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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紅鸞垂下眼睫，清冷開口：「雲少主，你說我髒了你的劍，如今你就不怕髒了自己的手么？」

她面前的桌子上放著一盤葡萄，她的手裡捏了一顆剝好的葡萄，葡萄晶瑩剔透，看姿勢似乎正要遞到雲錦嘴邊。

隨著他進屋，門被關上。將雲族主毫不客氣的涼在了外面。

「好！」鳳紅鸞目光看向黑風林，黑風林黑壓壓的暗沉之氣。足可見今日三國隱衛來了不計其數，她微微有些自嘲：「看來我的命，挺值錢的。至少不想我死的人很多。」

「公……公子……」雲蘭似乎傻了，抱著劍，站在雲錦身邊，臉色慘白的看著鳳紅鸞：「告訴她……什麼？」

話落，鳳紅鸞不看雲錦陰寒的臉，對著玉子墨道：「子墨走！還走原路！」

雲族主看了一眼蘭苑的蘭花，吩咐道：「這一院子的蘭花都鏟了！」

頓了頓，雲蘭臉色慘白的道：「鳳紅鸞居然求公子原諒，而公子始終都不為所動，後來公子讓她以為雲蘭和公子……」

「師弟！」玉子墨俊顏瞬間白了。沖了過來，見雲錦沒有停頓的意思，如玉的手死死的抓住劍鋒：「你真忍心傷她？」

雲族主目光陰沉，轉頭死死的看著芸娘，半響，道：「你的好兒子！」

鳳紅鸞忽然閉上眼睛。髒了他的劍？好蹩腳的理由！

「少主？族主的命令……」那人頓時一驚。

踏實，溫暖。

她能允許他傷他，如何不原諒她，傷她都可。可是她獨獨不能忍受這般……這般……

「鬆開！如果你還當我是……」鳳紅鸞話音未落，猛的出手，打開玉子墨握著劍的手。

鳳紅鸞和玉子墨幾乎同時抬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錦瑟。她的身邊立著一身錦袍玉帶的八皇子。

鳳紅鸞搖頭，目光看向前方：「走吧！回去太晚，藍澈怕是追來了。」

蘭苑內，雲錦保持著鳳紅鸞和玉子墨離開時候的姿勢面色陰沉的站著，整個蘭苑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鳳紅鸞身子忽然一顫。

「哼！她今日命大。」雲族主忽然出現在船頭，目光陰冷的看向鳳紅鸞黑風林。

「那樣，雲少主就完不成你雲族祖訓的千古基業了。」

「你閃開！我願意死在他的劍下。反正……我也是不該活著的人。死了也好。」鳳紅鸞忽然一笑，蒼白的容顏孱弱如風雨打侵的白蓮。

玉子墨抱著鳳紅鸞翻身上馬，將她放到身前，輕聲道：「等出了霞峰嶺，我們坐車，你先忍忍。」

鳳紅鸞手指微微縮了一下。

「子墨，你躲開！」胸口刺進去的劍，鳳紅鸞絲毫並不覺得疼。比起這些日子的自我折磨，她感覺這一點兒都不疼。

劍猛的撤出，鳳紅鸞胸口的鮮血瞬間如泉涌般流出。她理也不理，看著雲錦，出手死死的抓住了雲錦的手。

他沉聲開口：「蘭兒，你背過身去，讓她好好看清楚。」

玉子墨薄唇緊咬，死死的看著雲錦：「她對你來說是不相干的人？難道你忘了你們……」

一團黑霧無聲無息出現在房間，躬身立在雲錦身後：「主子，紅鸞公主和墨公子在青山屏障外見過錦瑟小主和八皇子，碧水湖見到了芸娘。」

心在一瞬間跌落谷底。

鳳紅鸞想起早先玉子墨護著她後背似乎被撞傷了，身子一轉，從玉子墨的懷中出來，反手攬住玉子墨的身子，出手瞬間在二人的周圍鎖住了一團罩氣。

玉子墨沉默不語，雙腿一夾馬腹。駿馬跨入黑風林內。

「嗯！」鳳紅鸞點點頭，身子有些無力的靠在玉子墨的懷裡：「能知道疼就好。」

「主子，可否派人跟隨紅鸞公主和墨公子。」黑霧鮮見的沒有退下去而是問道。

芸娘話落，看著鳳紅鸞，一笑：「其實，我早也不喜歡錦兒愛上你。就如我一直不喜歡雲傾顏一樣。」

船在對岸停了下來，芸娘看著鳳紅鸞又道：「錦兒一旦決定的事兒，誰也改變不了。他既然對你出手，就是不會原諒你了。」

芸娘一笑，看著鳳紅鸞，半響不語。

「去告訴父主！她的命我保了。」雲錦涼聲吐出一句話，轉身走進了房間。

而雲蘭含著淚，閉著眼睛，出手沒有半絲猶豫。

芸娘話落，船艙有短暫的沉默。

即便是這樣說話，芸娘的聲音依然是平靜的。

「好，我這就帶你回家。」玉子墨點頭，攔腰抱起鳳紅鸞，冷靜的向著門口走去。

「據說從藍雪回雲族，這一路，錦兒遇到殺手無數。他身邊隱衛十有九傷。風影、霧影也相繼折去。」芸娘看向鳳紅鸞胸前的傷口，僅剩微末就瀕臨心臟，她緩緩道：「所以，你也別怪錦兒對你狠心。」

「她救的可不是鳳紅鸞，救的是整個雲族。」雲錦目光沒有一絲溫度的看著雲族主：「為了殺我，父主的隱衛可是折損了無數。如今掌刑堂十室九空。父主的中流砥柱也毀了一半。難道父主以為鳳紅鸞若是死了的話，三國隱衛真突破不了青山屏障衝進來么？」

她閉著眼睛，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倚在玉子墨的懷裡。玉子墨連呼吸也不聞，鳳紅鸞只能感覺一雙強勁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抱著她的身子。

「如今紅鸞公主和墨公子離開了黑風林。如主子所料，族主並未下手阻攔。」黑霧道。

玉子墨眉眼閃過一絲深深的憐惜。

雲錦話落，面色冷然的看著雲族主：「蘭姨娘雖然是父主的人，但是曾經也是孩兒的內侍。和圖書情分一場。我自然不會讓父主殺了她。」

『嗤』的一聲，鳳紅鸞胸前瞬間綻開一抹血蓮花。鋒利的寶劍轉眼間刺入三寸。

鳳紅鸞不語，只是目光平靜的看著芸娘。

雲蘭被人攙扶著，也出了蘭苑。她一直低垂著頭，再沒回頭看一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有人衝進蘭苑，才打破了蘭苑的平靜。

話落，芸娘又道：「你一定心中疑惑我為何要告訴你這些吧？」

「紅鸞！」玉子墨頓時一驚，飛身上前。

「即便父主不相信，最好此時也要相信。否則我若死了，雲族必亡。」話落，雲錦抬步進了屋。

「死在我手又如何？我剛剛警告看住你的女人了。」雲錦面色絲毫不動，鳳目冷寂涼寒：「不相干的人！我向來不會手軟。你該清楚。」

玉子墨停住腳步，回身看著雲錦。畢竟，他心中還是不想他們就此分開。

玉子墨身形猛的頓住。

八皇子沉靜的眸底動了動，看著鳳紅鸞，似乎閃過一絲心疼，不過太快，轉瞬即逝。

房間靜了下來，前所未有的靜，雲錦如定在了窗前一般，許久未動一下。

西涼和雲族主自然藉此機會不會放過他。

「少主，奉族主之命，雲姨娘犯了規矩，打入蛇窟！」那人在蘭苑門口停住腳步，沒有立即衝上前抓人，而是對著雲錦恭敬的道。

「族主是這樣吩咐的。」那人不敢看雲錦的眼睛。極為恭敬。

雲族主臉色一寒。

「族主，雲蘭生是雲族的人，死是雲族的鬼，自然為雲族著想，如今已經是族主的人，更不敢再妄想其它……」雲蘭哭的哀婉凄慘，見雲族主神色不動，她一咬牙：「族主，你真要將雲蘭送去蛇窟，我不如現在就死了……」

芸娘再不說話，這時候血衣被解開，鳳紅鸞胸前被劍傷的口子正是對準心髒的地方，分毫不差。

「告訴她！」雲錦聲音猛的一沉。

「紅鸞，你看清楚，她綰著婦人的髮髻。」玉子墨從來沒為一個人這麼急過，他一直都是雲淡風輕的。可是此時，她的痛，他感同身受。

「畢竟若是公子和鳳紅鸞走的話，族主怕是也攔不住，但是公子沒有，而真的要殺了鳳紅鸞，不是絕情絕愛是什麼？」雲蘭美眸眼淚一串串的流了出來，推開架著她的人，爬到雲族主身邊，雙手抓住他衣擺，哭道：「當時雲蘭也是為了就雲族，也是為了幫族主試探公子的心……」

岸邊，那兩匹寶馬依然靜靜的守在那裡吃草。一見主人回來立即歡喜的嘶鳴了一聲。

她當真是愛雲錦的。即便看到了雲蘭在這裏，以著她的高傲，她沒有轉頭離開，而是過來求雲錦。如此低聲下氣。這一幕，他的心為何如此疼？

玉子墨點點頭，將鳳紅鸞放在一旁的軟榻上，他頓下身，動手去解鳳紅鸞的血衣。

鳳紅鸞收回視線點點頭。

「蘭兒，過來，你告訴她！」雲錦忽然開口，攔住鳳紅鸞的話。

雲錦再不看雲族主一眼，抬步向屋內走去：「從今日起我閉關。父主帶著你的蘭姨娘離開吧！錦瑟和八皇子還等著敬茶呢！」

「那你就取了我的命吧！」鳳紅鸞不願意再看雲錦冰寒沒有溫度的眸光，低頭看了一眼胸前，這把寶劍是雲錦的么？她似乎從來就沒見過，如此薄，如此如雪一般冰寒之光，真的很配他的。抬頭，看向玉子墨：「子墨，你閃開！」

他不原諒她，還活著做什麼！

雲蘭此時驚醒，觸到雲族主的目光身子頓時一哆嗦，顫著音道：「族主，公子他真的是絕情絕愛了，當時我若不救鳳紅鸞，他真的會殺了她的……當時情形，想必族主也見了，公子出手真沒有留有餘地的……」

眼前景象一轉，正是青山屏障外。

剛一出手，她散發出的氣息居然和這條路散出的光華融為一體。

「哼！鳳紅鸞，你也有今日！」錦瑟美眸瞪在鳳紅鸞胸前鮮血上，冷笑。

「子墨，我願意死在他的劍下。」鳳紅鸞開口。一改剛才的輕顫，此刻是平靜堅定。

玉子墨腳步頓住，看著芸娘：「子墨見過芸姨。」

心中染上一抹堅定。雲錦真的被她傷了，對她心灰意冷了吧？她從來就不會哄人，更不知道如何才能面對這樣的雲錦。似乎如今擺在她面前的只有這一條路。

原來那些說不愛，說放棄，都是騙人，她發現，她心底根本就每一時每一刻都放不下他。如今見到他，才覺得空了的心瞬間被填充的滿滿的。

兩人托著雲蘭的身子剛走了兩步，雲錦忽然轉過頭，目光冰寒的看著為首的那人：「父主要將她打入蛇窟？」

那人立即不敢言語，但是得了雲族主的命令，也不敢放了雲蘭。

玉子墨只是停頓了一下，便動手繼續解鳳紅鸞胸口的血衣，聲音平靜的給她解釋道：「芸姨是師弟的生母。」

話落，鳳紅鸞手腕的翠羽煙雲對著牆壁一按，瞬間一股大力襲來，霞光頓時籠罩兩人周身，這次換鳳紅鸞出手蒙住了怔愣的玉子墨的眼睛，她的眸子則是清清冷冷的看著雲錦。

一炷香后，二人的身子猛的失重一般的下墜。迅猛至極。

『噌啷』一聲，一道寒光閃過，直直向著鳳紅鸞刺來。帶著強大森寒的殺氣。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停頓。

雲蘭閉著眼睛不睜開，眼淚如開了閘似的滾下：「在族主眼裡，雲蘭將自己給了族主就是www.hetubook.com.com別有心機，雲蘭與其日日提心弔膽，不如現在就死了……」

芸娘出了船艙，靜靜的立在船頭，看著玉子墨和鳳紅鸞的身影消失在黑風林，她目光平靜的開口：「族主，你殺不了鳳紅鸞不是么？」

女子正是雲蘭。

小院靜寂，風似乎都停了。

一時間怔在那裡。

玉子墨的聲音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砸在這清靜的小院，似乎滿院的玉蘭花都發出輕輕顫慄。雲錦沉寂的眸子剎那如黑雲壓山，無數種情緒翻滾而過。不過僅是瞬間，便消散。死死的看著玉子墨。

玉子墨眉頭蹙緊，站著未動。

話落，抬步出了蘭苑。

說話間，玉子墨已經將鳳紅鸞胸前的傷口包紮好。指尖碰觸她的肌膚，小心的避開。給她系好腰間的絲帶。

「族主，少主……少主說要保蘭姨娘。」那人立即一顫，連忙道。

「呵……」雲錦忽然冷笑出聲，看向玉子墨，鳳目定在他攏著鳳紅鸞腰的手上，目光如巨：「師兄不相信什麼？」

「師兄今日才明白我么？」雲錦抬步上前，雲紋水袖一掃，就去奪鳳紅鸞的身子。

鳳紅鸞眉梢挑了挑，看著芸娘。

鳳紅鸞彷如沒看見一般，只是看著躺椅上的人。

話音未落，雲錦忽然衣袖一掃，一股冰寒的風對著她飄來。

「是！」雲蘭身子頓時一哆嗦，險些握不住劍，看著鳳紅鸞，看著，幾次張口，都未曾說出，半響，深吸了一口氣：「昨日……」

玉子墨頓時蹙眉，剛要開口，鳳紅鸞忽然推開玉子墨向著雲錦走去。

「你本來就愚蠢！」錦瑟聞言死死的瞪著鳳紅鸞，平靜的眸子忽然如下刀子：「怪不得雲哥哥不要你。你這樣沒心的女人，就該……」

鳳紅鸞低頭看了自己胸前一眼，玉子墨給她點了穴道，鮮血雖然不像早先流的凶了，但還是絲絲鮮紅溢出。

他真若捨得殺了她，那麼就殺了也好。

「呵……」雲錦嘴角揚起一抹不屑嘲弄，眉峰冷寂：「師兄不遠千里跑來是告訴我曾經浪費在這個女人身上的愚蠢過往么？」

笑容剛剛扯開，便收回唇瓣，如曇花一現。

她的確是錯了！她不該趕他走，不該收回對他的愛，明明他們互許忠誠，明明山盟海誓，可是她迷了心，鑽了牛角尖，非要趕他離開……

「芸姨！」玉子墨終於忍不住開口。

聞言，雲蘭頓時身子一軟，臉色慘白的跌在了地上。

鳳紅鸞收回視線，不再看雲錦，身子軟軟的靠在玉子墨的懷裡：「子墨，我想回家！」

最後一句更是冰冷無情。

鳳紅鸞蹲在雲錦身前不動，抓著雲錦的手指尖都泛起青白，小手如扣死了一般，與雲錦的手合為一體。固執的道：「子墨，我不走！」

玉子墨的手微微一頓。

「你說的對。我又何必承受不住？」鳳紅鸞輕聲開口，是對玉子墨：「天下所有的愛砸在我身上，我都應該受的住的。畢竟，上天欠了我兩世的愛。」

「子墨擔心什麼？族主今日都沒出手，我更不會殺了她。」芸娘一笑，看著鳳紅鸞：「反正錦兒也不愛她了，我覺得相比讓你死。你還是活著的好。你活著看著錦兒好。他會坐擁天下，青紅萬里。也會娶妻生子。而，再也不會動情動愛。」

「沒錯！這就是我希望的。不止是我，還有父主，我們雲族所有人都希望你死。」錦瑟雖然說著尖利的話，但看著鳳紅鸞一雙眸子平靜，冷笑看著鳳紅鸞放在玉子墨腰間的手：「你這個女人變心倒是快！怎麼？雲哥哥不要你了？你這便找了下家么？」

玉子墨不鬆手，鳳目沉沉的看著雲錦：「你看清楚她是誰？你真忍心她死在你手？」

「紅鸞！」玉子墨心中痛不能自制，死死攥著雲錦的劍不松。手心被劃出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流。

數日不見，八皇子似乎瘦了許多。眉眼間也沒有了早先第一次鳳紅鸞見到他時候的張揚。眉峰內斂，眸光沉靜，這樣的八皇子，就如一方璞玉，經過打磨，處處透著溫潤。

「念在同門之誼。師兄可以離開。她以為髒了我的劍就能這麼輕易走了么？」雲錦不看玉子墨，盯著鳳紅鸞的眼睛。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不動。她的眼中再無別人。

鳳紅鸞一笑：「我如今是他不相干的人了，他自然捨得。」

他們那些都是愚蠢過往么？心忽然木木的，已經沒了知覺。眼前只剩下雲錦那雙冰寒沒有溫度的眸子看著她。

鳳紅鸞一笑：「為了我不髒了你雲族的地方，雲少主還是別攔我的好。」頓了頓，鳳紅鸞又道：「畢竟我藍雪所有隱衛，西涼所有隱衛，還有東璃所有隱衛此時都在雲山外境守著，一旦我今日真有事兒，雲族必毀。」

「回來雲山後，我們都以為錦兒會死。誰知道他卻醒來了。而且……通天咒大成。你也知道，通天咒大成，棄情絕愛。所以，你們再無可能了。」芸娘又道：「這也就是族主為何放你進來見錦兒一面。他就是想讓錦兒殺了你。」

雲鬢盤起，朱釵是九尾追鳳。鮮紅的發簪，紅玉的耳環，一身紅衣鳳紅鸞早先未曾好好看，此時看起來不同在西涼所見，此時似是新娘裙裝。

「是，公子！」雲蘭抿著唇角，背轉過了身。

話落，芸娘看著鳳紅鸞，又道：「你說這樣是不是甚好？」

「三國隱衛出動。只是為了她。這和*圖*書讓我想起當年，似乎也有這麼一次。那一次是你關了傾顏。就在這青山屏障外。不過當年這條碧水湖可是織染了無數鮮血。而如今卻是不同。」芸娘緩緩開口，看著雲族主陰沉的臉：「族主，你的愛恨如今是否早已經被時光磨平了。只剩這天下了？」

房間內，重重的簾幕後，雲錦負身立在窗前看著雲族主和雲蘭一行人離開。眸光沉寂。

鮮紅的血順著玉子墨的手流下，潔白如玉的手瞬間一片鮮紅。

「是，族主！」立即有兩個婦人打扮的下人走了過來，摻起雲蘭。

雖然在藍雪國主說完那句話之後她便知道自己錯了，但也從來沒有此刻見到他更加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鳳紅鸞只感覺眼前一涼，是那種透骨的清涼，似乎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被生生割裂。她怔怔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整個人如僵住了一般。

眼前的景象瞬間移換了方位，二人身子不同於來時上升，而是猛的下沉。

話落，鳳紅鸞看著雲錦。等著他。哪怕有一點兒變化也好。

「好！」玉子墨點頭。

「師弟！夠了，她都已經如此過來對你相求，你還要作踐她到何地步才甘心？」玉子墨頭一次辭嚴厲色的看著雲錦。

雲錦繼續面無表情的道：「三國隱衛之能，父主又不是沒有領教過。當年姑姑一事不也是如此？一旦入了青山屏障，雲族這千百年基業就毀於一旦。難道父主想做雲族的千古罪人？」「如果父主真想雲族千百年基業毀於一旦，那麼我沒有意見。鳳紅鸞此時還沒走出黑風林。還在我雲族境內。父主大可以追去殺了她。」

除了玉子墨手和鳳紅鸞衣帶細微的摩擦聲，船艙靜寂。湖水聲潺潺。

看到玉子墨抱著鳳紅鸞進來，芸娘目光定在鳳紅鸞胸前的傷口上，美眸忽然閃了一下。

話落，雲蘭用力掙開雲族主的手，一心求死。

「紅鸞！我們走！」玉子墨忽然打斷雲蘭的話，上前一把拽起鳳紅鸞。

雲族主臉色極為難看的看著雲錦。

「紅鸞！」玉子墨心痛的不能呼吸：「別信他！他不可能……」

「哦？你要保這個賤人？只因為她救了鳳紅鸞？」雲族主寒著臉看著立在院中的雲錦。

玉子墨身子微微一僵，抱著鳳紅鸞的手臂更加收緊了一寸。他也慶幸，這一刻是他陪在她身邊。

鳳紅鸞心思一動。

雲族主老臉變幻莫測的看著緊緊關閉的門。半響回頭看著雲錦。一臉陰沉。

森寒冷冽的光芒瞬間而至，直直刺向鳳紅鸞的心口。

「她就是你愛若之寶？」玉子墨一指雲蘭，再指鳳紅鸞：「她就是你不相干的人？」

鳳紅鸞眸光沉寂的看了芸娘半響，她忽然淡淡一笑，點頭：「是甚好！」頓了頓又道：「蕭郎再不顧回眸，從此天涯是路人。」

「幸好不是我一個人來！」鳳紅鸞忽然喃喃的輕嘆了一聲，聲音細若蚊蠅。

「對，你都受得住的。上天欠了你的，是在還你。」玉子墨點頭，前所未有的沙啞。手臂緊緊摟著鳳紅鸞的腰。一再扣緊，似乎要將自己的力量傳給她。

「不！」玉子墨搖頭。

雲錦的眸子在鳳紅鸞轉頭的那一瞬間，剎那一片黑暗。不過也只是一瞬間便轉瞬即逝。來如潮水，去如煙雲。

如玉的手推開門剛要邁進屋，雲族主陰沉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你不殺鳳紅鸞的原因？你當真對那個賤人再無心？」

依舊是二人來時的那條船，上了船，玉子墨抱著鳳紅鸞入了船艙，進了船艙，一眼就看到船艙最里側坐著一個貌美的婦人。

玉子墨沉默的看著鳳紅鸞，半響，貼近她耳邊輕聲道：「要再返回去么？」

鳳紅鸞心中頓時一片昏暗，如車輪碾過古老厚重的宮牆，這一瞬間，她心海滄桑。

玉子墨則是目光落在鳳紅鸞反抱著他的手上，同樣僵著身子怔怔出神。

「看好你的女人，她再靠近我一步。你知道後果。」雲錦鳳目冰冷的看著走向他的鳳紅鸞。對著玉子墨道。

「當時族主說他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窩囊，不配為雲族子孫，所以不準人施救。掌刑堂四大長老已死相諫，族主不為所動。他是真想讓錦兒死。」芸娘又道。

「錦兒今日做的不錯。」芸娘看著雲族主陰沉的臉，頓了頓又道：「若不是你新納的蘭姨娘衝出來攔住他的劍，錦兒會殺了她的。那種氣勢，做不得假，你又不是沒看到。」

鳳紅鸞一怔的瞬間，攜同玉子墨的身子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玉子墨鳳目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雲錦，轉眸見鳳紅鸞臉色堅定消失，蒼白脆弱，似乎一陣風就颳倒了，他心中鈍痛：「師弟！你可知她這些日子是如何過的？」

「怎麼？本少主還沒有權利保一個女人？」雲錦緩緩回身。

「賤人！」雲族主罵了一句。

「錦兒是我的兒子，他為你做的，我自然不能讓它淹沒。要讓你知道。哪怕錦兒不喜歡你了。你也應該記住他的好。」芸娘看著鳳紅鸞的眼睛：「你們母女，一個搶了我丈夫的心，一個如今又傷了我兒子的心。其實，最想殺你的，不是族主，不是錦兒，不是錦瑟，應該是我才對。」

雲錦話落，雲蘭不再開口。

她一笑，看著錦瑟：「這不是你希望的么？」

雲錦指尖忽然跳動了一下。

鳳紅鸞抬步，剛走了一步，秀眉緊緊凝起。胸前止住的鮮血又觸動了傷口流https://m.hetubook.com.com了出來。她此時頓時感覺真的好疼。

雲族主一動不動，看著雲蘭。

「師兄這話說的好笑。我到不知道我如何作踐誰了？」雲錦目光迎上玉子墨的眸光，聲音涼寒：「對我來說，有些人愛若之寶，有些人是不相干的人而已。」

鳳紅鸞身子猛的一顫。愚蠢過往……

「雲錦……」鳳紅鸞低低開口，眼淚滾下，但如水的眸子睜大，生怕一錯眼，便看不見他了一般：「若你真的不能原諒我，那你便殺了我吧！今日我死也不……」

鳳紅鸞忽然無聲的笑了。

話落，鳳紅鸞伸手一拉玉子墨，清淡平靜的道：「子墨，我們走了！」

一股大力，玉子墨一驚，身子已經被打開。下一秒，鳳紅鸞身子猛的向前走了一步。

「嗯，下去吧！」雲錦擺擺手。

芸娘眸光閃了一下，不再開口。

「我知道！」錦瑟頓時厭煩的一揮袖：「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女人而已，急什麼。」

「雲錦，如果我求你，求你原諒我……」鳳紅鸞唇瓣吐口，一字一句，聲音忽然輕若雲煙：「你原諒我好不好？」

鳳紅鸞看著雲蘭手中的剝好的葡萄，心瞬間如千斤重的巨石碾過。她想過雲錦會給她臉色，會不原諒他，但從沒有想過見到的是這般情形。

芸娘眉頭緊蹙了一下，看著鳳紅鸞的傷口，半響，緩緩道：「錦兒回來那日比你今日的傷重許多。他幾乎全身都是傷。昏倒在這青山屏障外。」

「其實，愛你，我一直很累的。」鳳紅鸞目光忽然很平靜的看著雲錦，吐出一句話。

雲錦瞳仁瞬間染上一望無盡的黑色。如玉的手穩穩攥著寶劍，寸步未撤。

「你根本就不需要承受不住什麼？你根本就不需要對誰低聲下氣相求施捨，你就是你，你就是鳳紅鸞，天下獨一無二。多少人想將你捧在手心裏奉若至寶。你不必覺得誰對你的愛多了你承受不住。這個世間所有的愛都砸在你的身上，你也能承受的住。」

「是，族主！」有人立即領命去了。

雲錦面色剎那陰沉。

芸娘止住話，看向黑風林，忽然笑了一下。

鳳紅鸞盯著雲錦的眼睛，手死死的扣緊他的手，感受他身體的溫度，一雙眸子泛出微微水光，聲音暗啞：「雲錦，我錯了好不好？」

明明清淡的一句話，雲錦撈向鳳紅鸞的手猛的一僵。

雲蘭依然抽泣著。

「十多年不見了，原來子墨還認識我。」芸娘一笑，看著鳳紅鸞：「若是不嫌棄，就讓我動手給公主療傷吧！」

玉子墨鳳目一寒：「師弟，你何苦欺人太甚！」

「族主是否太過狠心了，她昨日才……」芸娘看著雲族主，話音未落，雲族主忽然抬步離去了。

眼前的人是雲錦沒錯，她認識他的臉，他的眉，他的眼，即便是手上的紋理，她都能細數出有幾條。可是眼前的人這一刻如此熟悉又陌生。

玉子墨也被眼前的情形晃了一下，此時驚醒，抱著鳳紅鸞身形瞬間拔起，堪堪的躲過了雲錦襲來的掌風。

「公子！」雲蘭手中的葡萄落地，驚呼出聲。

雲錦不回頭，應了一聲：「然後？」

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唇瓣開啟，聲音都是輕顫的：「雲錦……」

在錦瑟的臉上掃了一眼，鳳紅鸞目光定在八皇子身上。

鳳紅鸞身子一震，目光移開，看向雲蘭。

「錦兒從藍雪回來帶了很重的傷。一直昏迷了幾日，今日早上才醒。」芸娘忽然道。

「我也是你不相干的人對不對？」玉子墨聲音猛的拔高，死瞪著雲錦，半響，低頭看鳳紅鸞，聲音忽然放柔：「紅鸞，世間多少人願意求得你愛，你何須如此？」

鳳紅鸞似乎沒聽到一般，一步一步走進雲錦，如水的眸子直直的看著他。

「告訴她你我的關係。」雲錦沉聲道。

芸娘看著傷口似乎驚了一下：「我以為錦兒捨不得傷你的呢！」

這一所靜寂的小院都響徹鳳紅鸞輕盈的笑聲，飄過玉蘭花，灑過小院每一處，低低的，柔柔的，輕輕的，如一陣風拂過，帶著絲絲的涼，似諷似嘲。

雲錦腳步頓住，玉顏有一瞬間的陰沉，不回頭，冷聲不屑道：「父主是不相信我雲族的通天咒，還是不相信雲族的列祖列宗？」

「你為何要同我說這些？我將你兒子害至此。你不希望我離開他？」鳳紅鸞抬頭，直視著芸娘。

鳳紅鸞沉默。她和玉子墨來雲族僅僅用了一日夜。而雲錦回到雲族似乎是用了五日。天下想殺他的人何其多，一路殺手是一定的。

那人以為雲錦默認了，立即帶著人衝上前架起雲蘭。

許久，他收回視線，定在院中躺椅下那一片凝固的鮮血上，沉寂的眸子剎那一絲碎裂的痛。靜靜注視許久。他緩緩伸手捂住了心口。

「呵呵……」半響，鳳紅鸞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聲很輕，輕如柳絮。

剛要伸手捂住胸口，玉子墨已經彎身將她抱了起來向岸邊的船走去：「上了船我給你包紮。」

黑霧身影一閃，退了下去。

二人離開后，鳳紅鸞站著不動，如水的眸子沉沉涌動著什麼。

雲蘭驚恐的忘了呼救。或者現在她的身份，呼救也沒有人能救的了她。

話落，雲蘭忽然出手，向著自己的天靈蓋打去。

「錦瑟，我們不是要給蘭姨娘敬茶么？再耽擱下去就晚了。」八皇子忽然開口，打斷錦瑟的話。

「站住！」雲錦坐著的身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和*圖*書。

鳳紅鸞雖然早已經做好了他冷著臉色的準備，但是在他吐口不相干的人還是心瞬間被什麼東西擊中，幾乎砸的她不能喘息。

「來人，扶蘭姨娘去大廳。」雲族主見雲蘭跪在地上不起來，吩咐道。

「行了！不將你送去蛇窟。」就在雲蘭要打向自己天靈蓋的瞬間，雲族主忽然出手抓住了雲蘭的手。

「好啦！」雲族主的口氣忽然軟了下來，看著雲蘭：「不要哭了，錦瑟和子桓已經等著給你奉茶了。」

「不勞煩了！」鳳紅鸞搖頭，對著玉子墨道：「將我放下吧！」

雲錦沉默了一下，淡淡開口：「不用！」

頓了頓，雲蘭小心的看著雲族主的臉色，又道：「憑著公子以前對鳳紅鸞那般愛，他捨不得她受半絲委屈，如今如何能忍得住她在他面前如此相求軟語，若是還有半絲情愛的話，怕是早就和鳳紅鸞走了……」

雲錦鳳目剎那湧上沉暗，黑雲破霧，一絲深深的刺裂。

說完，又狠狠瞪了鳳紅鸞一眼，抬步錯過鳳紅鸞和玉子墨入了青山屏障。

玉子墨忽然偏過頭，不忍再看。

死了，也好！

她根本就不能離開他。

心中一絲希望被淹沒，玉子墨沉聲開口：「那師弟想如何？想殺了我二人？」

鳳紅鸞面色不變，點點頭：「是啊！沒有誰會永遠在一顆樹上弔死。否則多愚蠢。」

錦瑟在八皇子手覆上她手的瞬間似乎身子顫了一下，但並沒有躲開，她皺了皺眉，頭一次沒反駁八皇子。而是看著鳳紅鸞：「雲哥哥既然不要你，你最好快點兒離開。以後也別來找雲哥哥了，我們雲族永遠也不歡迎你。」

雲蘭臉色頓時一白，轉頭看雲錦，似乎難以啟齒：「公子……」

一時僵持間，雲族主抬步走了過來，看到抓著雲蘭卻立在那裡不動的幾人寒著臉怒道：「還不將這個賤人送去蛇窟！」

「再下賤她也是我們的蘭姨娘。走吧！」八皇子伸手拉住錦瑟的手。說這話時候眸光似乎掃了鳳紅鸞一眼。

即便是馬上要死，她也想死在他的懷裡。

飄身落地，玉子墨看著雲錦，目光一沉：「師弟！」

「他能為你做到的，如果你愛別人，別人也一樣為你做到。甚至一樣願意為你死。」

院中陷入沉寂。

幾次唇瓣開啟，卻吐不出一個字，只是看著他。

鳳紅鸞發現玉子墨的包紮手法真好，她本來很疼，突然一點兒也不疼了。

「公子不要！」千鈞一髮之際，一聲驚呼，一雙白皙的小手直直的拉住雲錦的劍，猛的後撤了一步，堪堪的躲開了鳳紅鸞前走一步的身子。

雲錦似乎沒聽到一般，背著的身子依然站著，一動不動。

鳳紅鸞似乎這才發現還有別人，順著聲音移開視線看去。

許久，剛才那個女聲開口，似乎帶著不敢置信：「公子，她是……」

雲族主面色陰沉，半響，吩咐道：「來人！將雲蘭打入蛇窟！」

鳳紅鸞在這一刻，忽然鬆開了雲錦的手。一根根手指鬆開，心忽然空寂隨風飄遠了。抓住這雙手用了很大力氣，如今鬆開，發現很輕。

鳳紅鸞也平靜的聽著。這樣的聲音，她自然是相信的。面前這個婦人的確不喜歡她。

「真是好精彩的一幕！」一聲尖銳的冷嘲響起。打破了二人出神的視線。

鳳紅鸞抱著玉子墨忘了鬆手，怔怔的看著自己揮出的手出神。

綾羅綢緞，姿容貌美。

如一條隧道一般，四壁都是刺眼的亮光。

鳳紅鸞直直的盯著雲錦的眼睛，只見他眸光沉暗如古井寒冰，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她忽然心中一緊。

「雲族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么？」雲錦森冷開口，鳳目死死的盯著鳳紅鸞平靜清淡的臉。

他護住鳳紅鸞的身子在懷，也聽出了她說的是真心話。如果芸娘要出手，早先入那青山屏障他也受了傷，絕對不是芸娘對手。

他從來沒有想過從她口中會吐出求字。

雲蘭身子忽然不停的顫了起來。

玉子墨點點頭，看了芸娘一眼，抱起鳳紅鸞，抬步出了船艙。

這個婦人鳳紅鸞見過，正是數月前她被太皇太後送來雲族的路上，出現的那個美貌婦人，似乎錦瑟稱呼她為芸娘。

「公主不知道吧？我是錦兒的娘親。」芸娘又道。

「我已經說了，與我無關！」雲錦鳳目煞然冰冷：「念在你我同門一場，師兄最好現在就帶她離開，否則，我的劍不介意取了她的命。」

鳳紅鸞似乎沒聽到一般，面色不變。

「不相干的人！」低沉的聲音吐口，清寒涼薄，不帶一絲一毫感情。

只見雲錦的身邊坐著一個女子，女子坐在雲錦旁邊軟榻下的矮凳上，一身火紅衣衫，綰著婦人的髮髻，嬌媚的小臉瑩潤，一雙眸子睜大，誘人的紅唇微張的看著她。

隨著他抬步，如雪的白衣徐徐在他腳下蔓開。

可是雲錦一動不動，如玉的俊顏一如剛剛，清寒透骨，連半絲波動也無。

白淺淺和鳳紅鸞兩世加起來，從來也沒有覺得自己像此刻這般愛一個人。她卑微的可以不計較，不去想雲蘭為何出現在這。她可以不去管那些，她只想著求他原諒。

雲錦看著玉子墨，唇瓣勾起涼薄的弧度：「師兄得了美人不好好在藍雪做駙馬，來我雲山做什麼？」

鳳紅鸞猛的抬頭，看向芸娘。她的確沒有料到這個看起來也就三十多歲的婦人原來是雲錦的娘。

雲蘭怔怔的站在那裡，看著雲錦，連大氣也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