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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門聲響起，白玉蘭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向卧室方向喊了句我來開，把手上的油在圍裙上胡亂擦了兩下，走到客廳里打開大門，看到外面荷槍實彈的軍警，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你想說明什麼？」李封面無表情問道。

溫暖的小樓餐廳，淺藍色的近海風格餐桌，穿著淡藍禮服的漂亮姑娘，營造出一種溫暖而愜意的感覺，就在這種溫暖中，許樂低著頭快速吃掉一盤又一盤食物，露露一直微笑在旁看著，兩個人偶爾交談一句，便又回復安靜，顯得格外有一種家的感覺。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一句話，卻不知飽含了多少勇氣，明知道這個決定會帶來怎樣悲慘的下場，但露露臉上的決然神情，表明她並沒有經歷太過複雜的心理掙扎，便這樣做了。

……

白玉蘭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微笑回答道：「那也沒什麼關係。」

「我是妓|女，但從開始到現在，你都沒有瞧不起我，所以不要覺得虧欠我什麼。」

……

紙條已經燒了，但上面那些話已經留在他的內心深處，他知道許樂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所以正如紙條所說，如果不想出現太過瘋狂的末日景象，自己必須保護好露露的安全，直到確認許樂死亡或者自己死亡。

「幾個月了？」李封問道。

白玉蘭看著李封說道：「抓我這種小事，居然會驚動你，有些意外。」

利孝通認出那些潦草的字跡，目光微微一凝，只見那張便簽紙上寫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這樣幾句話。

白玉蘭目光微垂，落在手腳上冰冷的鐐銬上，輕聲細語回答道：「快生了。」

「我已經做好了去死的心理準備，但有個人告訴我一定不要死。」

李封漠然說道：「除非我親自出手，否則還真沒有信心一定能抓住聲名在外的七組老白。事實上，如果你牽涉進的這件事情不是第一序列事件，憲章局進行了追溯定位，那麼誰也發現不了那幾槍是你開的，你做的很漂亮。」

李封沉默片刻，望向那位滿臉疑惑的孕婦，面無表情說道：「政府特別任務，需要徵召優秀軍官重新入役，你丈夫要去接受一段時間的特別培訓。」

「我不相信。」白玉蘭平靜回答道。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露露接通電話聽了兩句，眉尖微微蹙起，走到窗邊低聲說了兩句什麼，隱隱能夠看到，懸在藍色小禮服邊的左手有些僵硬。

首都南城某處僻靜的街區。

當這支聯邦戰鬥部隊剛剛進入街區，開始對公寓樓展開包圍時，他就已經察覺，所以並不意外打開門後會看到他們，只是沒有想到領隊的居然是那位年輕的上校。

閃爍的警燈將街道上的雪花耀成怪異的模樣，透過窗戶琉璃落在淺色的餐桌上，彷彿誰也看不懂的現代抽象派繪畫。全副武裝的聯邦特種部隊，將這幢小樓從裡到外仔細地搜查了幾遍，除了後門處的幾個血腳印之外，沒有任何和-圖-書發現。

李封取下唇間的煙捲，向車外吐了口唾沫，「但這是事實。」

餐桌旁的許樂還在低頭進攻最後一盤食物，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李封自然不會接受這個解釋，但同樣自幼在軍營里長大的他，其實不需要解釋，大概能夠了解，白玉蘭做出這個選擇的原因是什麼。

滾燙的唇舌分離，許樂靜靜看著姑娘，取過餐桌上的紙筆草草寫了一段話，低聲說了句話，就此沉默離開。

「我本來以為你早就嫁人生子，沒想到還能見到你。」許樂抬起頭來，看著她微笑說道：「看來請利孝通幫忙照顧你，是個錯誤。」

二樓的某個房間內，利家某位大秘書表情陰沉看著露露，寒聲說道：「露露姑娘，您在歡場多年，演技方面應該沒有任何問題，而所有人都清楚那個帝國人非常看重舊情誼，所以我不理解，只是讓你拖住他兩分鐘的時間，為什麼你就做不到。」

露露姐緩緩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算是妓|女，有些東西也是不想賣的。」

……

「這句話說的好，很令我慚愧。」

……

憲歷六十六年秋天，她曾經在臨海州某家聲色場所里，看見一個在長椅上酣睡的男學生，她曾屈著白|嫩的大腿，在指甲上塗著紅，在男學生臉上染著羞，湊作一堆打牌玩樂，然後肆無忌憚地笑。

「部隊所有人都清楚，我們七組一直都是雇傭軍，我是個只認錢的雇傭兵。」白玉蘭平靜說道：https://m.hetubook.com.com「小老闆前後給了我兩千多萬，這筆錢……夠我賣幾次命了。」

白玉蘭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眉梢微一抽搐，放圍裙的手臂變得有些僵硬，直視李封臉頰的眼眸驟然明亮。

李封的眉尖皺的愈發厲害。

「我也不想相信他是帝國人。」

「我依然請求你繼續保護她，至少在確認我死亡之前，否則我的瘋狂將令整個聯邦都感到恐懼。作為鐵算利家繼承人的你，可以把這看做一場基金對賭，建議你押我能活下去。」

露露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取下衣架上的外套走到他的面前，替他穿好，顫聲說道：「要說欠，你還欠我一個晚上。」

露露從床邊站起身來，把一張便簽紙遞給了利孝通。

那夜之後，那位戰鬥英雄把她送回了首都星圈，請一位家世驚人的朋友代為照顧，從那之後起，露露姐雖然還在從事這個行業，卻已經不用再服侍任何人，開始管理幾家極有檔次的夜店，手下有著數千名清純漂亮的姑娘，成了真正的姐。

利孝通推開房門走了進來，沉默看著床上的女人，說道：「但你應該很清楚，這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說完這句話，她緊緊抱住許樂，奉上自己火熱的紅唇，因為恐懼而微顫的唇舌熱情地索取著，帶著訣別的味道，流著眼淚熱吻不止。

……

白玉蘭舉起戴手銬的雙手，取下唇間的煙捲，輕聲細語解釋道：「我十五歲入伍，那時候老師長的部隊還叫十和圖書七師，不是港都的8384，後來我被調去白水，替政府搞暗殺之類的私活兒，再後來，七組開始自己接私活兒。」

利孝通看著紙條微微皺眉，片刻后自嘲地笑了起來，取出打火機把這個紙條燒成灰燼，然後對露露平靜說道：「收拾一下，跟我走。」

墨綠色防彈軍車內陷入沉默，白玉蘭轉頭望向窗外，面無表情看著飄揚輕舞的雪花，想起當年環山四州基金會大樓外那些同樣飄舞的紅葉。

今天她再次看到他時，他已經不再是曾經的窮學生，當年的戰鬥英雄，而是正在被聯邦追殺的帝國間諜。

幾年後那個男學生成為了聯邦著名的戰鬥英雄，露露卻還在從事這個行業，只不過從業的地點換到了西林大區落日州，在那家豪華的夜總會裡，她勇敢地坐到了戰鬥英雄的身邊，然後有了一夜關於摩挲挑逗鬥毆大醉嘔吐及承諾的記憶。

許樂明白髮生了什麼，看樣子今夜等不到屬於自己的船了。對於利孝通的出賣，他並不失望更不憤怒，只是有些疲憊，望著露露微澀說道：「我真的是帝國人。」

李封微微皺眉，不解地看著他，然後餘光掠過他的肩膀，看到一位孕婦扶牆走出卧室，大腹便便，十分辛苦的模樣。

墨綠色的防彈軍車內。

白玉蘭看著樓道間緊握槍械的聯邦士兵，緩緩解掉腰間的圍裙，平靜回答道：「不用這麼緊張，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逃跑。」

利家大秘書指著她的臉，厲聲羞辱道：「你只不過是個妓和_圖_書女！」

掛斷電話，她緩緩握緊拳頭，猛地轉過身來，望著許樂聲音微顫說道：「快走。」

李封眉尖微蹙，點燃唇間的煙捲，略一停頓后給白玉蘭也點了根，搖了搖頭，說道：「我實在無法理解，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要幫他，不要忘了他是帝國人。」

槍聲隔了數年再次響起，還是當年。

一條斜斜向上的石徑伸向某家百貨商店的門口，許樂沉默看著那處，壓低帽檐走了上去，心情早已不復躁狂無措惘然，平靜異常，現在的他非常清楚，自己不能死，而且必須像以前那樣生猛地活著。

艱難的逃亡戰鬥讓許樂的腸胃早已飢餓不堪，土豆泥燴合成脂與青豆沙味道其實只是一般，此時卻來不及在味蕾上打個轉便天然透出香甜的滋味。

……

露露的雙手緊緊攥著禮服下擺，目光卻不知道看著窗外的何處，沉默很長時間后說道：「我不想演，而且您大概不理解，我也是個非常看重舊情誼的人。」

露露眼波流轉，靜靜地望著他，輕聲說道：「像我這種人沒讀過什麼書，做這一行做習慣了，真不知道還能做些別的什麼，利七少是好人，雖然我清楚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終究幫了我太多。」

那時候他負責遠程狙擊協助許樂，卻在最關鍵的時刻飄然遠去，現在他已經遠離那些戰鬥的歲月，妻子懷孕將產，卻又在許樂最關鍵的時刻摳動了扳機。

露露姑娘是類江人，長的很好看，還很年輕，但進入某個行業已經有很多個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