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八十五章 助手與驚恐
「有這麼多嗎？」瑪麗也吃了一驚。
「所以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夏爾笑著回答，然後在招呼僕人送上兩杯咖啡之後，他就讓僕人離開了房間。
芙蘭，對不起，違背了你的囑託，可是我也害怕啊……在一種莫名的對好友的愧疚之下，她在心裏默念了起來。
「我當時不知道情況啊，只是芙蘭跟我說她要去見朋友，我以為……」她連忙為自己辯解起來。
因為難得地被夏爾用「你」和「瑪麗」來稱呼，瑪麗不禁睜大了眼睛。片刻之後，她才回過神來，「沒什麼，先生，能夠為您這樣的傑出人才服務，是我的榮幸。」
夏爾心裏突然發出了一聲嘆息，因為他平生最討厭的是遷怒於人——從瑪麗的描述來看，這確實不是她的過錯。
在巨大的驚恐之下，瑪麗感覺心臟都要停跳了一般，她發現自己之前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伊澤瑞爾·瓦爾特……」瑪麗依舊畏畏縮縮地看著夏爾，然後將那天所見到的一切都告訴了夏爾。「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將他的住址也告訴您……」
「先生，您可總算回來了！」瑪麗好像鬆了口氣似的。「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好多事情我們都很難辦……」
等到他處理完所有公事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放的時候了。
「嗯？什麼？」夏爾連忙追問。
「沒錯，先生。」雖然夏爾神態輕鬆隨意，但是瑪麗還是認真以對，「現在市場上確實已經聽到了鐵道部即將公開發售債券的消息了，因為有國家擔保的關係，所以大家的反響頗為熱烈，基本上都持樂觀態度。也就是說。如果真的發售了的話，市場能夠以票麵價值甚至更高的價格來吸收這一批債券，應該是可以預期的。」
「……還好。」
他這句誇獎是發自內心的。確實。他對這個助手很滿意——一個有腦子，很低調。又從不用無聊的道義觀念阻礙行動的助手，確實是最符和圖書合他需要的那種助手。
「真的有，請相信我的判斷。」瑪麗篤定地看著夏爾，「這是我在市場上觀察得出的結論。」
「那您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能夠有這麼多。已經不錯了。」夏爾仍舊沉吟著。
「很好，辛苦你了，瑪麗。」夏爾點了點頭，仍舊溫和地笑著，「我會用足夠的報酬來回報您的辛勞的。我說過，您是我的合作者。」
「當時我以為您知道這個朋友是誰，沒準兒還是您的朋友呢。」瑪麗小聲回答，「不過您放心吧，我當時一直呆在他們旁邊，沒有發現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是一直在談論芙蘭的藝術品評論而已……」
「結果……結果……帶出去了……之後……」瑪麗在這種視線的壓迫下，愈發不安了，話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她把我帶到了一個年輕人的家裡……然後告訴我說那個人是她的朋友……接著……接著他們聊了好一會兒……先生，您知道她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朋友嗎？」
如果是21世紀，女孩子跑去見朋友——哪怕是男性的——根本不是什麼問題吧？
「先生，您也要講道理啊！」她閉上了眼睛，大聲喊了出來，「為什麼您要把責任都推到我頭上？是她一定要這麼做的，這難道能怪我嗎？」
臉上微微傳來的觸感，讓她感到了一陣如釋重負，因為接下來再發生什麼，就不用她來承擔責任了。
「那麼，接下來您繼續陪伴在她的身旁吧，有什麼新的問題一定要告訴我。」夏爾的聲音有了一些疲憊，「我先去休息下。」
「所以，您想要告訴我的情況就是——您把我妹妹，帶到了一個青年人家裡？」夏爾低聲問。此時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麼生硬，表情有多麼冷漠。
夏爾又重新坐了回去。然後，繁雜的思緒突然湧上了他的心頭。
夏爾的影子蓋到了瑪麗的頭上，她只感覺有一種全身麻痹般的https://m.hetubook.com.com無力感，就好像在獵豹面前的羚羊一般。
瑪麗剛剛說的這些事，完全擊碎了他之前的好心情，一瞬間的惱怒讓他幾乎喪失了理智。他無意識地掃了瑪麗一眼，發現對方現在還殘留著驚恐，臉色發紅，眼角甚至還有淚光浮現。
「是的，是男的。」瑪麗點了點頭，「就是因為這個，我才覺得不對勁……」
接著，他往咖啡當中放了糖，然後慢慢地用勺子搖晃了起來。
「您真是厲害，先生。」瑪麗一直盯著夏爾，「太厲害了！才這個年紀就能如此遊刃有餘！」
她的尖叫聲，終於驚醒了夏爾。
夏爾仍舊沒有說話。
「怎麼了，瑪麗，還有什麼事嗎？」好奇之下，夏爾又重新坐了回來。
「那麼您現在可以好好跟我說說了，我現在有的是時間來聽。」
夏爾沒有回答。
可是……可是為什麼會這麼惱怒呢？夏爾滿心疑惑。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真的會死的！
「很抱歉，我國政府的體制就是這樣，人人都以妨礙他人為榮。」夏爾頗為遺憾地聳了聳肩，「別擔心，我仔細估算過的，風險不會很大，頂多是有些損失而已。況且，就算真的出了事。我倒也可以保證，最後倒霉的不是我……」然後，他輕輕地瞟了對方一眼。「現在，我已經跟你交了底兒，您應該明白之後怎麼做了吧？」
「也就是說，您打算先大量籌集資金，讓您規劃的幾條鐵路線先開工？」思考了片刻之後，瑪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對不起，我剛才失態了。」他嘆了口氣。
「您說得沒錯。」夏爾乾脆地點了點頭，「如果時間足夠的話，細水長流當然最好。」
「原來這人還在我的手下工作啊，還真是巧呢。」夏爾點了點頭，然後眼看對方如此不安的樣子，於是就笑著安慰了對方一句，「好了，別這麼緊張，您知道的，我是一個脾氣很溫和的人。」
片刻之後，他重新抬起頭來看著瑪麗，「那麼您覺得市場上到底能夠接受多少？如果在第一批債券之後，很快就出現了第二批甚至第三批的話。」
「那麼您想從哪一部分聽起呢？」瑪麗也露出了笑容，像是開玩笑似的回答。
但是，他發現，瑪麗還坐在那裡，好像有些猶豫的樣子。
當然，即使回到了巴黎，也並不代表他有時間來悠閑度日，仍舊有大把的公務和私人事務，以及陰謀詭計等著他來處理，所以他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原本的那種忙碌的節奏當中。
「就先從債券的事情說起吧……市場上差不多已經聽到有關於這個的傳言了吧？反響怎麼樣？」夏爾看到時機已經差不多了。拿起咖啡，小小地了一口，「哦。這味道還真不錯。」
「是關於芙蘭的事情。」
接著，夏爾和瑪麗又商談了其他幾個的問題。直到都得到了夏爾的指示之後。瑪麗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先生，現在需要您解決的問題都已經被解決了，剩下的我都知道該怎麼去做了。」
「是。」
「沒錯！我就說您很聰明吧！」夏爾拍了拍手，「我就是這麼考慮的，先籌完資金，然後直接開工，這樣就算中途我因為意外得走人了，因為已經開始建設了，接替我職位的人就算想要廢除我的計劃，也完全停不下來。」
「到底什麼事？」夏爾微微有些奇怪了，「不用猶豫了，告訴我吧。」
接著，他再次站了起來，然後掏出了自己的手帕，輕輕地擦拭著對方眼角上的淚水。
「對。就是這樣。」夏爾十分滿意地回答，「所以說。您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助手……您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嗯……也不是什麼大事啦……」瑪麗好像有些欲言又止，期期艾艾地一直說不出來。
「先生m.hetubook.com.com？」瑪麗鼓起勇氣問。
「先生，您為什麼要如此急迫呢？您這種做法，恕我直言，短期雖然可以募集大量資金，但是長期來看，反而有害，會傷害到鐵道部的信用。」眼看夏爾已經做出了決定，瑪麗有些不解地看著夏爾，眼中滿是疑惑，「依我看根本不需要動作這麼快啊？以現在的市場反響來看，只要穩定地以固定頻率發售債券，市場是完全能夠吸納這些債券的，這樣的話債券的價格也可以保持穩定……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呢？」
「就算您這麼誇我，我也不會為您漲薪的啊。」夏爾笑著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然後站了起來，打算回去休息。
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顧不得滿身的疲憊，他很快就在府第內的會客室里，找上了她妹妹的女伴瑪麗·德·萊奧朗侯爵小姐。
「您的意思是時間不夠？」瑪麗敏銳地感覺到了問題，滿面都有些驚詫起來，「難道政治上……出現了什麼問題嗎？」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得不到休息的空閑。
不，即使是在19世紀，社交場上這樣的事情也比比皆是，並不是什麼大事。
「因為，就算總統先生的地位穩固，我也不能保證我或者部長先生會一直呆在那裡。」夏爾輕輕地嘆了口氣，「德·萊奧朗小姐，您是個聰明人，現在又是我的助手，所以我也不瞞您——您能看到吧，政府的內閣如今變換有多麼頻繁？天知道幾年後這個部還是不是我能做主的地方……如果真的不是的話，接替我的人還會不會沿用我的規劃，也是一個大問題。政府因為政黨更迭或者接任者的嫉妒心理而朝令夕改的例子，我們面前可比比皆是。」
「就在前幾天，芙蘭跟我說她要去見個朋友，然後讓我帶著她出去了……」瑪麗有些不安地看著夏爾，「我看她態度堅決，所以就照辦了。」
似乎是得到了夏爾的鼓勵一般，侯爵小姐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吧。既然這樣ｍ.hｅtｕbｏｏk.ｃｏｍ•ｃom。我相信您的判斷。那還真是個好消息啊……」夏爾又喝了一口咖啡，然後陷入到了沉吟當中。
「一開始的話，因為市場有心理預期，也許能夠籌集到上億的債款也說不定……」明白了夏爾的意思之後，瑪麗重新定了定神。「不過如果短時間內就大量籌資，恐怕不會一直都這樣順利下去……」
夏爾靜靜地看著瑪麗，一言不發。
說到底這是過錯嗎？
「這可是幾千萬啊。這都能完全地接受嗎？」夏爾有些意外了，「有這麼熱烈嗎？」
「那麼當時您為什麼不直接拉她走？」夏爾冷冷地問。「就讓她見了？」
「您想用這種話來掩飾自己的無能嗎？還是愚蠢？」夏爾慢慢地站了起來。
「不不不，不用緊張。」夏爾笑著擺了擺手，「托上帝的保佑，總統先生的地位尚且穩固。」
夏爾結束了自己在南方的活動，重新回到了巴黎城當中……雖然路易·波拿巴總統的突然回歸打亂了原本的預定安排，但是夏爾並沒有辜負他的信任，獨自代替他完成了原本的巡視工作，並且以自己的口才和利益的誘惑，為波拿巴黨人在南方拉到了不少的支持者，圓滿地完成了任務。
「那個男的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片刻之後，稍微定了定神的夏爾，勉強地問。
接著，夏爾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所以，我仔細考慮了之後，覺得想要完成我初步的鐵路規劃的話，還是先造成既成事實比較妥當。」
「男的？」夏爾終於開了口。
「嗯！我知道了。」瑪麗瞭然地點了點頭，「債券發行之後我們就短期持有一下，在您發行新的債券之前就全部清空出去，接著讓他們哭去吧！」
好吧，不管怎麼說，妹妹突然多了一個不知道根底的朋友，總歸不是一件可以讓人放心的事。
如果真的再不做點什麼的話，恐怕就要完了……少女在心裏閃過這個念頭。
「……沒關係。」瑪麗垂下了頭。「您也只是擔心芙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