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罪與罰
第二章 罪與罰
好在雲霄之城飛行了沒有多久，就開始斜斜向地面落下。看它的落點，應該還在帝國大軍包圍圈內。
龐培笑道：「事已至此，還有我們回頭的餘地嗎？獲勝後去面對大帝的憤怒，總比敗在雲霄城下要好得多。」
接下來，胖子狂吼一聲，挺直銀色長槍，向尼古拉斯猶自大張的龍口筆直衝去！
德魯依長老悶哼一聲，耳孔鼻中都射出細細的血線，身體顯然已失去了控制。但他是魔力深厚的德魯依長老，失控僅僅是極短的事。他心知形勢不妙，剛準備施放一個瞬發的魔法護罩，一顆由魔界黑焰凝成的強化魔法飛彈已經貼上了他的鼻尖！
雲層中再次炸響一記沉悶的霹靂，一道電光筆直向光球落下。
戰場上，十余萬戰士都屏息等待著什麼，只有龐培指揮下的海神軍團對天空中的異變視而不見，正圍著艾爾維斯和德魯依戰士們狠殺。
銀龍下方的戰陣中忽然毫無徵兆地射出了幾十支纏繞著暗黑色光芒的巨箭！
帶著一道道乳白色光帶的十字劍忽隱忽現，將十余個風暴團一一挑飛。
尼古拉斯沉悶地哼了一聲，他忍著傷痛，尋找著敵人的蹤跡。
一陣轟隆巨響遙遙傳來，雲霄峰的東側有一大片山體從山峰上脫落，無數巨石在煙塵中轟然砸向地面！
提拉特彌斯沉默許久，終於緩緩地道：「阿喀琉斯！」
可是小妖精等了半天，竟然再無其它動靜。
無數金屬碰撞聲交織匯合，變成了一聲悠長清越的撞擊聲。
正對著羅格的方向有一座巨石刻成的座椅，椅上端坐著一個威嚴的大德魯依。
「這充滿了罪惡的遺棄之地啊，以吾弗利安米爾之名，賜予你最終的審判！」
「住手！」大廳門口處猛然傳來了羅格的怒吼！
他的眼中掠過了一絲生氣，目光落在了黑暗精靈的臉上，已盡失血色的唇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亞歷山大、龐培和羅格知道想要挖倒雲霄之城這樣一座高峰，至少還需要二十天的時間。三人都是狠辣決斷之人，商議了一番后，當下秘密派了一隊輕騎在通往帝都的路上巡弋，務求將後續的帝國使者連同隨從一個不留地殺掉。
「迷茫的銀色奇迹啊，偉大的龍神從來不曾拋棄過任何一個虔誠的信徒，但它會無情地懲罰傲慢。而傲慢，你我都知道，就是最大的原罪！」
他是天界的主神之一，以七隻眼睛審判七宗原罪的主神，弗利安米爾！
尼古拉斯勉強張開惟一能動的肉翼，身軀緩緩浮起，向遠方飛去。
在龍城最高的天台上，優雅的克拉尼奧正在等待著什麼。
尼古拉斯不理會身後的弩矛，直接向矮人戰士中三架巨大的弩車衝去。
接下來，黑暗精靈溫柔地將金甲武士完全失去力量的身體放倒在地上。
光球表面流光溢彩，然而沒有人能夠透過光球，看到裏面的神秘世界。無論是羅格，還是天空之怒，都無法看透那道光幕。
銀色奇迹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在數量眾多但本領低微的人類手下如此狼狽，可是不管他的自尊心如何受傷，迫在眉睫的危機仍然迫使他不得不暫時退避。
「米高梅、麥克白，你們去協助阿喀琉斯。」弗利安米爾也吩咐道。
羅格沿著一道長長的走廊信步走著。長廊的盡頭，是一扇華麗而古雅的大門。
風蝶低下了頭，又看到了膝前的武士。他的唇邊仍掛著最後的微笑。
「去帶奧黛雷赫來見我。」提拉特彌斯吩咐完畢，回頭踏入了天界之門。
似是為了幫助尼古拉斯擺脫困境，矮人戰士上方的雲層中，又在醞釀一團新的雷暴。
羅格哈哈一笑，道：「嘆什麼氣呢？我自己能夠應付的。就算想幫我，你又怎麼幫呢？難道天天睡覺都陪著我不成？」
兩次天空之怒發動之間，必然會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間隔。因此這一次雷暴如果落下，會將上百名海神戰士送上不歸路，但在下一次雷暴到來前，龐培的海神軍團完全可以將岌岌可危的德魯依戰士們屠戮殆盡。因此雲霄之城的天空之怒引而不發，看上去龐培也非常不願手下的戰士在這種情況下折損，所以才放了殘餘的敵人一條生路。
銀色奇迹雖然恨極，可是身後追蹤而來的九支弩矛絕不是開玩笑的，因此他只有恨恨地向羅格噴了一團龍焰，又繼續向高空逃去。
這幾天來，不知什麼原因，風蝶的情緒變得極不穩定。她身體內的黑暗力量在日復一日地攀升，相對應地，她身體的原始本能也變得極為強烈。每一個夜晚，她都要與羅格瘋狂纏綿一番后，才能進入最深沉的睡眠。
總高近三千米的雲霄之峰，接近地面的部分方圓不過數十公里。在一望無盡的荒原上，它就如一支擎天巨柱，孤傲地矗立在天地之間。
羅格終於確定，這是一個獻祭的魔法陣。既然在雲霄之城中，那麼獻祭的對象，自然是自然女神了。只不過以如此代價進行血祭，他們又會得到什麼？
說完，她終於從羅格身下掙扎了出來，整了整身上的衣服，道：「死胖子，不要總是光想著占我便宜啊！這種事，總要你情我願的，才會快樂呢！」
龐培的臉抽動了一下。
黑暗精靈側耳細聽，才聽到他用盡最後力氣吐出的幾個字：
七面銀色光盾悄悄亮起，護住了他的身體，將灼熱的銀龍焰都擋在了外面。
※※※
這是一支罕見的引導箭。
聲音還在大廳中回蕩，淡金色的長劍已經飛上了半空，然後猛然炸開，細小銳利的金屬片四散飛濺如雨。
高大的金甲武士搖搖欲墜。他的頭盔已被黑暗精靈溫柔地取下。
她死命一推羅格，但推之不動，只得道：「讓開！」
羅格大步奔到風蝶身邊，怔怔地看著宛如睡去的精靈。風蝶頸上只有一絲淡淡黑線，連一滴血珠都未曾滲出。
在數萬名士兵的驚呼聲中，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影像自雲霄之城上緩緩站起。她最後完全立起時，身高竟然超過了百米。
此刻尼古拉斯身受兩面夾擊，而無論是哪一面的攻擊都不是他願意硬撼的。因此銀龍再次轉折，將所有的箭矛都閃了過去。
箭的去勢並不甚快，只是在飛行過程中，它不住發出越來越亮的明黃色光芒，隨著尼古拉斯的動作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方向。
尼古拉斯忽然心生警兆，轉頭一看，只見下方十余道淡淡的火焰波紋正悄無聲息地向自己飛來。尼古拉斯一聲怒吼，試圖躲閃，但這些火焰波紋速度太快，又極為陰損，飛來時半點氣息都不帶，因此儘管他反應極快，仍然有兩道火焰波紋掠過了他的龍尾。
這一次，從天界之門中飛出的，不是幾個，而是數以百計、成群結隊的天使！這些天使圍繞著天界之門飛舞著，一邊拋灑著純凈聖力凝成的花瓣，一邊齊聲合唱著對神的讚美詩。
提拉特彌斯沉默了。
瞬息之間，羅格已穿越了龍焰，他左手執卡西納拉斯匕首，右手挺四米銀色光槍，迅如鬼魅地向尼古拉斯銜尾襲去！只是胖子躲在九支弩矛的後面，飛得十分陰險。
魔法陣開始運轉了。
雲霄之城最高的高塔中，北方之大德魯依天空之怒正閉目凝立，在他虛抱的雙手間，赫然是極度縮微的戰場影象！在雲霄峰上的雲渦中，可以看出一團新的雷暴已經成形。
亞歷山大、龐培騎在馬上，無言地看著從雲霄之城中走出的羅格、安德羅妮和洛克菲勒三人。在他們身後，只跟著寥寥幾百個最精銳強悍的戰士。
此時帝國大軍的主力都被布置在雲霄峰東面，西面的防禦力量要薄弱得多。不過上萬名精銳的帝國戰士，至少能夠將德魯依們擋上一段時間。
就在雙方各有顧忌的情況下，第一天的戰爭落下了帷幕。
絕美的妖蓮已出現在尼古拉斯的身後，死神鐮刀再次在人間揮舞！
小妖精嫣然一笑，道：「這句話還差不多。其實想要我心甘情願很簡單啊！要麼你愛上我，要不然你想辦法讓我愛上你，佔了其中之一就行。」
然而就在這一刻，戰場上的慘烈氛圍中忽然多了一點莫名的火焰味道。
然而就在此時，一圈淡白色的薄雲憑空在峰腰處生成，將追擊的海神戰士們隔成兩段。
那黑色的身影在石像巨人間遊動著，間不容髮地閃過巨人的石拳，從容地以輪鋸將一個一個的高階德魯依肢解。
光球表面的色彩停止了流動。
孤傲的雲霄之峰無聲地向東方傾去，黃色的煙塵自峰下衝天而起，轉眼間漫過了方圓數十公里的地面。巨石在塵中飛舞，砂石如銀河傾落。傾側中的雲霄峰陡然矮了一截，隨後巨大的峰體在空中就斷成了三截，緩緩向地面垂落。龐大的風壓將漫天煙塵向外激去，蒙蒙塵土中，哪怕是最細小的碎石也變得銳利如刀！
「在自由和清醒中死去，勝過於一生在黑暗中迷失和沉淪！」德魯依長老緩緩地道。
在一系列撞擊之下，雲霄之城外圍的建築已經全部毀壞，露出了城內無數條幽暗的通道。奇異的是，雲霄之城靜悄悄地停留在大營之中，任由帝國回援的大軍將之團團包圍。
「親愛的……尼古拉斯，你……你怎麼會傷成這樣……」克拉尼奧的聲音和她的心一起在顫抖。她張開雙翼，淡淡的柔和光芒籠罩住尼古拉斯的身體。
還是如今操控著死亡輪鋸的暗黑精靈？
鏗鏘的鐵甲聲中，十余隊戰士整編完畢，開始進入雲霄之城。這些戰士每隊都由數小隊海神戰士、冰河軍團的重裝戰士、輕甲劍手、以及矮人奴隸戰士組成，並且每一隊都配備了至少兩名戰爭司祭和一名冰雪法師。
他們已經商議了許久，但都對雲霄之城的冰風結界束手無策。既然身披波濤戰甲的海神戰士都無法抵禦結界中致命和-圖-書的冰風，那麼其他的戰士數量再多，也絕無可能穿越冰風結界。
尼古拉斯打斷了她，道：「先不管那麼多！克拉尼奧，你能夠接任銀龍王，實在是太好了！現在那些卑鄙的魔鬼正在進攻雲霄之城，你立刻召喚龍城全部的戰士，跟我殺回雲霄之城，從背後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一次，我一定要親自用龍焰把那無恥的胖子煉成靈魂水晶！」
七色的雪。
此時整個空中都市被一道道巨大的電光所繚繞，顯得神秘、威嚴、氣勢無窮。但讓羅格震驚的是，雲霄之城竟然緩緩脫離了正向東方傾倒的山峰，轉而向西飛去！
那一瞬間，她看清了他的臉。
雲中的風很公正，它不光切割了數百名海神戰士，也斷絕了數十名沒來得及脫離它範圍的德魯依戰士的生命。
若是光盾擋得住龍焰，他以精神力凝聚的一槍將會重創銀色奇迹尼古拉斯，那時加上死神班和安德羅妮的攻擊，尼古拉斯將很可能永遠沉眠在這片戰場之上。
小妖精儘管功力過人，但也忍不住臉上掠過一陣紅暈，看得羅格心中大動。
雲霄之城的守護魔法天空之怒無法穿透厚重的土層和岩石，因此也絲毫奈何不得身處地下的矮人地道。而亞歷山大的大軍都駐紮在天空之怒的作用範圍外，用來保護地道並監視雲霄峰的部隊又都在戰爭司祭的嚴密保護之下，就算雲霄之城降下天空之怒，也不過能夠殺傷數十個戰士而已，與這個魔法消耗的大量魔力相比，這點戰果完全是得不償失。在山峰倒塌之時，雲霄之城需要大量的魔力來保持城市的完整以及城內戰士的安全。因此德魯依們再也不曾偷襲亞歷山大的軍隊，也沒有動用過天空之怒，完全任由矮人們在峰底挖掘。
尼古拉斯恢復了一些生氣，他注視著眼前的美麗銀龍，眼中似是閃過一陣驚訝之色，道：「克拉尼奧，你已經成為銀龍王了？龍神的憤怒消失了嗎？」
是當年那騎著白虎的精靈女孩？
他的唇微微開合著，每一下動作，都會使咽喉中的傷口上湧出一攤細小的血泡。
破壞遠比建設容易，在矮人眼中，單純弄倒這麼一座山峰，難度比在山腹中建設一座地下城要低得多了。
德魯依戰士們雖然精銳悍勇，但云霄之城中真正可怕的力量是作為施法者存在的長老和大量高階的德魯依。帝國大軍這一方的魔法師雖然數量眾多，但絕大多數擅長的是用於戰陣廝殺的輔助類魔法。僅靠著洛克菲勒和他那二十多位冰雪法師，根本無力和德魯依硬拼魔法。
亞歷山大的軍令傳下去不久，大地就傳來了一陣微微的顫動。緊接著，顫動越來越明顯了，已經有戰馬開始低低地嘶鳴。
尼古拉斯心中充滿了恥辱的痛苦！
這頭微小的神聖巨龍每一句話，都深深地震動著尼古拉斯的靈魂，他低沉地咆哮起來：「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快說，不然我就毀滅你！」
弗利安米爾回道：「有罪必有罰。在絕對的公正面前，一切的罪都只是罪，任何借口都無法為罪辯護。因此泰瑞德斯沒有錯誤。提拉特彌斯大人，您難道打算置疑至高神制訂的法則嗎？何況她竟然妄自奪取神格，盜竊了我的一點神力。如此之罪，如何救贖？！」
羅格知道，這是在雲霄峰東側地下數百根支持地面的巨柱正在一根一根地被炸倒。等所有的巨型石柱都被炸斷，那時被挖空的地面將再也無法承受雲霄峰的千鈞重量。
「你以為魔鬼會因為你的退讓而放過月光龍城嗎？」尼古拉斯怒吼道：「我們不把握這個機會，等他們攻下雲霄之城后，下一個目標就會是月光龍城！你們這些放棄了尊嚴和勇氣的懦夫，躲不了幾年的！等魔鬼和黑龍一起出現在你面前時，你一定會後悔的！」
當！巨大的輪鋸掉落在地。
克拉尼奧終於控制不住自己，叫道：「你……你的傷就算治好，實力也會遠不如以前，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的銀龍戰士！求求你，放棄復讎，回到龍城來吧！」
雖然它一米長的身軀無論如何也與巨龍二字沾不上邊。
一切往事如電閃雷鳴般在她心中閃過……
「我拒絕。」克拉尼奧聲音很平靜，但在尼古拉斯耳中，無疑是一記轟雷！
啪！
在德魯依的自然凈化下，她體內的一切黑暗力量都被壓制，精靈純凈柔弱的身體因此再也無法抵抗這樣的劇毒。
待炎柱散去后，大廳頂部只餘一個焦黑的人形。
尼古拉斯也不知道飛了多久，無窮的怒火和遍體的傷痛時時刻刻地燒灼著他每一根神經，他的頭腦中已經變得昏昏沉沉的，望出去的景物也開始變得模糊。
「拉菲……」
尼古拉斯極度憤怒地盯著克拉尼奧，吼道：「你既然選擇了逃避，那就給我讓開！龍神剛剛取消對月光龍城的眷顧，龍池想必仍然有效，我要去龍池中恢復力量！就算只有我自己，我也會和那些魔鬼戰鬥到底的！」
「可憐的孩子，從最黑暗的噩夢中醒來吧！」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隨後一道淡綠色的光柱自空而落，罩住了失神的風蝶。
三天之前，大帝充滿了震怒的詔令已經被火速送抵了雲霄峰下的軍營中。不過龐培和亞歷山大對這道詔令視而不見，只是一方面想法穩住使者，一方面暗中加緊了挖掘地道的進度。
一切聲音都還未及傳入眾人的耳朵。
這些戰士中，混著許多已經換上普通戰士裝束的處決者和逆潮鯨衛士。
這氣息、這神態、這微小身軀上散發出的威嚴，都清清楚楚地說明了，它竟然是最高等的龍族之一、世間難得一見的神聖巨龍。它竟然是號稱只飛行在神之光環中的神聖巨龍！
亞歷山大淡然道：「精靈大帝國時代已經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如果我們現在造的還不如一千多年前的精靈，那帝國也早就該亡了。這些龍之嘆息會讓這些爬蟲們知道，帝國不是它們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
城外雖然屍首如山，可是和城內的傷亡相比，又算不上什麼了。
這一箭威力不大，根本傷不了尼古拉斯，但它的作用並不在此。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雲霄峰倒下的方向竟和矮人大工程師所預料的分毫不差。
羅格面色蒼白，他已經收到了那份特殊的禮物，自然女神之怒。
羅格安居護罩之中，心中起伏不定。他感應到這個魔法護罩的運轉方式非常獨特，能夠以十分柔弱的力量抵消掉強大的攻擊力量。看來這就是聖驅魔師薇安所擁有的特殊能力之一，只是不知道她還隱藏著其它的本領沒有？她號稱驅魔師，光從這稱號上來看，就很有可能是擅長詛咒的羅格的剋星。
亞歷山大臉上閃過一陣怒色，他摘下馬鞍旁掛著的古拙鐵弓，鎖定銀龍強大的氣息后，一箭射出！
十余萬身經百戰的將士，一時間都為眼前這前所未見的壯觀景象所深深震撼。
羅格微微向前一探，芙蘿婭立刻渾身一顫。她雖然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右手五根纖指，已悄悄抓緊了床。
這是一間高大而寬廣的大廳，看起來非常適合當作戰場。至少艾爾維斯那龐大的身軀完全可以縱橫自如。他雙手各持一把巨型鐮刀，繞過中央死斗的黑暗精靈與金甲武士，沖入了帝國軍戰士中，肆意地砍殺起來！
※※※
大殿地面鐫刻著山川大河，殿頂飾以烈風冰雲。
亞歷山大眼角微微一跳，緩緩地道：「這些爬蟲，居然敢來插手帝國內務！」
時間之河在流動。
她每一片指甲擁有的不僅僅是鋒銳，還有無與倫比的劇毒。
黑暗精靈突然發出一聲清脆而尖厲的嘶叫，手中的輪鋸驟然加速！
夜已深，羅格、亞歷山大和龐培仍然在營帳中，研究進攻雲霄之城的戰術。營帳的中央安放著一個魔法沙盤，上面是縮微后的雲霄峰和方圓數十公里內的地形。
在六位天使身後，天界之門中終於湧出一團極強烈的光芒！
強大至無法想象的神聖氣息立刻將所有的死亡氣息都壓制到了地下最深處，而地面上那些污穢的不死生物殘骸，則在極熱的聖光中燃燒殆盡。
至於兇手，嫁禍給德魯依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金色雙翼的小天使飛到了他的面前。
與雲霄之城一樣，死亡世界也迎來了自己的終結。
他發出一聲悠長的龍吟，再次以龍語魔法加強了身周的魔法護罩，將第三波龍之嘆息、九支弩矛和上百個戰爭司祭發出的魔法都擋了一擋。藉此空隙，他掉頭向上，全力向高空逃去。
大廳極為宏偉，羅格平生所見諸殿堂中，恐怕只有巫妖艾爾格拉的大殿要比這裏大上少許。
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如此狼狽地逃離，偉大的龍族天才、享譽龍之世界的銀色奇迹，甚至還來不及向自己最痛恨的敵人噴上一口龍息！
巴托深淵中，卡西納拉斯的頭頂突然出現一道威力無窮的閃電，將它巨大的身軀劈得轟然倒地。
初始幾天，雲霄之城上的德魯依戰士們在長老的帶領下，還曾經試過下峰偷襲。但迎接他們的只是漫天的箭雨、擲矛還有一擊致命的飛斧。在丟下百余具屍體后，德魯依們不得不倉皇逃回了雲霄之城，他們甚至還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才被對方發現了行蹤的。
在引導箭的引領下，三支弩矛無比靈動地掉了個頭，再次發出攝人心魄的呼嘯，又向尼古拉斯追襲而來！
帝國戰士潮水般湧進了大廳，裏面赫然有數十個風霜之龍武士。
在他的身後，又有一位神明踏出！
就在離地面僅有數百米之時，雲霄之城忽然調整了一下角度，沒有墜入地面，而是繼續向前飄飛，飄飛的距離要比帝國軍將領預料的遠得多。
一片銀色龍焰鋪天蓋地落和圖書下，一直立在亞歷山大身後的聖驅魔師薇安一聲呼喝，中軍戰士中忽然閃出了幾十位同為驅魔師裝束的人，他們共同念誦著簡短的咒語，一個巨大的魔法護罩瞬間將龐培等人護在其中。
這收割一切生命的雲和風，就是雲霄之城的冰風結界。
也同樣是死亡的象徵。
尼古拉斯一聲龍吟，發動了龍語魔法，龍軀上立刻罩上了一層淡銀色的防護光罩。只要能夠稍微擋一下襲來的箭矛，他就有機會強行擊毀三具矮人弩車。
「風蝶……你還是……那麼美麗啊……」
至此，雄踞北國的雲霄之城，終於落下了終曲的帷幕。
德魯依的第二道防線，終於被打開了一個缺口。吼聲如雷的帝國戰士們緊緊跟隨著那舞動的黑暗精靈，殺入了雲霄之城的中心地帶。
羅格沉默不語。
一陣淡淡的黑霧突然籠罩了風蝶，濃烈的黑暗氣息立時增強了黑暗詛咒的力量，風蝶在記憶中看到的種種畫面一一破裂，逐漸消失在意識深處。
這些驅魔師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身前地面上構築了一個巨大的魔法符號，片刻之後，幾十位驅魔師就建成了一個圍繞著整個雲霄之城的大魔法陣。
它最後的落處，竟然是帝國軍的大營！
不待羅格吩咐，幾個精靈武士就上前扶起了風蝶的屍體。她們又看到了拉姆斯菲爾德的屍身，不禁有些猶豫。
芙蘿婭天天忙於配製新的魔法藥劑，偶爾也會和羅格非常的親昵。她總是可以輕輕鬆鬆地勾引起胖子的色心和欲|火，然後再想辦法逃開。
戰場的另一邊，龐培突然停止了海神軍團的進攻，甚至將包圍圈都撤開，任由渾身浴血的艾爾維斯率領著不足兩千的德魯依戰士們退向雲霄峰。
三支弩矛的呼嘯聲彼此應和，一圈圈向外盪去，這聲勢之猛，幾乎不比傳說中由上古巨人投出、足以擊殺巨龍的擲矛稍差！
「為什麼……」羅格雙眼血紅，盯著大廳另一面的老德魯依，低沉地問道：「為什麼你要驅散我的暗黑之霧！」
那臨死前老子也要拉個墊背的！胖子惡狠狠地想著。
未知是最大的恐懼。
整座城市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溝，斜斜地沖入帝國軍大營之中，徹底將整個軍營摧毀。
一道粗大的魔界炎柱悄然出現在大廳之中。
羅格獰笑了一下，道：「你殺人還殺出花樣來了……很好啊！」
芙蘿婭身體微顫，然後如一隻受驚的小兔，匆匆逃出門去。
克拉尼奧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你看，月光龍城的光芒如此暗淡，龍城中的銀龍仍然是龍神的棄民。是的，我已經成為了龍城新的王。因我的緣故，龍神才會如此憤怒。所以我回到月光龍城，就是要以我的一生來贖我的罪……」
羅格仰望著高達十米的德魯依巨石像，石像雙眼中濃雲翻滾，似乎也在注視著他。
三個骷髏頭分別為紫、黑和深藍三色，隨著卡爾達的揮動，三頭骷髏的嘴一一張開，分別噴出一團光球，向尼古拉斯飛去。
尼古拉斯勉強低下巨大的龍頭，這才看清這團小東西原來是一個生物。他也有一雙肉翼，此刻這雙小小肉翼已經展開，那從頭至尾不過一米長的微小身軀竟然緩緩浮空，最後傲慢地停在了尼古拉斯的眼前。
如沉鬱蒼雷般的轟鳴聲徹底地掩蓋了雲霄之城下微弱的慘叫聲。
頓了一頓，羅格突然吼道：「那你就給我在自由和清醒中去死吧！」
亞歷山大一揮手，千名戰士小心翼翼地進入了雲霄之城，逐漸深入到幽深的通道之中。
他驚訝未畢，就看到下方有數十個全身披著黑盔黑甲的詭異戰士全身鬥氣閃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自己射出了第二波箭雨。
堪堪從高達百米的天界之門中飄出的，是一個極其巨大的身軀。他下半身是無數光的飄帶，頭顱上生著三張威嚴的面孔，背後則無時無刻不在向外噴射著百米長的聖焰，遠遠望去，尤如火焰凝成的旌旗。
克拉尼奧猶豫了一下，終於道：「對不起，你……已經被月光龍城放逐了。今晚過後，你將不會再被允許踏上月光龍城。剛才的治療，已經是我能夠為你做到的極限了。」
暗色和淡金色的身影疾追而去，緊跟著銀色光影消失在東北方向。
艾爾維斯立刻感覺到一絲不安，他催促著身後的德魯依戰士撤上山峰。但他吼聲未落，已經加持過防護魔法的海神戰士已經如潮般攻來。
大廳兩側的小門幾乎同時打開，洛克菲勒和安德羅妮走入了大廳。三人望著地面上忽然瘋狂流動的鮮血河川和大海，都皺眉不語。
沉睡中的風蝶絕色容顏依舊，可是，當年那騎乘白虎的單純精靈，早已在人間死去。
戰場上，羅格渾然不覺已經狠狠地坑了北方大德魯依天空之怒一次，他只是盯著迎面而來的銀龍焰，冷冷一笑。
她看著四周殊死廝殺的戰士，看著大廳另一側蒼老得似乎走不動的德魯依長老，看著咆哮著戰鬥的艾爾維斯，以及大廳門口，正試圖向她衝來的羅格。
「看來這才是驅魔師的真正能力。」羅格若有所思。
卡西納拉斯咆哮著，開始瘋狂揮劍，試圖破開空間進入物質世界。
他即是神！
尼古拉斯優雅地懸浮在空中，完全無視快要近身的弩矛，龍口一張，早已醞釀許久的十余團雷與火的風暴團接連飛出，沿著各不相同的詭異軌跡擊向空中的羅格。
她取下了右手上的精金護手，露出了如冰若雪的縴手。每一根指尖上，都點綴著一片染成深紫色的指甲。
龍焰擋住了亞歷山大等人的視線，然而擋不住護罩外戰士們臨死前的慘叫聲。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天空中的尼古拉斯發出陣陣憤怒的咆哮，他身上紫黑光芒交互閃耀，動作也遲緩了許多。
德魯依們是絕不可能如此安靜地等死的，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事，但是他們並不知道躲在雲霄之城中的德魯依在策劃著什麼。
「大帝這是在催促我們快點動手，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亞歷山大如是安慰羅格。
她臉上充滿詭異黑暗美感的魔紋還未消褪，可是這絲毫無損她無雙的美麗。
門的後面，就是雲霄之城的中央大廳。
那一隻尾指，無聲地自冰膩的咽喉上掠過……
它瘋狂地吼叫著，響徹整個深淵的巨大聲浪將最強悍的巴托惡魔都嚇得躲藏在熔岩深處，瑟瑟地發著抖。
羅格冷冷地道：「天空之怒，你身為北方之大德魯依，自然女神最虔誠的信徒之一，居然會置如此眾多的女神信徒的生死於不顧，自己一個人逃跑？這件事要是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相信的。」
尼古拉斯眯著眼睛，仔細地看著這團小東西，辨別著他的氣息。銀色奇迹的思維已變得遲鈍，但他的判斷力還沒有出問題。
羅格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但他知道自己無法找出不安的原因。
在北國荒原上，無論城內還是城外，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雲霄之城轟然倒塌的那一刻。
在銀龍原先存在的天空，此刻只餘一個巨大的光球。
「羅格大人，您怎麼了？」
石像面前的地面上，倒著五具屍體。看他們的服色，應該至少是德魯依長老一級的人物。他們像是新死不久，鮮血仍然自身下不住湧出，順著地面蝕刻的河川緩緩流動。看得久了，會讓人以為在大殿地面上刻著的世界里，河中奔流的不是水，而是濃濃的血！
看著羅格的背影，安德羅妮輕咬下唇，半天才暗嘆一聲，跟著他離開了中央大廳。
龐培面容凝重，將僥倖未進入冰風結界的百名海神戰士撤了回來。
那藍色的美麗身影則是無助地筆直落下，看來傷得不輕。羅格想過去接她，但是身體軟軟的，分毫動彈不得，只能有心無力地看著。好在風蝶高高躍起，在空中接住了安德羅妮，這才讓羅格安下了點心。
黑暗精靈緊緊地貼在武士的背後，就如永遠也纏綿不夠的情侶。她的縴手正柔柔地撫摸著武士的臉，右手中巨大的輪鋸微微一顫，已在武士的咽喉上留下一絲微不可察的血線。
因此從地下挖倒雲霄之城的瘋狂計劃，進度竟是出人意料的快。
在幽暗森林的另一邊，矗立著比雲霄之城還要宏偉壯觀的月光龍城。龍城上有數座伸向四周空中的階梯，那就是供銀龍們出入的通道。
她已無法壓制靈魂中的熊熊黑焰！
「以前的克拉尼奧的確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要求。」她依然平靜地道：「可是如今，我的一切決定都要為月光龍城的未來負責。親愛的尼古拉斯，仇恨已經蒙蔽了你的智慧，月光龍城也已為你的仇恨付出了太多的代價。我不得不說，如今的你偏激而自私，你依然想把月光龍城拖進你個體的復讎戰爭中去。請你不要忘了，這世間並不僅有你的仇人，我們的身邊還有居心叵測的黑龍族。如今的月光龍城戰士數量你也很清楚，哪怕我僅僅是派兩三個戰士隨你前去，月光龍城也絕對抵禦不了黑龍族的攻擊。夠了，尼古拉斯，一切都在王死的那一刻結束了，現在的月光龍城，已經與你的復讎戰爭毫無關係。」
羅格冷笑道：「我已經站在這裏了，你是北方之大德魯依，殺我不是件難事吧？又何必費這麼大的事？」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她的緣故，戰士們雙眼血紅、吼聲如雷，人人悍不畏死。時不時有矮人奴隸戰士嘴裏吼叫著意義不明的罵詞，揮舞著巨大的戰錘，和身撞向石像巨人！
三支弩矛的猛惡來勢，讓天空中的尼古拉斯也暗自驚心。他儘管傲慢自負，可是也不願意正面迎擊。銀龍雙翼一展，在天空中劃出了一道直來直去、極為詭異的三角形軌跡，將三支弩矛閃在了身後。
在諸神的身後，遺棄之地已經完全變成了光與和-圖-書火的世界。
雲霄之城，竟然是飛行之城？！
淡綠色的光芒暫時壓制了風蝶身上一切的黑暗力量，在德魯依長老的強大魔法之下，風蝶，又變回了綠海中那個純潔的精靈。
他琥珀色的瞳孔中掠過了一道淡淡的身影，那身影雖然一閃而逝，然而刻骨的仇恨仍然讓尼古拉斯立刻認出了那無恥之徒的胖影！
上萬名帝國軍最精銳的戰士，就此長眠在雲霄之城下的大營之中。
一團乳白色的小東西突然落在尼古拉斯的面前，將他嚇了一跳。
那些深入雲霄之城的戰士們，從此再無聲息。
一時間，整個巴托深淵都充斥了惡魔領主狂怒的咆哮，它瘋狂地詛咒著敢於反抗它的卑微僕人，天空之怒，然而這一次它所有的詛咒都如石沉大海一樣全無回應，就如物質世界中根本不存在天空之怒這個人一樣。它又試圖啟動施加在僕人身上的熔岩詛咒，然而也是屢試無果。
石像眼中翻湧的雲層已經消失了。雲霄之城內廝殺聲也漸漸止歇。
尼古拉斯大吃一驚，他一個急劇的轉折，讓過了大部分的巨箭，然而還是有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后爪。縱是擁有銀龍族中最強悍的身體，尼古拉斯仍然感覺中箭之後，身體竟然有微微的不適。這支箭上顯然附有對龍族有特殊殺傷效果的魔法，而且威力絕對不低，至少比銀色奇迹曾經見過的精靈大帝國時代所製造的殺龍箭效果要強得多。
在隱隱約約的恐懼之中，終於等來了決戰的時刻。
沒有一個德魯依戰士趁著剛才的良機逃跑，似乎雲霄之城已變成了一座死城，剛剛的墜落已是它在世界最後的輝煌。
看著他已失去神採的雙眸，風蝶不知道，在剛剛的一瞬，他看到的是哪一個風蝶？
天空中缺失的空間已經恢復，一陣輕微的風拂過了整個戰場。風過處，所有的景物都發生了微微的扭曲。也許是因為這風的緣故，地面上仰面向天的諸人，看到的是光怪陸離、扭曲詭異的天空。
若是光盾擋不住龍焰……
前一道漣漪剛盡，后一道波紋未生……
在這段不長不短的時間中，羅格頗有些無所事事的感覺。他每天都要去探視一次安德羅妮，一方面是關心她的傷勢恢復情況，另一方面則是乘她身體虛弱的時候佔一點露水便宜。
羅格微微皺眉，他知道銀龍幾乎對魔法免疫，戰爭司祭發出的魔法就算再多，又有什麼用？
※※※
「可是……」安德羅妮輕嘆一聲，沒有繼續說下去。
光芒中有著強大的治愈力量，尼古拉斯身上細小的傷口開始愈合，大的傷口也不再流血。但是治療之光消耗極大，克拉尼奧很快就耗盡了全身的力量，軟軟地伏在地上，一時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已失去。
尼古拉斯猶豫許久，但他走投無路。不知何時，銀色奇迹終於頹然垂下了高昂的頭顱，掙扎著向著神聖巨龍離去的方向飛去。
羅格哈哈一笑，道：「這種事，在你不情不願的時候，我說不定會更快樂呢！」
戰爭司祭們看上去都很疲憊，但他們仍然堅持給海神戰士們一一加持了魔法。
他忽然覺得，亞歷山大號稱帝國軍神、在三大名將中穩居首位，最大的本領也許並非在戰場上。
羅格笑道：「現在才知道後悔嗎？已經晚了！」
他身材較弗利安米爾要略小，看上去與普通人類無異，身上只著一件長袍。在他的肩頭側後方，飄飛著一個背生金色雙翼的小小天使。當然，只是與前面的神明相比，這個天使才會顯得渺小。
在她身後，是潮水一樣的帝國戰士。
羅格未曾回頭，他沉默片刻，只是道了聲「都帶回去吧！」，然後就穿過了大廳，消失在通道的另一頭。
在巴托深淵的投影中，惡魔領主卡西納拉斯正發狂般地揮舞著巨大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道道巨大的火焰波紋切開了無數焦黑的岩石，激得炎熱的岩漿直衝百米的高空！
此時就連普通士兵都能夠看出高聳入雲的雲霄峰在晃動！
大廳中只剩下艾爾維斯在孤軍奮戰。他的怒吼聲中，痛苦的咆哮正漸漸增多。
亞歷山大立刻下令，一隊隊早已整裝待發的戰士以千人為一隊，沿著被突破的防線向雲霄城深處殺去！
「不是你那見鬼的自然凈化，她根本不會自殺！」羅格吼道。
他在大門前站了片刻，抬腳踹倒了高達四米的大門。
銀色奇迹的右方，又有一團極其絢爛的藍色光焰冉冉升起，那顆「萊茵最亮的星辰」風華更勝往昔，美麗中帶著致命威脅的藍色劍鋒毫不留情地划向銀龍的頸側！
在十萬戰士面前，她的雙臂高舉過頭，隨後在交織的十指之間，有一點碧波流泄而下。
輪鋸飛旋著前進，發出的尖嘯聲凄厲刺耳，聲勢猛惡之極，與在風蝶手中時那輕若無物的感覺完全不同。
可是空中的羅格已無法閃避凝聚了尼古拉斯全部怒火的攻擊。
羅格再次望向石像，開口道：「尊敬的天空之怒，您為我們準備了一件什麼樣的禮物呢？」
每日清晨，羅格都會與亞歷山大和龐培一起注視著隱沒在天上雲間的雲霄之城。
遠方的夜空中忽然亮起了一顆銀色的星辰，片刻之後，尼古拉斯就重重摔落在克拉尼奧面前。
連戰士射出的巨箭都附有殺龍之力，這些用弩車發射的巨型魔法弩矛沒有道理威力會更差。
她一縷淡金色的髮絲掠過武士的臉。他仍然是那樣的英俊、剛毅，一如當年在綠海之時。
克拉尼奧不再望向空蕩蕩的天際，只是怔怔地看著地上斷裂的銀色龍角。
戰場上忽然掠過了一陣混雜著硫磺氣息的炎熱波浪……
雙方共有數千名戰士迅速沿著雲霄之峰向上攀爬著。
因此籠罩了整個雲霄之城的驅魔法陣一旦完成，無異於砍去了德魯依的一條臂膀。
「你在說什麼？你……你居然會拒絕我？那個胖子曾經侮辱了銀龍全族，你為什麼要拒絕我！以前的你從來不會拒絕我的！」尼古拉斯低低地咆哮著。
卡爾達立刻感應到了天上雲層的異常，他只得暫時放下對尼古拉斯的攻擊，率領戰爭司祭們趕往矮人戰士的陣列，那三具矮人弩車是必須保護的。
驅魔師構築的大魔法陣具有在廣大範圍內壓制魔法的特殊作用。不過魔法陣的作用方式不是常見的抑制，而是干擾。魔法陣的氣息時時都在發生著變動，在其作用範圍內，一切魔力都會與之產生共鳴，併發生相應的偏移。這在平時當然沒什麼問題，最多是讓魔法師們感覺身體上有些不適而已，可是在施展魔法時，魔力的些微偏離足以使一次魔法失敗。
亞歷山大當即揚聲召來了聖驅魔師薇安。但她反覆查看羅格，卻查不出任何異常來。
看著安德羅妮擔憂的目光，羅格虛弱地笑了笑，道：「不必擔心。我這樣的人，早就該受到神罰了。可就算是自然女神想要我的命，也沒那麼容易！」
※※※
羅格凝視了一會這些屍體，斷定他們早已死去多日。所有鮮血流淌的河流，都彙集入海。無論鮮血注入了多少，海面都不見有分毫升高，似乎海底有一個無底的深淵將所有新注入的血液都吸收了一樣。但是海面也沒有下降，新的鮮血又不住自屍體身下湧出，匯入了河流。
尼古拉斯沉默了許久，才盯著克拉尼奧，冷冷地道：「克拉尼奧，你這個銀龍王真是當得很好啊！」
羅格當然不會讓，只是微笑問道：「要怎樣你才能心甘情願地陪我呢？」
天界之門安靜了片刻，又魚貫飛出六位四翼的天使，他們身上或著聖袍，或披戰甲，手中各持不同的兵器。
等到第三天時，又一位使者趕到了軍營中。他這次帶來的是大帝親手書寫的詔令，嚴令龐培和亞歷山大立刻退兵，不然定要嚴懲。
亞歷山大和龐培眉頭同時皺起，他們都已經發現了羅格的異狀。
弩機還在架設之中，已在天空中盤旋數周的銀龍尼古拉斯，早已經盯准了自己的獵物，掉頭俯衝。
因為這道傷口的緣故，銀色奇迹的一隻肉翼幾乎從背上脫落，僅靠著一層皮肉連在身體上。以它的沉重傷勢，能夠支持著飛越如此遙遠的距離，本身已經是一個奇迹了。
一直在下方袖手旁觀的卡爾達突然一聲狂吼，狠狠地掄起了手中的三頭鏈枷。粗大鏈枷的每一個頭都被鑄成骷髏的模樣，骷髏的雙眼中則各探出一根銳利的尖刺。
他隨身的兩個天使隨即飛到了面無表情的阿喀琉斯身旁。
黑暗精靈輕輕跪在武士的身邊，也顫抖著摘下了自己的頭盔。
天空中的鉛雲不知何時開始燃燒，轉眼之間就化成漫天的火雨落在地面。死亡世界第一次在大地面前顯露出雲上無盡的虛空，以及那座照耀一切的天界之門！
黑暗精靈只覺得身體里的血液已經沸騰，那一陣陣難過的燒灼感覺讓她乾渴無比。墨色的輪鋸已經說不清攻出去多少次，但都被淡金色長劍給擋了下來。
卡西納拉斯的聲音顫抖著，說不清是憤怒還是狂喜：「這是什麼！？這感覺是什麼？啊！如此強烈的神聖味道，真讓我憎惡啊！這……這是銀龍的血！我已經多少年沒有嘗過銀龍血的味道了？一萬年，還是兩萬年？我最卑微的僕人，你竟然有這種讓我驚喜的能力嗎！？看來將用我偉大名字命名的匕首交給你，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天空之怒啊，我簡直找不出更好的獎賞你的辦法了，我只有……我只有詛咒你！讓榮耀的痛苦永伴你的靈魂吧！你的靈魂將得到永生，當然，是在煉獄的火焰中！」
當！這聲清越的輕吟說不清是發自那把淡金色的長劍，還是來自墨色的輪鋸。
決戰日的清晨時分，羅格遙望著遠方的雲霄之城，聽著此起彼伏的和-圖-書軍號，心中反而隱隱有一些期待和放鬆。
※※※
透過那足以耀盲人目的強烈光芒，可以隱約窺見她那超越塵世的美麗和威嚴！
然而德魯依的快樂時光很短暫。
在這個魔法陣的範圍內，魔法失敗的機率被大幅度提高。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相當於壓制和抑制魔法。
在呼吸之間，這一點碧波已經變成了滔天洪水！
五萬矮人奴隸戰士都是亞歷山大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他們當中至少有一大半是工程的好手，當中又有數個曾經設計過整個矮人地下城市的大工程師。在阿斯羅菲克帝國充沛國力的支持下，矮人們現在用的工具甚至比矮人帝國時代還要精良。現在又有上百名的魔法師全力配合著矮人的掘進工程。
僅僅二十天，矮人們已經完成了雲霄峰地下的工程。他們並不需要將整個雲霄峰挖空，只要能夠令它失去平衡就可以了。
德魯依長老痛惜地看了看永眠的風蝶和拉姆斯菲爾德，沉重地嘆息道：「他們已經恢復精靈的聖潔和高雅。對他們來說，這是個不錯的結局啊……」
首選的目標，自然是亞歷山大所在的中軍。
但是營帳中並沒有太多的緊張氣氛。
但是第一個使者屁股還未坐穩，第二個使者又已到來。
她舉手投足之間，都是難以形容的優雅和美麗。見不見得到她的容顏已並不重要，她本身已是傾城絕色的象徵。
這一萬多生力軍進入雲霄之城后，德魯依的第一道防線轉眼間就土崩瓦解。但是在雲霄之城的中心地帶，有著數量驚人的石像巨人在來回遊盪。在石像巨人的掩護下，高階德魯依可以從容地施展魔法，儘管他們魔法的失敗率高得驚人，可是一旦成功，不管是荊棘狂雨還是灼熱射線，都會立刻將十余個帝國戰士送至死神的領域。
有數營矮人戰士迅速動了起來，他們每人手中都捧著一件或者數件零件，來回奔走，陣陣鏗鏘聲中，三架巨大的弩機漸漸成型。
死寂。
旁邊的幾位長老紛紛張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
片刻之後，雲霄之城中廝殺聲再起，只是這一次異常慘烈和持久。沒過多久，已經有數路戰士回報說已經突破了德魯依們由戰士、野獸和魔法機關構成的第一道防線，開始向雲霄城中心深入。
她凄然一笑。
天界之門合攏了。
然而他如冰石般的臉上忽然掠過一陣奇異的暗紅，然後噴出了一口鮮血！
亞歷山大緩緩地道：「既然雲霄之城無法浮空，那麼我們此戰已是必勝！哼，雲霄之城……我們既然攻不上去，那就把它挖倒吧！」
他忽然拾起風蝶的墨色輪鋸，使足了全身力氣貼地擲出！
石像低沉地笑了幾聲，道：「當你站在群山之巔，所看所想自然與山腳下的如蟻眾生不同。本來你也有機會登上峰頂，可惜，接收了自然女神禮物的你，已經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羅格淡漠地答道：「自然女神比較眷顧我，所以我中了她的神罰。」
黑暗精靈的面前出現了一個高大的金甲武士，他手中的長劍舞成一片淡金色的光幕，牢牢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呼喚在天空中回蕩，但那艱難飛行的銀色身軀沒有絲毫猶豫，終於消失在夜色之中。
弗利安米爾不帶分毫感情的巨大聲音，瞬間已粉碎了遺棄之地的一切物質！
胖子忽然向龍焰迎頭衝去！
龐培和亞歷山大各率一路大軍，從兩側繞過了還在不斷倒塌的雲霄峰，向雲霄之城的落處趕去。
提拉特彌斯過了一會，才道：「奧黛雷赫當時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我賦予她的任務，為了能夠早日重歸天界的榮耀。泰瑞德斯不經過我的許可就擅自審判她的罪名，這難道不是有失公正嗎？難道他沒有蔑視我身為主神的尊嚴，犯下傲慢之罪嗎？」
墨色的全身甲掩去了她的容顏，只能看到淡金色的長發在微風中飄動。
「你現在仍然不肯放下傲慢嗎？」神聖巨龍先是無情地嘲弄著尼古拉斯的威脅，然後語氣一轉，充滿了威嚴地道：「你受的懲罰已經結束，龍神讓我來指引你今後的道路。放棄你所有的傲慢，跟隨我的指引吧！你將會發現，復讎之路原來是如此的平坦！或者你可以選擇傲慢，然後在傷痛中永遠化成無知無覺的塵泥！」
羅格心內思潮翻湧，表面若無其事地問：「我看處決者所用的巨箭威力之強，還要勝過當年精靈帝國時代所鑄的殺龍箭，看來這頭銀龍有苦頭吃了！」
天空中忽然飄下千萬片細碎的各色光屑，宛如只在最深沉的夢中才會出現的——
羅格一驚，一時間，他眼中看到的，只有那雙琥珀色的龍眼！那是一雙在平靜之下，掩藏著無盡仇恨的龍眼！
「活著的……都出來了。」羅格答道。
「其他人呢？」龐培問道。他面上常年不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
下方戰陣中一個普通士兵突然抽出一把與同僚絕不合諧的細劍，化成一道淡淡灰影，瞬間就衝到了尼古拉斯身體左側，一劍極其陰狠地向他翼根刺去！
凡是在輪鋸前進路線上的物體，無論是石柱、兵器還是人腿，都被無聲無息地切成了兩半。那些反應極敏捷的武技高手已然嚇得紛紛躍起。德魯依長老距離較遠，但他看著飛旋輪鋸周圍逐漸延伸的黑色光華，也不得不高高躍上了天空。
亞歷山大一聲長笑，對羅格道：「羅格大人，您可不要小看了卡爾達和他的戰爭司祭啊！他們的魔法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有很小的機率可以無視對手的魔法抗性！這條爬蟲就算再厲害，可是四百多名戰爭司祭集中攻擊下，魔法成功機率再小，也總會有幾個生效的。嘿！這頭爬蟲如果不是太傲慢自大，飛得這麼低，還真不容易對付呢！」
只可惜給它帶來毀滅的，正是這份孤傲。
羅格眼中銀光一閃，一道強勁的精神衝擊凌空擊中了德魯依長老！
弗利安米爾終於開口了：「提拉特彌斯大人，現在一切因果均已明了。奧黛雷赫的確犯下了太多不可寬恕的罪，我的神仆，泰瑞德斯，沒有絲毫有失公正的地方。」
在這天地間的異象面前，一切強者的力量都渺小如蟻。
龍尾上立刻出現了兩道極為平滑的切口，噴出的龍血就如兩面在空中招展的薄綢。
這些箭雖然不像引導箭那樣具備追蹤的功能，然而它們勢若疾電的速度足以彌補這一點差距。
他抬手向天一指，一道無聲的閃電向天空中劈去！閃電剛剛衝出高塔，就消失在虛空之中。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過後，十余萬帝國將士的耳中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那翩翩飛舞著的墨色輪鋸宛如夜的精靈，正織著一幅幅黑夜的風景畫。
城外，近十萬戰士都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默默地注視著突然透出碧綠色強烈光芒的雲霄之城。可是城中的戰士們對異變仍然渾然不覺，還在忙著清理最後的敵人和清掃戰場。
羅格點了點頭，道：「很好！依我看，德魯依經營雲霄之城這麼多年，一定會給自己留條後路的，想抓到或者是殺死天空之怒恐怕很難。不過他能逃，手下的長老和高階德魯依們可都逃不掉！只要我們毀掉雲霄之城，就算天空之怒逃了，德魯依在帝國的勢力也必然從此一蹶不振。在今天的戰鬥中，天空之怒、冰風結界這兩個雲霄之城最強大的魔法我們都已經見識過了。以這種魔力水平來看，雲霄之城中絕無可能存在能夠將整座城市浮空的神器。他們要是擁有這種力量，今天早就將我們全部埋葬在雲霄峰下了。我們之前的計劃應該可行。」
嗡嗡嗡！沉悶的振弦聲幾乎同時響起，三米長的巨大弩矛自矮人弩車上躍起，跟隨著引導箭的軌跡，帶著尖利的呼嘯，向尼古拉斯疾飛而去！
尼古拉斯忽然轉頭，琥珀色的龍眼寧定地看著羅格。
下一刻，漫天洪峰已完全消失，那碧綠的光華、高達百米的女神也如完全沒出現過。
隨著預定決戰日的臨近，團團圍困著雲霄峰的十幾萬大軍的心跳每天都會悄然加快少許。大多數戰士對此茫然不覺，少數警醒的人則多半將其歸因為緊張。只有羅格等極少數的幾個人發覺周圍的空間氛圍已開始變得異常，但無論他們如何觀察、思索、討論和試探，都找不出異常的原因，甚至連這種異常的可能後果都沒有絲毫頭緒。
「那是什麼？」羅格忽然驚呼了一聲。
在嘹亮的樂聲中，天界之門再一次開啟，金色光芒鑄就的階梯延伸而下。
在龍角的頂端，有一個精緻的月光龍城的徽章，那個徽章，是她以自己的龍焰極細心地灼燒在上面的。
羅格看著在一片荒原上孤峰獨立的雲霄峰，從容地道：「看來我們要在這裏花些時間了，兩位大人能夠頂得住大帝的怒火嗎？」
他臉一沉，拋下了卡西納拉斯匕首，左手在身前一指，七面銀色光盾再次出現，護住了全身。
天空之怒又噴出一口鮮血，臉上的暗紅這才漸褪。他凝立不動，陡然一聲大喝，法袍上漫天的冰風瘋狂涌動。
這一次詔令上的內容更加的嚴厲，使者催促他們退軍的態度也更為堅決。
弗利安米爾又道：「提拉特彌斯大人，您所創造的光天使在傳播至高神的榮耀上功勛卓著，您也因此獲得了無盡的神力。但光天使力量強大，他們一旦墮落，絕不能有絲毫縱容！奧黛雷赫雖然是您最喜歡的作品，可是在至高神的法則面前，就是你我，都不能有分毫違背，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光天使？！」
他這時才發現，這些戰友們都已經停止了呼吸。
羅格立刻感覺到風中吹來一陣難以言喻的氣息，擾得他體內的魔力一陣紊亂。他不動聲色地微微提升精神力，htｔps://ｗwｗ•ｈｅtｕｂｏｏｋ•cｏm.ｃoｍ將風中的氣息擋在體外。
石像中傳出了轟轟隆隆的聲音：「禮物已經展示在你們面前了。不過非常可惜的是，從這個大廳里看不到禮物的全貌，雖然你將得到禮物中非常重要的一個部分。好好珍惜吧，這可是自然女神親賜的禮物呢！」
天空之怒道：「年輕的死靈法師，在我面前，收起你的傲慢和欺詐吧。我的確是北方之大德魯依，但我並不認為，我能夠在四位強者的面前取下你的性命。何況，你的罪，自然女神已經決定親自給予懲罰，我當然不能逾越在女神前面。不過，年輕的法師，你也不要驕傲，那一份禮物，並不單單是為你一人準備的，你尚未有這個資格。」
說罷，神聖巨龍轉身飛走了。
無論是龐培、亞歷山大還是羅格，都不相信事情會有這麼簡單。天空之怒既然有辦法讓整座城市在空中飛行，又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死去？
他手只是向天空中飛舞著的銀龍一指，一個專責傳送命令的魔法師立刻將早已準備好的軍令傳遞到大軍後方的矮人陣營中。
雲霄峰周圍地面上，此刻圍著十余座防護嚴密的巨大土堡。土堡下面，五萬矮人戰士正輪流上陣，日夜不停地挖掘著通往雲霄峰地下的地道。雲霄峰的地下都是堅硬的岩石，但這對於習慣於將一座岩山挖空的矮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沒過幾天，十余條地道已在雲霄峰底貫通匯合，隨後無數用來探測雲霄峰下地形結構的支線地道如蛛網般開始向各個方向延伸。
她眼中沒有淚水，瞳孔一時清明，一時混濁。她的思緒也處在極度的混亂之中，久已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往事時時翻湧上來，又如海面上的水泡一樣轉瞬破滅。
※※※
只是有一次實在無法逃掉，眼見羅格就要動真格的，她這才驚呼了一聲：「不要！」
這些天來，他們又多了一樣新的煩惱。
「你是誰？」尼古拉斯在疑惑。
羅格已經從深坑中站起，在他腳邊的土地上，正飄浮著一個銀色的魔法光陣。他雙手緩緩伸向天空，一道銀色光柱自魔法光陣中升起，無聲無息地自下方穿入了光球。
羅格仰躺在深坑之中，只覺得虛弱之極。他努力想看透空中的風，但只能勉強分辨出其中一些模糊的輪廓。
空中另有一個翻滾不停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出是死神班。他在空中的動作明顯笨拙獃滯了許多，不過還能控制住方向。在勉強落在戰場邊緣后，這個殺手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一刻，他們往往就會結束血與火的一生，而換來的報酬，則是石像巨人身上掉落的一塊巨石。
聖驅魔師薇安率領著手下的驅魔師們將雲霄之城遙遙圍住。
尼古拉斯脖頸處的龍鱗紛紛豎立，一點精芒自他腹部亮起，沿著修長的龍頸逐漸上升，最後在他口中凝成一小團由雷與火組成的風暴！
他猛然以頭撞地，沉重的撞擊之下，一根銀色龍角被硬生生地折斷，掉落在兩頭銀龍中間的地上。
芙蘿婭盯了羅格一眼，仰天躺下，眼睛一閉，頭側向一邊，冷冷地道：「那就來吧！」
看著與過往判若兩人的風蝶，羅格也不禁暗暗嘆息。
它已怒得接近瘋狂！
當下三人收聚了殘軍，接下來的數日自然是打掃戰場，火化戰死將士的遺體。至於雲霄城那數千名戰士和德魯依的屍體，都被亞歷山大一把火燒成了灰，然後拋撒入荒原上常年不息的烈風中，一點痕迹都不留。
至於在軍營中的三位使者，都被圈到了一處邊遠的小營區中，不許隨便出入。龐培和亞歷山大一面重金賄賂，一面暗中威脅。而這幾位使者命懸人手，自然被嚇得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多說些什麼。
光球崩解的那一瞬間，一個銀色身影化成一道光帶，轉眼就消失在東北方的天際。
風蝶，綠海中最美麗的精靈，終於倒在她曾經的愛人身上。
地面上的世界，正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中。
「親愛的尼古拉斯，如果你能夠跳出仇恨，我想你會看到更多的東西。至少在目前，我不認為我的決定是一個錯誤。也許我的智慧不足，但若你的預言不幸成真的話，那麼我將是月光龍城第一個戰死的銀龍。」
雖然僅僅是短暫的一刻。
雲中的風很柔，絲絲微風溫柔地切開波濤戰甲，切開戰士的肌膚、血肉和骨骼，然後以一絲寒氣給成百上千的細小屍塊裹上一層薄冰，再從千米的高空拋灑下來。
羅格的魔法感知力何等敏銳，立刻就看出三色光球分別帶有虛弱、破魔和遲緩效果。在卡爾達的號令下，戰爭司祭們手中的鏈枷此起彼伏，瞬息之間，數百個光球已鋪天蓋地般飛向了尼古拉斯！
下一刻，世界恢復了聲音，但缺失了一塊空間。
雲層中的雷暴終於落下，但加持過防護魔法后，只有十余個海神戰士倒在了衝鋒的途中。此時海神戰士顯然已經將波濤戰甲的屬性調整為加速，他們衝鋒的速度極為驚人，終於在雲霄峰下追上了德魯依殘軍，千名海神戰士立刻緊緊尾隨著他們向山峰上爬去。看來，他們是要跟在德魯依戰士身後，借勢攻入雲霄之城。
而那正在作畫的畫家，則足以讓所有的風景失色。
羅格看了看束手無策的薇安，淡淡地道：「這是女神以神力發動的神罰，與普通的魔法完全不同的。以後慢慢再想辦法吧。」
一顆又一顆強化魔法飛彈在羅格身邊凝成飛出，在無數飛彈的衝擊和燒灼下，德魯依長老那無助的身體在空中不斷拋飛，越來越高，最後竟然貼上了大廳的廳頂！
他正中的臉上生著三隻眼睛。在踏出天界之門后，七隻眼睛同時睜開，足以透射一切的目光瞬間已經看遍了死亡世界的過去未來。
龐培和亞歷山大舉目望去，只見儘管大部分戰士都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但一地的屍體仍然觸目驚心。他們還不知道，城中的戰士命運如何。
※※※
這個魔法護罩看似薄弱，然而在銀龍焰的燒灼中始終屹立不倒！
雲渦中醞釀著一團雷暴，但始終未曾落下。待艾爾維斯率領德魯依戰士們退出海神軍團包圍圈之時，卡爾達也率領著一眾戰爭司祭趕到了這裏。
煙與塵之中，胖子接連翻滾了幾次，這才仰面向天地躺倒在深坑中央，還未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其實深淵領主對天空之怒的詛咒本來漫無目標，並且只能作用於羅格周圍一定距離之內的。但是天空之怒離羅格並不遙遠，那道詛咒又恰恰自雲霄之城中掠過。這可以說是卡西納拉斯的運氣實在太好，也可以說是天空之怒的運氣太差。至於深淵領主接下來的詛咒要恰好自雲霄之城中穿過，又哪有那麼容易？而它下在羅格身上的熔岩詛咒又已被威娜完全給壓制住，根本無法啟動。
「你在等什麼呢？」羅格笑問。
西面部隊的指揮官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老將，他觀察了一會雲霄之城的飛行軌跡，估算了距離，立刻命令大軍回到營地，藉助營地的防禦設施死守。
在時間之河的峰谷之間，一隻精緻的銀色長靴不知從何處探出，不光踏斷了時間的連續，而且重重地踩在羅格的后腰上，將他踩得垂直墜落，沉重地摔在地面，羅格護身的七面銀色光盾猛然炸開，在地面上轟出一個深坑。
它傷得極重，身上的龍鱗至少脫落了三分之一，露出整片整片翻湧的血肉。昔日威武的龍軀上縱橫交錯著數不清的傷口，特別是後背上有一道長達一米半的恐怖裂口，裂口底部甚至可以看到銀龍的脊椎！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兵器才會在銀龍那強悍的身軀上砍出這種傷口。
雲層中的雷暴立刻不受控制地發了出去，竟然落在了雲霄之峰的峰腰，炸下了大片大片的碎石。
芙蘿婭睜眼一看，只見羅格以手支頜，正在極近的距離欣賞著她的清麗面容，只是眼光中帶著一點戲謔。
那美麗的身影，化作一道若有若無的淡淡黑線，瞬間已經繞著尼古拉斯飛了數十圈！
幾乎在同一時刻，十字巨劍又宛如天外飛來，迎頭劈向尼古拉斯！
嗡嗡嗡！又是三聲追魂奪魄的振弦聲，第二批的三支弩矛已向尼古拉斯迎面飛來！
數萬戰士仍然呆立著，他們的靈魂還沉浸在洪峰壓頂的恐懼之中。片刻之後，一聲尖叫打破了戰場的寧靜，那是一個年輕的戰士，他忽然發現自己身邊的四五個戰友都倒在地上，似是安詳地睡去，但任他怎麼叫，都無法將他們自夢中喚醒。
看來大帝對他們的擅自行動極為震怒，初入帝國政壇不久的羅格不免有些擔心。然而龐培和亞歷山大都泰然自若，絲毫不見慌亂。
雲霄之城將會落在大營前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德魯依戰士們就算沒有震死，想要逃跑，也將要面對帝國大軍軍營的壁壘。西線部隊只要能堅守一會，等東線的大軍殺回之時，就是德魯依的末日。
高達十米的波濤高牆轉眼間已經吞沒了所有的戰士！
尼古拉斯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大軍右陣上方，大片的龍焰灑向完全沒有防備的戰士。轉眼之間，已有上百戰士身上沾到了不滅的龍焰，被灼燒得滿地翻滾。
片刻之後，雲霄之城中忽然響起了隱約的廝殺和慘叫聲。但沒過多久，雲霄之城就恢復了安靜。
無論是卡爾達還是薇安，都無法破解冰風結界，最多只能削弱一點它的威力。可是就算有少量戰士能夠活著衝進結界，雲霄之城中嚴陣以待的大量高階德魯依也必能輕鬆將他們殺光。
不斷下落的雲霄之城已經出了雲層，露出了蒼雄清奇的本來面目。
他的嘴邊已經溢出絲絲的銀色火焰，只等待著最佳時機，足以燒盡一切的龍焰就會將面前的敵人燃成灰燼。
他不得不選擇了一塊空地，落下去暫時喘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