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西林的征途
第二百一十六章 誰能令我無視流凌？
二十七杯酒唱至第三杯酒時，許樂的聲音也輕輕跟著合了進來，然後一路陪伴至結尾，如同過往在臨海州酒吧里無數個夜晚那般。
「不努力提高自己，很容易死，沒上戰場前我就知道這個道理，上了戰場，才發現這是真理。」許樂站起身將椅子拖回臀下，放鬆地實在坐下，笑著說道：「我想你當年在聯邦調查局和四科里受的訓練，也不會比我輕鬆。」
施清海又打了一個酒嗝，用同情氣憤兼有之的目光望著他空無一物的身下，搖頭說道：「你知道馬步這個詞是怎麼來的？這是前皇朝權貴們不顧憲章精神，擅自私蓄野馬後，大腿被磨皮的醜陋姿式，滿是奢華溢油皮的味道，和你可截然不同。我實在是弄不明白，你為什麼還是這麼拚命，何必呢？」
許樂一怔，一幅花|花|公|子站在聯邦軍隊大院門口以欠扁的姿式騷擾部長千金的畫面……瞬間在大腦中成形，不由微驚問道：「你是認真的？我可警告你，郁子這丫頭可不像表面那麼冷酷傲氣，她真要動了情，可就是個死心眼。」
寒冷的夜晚，因為那些不知道具體貌相和來歷的敵人，而顯得有些壓抑。就在此時，已然醉眼迷離更顯魅惑的施清海，忽然向這邊靠了靠，似乎準備說些什麼話，左手卻悄無聲息地伸到他屁股下，猛地抽出那把椅子。
慣常醉中的施清海，唱至最後一杯酒想起父親時，便會沉默不語很久，滿飲一杯烈酒，以作祭奠，或是縱www.hetubook.com.com情嚎啕大哭一場。
許樂很明白這個道理——李匹夫如今看重自己，栽培自己，除了補償封余大叔的心理之外，有很大程度是為了聯邦考慮。老爺子非常希望他將來能夠像自己一樣，作為一根燃料，為聯邦繼續燃燒下去，如果沒有了這個前提，一切欣賞栽培都會變為泡影。
「我不感謝你，但確實是因為你講的那些故事，讓我喜歡上了這樣一個脆爽冷厲性格的女人，最關鍵的是，她長的確實很漂亮。」
片刻后他英俊的面容上重新浮現迷人的微笑，說道：「其實這一年，我和她一直有通信。最開始的時候，她回的極少，而且基本是像個漂亮的潑婦，現在雖然還是回的少，但卻像個漂亮的溫和小娘們兒了。」
「第六杯酒，石徑彎彎，盡頭有位姑娘。石徑盡頭有位姑娘！姑娘姑娘！那是我的小小姑娘！這些都是我的姑娘！我只要我的姑娘……」
「郁子？」施清海皺著眉頭，不屑說道：「我可不是南明秀，她是我的女人，她要找什麼樣的男人，可不需要經過你同意。」
他和施清海一樣，用不同的方式進行著自己的堅持，卻不是那種爛好人般的性格，如今知道有那些野心家，正隱藏在聯邦之中窺視自己，或是圖謀更大，日後若能將這些人物挖出來，必定不會客氣。
他接著微笑說道：「雖然可能不需要交待，但我還是要說一聲，我會保密的。」
許樂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心想以後是不是要找機會，把自己更多的秘密說出來，嚇嚇這傢伙？
就如同上次發生在落日州的暗殺事件，許樂曾經認真地想過，如果自己被那兩名百慕大的殺手殺死，軍神李匹夫有沒有可能替自己出頭報仇？想來想去，他不得不有些不爽地推算出，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老爺子絕對不會因為一個死人而對七大家出手，因為那樣會直接沖毀聯邦存續的根基。
答案涉及到很多事情，涉及到許樂的真實過去，聯邦逃犯的身份，甚至是頸后那塊偽裝晶元，然而他沒有任何猶豫，輕聲說道：「軍神老爺子的親弟弟，是我的老師。」
許樂知道那個讓施清海毅然投身青龍山反政府軍的悲傷故事，所以此時發現他一曲唱完並未結束，而是再次從頭唱起，不免有些意外。
「可你依然如此無趣，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忘記鍛煉自己，哪怕我們正在進行喝酒這樣有意思的活動。」
「話可不能這麼說。」許樂聳聳肩說道：「在法律意義上，我是她兒子的父親，作為監護人，為了兒童的合法權益，我有權利對她的交往對象提出異議。」
地磁暴突發異常，越來越密集的岩體變形，聯邦中央電腦正在計算或者說推算這顆星球內部發生的異動，這和*圖*書需要無數龐雜的數據和高速運算能力，即便是看似萬能的它，也顯得有些吃力。
許樂一本正經地說道，心情卻是異常愉悅高興，當年他是自私地想為以為必死的施公子留個血脈，更重要的是不想讓無辜的小生命就此隕落，而眼下似乎卻有一個童話般的結局將要產生，與鄒郁在望都公寓里共同生活了那麼多天，早已有了家人般的感覺，也很希望她能有個極好的感情歸宿，施清海若是不再風流，自然是最頂尖的男子。
朋友分成很多種，酒肉朋友可以有精神共鳴，白頭之交也可能瞬間背離，他和施清海則是共過生死，換過生死，有深刻如合金般堅硬的互相信任，彼此之間並不需要保留太多秘密。
施清海表情平靜地回答道：「我以前在中學時，最喜歡的是天文地理方面的東西，知道宇宙長存而生命短暫，所以日後在男女方面看的極淡，只愛盡歡，而不喜歡承諾廝守。」
「有費城李家當靠山，只要那位老爺子一天不死，你在聯邦里就沒有人敢惹。」施清海若有所思，望著他警告說道：「但你不能太過信任這種關係，做出不正確的判斷。」
施清海愣住了，深深地吐了一口酒氣，罵了一句髒話。
「你是怎麼想通的？」他好奇問道。
……
……
嚴寒的極北雪原之上，湛藍天空里的太陽光線沒有任何溫度，似是假的，夜晚營房內假意生起的火堆，熱氣都被低溫凝住般全無暖意，也似是假的。許樂將
和*圖*書脖子上那條赫雷私下送來的白狐皮系的緊了些，拿起身邊的軍用水壺灌了一大口烈酒，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施清海略顯沙啞卻磁性迷人的嗓音，唱到了姑娘那一句，便開始像復古唱片跳針一般，開始了令人頭痛的重複。
施清海說道：「在我看來，我很願意讓這位太子爺去死。」
聯邦軍神毫無疑問是宇宙間最了不起的大人物，除了驚世駭俗的軍事才能之外，這位老人的政治智慧也深不可測，但他最為億萬公民所狂熱崇拜敬仰的一點，卻是他為了守護聯邦可以犧牲一切的操守。
施清海沉默了很久，喝了一大口酒，感慨說道：「嗯，果然是裙帶關係，不過你不是李匹夫的私生子，這讓我能接受一些。」
從梨花大學鐵門內外一根煙起，他們兩個人已經認識近四年，從開始的時候，施清海就最喜歡時不時偷襲許樂身體下的坐椅，就像是一個成績過於優秀的小學生，因為課堂間的無聊，而願意逗弄一個性格開朗可喜的同學。
看著沉默的許樂，施清海知道他心裏自有打算，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什麼，藉著漸入大腦的酒意，輕輕盪著軍用水壺裡不多的烈酒，輕輕地哼唱一首極為耳熟的歌謠。
「但現在才明白，生命和宇宙這種東西，本來就不能同等看待，就像這顆星球上無比壯觀的流凌，三千年才會出現一次，下次流凌要等到三百七十一年之後，我這輩子是怎麼都看不到了，既然如此，我這輩子應該去看一些相對長hｅｔｕｂｏoｋ•ｃｏm•cｏm久，值得擁有的存在。」
「但我不會因此把自己的人生弄成機器一樣枯燥乏味。」施清海嘲諷說道：「再說現在政府一直要把你打造成戰鬥英雄、偶像人物，只要你自己不經常愚蠢瘋狂地熱血衝動，危險絕對不會主動找到你的身上。」
施公子在雪夜中感慨流凌難得一見時，星球大氣層外的戰艦上，聯邦中央電腦的駐留程序，正在進行著相關的計算。5460行星上深入岩體地道，遍布每寸土地的探測元件，忠實地記錄著各種波動，傳回戰艦，就像是一張極大的蜘蛛網，敏銳地感受四周的動靜，然後判斷出真實的情況。
「居然背著我偷情，真是好一對姦夫淫|婦。」
許樂敏銳地聽出這段二人自編騷詞里的小變化，眼睛漸漸眯起，盯著施清海似笑非笑說道：「如果是一個姑娘，難道是鄒郁？」
終於在某一刻，它得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結論：5460行星壯麗卻又格外恐怖的流凌，似乎要提前三百多年到來。
說到此處，他眉頭微皺，認真問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和費城李家間究竟有什麼關係。」
施請海醉眼如星，挑眉說道：「那又如何？小爺上前線前，連續在西山大院門口彈了三天古琴，以情挑之。從臨海回來度假的她，從牆內贈我以手帕，內裹石塊，情意何其沉甸？」
許樂沒有倒下，他拿著軍用水壺，保持著身體懸空的馬步姿式，愕然看了施清海一眼，搖頭感慨說道：「你還是喜歡玩這種幼稚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