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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這個問題之後，夏爾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完全不復之前那樣的輕鬆隨意了。

雖然總算沒有繼續爭吵，但是兩人之間瞬間就變得冷淡了下來，夏爾無奈地沉默了。驀地，他想到了一個主意。

「他居然跟你說這些？這傢伙真是的，要他操這麼多心幹什麼。」

他無意中舉起的這個例子，讓芙蘭面色又再度沉了下來，不過，這次她沒有發作，然後很快就重新恢復了平靜。

芙蘭也察覺到了現在的氣氛，於是在夏爾一連聲的致歉之下也不再繼續聲討兄長了，只是滿懷怒意的視線卻仍舊沒有稍減半分。

正當夏爾想要回答的時候，門口方向突然傳來了一聲騷動。

兩個人的爭吵，很快就吸引到了旁邊許多奇怪的視線，這種巨大的尷尬，讓夏爾不禁暗暗後悔。

果然如此嗎？她在心裏暗暗一緊，但是臉上卻絲毫也沒有顯示出動搖來。

「如果這就是社交界的話，它未免太過於讓人失望了。」芙蘭突然低聲嘆息了一句。「和我以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很快，這一輪的舞曲就停下來了，剛剛結成的舞伴們稍事休息，而阿爾貝和芙蘭同時走了過來。

「夏洛特完全不喜歡他，他只是一廂情願而已。」夏爾馬上打斷了芙蘭的話，他冷冷地回答，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有多麼生硬。「所以，這隻是一個無聊的笑話而已，你不用當真。」

「那您為什麼還要和他們家接近呢？」芙蘭略有些不安地問，「既然他這樣危險。難道您不應該也遠離嗎？」

在目送著阿爾貝離開之後，他頗為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妹妹，「芙蘭。怎麼了，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嗎？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此情此景和_圖_書，讓不少人心中打起了自己的算盤，猜測著自己能否從這一幕中撈取好處。出席舞會的名流和公使們，互相竊竊私語著，猜測著這同時公開露面的兩人，是否已經聯手合作了、以及他們到底打算做什麼——而這正是博旺男爵將他們請過來的目的。

而阿爾貝只是聳了聳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當夏爾離開德·博旺男爵的書房回到大廳之時，舞會已經開始了，但是他並不因此而感到遺憾，只是昂首闊步地從一個個人身邊經過。

「怎麼了，我有什麼地方說錯了嗎？」芙蘭有些遲疑地看著夏爾。

就在這時，樂隊重新奏起了新一輪圓舞曲的旋律。

大銀行家和落魄皇族的聯袂出席，為他們的政治合作打了一個最響亮的廣告，他們在這種政治宣示當中各取所需，也讓剛剛勉強恢復了平靜的政治界再度掀起了新的風暴。金融界對路易·波拿巴上位的支持，雖然姍姍來遲，但終於還是如期而至了，而路易·波拿巴，必定是不會錯過這種東風的。他會乘著風勢飛向巔峰，帶著他的那些臣僕們雞犬升天。

「親愛的特雷維爾小姐，能和您的哥哥共舞一曲嗎？」

看到芙蘭這樣的回答，夏爾疑惑地看著阿爾貝，眼神里好像是在問「你不會真的做了什麼吧？」

「沒錯，我們現在就是有錢了，所以愛怎麼花就怎麼花。你不用擔心，這點錢你哥哥承擔得起，你儘管拿去花用吧，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讓人人稱羡！」夏爾略微有些自豪地回答，「而且，這點錢也不算多啊，夏洛特一年可以花掉好幾倍呢。芙蘭，現在你也是個大小姐了，別怕……」

「沒關係的，你已經長大了，htｔｐs://ｗwｗ•ｈetｕboｏｋ.ｃｏｍ•ｃom有些東西也應該知道了。」在芙蘭轉移開話題之後，夏爾的表情重新恢復了平靜，「反正你遲早也會踏入到社交界的，多知道一些對你也有好處。怎麼樣？今天應該玩得還算開心吧？這裏這麼熱鬧……」

而男爵和路易·波拿巴則絲毫沒有注意其他人的反應，仍舊在低聲談笑著，顯得十分親切融洽。

她臉頰微微發紅，然後伸出手來重重地掐了一下哥哥的手。力度之大，讓夏爾不禁小聲呼痛起來。

「很開心啊。」

「我該去找其他的伴兒玩玩了，你們先聊！」他笑著扔下一句話，然後就離開了。

夏爾不由得在心中苦笑，暗罵自己真是自找苦吃。他連忙一疊聲地道歉，這樣才慢慢地讓芙蘭消了氣。

他的回答，讓芙蘭的心情不禁也驟然沉到了谷底。

「這麼多錢？太浪費了吧？」聽到了夏爾決定之後，芙蘭有些驚訝了，顧不得再生氣，「我們家什麼時候有這麼多錢了？！」

「嗯？怎麼了？」

而處在風暴中心位置的這位年輕人，對這一幕卻出奇地平靜。他靜靜地看著慢慢走到大廳中心的兩個人，暗自猜測著兩人此刻的心情。

「特雷維爾先生。」芙蘭突然把聲音放得更低了，略微有些不安地看著夏爾。「剛才，那位德·福阿·格拉伊先生鄭重其事地建議我……建議我不要跟這家人——她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己說的就是德·博旺男爵一家——扯上任何關係。他說這家人都太過危險……」

「怎麼了？阿爾貝跟你說了什麼嗎？他這個人一向不太正經。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他說了什麼冒犯你的話，你不把他的玩笑話放進心裏去就行了……和_圖_書」夏爾繼續開導芙蘭，然後惡作劇似的伸出手來，抹了抹妹妹的頭。「來，笑一笑給哥哥看看！」

就這樣，芙蘭在自己的兄長面前，一口氣將自己的心中所想給說了出來，而夏爾則一直帶著微笑看著她。

「哦，對了，芙蘭，既然你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而且也懂得了交際場是怎麼回事，那麼……這樣吧，從下個月起，我一個月給你兩千法郎當做零用錢，你可以拿它去當做交際的費用，愛怎麼花就怎麼花。」他朝芙蘭點了點頭，「好好地讓自己享受現在的青春年華吧，姑娘。」

「您總是愛開這種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她最後恨恨地斥責了夏爾一句，總算是把這件事給揭過去了。

「真是抱歉，對不起，對不起……」他連忙向芙蘭致歉，「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哈哈哈哈，別當真別當真。」

真是個好時候啊！他在心裏暗暗感嘆了一句。

芙蘭只是悶悶地點了點頭。

「嗯。是真的。」沉默了片刻之後，夏爾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不管有人把這位男爵說得有多壞，你只管相信便是……所以，他建議你和這家人保持距離，是為了你好。不過我想，你應該也沒和他們家有什麼來往吧。」

「我覺得你已經夠可怕了，誰知道有多少女孩犯在你手裡。」夏爾也故作嚴肅地回答，然後他看著芙蘭，「啊喲，美麗的特雷維爾小姐，剛才玩得開心嗎？」

在行進之間，在數十對翩翩起舞的舞伴當中，他驟然發現自己的妹妹也在其中，而她的舞伴卻是自己的好友阿爾貝。片刻的驚愕過後，他友好地笑著朝那邊點了點頭，然後自顧自地走到了一個角落邊去休息了。

「不，親愛的小姐。您的話對和圖書極了，沒有任何錯誤的地方，十分深刻。」夏爾輕輕點了點頭。以鼓勵的眼神看著芙蘭，他的語氣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沒想到你第一次出場就已經看透了，這進步真是讓人驚訝！沒錯，所謂的社交界就是如此，你能三兩下就把它看個通透，真是了不起，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沉迷於這種無聊的虛華當中掙脫不開呢！芙蘭。我敢說你一定是能夠成為社交界的明星的，因為從古至今只有真正不把社交場看做一回事的人，才能在社交場上混得開……」

此情此景，讓原本嘈雜的大廳幾乎瞬間鴉雀無聲，然後馬上又變得比剛才還要嘈雜。

「當然有意義了。」夏爾一臉的笑意，「雖然這裏充滿了夸夸其談、裝腔作勢、自私自利與空洞無味，但是這裏畢竟精英薈萃。你偶爾也能在這片荒漠里碰見真知灼見。或者碰見一些有意思的人，甚至……」他故意拉長了聲音，「也許你還可以在社交場上，對所有有前途的青年才俊掂量一番，給自己找一個最合適的人共度未來……唔，不過也不用著急啊，現在我還沒法兒給你湊出一億嫁妝來，你還可以耐心找幾年……」

「照我目前所得的印象，那些人與其說對旁人感興趣，不如說他們只對自己的利害感興趣，他們個個都只關心自己，勝於關心我們女孩子；事實上，他們也沒怎麼想過要去掩飾這一點。他們和我們交談時裝出的一副面孔轉瞬即變，大概以為我們眼瞎看不見。熱鬧倒是熱鬧，可是人多了的時候，除了吵鬧以外，又有什麼可讓人記住的呢？這裏簡直就像是一片荒漠……」

「對了，我還聽到德·博旺小姐說。」她暗暗瞟了兄長一眼，然後繼續說了下去，「和*圖*書她的哥哥，現在正在追求夏洛特？哥哥，他可是男爵的獨子吧，肯定能繼承他的財產的，我聽說現在有很多的名門小姐，都在對這個繼承人大獻殷勤呢……您說，夏洛特是不是也會……」

看出了夏爾不想再談這個問題之後，芙蘭只得收住了口，不再問下去了。不過，她心中還是有些隱約的不安，這種不安，讓她禁不住又問起了那件事。

聽到芙蘭這句話之後，夏爾禁不住在心裏苦笑了一下。他當然不打算好好跟芙蘭解釋一下自己為什麼不能和這位大銀行家決裂。

「謝謝您，特雷維爾先生……」

他的這句玩笑話。讓芙蘭的臉色驟然變得極度難看起來。

「那麼，這些話是真的嗎？」芙蘭看著自己的哥哥。等待著他的回答。

「夏爾，我把你的妹妹安全領回來了。」阿爾貝故意裝作很嚴肅地說，「總算沒有讓她落入到那些可怕人物的手裡，你應該怎麼謝我呢？」

聽到了這句話之後，夏爾心裏一驚。

「沒什麼……」芙蘭輕輕搖了搖頭，不過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然後，他轉頭看向自己的妹妹，笑容變得更加濃厚了。

「這樣的社交場。就算成為所謂的明星又有什麼意義呢？」芙蘭有些驚奇。

「原來這樣啊！我明白了……」她帶著歉意笑了笑，「真是抱歉，我問了這麼多事……」

他視線往對面看過去，原來是博旺男爵和路易·波拿巴一起出席了舞會。

「這是一種需要。」他含混地說了一句，「不過你放心吧，我心裏知道與他們打交道的方式和規矩，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您這是在開什麼玩笑啊！」滿含著怒意的視線，宛如要刺進他的體內一般，「您就這麼討厭我嗎？就這樣想把我打發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