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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白澤嶺大旱，大地龜裂，日頭如火，就連山中的泉眼都幾近枯竭。

素琅琊只覺得喉頭一哽，顫抖地喊出：「星雲？」

白鳳凰龍章鳳姿，氣質高潔，果然是白氏慣有的風姿。他道：「雪鱗一族向來擅煉丹藥和一些祭祀之法，這祈雨歌，也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了……在下的確有聚魂之法，但作為祭品的靈魂若要重新凝聚，便要逆天而行。你們赤龍一脈，本身就背負著祖輩的業障，渡雷劫時會更兇猛一些，若要逆天，那萬年的雷劫便要生生劈死你了。」

「我不會降雨，你幫我。」

而這一世，則是他們緣分盡了的時候。

素星雲站在河邊，看著那河面，他站了許久，從日出到日落，如同磐石，天邊飄來烏雲，雨水滂沱而至，百姓們在大雨中歡呼跪拜。

素星雲知道他這個性子，從以前就這樣，平日里就不愛惹麻煩，能躲懶就躲懶。這個遇龍江河神也不是他自己要當的，卻落在了他頭上，他只想再逍遙快活幾千年做他四處和_圖_書遊盪玩耍的銀龍，才不想被困在這個地方做勞力。

素星雲正想著要不要直接把素琅琊給拎回白澤嶺，卻突然感受到了召喚。素琅琊察覺到了，正襟危坐，與素星雲面面相覷：「你們白澤嶺有懂得古時祭祀河神的術士么？」

小仙子已經無法銜來更多的靈光，剩下不全的靈魄只能在人世間輪迴時慢慢補全。

他重新去撥動炭火，火焰照著他的眉眼，分外的溫柔。

素星雲蹙眉，旋風一樣地離去了。他回到白澤嶺，剛一踏入自己的地界，就感受了一種饕足，好似有溫柔的風吹進心中，耳邊響起的是如琉璃般清亮悅耳的祈雨歌。

「再也不回來了。」

素星雲點頭：「我知道，請白家主成全。」

素琅琊覺得他空落落地站在那裡，強大且孤獨，站在河岸的另一邊，就像站在世間萬物的對立面。素星雲轉身便離開，素琅琊都來不及追，就沒了他的身影。

嬰姜本是什麼也不懂的，連話都不會說，在入輪迴之https://www.hetubook.com.com前，卻回頭，怔怔地看著他。

素星雲好似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輕輕推了她一把：「去吧，我能找到你。」

素星雲到了河邊祭台，祭祀已經到了尾聲，河邊嬰姜的父母聞訊趕來已哭暈過去。而河面上已經空留一個筏子，不見了人。祈雨祭祀這種事，其實並不是將少女的靈魂獻給河神，不過是河神無能為力時，人類拿最珍貴的東西與上天做交換。少女純真又虔誠的靈魂是珍貴的，用靈魂來換取一場豐沛的雨水，但她便沒有了來世，也沒有了任何可能。

鎮上的百姓雖覺得可憐，卻也只能道一句可憐，總不能將自家女兒送去做祭品。直到祭祀當日，雪鱗族封魂師沐浴更衣后，在河邊設了祭台。鳳冠霞帔的少女頂著大紅的蓋頭坐在放滿了瓜果鮮花的竹筏上，在水流的推動下，漸漸地划入江中。一縷風吹過，蓋頭落在水面上，露出嬰姜的臉。

那筏子在江中打了個轉，沉了下去。

幾百年後，素星雲和_圖_書看著那星星點點漂浮在湖面上半空中的靈光，有螢火蟲飛來，那靈光便匯聚成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踩著湖面歡快地去追螢火蟲。她什麼都不懂，如嬰兒一般，話也不會講。睡覺時便散落成熒光漂浮在湖面上，醒來便聚成人形到處玩。

要祭祀求雨，就要有祭品，這祭品便是二八年華的出身尊貴美麗的少女。鎮長不能徇私，自家的如花似玉的小女兒正當年，便只能哭著獻出自己的女兒。所謂的祭祀便是將少女送給河神做新娘，自然也就是將女孩子送入河中淹死。

這一世，她叫柳如思，是九十九橋鎮上人人都喜歡的柳四小姐。

幾個月後，素星雲在紫星山谷找到了白氏封魂師白鳳凰，他和一些族人隱居於此，少有人知曉。當時正是紫星樹的花期盛放到尾聲時，整個山谷遠處如雲霞，近處如花雪，紛紛揚揚地飄落著。

「是一個孩子用虔誠的靈魂換了一場雨，我在這裏算什麼？」

等素琅琊趕過來，已雲過雨歇，河對岸的素星雲還站ｈtｔｐs://ｍ.ｈｅtubｏｏk•ｃｏｍ.cｏｍ在那裡，全身濕透，整個人像是魔怔了。

嬰姜的靈魂上沾滿了香氣，那是屬於赤龍的標記，只有星雲湖泊的水才能洗得掉。

嬰姜上前走兩步，仰著頭，還是那樣怔怔地盯著他。

「……」

「我渡修為給你。」

嬰姜這才把手交給鬼差，任他牽著走了。

有著赤龍的守護，她在一世一世的輪迴中將靈魄重新補全。

「就算我幫你，那也要有祭品才行呀。」

素星雲也靜靜地看著她。

素琅琊托著腮，長吁短嘆：「你的修為還是攢著應付以後的天劫吧，這人間可是有連續幾年大旱的天罰，人類戰爭製造的業障，還是讓他們自己還好啦。」

「您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燕燕頓了頓，問，「不回來了嗎？」

鬼差瞅了瞅這脆弱得一捏便碎掉的小靈魄，再瞅瞅那個威嚴的赤龍神，真是活得久了，什麼樣的組合都能遇到，攏著手站在一旁，催道：「快些吧，別誤了時辰。」

於是素星雲回到白澤嶺時，帶回去一籠子紅嘴白羽的鳥兒，名叫小仙子。小和_圖_書仙子白日里蜷縮在赤龍的身上沉睡，吸食他的修為，入夜後便四處紛飛，邊鳴叫邊去河上四處追尋，有時一夜能銜回一點靈光，有時幾日都銜不回一丁點的靈光。

嬰姜心急如焚跑去星雲湖泊找素星雲，卻一連幾日都找不到他，眼看著祭祀的日子到了，鎮長家的小女兒哭得數次昏厥過去，郎中都去了幾回。

「琅琊，無法布雨的河神還算河神嗎？」

而此時素星雲正在遇龍江的源頭，那條白龍素琅琊正橫屍一樣地躺在他的洞府里吃葡萄，很是為難地道：「你是白澤嶺的河神，我要怎麼幫嘛！」

素星雲親手牽著嬰姜的小手將她帶到冥界，親手送她入輪迴，人家都選好了，就是白澤嶺九十九橋鎮的一戶中等人家，小夫妻都是性格敦厚的老實人，又久婚不孕，定將孩子奉為掌上明珠。

有位封魂師路過白澤嶺，一襲鴉青衣，手持鎮魂鈴，腰間系著寶葫蘆，頭束金冠，細長柳葉眼薄唇，清心寡欲的長相，正是屬雪鱗一族的人。他在鎮中走了一圈，便說，如此只能祭祀求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