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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客

作者: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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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零四章 重逢(上)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三百零四章 重逢(上)

進入第二夜,他和阿茲拉進入費熱市第二劇院準備暫時休整一段時間,然後他們發現劇場里密密麻麻堆滿了帝國平民的屍體。
阿茲拉再次點頭,然後好奇地看著許樂的眼睛,驚訝問道:「為什麼你知道是他們?而且你還有他們的照片。」
……
許樂微一思忖,直接又調出保羅的照片,問道:「那位你所說勇敢的帝國戰士,是不是他?」
三角閣樓里應該有人,那片窗戶上矇著很厚的灰,但旁邊的碎洞有些新鮮的味道,是窺視孔還是瞄準道?那片種著白菜的苗圃里為什麼多了一根細細的合金絲,是詭雷還是什麼?
最深沉的晨間時光,許樂帶著少女阿茲拉離開灌木叢中的臨時營地,趁著最安全的這段時間,快速擦著費熱市東北邊緣前進。
像熊臨泉這樣的聯邦軍人,婦孺基本不殺,帝國人男人卻是隨便殺,尤其是軍人——嚴禁殺俘這種規定並不符合七組的暴力美學。
然而就在他準備悄悄潛入之時,小院里響起一聲槍響,縱使加了消音器,在這片安靜的空間里,依然顯得非常清脆。
他回過頭沉默望著帝國少女悲傷的側臉,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救下她,便不會知道那些傢伙的行蹤,這算不算命運的安排?
保羅依然處於極度危險之中,許樂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找到他們,他調出夜用軍事地圖,找到三天前熊臨泉等人最後一次出現時的方位,然後眯著眼睛望向夜和圖書色中的費熱市,伸出右手食指遙遙一點。
但絕對不包括許樂。
來到墨花星球是為了尋找保羅,他同樣很牽挂七組那些老傢伙,然而沒有想到他們現在在一起,於是擔憂便多了一倍。
那聲槍響之後,小院里再也沒有任何動靜,許樂抱著槍靠著濕漉的磚牆,眯眼看著天地間的水霧,也沒有開口說話。
子彈擦著他的右手射入磚牆,濺起幾片鋒利的紅屑。
熊臨泉率領的NTR小隊,對這間小院做了極為周密的安控準備,然而對於許樂來說,這些隱藏在暗處的準備,實在是太容易發現,太眼熟,眼熟到他竟然有些感動。
無數場戰鬥畫面在腦海中快速閃回,他回憶著在5460冰川里,在3320岩峰間,在溪流間,在都市街巷裡,七組的每一次戰鬥,每次任務的細節,回憶當年白玉蘭上戰術課時,老隊員們認真做的筆記內容。
別人找不到並不意味著許樂也找不到,帶著少女阿茲拉逃亡的路線,一直沒有偏離他的追蹤方案。就在當天下午,他來到了費熱市東南郊區鄉間的一處院落外。
許樂猛地靠牆蹲下,惱火想道:「居然多了個隱秘詭點,這幫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賊了?」
當年那名叫亞瑟的軍官拒絕執行屠殺的命令而被槍決,那些在劇場內開槍的聯邦部隊中,有沒有人也曾經站出來反對過?
阿茲拉抱著膝頭,睜著淚https://m.hetubook.com.com水漣漣的眼,望著夜色中早已變了模樣的殘破家鄉,低聲問道:「那是誰做錯了事呢?」
在他的請求下,阿茲拉強行壓抑住對那段回憶的厭惡,儘可能詳細地再次複述了一遍。
說完這句話,他未作停留離開了軍營,再次向那座城市前進,他想尋找的那些人,現在應該還留在那座城市中。
他肩上背著沉重的行軍包,雙手握著支無論帝國還是聯邦部隊都沒有的改裝槍械,帶著少女在梧桐樹間跳躍,在烏黑陳年血漬旁經過,在上午時遇到聯邦偵察小隊,在暮色中看見幾台冰冷的帝國機甲。
還有小院西方那棵闊葉樹上的樹居,戰爭持續了三年,難道還有帝國兒童敢爬上去玩?為什麼那片樹皮上有軍靴的蹭痕?
阿茲拉被他手錶上彈出來的光幕嚇了一跳,用小手輕撫胸口,稍作平靜后,一眼就認出了光幕上抱著把恐怖大槍咧著嘴傻笑的彪形大漢,點了點頭,然後輕聲補充道:「頭髮沒有這麼長。」
許樂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偏頭向東方望去,想要避開少女疑惑的目光,卻注意到先前地平線上的光華已經消失不見。
……
「但戰爭只是一個名詞,它不知道對錯。」
彷彿回到當年營地里的戰術演習現場,許樂舔了舔微乾的嘴唇,順著他判斷中最安全的通道,悄無聲息靠近了小院,右手緩緩探過院牆和-圖-書
許樂看著數十米外的那間小院,走到一棵斷樹旁蹲下,看著那處的新土微微一笑,用行軍刀挖開,發現裏面果然有一些營養棒皮之類的廢棄物,還有幾卷染血的繃帶。
頭頂依舊鉛雲密布,但密度比城市中心已經疏淡很多,聯邦和帝國的近空戰機在天空中做著殊死搏鬥,時不時有戰機拖著長長的火尾,高速墮下地面,然後發生劇烈的爆炸。
……
許樂手中的槍始終沒響過,他嚴格按照軍事戰術手冊上的規定,驚險而又看似簡單地避開那些危險,縱使帶著一個嬌弱的少女,依然完美的沒有任何漏洞。
許樂沉默片刻后,很直接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成功脫離戰鬥最激烈的交錯區,許樂帶著少女阿茲拉抵達了一處帝國軍營,經過身份確認后,他得到了該軍營最高指揮官誠惶誠恐的迎接,於是他毫不猶豫要求對方必須把這位可憐的少女安置好。
站在驚恐而惘然無聲流淚的阿茲拉身旁,許樂被劇場內部瀰漫的某種味道刺|激的眼睛眯起,想起當年在冰川里看到的萬人坑,那是帝國部隊屠殺西林平民的血證,那麼眼前這幕慘淡畫面又證明了什麼?
熊臨泉率領的那支混編NTR小隊,就像是真正的幽靈,在硝煙炮火斷壁廢墟間時隱時現,有很多帝國部隊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卻找不到他們具體的方位,而聯邦軍方也完全沒有掌握他們的行蹤。
聽到少女對那個魁梧聯邦軍hetubook.com.com官的形容后,他皺了皺眉頭,從手錶里調出一張多年前的照片,問道:「熊臨泉,你確認是這個發音?那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手指指向那片廢墟城市,隨著那些街角建築間不時亮起的炮火而緩慢移動,許樂那雙像刀一樣的濃眉深鎖難舒,大腦快速轉動,苦苦思索那支像幽靈一樣的聯邦小隊,現在去了哪裡。
許樂心中漸漸有了一些模糊的判斷,於是像某人那樣輕輕掀起額前的髮絲,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
那些屍體早已腐爛變形,大部分露出森森的白骨,胡亂堆積在一處,證明這場屠殺已經發生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戰爭太過慘烈,看來帝國方面根本顧不上這些民眾死後的尊嚴。
在離開之前,少女阿茲拉拎起已經變成灰色的裙擺,向他半蹲行禮,然後用很認真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什麼是錯的了,戰爭就是錯的。」
這一路以來,他正是不斷通過類似的這種方式,確認熊臨泉等人的方位。熊臨泉等人沒有想到,他們用來湮滅行蹤的細節,反而成為暴露自己動靜的明燈。
望著那些正在腐朽成塵埃的屍體,許樂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搖了搖頭,帶著少女阿茲拉離開了劇院。
這裏的電波屏蔽程度已經要低很多,但許樂用來與菲利浦進行聯繫的遠程裝備,在這些天的潛伏追蹤中受了損害,定點非常困難。
七組執行任務時,每到一個臨時營地,都會選擇將前二十四小時產生和*圖*書的廢棄物,在營地外某僻靜處就地掩埋,以防止被敵人通過遺留在房間里的垃圾確認追蹤的方向。
……
通過阿茲拉的敘述,許樂知道熊臨泉斃了那兩名強|奸她的聯邦軍官,這一點並不出乎他的預料,七組當年替政府幹了很多黑活,卻不代表他們沒有底線和品味,他清楚那些曾經的下屬是什麼樣的人。
每支部隊都有自己特別的作戰風格甚至是戰術細節,七組的這個細節並不在他們的戰術手冊上,而是在每個隊員的腦子裡,沒有任何人知道。
……
圓而白的巨大月亮躲進了厚重的鉛雲之後,飽經風霜與傷害的費熱市被絕對的夜色吞噬,許樂眯著眼睛,看著頭頂彷彿濕的要滴水,卻始終沒有下雨的厚雲層,想到進入電子紊亂屏蔽區之前,菲利浦傳遞過來的那些模糊情報,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雨點漸漸變大,打在他的衣服上,打在紅色的磚牆上,打在院內苗圃間野長的菜葉上,噼噼啪啪作響。
很長時間沒有下雨的西南戰區,在這時候忽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把身體完全隱藏在斷樹后的許樂,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天,順手將身後的雨帽掀起,遮在頭上,然後小心翼翼探出鏡片,觀察小院的動靜。
偷偷溜進去已經變成了奢望,他更不會對裏面開槍,基於某些很複雜的心理因素,他也不想讓裏面的人知道自己是誰,那麼在雨中除了等待還能做些什麼?
……
許樂想了想后回答道:「只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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