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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蘭沒有說辦不到的話會怎麼樣，蘿拉也沒有問，她們需要維持相互之間的最後一層面紗。

「您以為，事情如果敗露了，您的哥哥就會拋下一切跟您逃跑？哼！這是多麼天真啊！」蘿拉冷笑了起來，然後勉強自己坐了起來，倚靠在背後的牆壁上，以便增強自己的氣勢，「難道您看不出來嗎？在您的哥哥的心目中，究竟是什麼最重要？是您？還是他的權勢。他的事業？您有把握嗎？還是不敢去想？別傻了，像您哥哥那種人。怎麼會把您、把兄妹之情放在第一位？他這種人，難道您還看不出來嗎？說什麼……說什麼帶您去美洲？笑話！」

「現在還有什麼別的要交代的嗎？」蘿拉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頭，「我想我該回去了，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

她的臉上微微泛出紅暈，滿是激動的神采。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迷醉。這與其說是在相信，毋寧說是在篤信或者迷信著什麼。

等著瞧吧，婊子，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後悔的！我發誓，你終有一天一定要我在跟前哀嚎！

「一直就在說什麼『像他那種人』『像他那種人』的……您別裝得自己好像很了解我哥哥一樣好嗎？憑您也配說他？住口！世界上只有我才最了解他！」她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好像對蘿拉的態度很不滿似的，「沒錯。如果一切都敗露之後，他一定會很生氣，會責罰我，但是……但是……他是不會拋下我和_圖_書的。絕不會拋下我的！因為他珍視我，愛護我，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深厚！在我面臨生命風險的時候，他一定會保護我。然後帶著我逃離的！天真犯傻的是您！」

不，不行……姑且不說現在病中的自己還有沒有能力殺死她，就算現在能夠殺死她，那也是自取滅亡。

難以言喻的悔恨和懊惱，讓蘿拉只感覺胃部有些酸液在翻騰，一種想要嘔吐的慾望讓她幾乎難以自持。

「既然您堅持要劃定這個期限的話……好吧，我答應您。」她勉強地笑了起來，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只要我這邊沒有出事，那麼我就會努力在半年之內完成您的心愿的，這樣您總滿意了吧？」

完美執行的計劃，居然在這種地方露出了破綻……然後把自己送到了這個瘋子手中。我……我究竟幹了什麼傻事啊！

說著說著。她只感覺喉嚨一陣乾澀，於是稍微停了下來，吞咽了一口口水。「我告訴您吧，像我父親、像您哥哥的那種人，在自己受到了威脅的時候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如果真的碰上了這種事，他們所做的決定只會有一個！那就是……他會跟您劃清界限，然後將您一把推開，讓您自生自滅！所以。我奉勸您最好打消這種愚蠢荒謬的想法吧，老老實實保守秘密，等機會來到的時候……」

蘿拉心裏又是重重一震。

接著，不等芙蘭再說話，她忍住https://wｗｗ•ｈetubｏｏｋ•cｏm.ｃｏｍ了自己腦中的暈眩，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想要離開這裏。

如果事不關己，就連蘿拉也會暗暗為之心折吧。

「什麼！」蘿拉睜大了眼睛，兇狠地看著芙蘭。

先答應下來，然後再去想辦法，至少現在還有半年——總比馬上就面臨絕境要好。

在這種可怕視線的瞪視之下，芙蘭卻絲毫無懼。

這是她認識這位少女數年來，所從未見到過的表情。

這時候回家的話，就該得知那個『噩耗』了吧，自己該不該立即就暈過去呢？

正當她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突然芙蘭又重新開口了。

糟了糕！該怎麼辦？

然後，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她又看著蘿拉，「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單獨見面了，這樣對誰都不好，還會增加敗露的風險，您說呢？」

還沒有說完，她的話就被打斷了。

苦澀的汁水從胃部返流到嘴中，蘿拉只感覺酸澀至極。但是，她只能強行咽了下去。

然而，此時的蘿拉，心裏卻只剩下了惱怒和驚恐。

「不夠，完全不夠……」芙蘭緩緩地搖了搖頭，「我忍受您的蔑視和不敬已經很多年了，您對我，對我的姓氏都缺乏足夠的尊重。但是，那時我從來不生氣，因為我知道，您的妄自尊大終將有得到懲罰的一天……現在，該到您付出代價的時候了，向我道歉，馬上！」

「怎麼，您不肯？您就是這樣看待我們之間的友誼的嗎？」

微微和圖書喘息了一會兒之後，芙蘭臉上的紅潮漸漸褪去，重新恢復了平靜。

蘿拉沒有說話，仍舊在惡狠狠地盯著芙蘭，彷彿隨時都將衝上了將她撕成碎片一樣。

這還是那個柔柔弱弱的孩子嗎？

一想到這裏，她終於打定了主意。

她的眼裡只剩下了那一個願望，其他的一切——家族的名譽，已經享受到的榮華富貴，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已經不放在心上，這是何等的瘋狂啊？

「夠了！這個時候還玩什麼小孩子意氣？！」蘿拉大喊了一聲，「您夠了沒有！」

芙蘭這一番瘋狂的表白，猶如最兇狠的一擊，讓她的腦中一片空白。

雖然外表並沒有多少改變，但是蘿拉突然發覺，這位少女此刻再也沒有了慣常的溫和和矜持，整個人都變得凌厲狂躁了起來，她毫無顧忌地大笑著，好像要藉此來發泄自己心中積蓄已久的怨氣似的。

簡陋的小畫室當中，穿著白色裙子的金髮少女，臉上密布著開朗至極的笑容。剎那間，這明麗的笑容和清脆的笑聲，好像讓這間陋室突然光亮了不少。

「我說，難道到現在，您還不明白誰是優勢的一方嗎？」芙蘭冷笑了起來，「還是說，您想試試不聽從我話的後果？」

畢竟，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就這樣拋棄家族，逃離五光十色的社交界，逃離整個文明世界，跑到對她來說純屬化外蠻荒之地的美洲去——所以她給了蘿拉半年時間。

「向我道歉，向這幾年來對ｈetｕbｏoｋ.ｃom.ｃoｍ我的不敬道歉！」芙蘭的語氣裏面帶上了一種不容置疑強迫力。

蘿拉停了下來。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示弱。

看到她這幅樣子，蘿拉再也無話可說了，倒不是她理屈詞窮，而是她知道，和狂信徒是沒有什麼好說的。

得想想別的辦法。

「很好，太好了，我接受您的道歉，德·博旺小姐。」

芙蘭點了點頭，認可了對方明顯沒什麼誠意的道歉。

「您……您真是太天真了！」她大喊了一聲，想要藉此來壓倒對方的氣勢。「簡直可笑！」

「好吧，好吧，我們別吵了。」她放低了聲音，想要安撫住對方，「我們之間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難道還應該在無謂的爭執當中磨損互相之間的牢固友誼嗎？這些事情，我們好好商量吧……」

完了，真的完了。蘿拉突然感覺眼前一黑。

「什麼事？」

蘿拉腦子急速地轉動著，因為感冒，她只感覺腦袋裡面好像變成了一團粘稠的漿糊，除了疼痛什麼也感覺不到。

但是，很快，殘存的理智阻止住了這種不顧一切的衝動。

「就算您說得對，那又怎麼樣？我的哥哥迫於您父親的壓力真的將我拋開了，那時……我就給您陪葬吧，反正……一直這樣活著，比死了都還要難受！」

芙蘭陰沉著臉，冷冷地盯著蘿拉。這視線所包含的不祥氣息，讓意志堅定的蘿拉，都有些不寒而慄。

再和她對抗顯然已經是十分不理智的想法了，必須想個別的主意來和*圖*書。

正如她希望的那樣，聽到了她的呵斥之後，芙蘭漸漸停下了笑聲，重新冷淡地看著蘿拉。

和這種已經不顧一切的瘋子還有什麼好說的？

再沒有比有理智的瘋狂更可怕的人了。

但是現在還只能虛與委蛇。

「德·特雷維爾小姐，對不起，我錯了，我錯得離譜，我竟然小看了您！我為我一直以來的妄自尊大道歉，為我的有眼無珠道歉……請您原諒我。」她一字一頓地說。

「如果您早這麼說的話就好了……」

「等等，還有一件事！」

而我，則蠢到了把自己親手送到了這個瘋子手裡，還自以為自己可以將這個小可憐給攥在手裡……到底瘋的是她還是我？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之後，芙蘭的臉上終於重新展露了笑容。

她只感覺自己的手在顫動，那隻拿著匕首捅死了哥哥的手，現在又已經蠢蠢欲動，想要掐到對方那細長白皙的脖子上。

這個明媚的笑容，美得讓人有些嘆息，然而在她的眼中，此刻卻可怕至極。

她咬了咬嘴唇，幾乎咬出血來。

「我不想和您吵，只是在說一個不容更改的事情而已。」她的軟話芙蘭卻毫不領情，態度依舊強硬，彷彿和平日里變了個人似的，「您必須在半年之內協助我達成心愿，決不允許拖延一天，而且沒有再商量的餘地！現在，您馬上給我一個答覆，同意，還是不同意？」

一邊在心裏含恨咒罵，蘿拉一邊緩緩地躬下身來，朝芙蘭行了個禮。

「好的，如您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