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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黃皮

作者:媚媚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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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姐姐

第三章 三姐姐

轉頭,杜風寄笑著問艷春:「我叫杜風寄,人稱黃皮小杜,你怎麼稱呼?」有了剛才的尷尬,艷春突然不願意讓他知道自己的花名,猶豫著說不出話。
小杜又道:「春姐,我覺得我們很投緣,而且我又沒什麼親人……」艷春的心又怦怦跳起來:「來了來了,他就要說娶我了?」
回去的一路上,艷春都像踩在了棉花堆里。她儘力閉著嘴不笑,那快樂便忍不住地從她全身毛孔里透出來,令她比平日里更添了幾分嬌艷。巧得很,路上她又遇上那胖子,她不由對他嫣然一笑,然後飛快地走了,留下那黑胖子傻傻地呆在原地。
閑來狂歌縱快馬,醉卧繁花枕千紅。
折殺世間人,拈花笑人生!
小杜對艷春眨眼:「其實這姐夫也不錯,就是穿衣服的品味太差了些。」艷春白了杜四一眼,見他頭上有汗,就掏出手帕替他擦。現在小杜在她心裏,已經真的是個弟弟了。小杜戀戀地看著她,突然道:「春姐,你知道嗎?你長得很像我媽媽,所以我一看到你就喜歡!」艷春道:「啊,怪不得我覺得我倆長得挺像!」然後她笑道,「你知道嗎?我也是一看到你就喜歡,還一心想過嫁給你呢。看看你自己錯過了什麼,現在後悔不?」
其實艷春並沒有跑遠,她從另外一條巷子里拐回來,手裡拿著一根晾衣服的竹竿,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地上已經躺了十幾個人了。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從杜黃皮蹣跚的腳步看,他也掛了彩。
晚上,艷春回到花滿樓,劉大元一直在門口等她。艷春這才知道,小杜是怎麼「勸」他的。看著劉大元鼻青臉腫的樣子,艷春覺得有些愧疚,便帶他回屋去上藥。
艷春頓覺一股大力衝來,把她的手臂都震麻了。那竿子眼看就要脫手,跪在她面前的杜風寄忙伸手抓過她的手臂,往自己懷裡一帶。艷春跌在他懷裡的同時,那竹竿的斜茬已經像劍一樣刺穿了刀客的咽喉。失了控制的長刀落在兩人中間,杜風寄一把推開艷春,接住刀,順勢向身後一揮,正把身後趕來偷襲的人攔腰劃開。一蓬血雨打在杜風寄身上,把他的臉都染紅了,濃濃的血水從頭上流下來,令他一下睜不開眼,加上腿上劇痛,於是他也不急著起身,仍然單膝跪在艷春面前,全神戒備。剩下的三十幾個人一時竟都不敢過來。
劉大元這才出聲:「欺負他?我的媽,誰敢啊!」
寄身風塵杜風寄
她正享受著這份冷清清的寧靜,遠處卻隱約傳出一些嘈雜的聲音,似乎是:「就在這附近,辣塊媽媽的,那小子跑哪兒去了?」
小杜接著說:「你做我——干姐姐好不好?」然後他又笑,「反正剛見面,我就已經跪了你,看來這輩子虧是吃定了。」
艷春絕望地想,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要再給我十天,我一定有把握讓他正正式式地娶我。可是現在,就不得不冒險試一試了!如果不行呢?艷春苦笑,她是乾脆死了,還是就這樣活著?
艷春看到一個領頭模樣的人打了個眼色,一個使棍的就悄悄進了一條巷子,不知是什麼意思。等小杜從那巷子邊過時,一條棍子打側面突然伸出來,對他砸下去!艷春這才明白,忙大叫:「小心!」然後揮舞著竹竿沖了上去。可杜風寄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只讓開了頭,那一棍狠狠砸在他左腿上,於是他腿一軟,向衝過來的艷春迎頭跪了下去。也多虧這一跪,艷春這準頭奇差的竹竿才沒招呼到他身上。後面一個使單刀的正掄圓了準備剁,突然一截竹竿迎面搠來,慌亂中向後一仰身,手中刀向上一揮,把那竹竿切成斜茬的兩爿。
今天,她是那樣地開心,因為杜風寄對她說:「尤春,能遇見你真好,我一直都只有男的朋友,一個女的朋友都hetubook•com•com沒有。」她的心像長了翅膀,臉不由自主地一直紅。等心跳好些了,她又獨自在外面轉悠了好一會兒,到天擦黑才回去。
艷春吃驚地睜大眼:「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昨天那手又搭在她肩上:「尤春啊,看來以後我得適應你的速度,每次和你說話都必須給你點時間傻笑。想什麼好事呢,告訴我行不?」
後來,艷春對小杜的幫助實在良多。因為小杜的兄弟們大多都是孤兒,這個三姐給了他們從母親和姐姐那兒才能享受到的關懷。
逢紛紛亂世,何能可揚名?
杜四卻沒注意,只大笑起來:「……那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肚子上。我知道他,你這還好呢,有一次我見他穿著帶黑條紋的綠衣服,整個像個大西瓜,他來求我運貨,我藉機會在他肚子上拍一下……知道嗎?他名叫劉大元。果真又大又圓!」
這樣隆重的斟茶認錯,頓時令劉大元手足無措。就是這杜爺的小兄弟剛剛才給過自己一頓胖揍,那些「瞧瞧你這臭德性,杜爺你也敢惹,把你做成包子還嫌肥。」之類的威脅猶在耳邊,現在他居然真的認錯了!
劉大元火熱熱地盯著艷春,似乎在問:怎麼樣?艷春沖他笑了,正是那種讓他著迷的眼神:「你不用躲。」這意思劉大元哪兒有不明白的,於是小杜進來的時候,他只剩下站著不動傻笑了。
回到花滿樓,艷春抑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小時候她遇過一個雲遊的道士,算出自己滿二十五歲就會時來運轉,從此安享富足。那麼說,過了今天自己就轉運了?為什麼是今天?那當然是因為今天遇到的……
小杜驚得原地跳起,指著劉大元怪叫:「什麼!就他?他那德性,你居然要嫁給他?」艷春柳眉倒豎:「怎麼了,你剛才不是說,他挺不錯的?說話給我小心些,他可是我相公!」小杜呆在當場,哀叫:「春姐,你……」艷春冷下臉,斷然喝道:「痛快點!要麼你道歉,要麼我們絕交!」小杜吸一口氣,眉宇間突然開朗起來。他一向就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尤春,你這個小女人,偏幫偏向到了這個程度!早知道做你的相公有這麼多好處,我就不叫你姐姐了!」
「那還用說,你那天出門我都在樓上瞧著呢。劉胖子在街角看著你,你都走沒影了,他還傻站著,眼睛都快拔不出來了。」小杜笑著搖頭,「其實他這人倒也挺不錯的,聽說在女色上尤其靦腆,從來沒逛過窯子。連他都鼓起了色膽,可見咱尤春長得多俊俏!」
人間多坎坷,天道未必公。
冷眼看盡天下事,熱腸偏向世間情。
艷春嘆道:「其實他並沒看中我,他可能想都沒想過。」她突然奇怪自己此刻卻並不如何難受,可剛剛只是稍稍想到小杜,就覺得心頭滴血。
便在這個時候,艷春右手邊一條巷子里傳出聲音:「老杜手底下的人還真他媽精力旺盛,就是眼神差點。你老子就在眼前,居然都看不見?」隨著聲音,一個長條身量的人從房檐上溜下來。他原本掛在那兒就像一張蜘蛛網,如果不動不出聲,真的看不出來。
小杜的打法很嚇人,他極快速地向前跑,並在巷子里躥進躥出,拖得後面追他的隊伍成了一個長條。每當後面最貼近他的人少於三個,他就突然出手,而挨了他一拳的人就沒一個能爬起來。這樣的打鬥進行了兩頓飯時間,圍攻杜風寄的人明顯累了。
覆雨翻雲手,無冕亦朱纓!
她低下頭,喜悅從心底里溢出來,擋都擋不住。自己身份低微,可他是個地痞,也許不會嫌棄吧?艷春打算先不告訴他自己的身份,等他離不開自己以後,一切就好辦了。至於怎麼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那正是她的強項!
這頓飯一直吃了兩個時辰www.hetubook•com.com。艷春故意坐到小杜身邊,他不但沒躲,反倒眉飛色舞地給她講一些趣事,逗得她不住地笑。直到兄弟有事找了,小杜才起身,臨走時說:「尤春,你要是有什麼難處,千萬對我開口!」
花艷春這名字讓你一聽就知道她是幹什麼的。沒錯,她是花滿樓的紅牌姑娘。
艷春又道:「早上你說要認我做干姐姐,現在還算不算了?」小杜道:「怎麼不算?讓兄弟們這就去買些三牲祭禮,明兒個我正式拜你做姐姐。」艷春微笑道:「既然如此,你打了姐夫,現在就認個錯吧!」
艷春對小杜的第一句話是:「那天,你說劉大元這個人其實挺不錯的,你指的是什麼?」小杜看著氣氛有些怪怪的,小心道:「他心地不壞,而且不拘一格。大哥對我說過,劉大元做生意是把好手。」
一整天,艷春都在街上逛盪。她沒有哭,太多次的失望已經讓她麻木了。怪小杜嗎?他可是一點對不起自己的地方都沒有,卻是自己,一直都想要算計他。可是為何我花艷春在這茫茫天地間,就找不到一個真心愛我的人!
看小杜吃驚的樣子,完全可以在他嘴裏塞進個大鴨蛋。十九歲的他好像還從沒想過這方面的事,只是喃喃道:「春姐,為什麼你總能嚇我一跳呢?」
等大家都走了,柳青問杜風寄:「老大,什麼時候才幹掉他們?幹嗎老是忍老杜那兔子,又不是打不過他!」杜四道:「我在等一個人,不過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告訴兄弟們,從現在起,不用忍老杜了,不過每打勝一次都要故意敗兩次。你去吧!」柳青對這樣的怪命令沒有任何疑問,答應一聲就走了。
艷春嗓子乾澀,好久才強笑道:「是有點,也不知怎麼突然頭暈。大概是天氣太熱了,我要回去歇歇。」小杜笑道:「要是我沒看到過你勇敢的樣子,一定以為是我把你嚇著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艷春盡量裝得正常:「好容易出來玩,回去那麼早幹什麼?我還要去找人下棋呢。」
艷春萬分震驚。從杜風寄這長相確實很難判斷他的年齡,但怎麼看他也不像只有十九歲的人!也不是說他看上去特別老相,只是那份成熟睿智的眼神,連老頭子都不一定會有。而自己竟然比他大了整整六歲!
嘆濁濁世間,何處覓英雄?
這句話說得劉大元臉上變色,慌忙望向艷春。見到他驚慌不已的眼神,艷春心裏生出一片溫柔,忙給他一個鼓勵的目光,讓他放心。
問汲汲天下,輕狂能幾重?
無懼百般苦,不屈千種驚。
劉大元的手上全是冷汗,哆嗦著不敢去扶杜四。艷春瞪他一眼:「看你!怎麼不動彈,想欺負我兄弟?」說著上前拉起杜風寄。
那人徑直走到艷春身前,低聲道:「小丫頭,下次別半夜三更出來溜達,快跑吧。」那伙人怒吼一聲,都扔下艷春向他圍過去。艷春趕緊退後,想跑,但心裏卻不忍這個救她的人獨處險境,不由停了下來。
小杜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不覺打趣道:「看你們小兩口這眉來眼去的。劉大元,姐夫!真有本事!我道歉!對不起!」說著他自桌上端起一碗涼茶,兩手捧好向劉大元跪下去。
艷春頓時又生起無限希望,心想打鐵要趁熱,於是鼓足勇氣道:「杜爺,其實我、我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小杜笑了:「早知道了,大家閨秀哪有會拿竹竿子捅人的。」艷春急急地說,生怕一住口就沒有勇氣再繼續下去:「我、我是一個青樓女子。」小杜笑嘻嘻地看著她,慢慢道:「這,我也早知道了。」
艷春怎麼能告訴他,自己正在想怎麼把他算計到手?她故意站高一個台階,只把水汪汪的眼波斜斜瞟向他,嬌嫩嫩道:「你想聽?」
今天是她生日,https://m.hetubook.com.com過了這個晚上艷春就滿二十五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到這麼老的。現在已經是深夜,艷春身邊的男人睡熟了。和以前一樣,她在那張舒服的大椅子上坐著,什麼也不想。可今天那軟軟的椅墊好像有一種吸力,令她覺得自己正慢慢沉淪,陷到一個不可知的地方去。她莫名地煩躁起來,不覺腳底就用了力,狠狠擠了那貓一下。貓兒發出一聲難聽的慘叫,一下躥了出去。
柳青立刻對艷春跪下來,並重重叩了兩個響頭:「謝謝姑娘救了我老大!」艷春窘得沒法,「呀」了一聲就要逃開,杜風寄已經笑著把柳青拉起來,然後活動活動腿,見骨頭沒斷,外傷實在都是小意思。
笑碌碌世人,何必苦營營?
人雖重紅顏,英豪也傾城。
杜風寄轉臉問她:「你呢?」艷春還沒從震驚中恢復,獃獃問:「我什麼?」小杜噓了一聲:「前兩天不挺好的,怎麼又傻了?我問你多大。」艷春黯然道:「二十五了。」小杜「啊」了一聲:「比我大那麼多啊。對不起,這幾天和你說話這麼不客氣,早知道就不叫你名字,叫春姐姐了。」艷春幽幽道:「你不嫌我嗎?」小杜道:「那有什麼好嫌的,你看起來比我還小呢。」
突然,只聽樓下傳來嘈雜聲,嬤嬤跑上來慌道:「是杜爺帶人上來了。劉老爺,好漢不吃眼前虧,你快躲一躲吧!」艷春奇道:「杜爺怎麼知道他來了?」這聲「他」叫得劉大元心頭舒坦。嬤嬤道:「杜爺以前交代過媽媽的,只要一看到劉老爺來,就必須趕快去通報。」
小杜道:「那麼尤春,今天晚了,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家吧。」艷春嚇了一跳,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得了。」說著轉身逃也似的走了,可突然又停下,對杜風寄道:「明天到聚風樓,我請你吃飯好不好?未時我等你。」話一出口,她突然有點緊張,生怕小杜拒絕。
這就是十兄弟中的老三——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豎起眼睛,痛罵杜風寄的「三姐姐」。
鐵肩擔道義,闊步踏不平!
那隻手搖了搖她:「喂!你想什麼呢?我和你說話呢!」杜風寄心想這姑娘怕是被嚇著了吧。艷春驚覺,滿臉緋紅:「什,什麼?」杜風寄嘆了口氣,不再用剛才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命令了幾句。艷春答應著走到遠處,按照杜風寄的叮囑用力大叫:「大家快閃,官差來啦!」兩邊打鬥的人立刻停了手,能走的扶著不能走的,一瞬間撤得乾乾淨淨,連地上的屍體都拖了去。這是混混們不成文的行規,不論勝負,莫與官斗,艷春這一嗓子就跟鳴金收兵一樣。
且飲金樽酒,會挽玉梁弓。
看她這樣,杜黃皮倒怔了下,可是輪不到他發怔,被他激怒的一群人已經大吼著沖了上來,和他乒乒乓乓打在一起。
這時,傳來一個聲音:「老大,有消息說今晚老杜的手下要伏擊你,我帶了兄弟們……」突然那人見到自己的老大全身浴血,還跪在一個女人面前,驚問,「咦?老大你這是……」
一聽聲音,杜風寄就知道是兄弟柳青來了。他頓時放鬆下來,抹了下臉上的血水:「已經打了半天了,是這姑娘救了我。我這是在拜謝她的救命之恩呢!」說著慢慢站起來。
艷春暗叫不好,知道自己遇上了當地流氓。她連忙拐進一條小巷裡,屏住呼吸貓在一個黑暗的角落。一炷香工夫,五六十個手拿長刀棍棒的人從巷子口匆匆走過,沒人注意到她。艷春舒了口氣,轉身就要往回跑。
劉大元吃驚:「那他為什麼打我?」艷春低頭道:「是我讓的,真對不起。我當時有點恍惚。」當下艷春將經過簡略說了,歉然地抬起頭,「你不怪我嗎?」劉大元不回答,只看著她的眼,輕輕問:「問問自己hetubook.com•com的心,你真那麼討厭我嗎?」此刻,艷春覺得自己一點也不討厭這胖子了。
屋子裡,一直悶悶的劉大元突然道:「艷春,我知道自己各處都不如杜爺,但是請你也好好想想。杜爺太年輕,他不懂怎麼對人好,和他在一起,你不累嗎?」艷春頓然而驚:不錯!這幾天她好累,裝模作樣,戰戰兢兢!不見艷春答話,劉大元又道:「我是丑,可我是真心喜歡你,我會是天下對你最好的人!」
第二天,艷春午時就到了聚風樓,還沒到未時小杜也來了。
她皮色略黑了些,但身子修長秀美,臉上斜飛了一對嬌滴滴的丹鳳眼,修長的手指總是懶洋洋地攔在下巴尖上,六分的姿色里倒透著十分的俏麗!腳是沒纏過的,比一般的男人都還大些,但好在纖瘦,也就現出一種別樣的味道來。此刻,她正赤著腳撥弄地上的大花貓,那貓眯著眼任由她撮弄,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音。
小杜微笑點頭:「應該我請你,明天未正二刻聚風樓見!」
艷春這才知道為什麼小杜的外號叫杜黃皮了。他的皮色是一種異樣的濁黃,焦里透著黑,像剛下過雨的黃泥路,連白珠都是淡黃的,加上彎彎曲曲的頭髮,整個皺皺巴巴沒精打採的樣子,跟昨晚那個英姿颯爽的老大判若兩人。
「第一次見面的晚上,我要送你回去,你不肯,但我不放心,就讓兄弟偷偷跟著你。他直跟到了花滿樓,也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但你既然不肯說,我就只是關照媽媽順著你了。春姐,看開點,其實這不算什麼大事,天下間好命到可以自己想幹啥就幹啥的人,能有幾個?」原來媽媽沒逼她接客,竟是這個原因。艷春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怕他了。
艷春心裏好像燒了一團火,簡直快透不過氣來!她抑制不住地想要出去走走。角門已上了鎖,艷春換了身顏色素凈的淡青衣服從牆角一個洞里爬了出去。她一下覺得天地都寬闊了,天氣涼得沁骨,街上冷靜靜的只有她一個人影在動,但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感到自己是活著的。
第二日,她穿了身粗藍布的衣裳,杜風寄見慣了她這幾天精心打扮,覺得她不施脂粉的樣子也別有味道,於是笑道:「尤春,你不收拾還要更漂亮些!」聽了這句,艷春好容易鼓起的勇氣不知都跑到哪裡去了。她不敢直說,又不能不說,良久,才低著頭楚楚可憐道:「杜爺,最近有人纏著我。」小杜笑道:「是那劉胖子吧?」艷春吃驚地抬頭:「你怎麼知道?」
小杜伸伸舌頭:「兩個人對著塊木頭放些黑黑白白的疙瘩,悶都悶死人了。你老人家自己去耍,我找人去勸劉胖子死心。」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剎那間,艷春臉上的血色完全褪盡了。小杜驚問:「怎麼,不舒服?」
萬丈軟紅從眼過,處處任我逍遙行。
嬤嬤已經四十多歲了,又身處在這樣的地方,哪裡還有看不明白的,失聲叫了出來:「老天爺!姑娘在外頭有人了?」艷春幾乎要哭出來,咬著牙搖頭:「不,我只見過他幾次。」嬤嬤嘆氣道:「什麼樣的?和老婆子說說,你不樂意就快找他想想辦法。」
杜四道:「真是,剛才多勇敢,怎麼現在想起害羞了?你不回答,我可就要叫你竹竿了!」艷春覺得他的笑容裡帶著一點戲謔,臉又紅了。她暗罵自己怎麼像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於是說出自己的本名「尤春」。
艷春現在放下心來,只睜大眼睛看著杜風寄。她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這人和自己長得有點像,都是細高的身材,都有細長的眼睛,在暗夜中,兩個人的膚色都黑黑的。他張開嘴,牙齒和自己一樣雪白整齊,他的手也一樣細長……
尚有我——
花滿樓的嬤嬤一見她就咦一聲:「姑娘今日怎麼特別漂亮?可是知道自己的喜事和*圖*書了?」艷春一驚:「什麼喜事?」嬤嬤笑著回答:「今日下午,綢緞莊的劉大爺進門就指名要姑娘,說要包起你呢。那劉大爺家底不錯,年紀又不大,姑娘這下要享福了。」艷春卻覺得一桶涼水兜頭澆了下來。劉大爺就是那個像西瓜的黑胖子。這兩天,她一直幻想著以後和小杜幸福開心的前景,都忘了自己眼前的身份。頓時,她面色青青地呆在當場。
她實在沒什麼經驗,不跑還好點,這一跑那些人立時聽到動靜。一個叫:「啊哈!原來在這裏,弟兄們過來啊!」艷春心兒狂跳,儘力飛跑,但哪裡跑得過這些人,沒幾步就被追上了。
且看我——
不如我——
後面那一大群叫:「看你也是個人物,老大說,只要你改個稱呼,別說自己姓杜,我們就放過你!」那人嘿嘿冷笑一聲:「行,沒問題。改名叫你老子!」這邊人聽了大怒:「杜黃皮!你死定了。」
另一個道:「不對,這是個雌兒!」又一個道:「還他媽是個挺好看的雌兒。奶奶的,反正也找不到那黃皮小子,不如哥幾個帶她回去爽一爽!」一邊說,還一邊去摸艷春的臉。
這時柳青帶來的人已經和老杜的人幹上了,這次兩邊出動的都是精銳,但老杜的手下都已經被小杜拖得很累了,新力軍的人數也比他們多,所以沒多久,地上就又躺下二十多個,小杜這邊只傷了兩個。杜風寄和柳青在一旁冷冷笑看著,憑他們的經驗,都知道今晚是吃定老杜了。
還是我——
艷春當然知道接下來會怎麼樣,她感到有點可笑,自己不老實呆在花滿樓接客,竟然跑到街上被人強|奸,可心底深處卻透著一股悲哀。她沒反抗,只是低著頭,跟著那些罵罵咧咧的人走。
杜風寄注意到她不再稱呼自己「爺」,十分高興,睜大眼睛點點頭。艷春道:「我在想剛才遇到的大胖子,穿了件大花衣裳,肚子剛剛頂起一朵花來。他人又黑,那真是……」她掩口嬌笑,頓時百媚橫生。
杜黃皮笑道:「那倒是,是個人他都死定了。你老子能比你們多活個七八十年再死,也就夠本了。」他轉頭對艷春斜眼笑道,「妹子,怎麼不走?看上我了?看上也要等哥哥明天去找你啊。」如果是一般家裡長大的女孩子,聽這話一定給氣走了。可像艷春這樣的人,已經能判斷出他話中的真正意思。她在他的目光里讀到了關切和焦慮,於是鄭重點點頭,轉身逃去。
小杜老遠已經迎了上來,開心地叫她:「尤春!你來這麼早。」這樣的差異讓艷春覺得有點失望,不過她輕聲告訴自己,以後可以盡量在晚上看他,想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抿嘴笑出聲來。
以後是整整十天的快樂時光,連老天都像特別眷顧。艷春對媽媽推說有病,不想接客,媽媽竟也沒逼她,還讓她每天去找大夫看病。於是,她就天天找借口去看小杜,使出渾身解數讓小杜開心。結果不出她所料,小杜越來越喜歡和她呆在一起了。
艷春覺得他的眼光灼熱無比,不由有些心慌:「你這麼說,不怕他嗎?」劉大元輕笑:「當初我來下定的時候,媽媽就警告過我。剛才她又說我不自量力。可你看我怕嗎?我打算搶杜爺看中的女人,早料到他會打我。其實這在他,還是輕的。可我不怕!我一定要和他搶搶看。艷春,只要你給我這個機會!」
常聞良善多苦難,少見作惡有報應。
艷春聽了,心頭歡喜,嘴上卻假意嗔道:「是請你幫我,不是請你笑我。」小杜誇張地鞠躬道:「沒問題,姑娘的願望就是對我的命令。我保管讓這隻胖蒼蠅從你面前消失。」這滑稽舉動讓小杜看起來越發稚氣,艷春試探著問了句:「杜爺,你今年可有二十五?」小杜道:「有眼力!別人就想不起問問我的歲數。我屬雞的,今年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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