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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肺，已經被夏爾那急速而準確的一劍給刺穿了，身受了重傷。這是這個年代無法解決的重傷，即使立即叫上大夫前來施救，他也死定了，絕不會再有其他結果。

他輕輕轉回頭來，看向了倒在地上的杜·塔艾。

「你這個混小子！誰讓你對平民揮劍的？德·特雷維爾這個姓氏，現在已經這麼不值錢了嗎？」

「特雷維爾先生，您可算過來了！」中年人臉上堆滿了笑，「我可等了您好久了！」

答案只有一個……就是他之前早就已經想到了的那一個。

然後，他猛然跳到窗口邊，大聲喊了一句。

出於職業精神，雖然保持著比較友好的合作關係，但是兩個人在談判的時候都十分嚴肅，好一會兒之後，他們才終於談妥了。

劍已經從手杖里被拔|出|來了，在杜·塔艾還沒有來得及表現出驚愕之前，夏爾已經以輕巧的步伐急速湊近了他。然後，如同上課時那樣……

「哎！」杜·塔艾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特雷維爾先生，您不來干我們這一行真是太可惜了！」

夏爾腦中突然閃過了這個問題。

今天，正是暗地裡勾結起來的夏爾和杜·塔艾兩人按約定進行例行會面的日子。

去死吧。

老師的話，彷彿被回放了一樣。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在夏爾耳邊響起，就像是昨天說的一樣。但是。他毫無所覺。

怎麼可能？哪有這麼好心的銀行家！

「杜·塔艾先生，您活不成了。」

你居然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鮮血綻放，白色的襯衣和黑色的外套很快就被染成了同一種奇異的深紫色。

「抱歉，杜·塔艾先生。」夏爾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因為最近事務繁多，所以被耽誤而來一下，遲到了一會兒。m.hetubook.com.com」

夏爾動了起來，小小地往前邁動了兩步。

「好吧，再見。」杜·塔艾也微微嘆了口氣，「也祝您好運，特雷維爾先生。」

終於，在他下意識地再拿起懷錶的時候，門輕輕地響了。

烏雲籠罩著整個城市，空氣里似乎充滿了讓人感覺沉悶的因子，馬上就要下雨了。

而聽到了這幾聲敲門聲之後，中年人的臉上馬上閃出了喜色，然後他連忙走到門口去打開了門。

夏爾從一開始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想到了一個問題，一個很不對勁的問題。

……

【在過去，按照封建時代的習俗，平民是無資格與要求與貴族決鬥的，貴族與平民交鋒即有辱身份和家聲。】

有節奏的敲擊聲十分柔和。

「這可沒準兒啊。」夏爾突然笑著回答。「未來誰能夠說得清呢？」

哼。想要瞞過我，假借和我合作之名誘使我來幫助你，然後自己從老闆手裡挖出一大筆錢來。然後捲款潛逃？

那麼，夏爾應該怎麼做呢？

細細的杖中劍，仍舊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上面仍舊流淌著被害者的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木質的地板上，給地板抹上了幾道刺眼的鮮紅。

聽到夏爾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杜·塔艾下意識地脖子一縮，眼睛里也閃過一絲厲芒。

接著，他跟著已經躺到在地的杜·塔艾，用力地踩住了他想要伸進衣袋裡的右手。然後，他自己伸出手來，將杜·塔艾的手槍拿了出來，隨手扔到了遠處的角落裡。

就這樣，在杜·塔艾絲毫沒有覺得異常的情況下，夏爾拿起了自己放在一邊的細藤木手杖。

「哎，您恐怕也知道吧，我是國民自衛軍的成員。如果真的哪天開始打了，恐怕我ｈｅtubｏｏk•com•ｃｏm就得上戰場了……」杜塔艾輕輕嘆了口氣。「這樣下去，搞不好說不定哪天我得挨個槍子兒，您也知道子彈可不長眼睛……」

經過耐心的觀察，一直不動聲色的夏爾，早已經得出了結論。他卻自以為還把夏爾玩弄于股掌之中。

去死吧！蠢貨！

「先生，您將很快死去，而且是充滿了痛苦地死去。」即使在這種時刻，夏爾也仍舊對對方使用著尊稱，「不要再抱有任何期望了，您現在雖然還活著，但是只剩下了最多兩個小時的生命。請相信我的話吧，在學校的劍術課上，我是全校第三，我是有資格對您的生命作出如此判斷的……」

刺！

「那麼，再見吧。」夏爾輕輕點頭致意，「我們之後各憑好運吧，這座城馬上要發生戰鬥了，一定要保重好自己，杜·塔艾先生。」

他俯下身來，冷漠地看著慘叫著的杜·塔艾，眼中沒有任何的感情。

「哦，沒關係，我們都知道您是個大忙人嘛！只要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杜·塔艾笑得十分歡暢，這是那種銀行家的職業微笑，「來，請坐！」

夏爾的呼吸極其的平順，行動也毫無任何滯澀。

而在這些人響應夏爾的呼喝沖了出來的時候，夏爾已經不再管外面了。

「抓強盜啊！」此起彼伏的呼喝驟然響起。

來者是一個穿著端正的黑色外套的金髮青年人，手裡還拿著一根細藤木手杖。

「嗯？您也有想要來幹這一行嗎？」杜·塔艾有些驚奇地看著夏爾，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也對，這一行才能掙大錢，誰不想來呢！特雷維爾先生，您放心吧，只要您以後有不明白的地方，儘管跟我問就是了！」

「您說得對，先生。我這陣子就籌https://m.hetubook.com.com錢，趕緊去平賬，然後我們再把收益再都分一分……」

「現在的世道可真是亂了套啊！」一落座之後。他就感嘆了一句，「我過來的時候，看到到處都有人在修築街壘……我看用不了多久。這座城市就得變成個戰場了。」

手杖在他的手中緊緊握著，而對面的人已經沒有了警惕心，滿心以為又騙過了夏爾·德·特雷維爾這個大傻瓜。

「不用這麼見外，我們是合作者。」杜·塔艾擺了擺手，示意夏爾不要客氣，「我們只有互相幫助，未來才能走得更遠，不是嗎？」

很快，在旁邊的一幢小屋裡，一群身穿著國民自衛軍制服的士兵突然沖了出來。這些人，都來自夏爾的連隊，而帶隊的人，正好就是他雇傭的那幾個老兵。

這些夏爾手下的自衛軍士兵們，按照夏爾事前的吩咐，一邊高喊喊著抓強盜，一邊大力轟開了這幢小樓的門，然後沖了進來。

但是，他錯了。

「祝賀您，先生。」夏爾隨口說了一句，然後口風馬上又變得有些嚴肅起來。「不過，我也得給您提個醒。現在我們該去籌錢把窟窿給頂上去了，早點把賬給平了對誰都好。不然沒準兒哪天，博旺男爵就跑回來了，到時候我們就麻煩了！」

他所擁有的一切，他所有的希望，隨著這一劍，終將化為塵土。

細細的劍，順著主人預先設想的角度，毫無阻礙地刺入了對面那個人的身體，從肋骨之間穿過，刺穿了這個可憐人的肺。

夏爾依從了他的邀請，坐了下去，而杜·塔艾也坐到了他的對面。

此時，他的心頭已經一片平靜。

很快，一聲聲槍聲，和幾聲慘叫聲驟然響起。

刺中了！

「您能夠聽從我的勸告就好。」夏爾heｔu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輕聲回答。

「我想也是。」夏爾點了點頭，「不過，世道大亂，對您來說不是件好事嗎？」

完美的一擊。

「怎麼了？」

如果老師今天能夠在場的話，一定會讚歎自己弟子學業有成吧？

當然，即使如此，你們動手的時候也必須要心態平和，這樣能令你們的肌肉完全放鬆，才能達到最快的速度。要令人猝不及防地行動，然後……刺下去，毫不遲疑地刺下去！」

他沒有開口咒罵，夏爾知道是為什麼——他的嘴角已經冒出了血沫，血和肺部里的空氣已經混合在了一起，這是肺部受到了嚴重傷害的人所必須面臨的巨大痛苦，直到死為止。甚至每說一句話，每呻|吟一聲，都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痛苦。

即使再優秀的作家，恐怕也無法描述出這道眼神裏面的所有驚愕、不甘、憤怒、痛恨，還有這份能夠擇人而噬的怨毒！

在一幢臨街面的小平房的三層閣樓里，一個中年人正來回踱步著，不時看著懷錶，或者從窗口往外張望。顯然，他是在等人，而且已經等了一會兒，有些著急。

在治安極度混亂的今天，這種事時常發生，巴黎市民們早已經習慣了。人人緊閉門窗，對屋外的事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既然冒了巨大的風險，找到機會從老闆手裡挖了一大筆錢出來，那麼以杜·塔艾這種銀行家貪婪成性的性格，他會想過要把錢僅僅是「當做本金，賺了大錢之後再還回去」嗎？

夏爾靜靜地站著，沒有再接著給他新的一擊，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靜靜地看著這個身形矮胖的銀行家，靜靜地看著這位德·博旺男爵的親密助手。

「……學習擊劍，特別注意的，是要一直保持身體的平衡。步伐要小，但是動作要迅速，尤其心態要平和。hetubook.com.com先生們。我得說，你們中有些人，需要好好學學這門技術，以便去給自己以後多一分決鬥的把握。或者刺死自己的哥哥以獨霸繼承權。難道不是嗎？

兩人又是相視一笑。

「哦？那可真是謝謝您啊。」夏爾連忙致謝。

但是這個無聊的想法很快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哈，誰管他呢！

他毫無憐憫地拔出了劍來，然後狠命往杜·塔艾身上一踹，讓他重重地躺倒在了地上。

細細的細藤木手杖中，突然閃耀出了一片金屬的流光。

「說是這樣沒錯……」杜·塔艾眉目間似乎有些憂色。

「抓強盜啊！」

在令人無法忍受的巨大的痛苦之下，可憐的杜·塔艾大聲呻|吟著。他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傷口，似乎是想要用這個方式來挽回自己註定要失去的生命，同時，他憤恨地看著夏爾。

「還好。」夏爾仍舊相當輕鬆。「您那邊呢？最近掙了多少？一切都還順利吧？」

接著，他們仔細商談了日後分賬的時間和細節。

「……有倒是有。可是到時候兵荒馬亂，誰說得清呢？」杜·塔艾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又重新笑了起來，「我們先別說這些喪氣的事兒了吧。最近您這邊生意怎麼樣？」

還是會咒罵他呢？

彷彿是能夠感受到蒼穹所傳來的蕭瑟似的，平日里紛亂的街道已經變得冷清了許多，熙熙攘攘的人流也已經只剩下了三三兩兩的匆匆過客。

很快，夏爾臉上的冷漠，被轉換成了那種公式化的微笑。

「托您的福，一切都還好。」談到這個，杜·塔艾的精神明顯振奮了許多，「最近世道這麼亂，公債和債券都在死命地往下跌，都不用我們去打壓了……我們最近一個月掙得都比之前十年多！」

「我想您不至於連這點預防措施都沒有吧？」夏爾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