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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師叔道：「少說廢話，看看《寒林清遠圖》才是首要正事。」

許師叔冷哼道：「會否是獨孤閥的人故意陷害生春？」

因為他既沒有聽到機括開放暗格的異響，更沒有聽到打開畫卷查看的聲音，于理不合。

以他現在的實力，明刀明槍絕不可能從李子通手上把江都奪過來，只能用計，若時間容許，他可通過竹花幫從內部瓦解聲勢似江河日下的李子通的防禦力量。

究竟是那時快樂些，還是現在快樂點？恐怕自己和寇仲都沒有肯定的答案。

風聲疾去。

許師叔嘿然奸笑道：「胡小仙有甚麼本領可飛離生春的掌心，何況祖文和李元吉均是他父女不敢開罪的人。至於《寒林清遠圖》，生春不用過份擔心李淵，他只愛女色不愛書畫，更要講做皇帝的風度，生春只須詐作不知，過兩天把畫當聘禮送給胡佛，讓胡佛去為此頭痛，還干你何事？哈！」

池生春無言以對。

細想又該非如此，若有暗格，除非由魯妙子親自設計，否則怎瞞得過他。

徐子陵推開櫃門，閃身而出，足不沾地橫過卧室，穿窗而出。

（筆者按：前卷寒林圖作者為關仝，實為筆者失誤，因關仝乃唐以後的人物，此卷更正為展子虔，請讀者諸君見諒。）

池生春道：「生春當然不敢公然不給劉文靜臉子，所以坦白向他道出已以畫作聘的事，希望他在李淵面前美言兩句，待婚事定后，我再想辦法從胡佛手上取回來，獻予李淵。」

前廳傳來池生春和那魔門許姓高手在說話，卻沒有聞采婷或白清兒的聲音。

魔門自有一套在床上媚惑取悅女性的秘法，胡小仙或者仍不算淫|娃盪|婦，但始終非是正經閨女，若給池生春使htｔps://ｍ•hｅｔuｂook.coｍ.coｍ手段弄上手，由恨變愛，兩相歡悅，大有可能盡泄他徐子陵的秘密，那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陰溝裹翻船。

地室下傳來池生春的笑聲，道：「原來只是吹牛皮，《寒林清遠圖》仍安然無恙，他娘的，差點給這短命的小子欺騙。」

徐子陵首趟想到這事的嚴重性，至乎可今他滿盤皆落索的後果。

現在的徐子陵「身家豐厚」，不愁衣食，可是池生春這番話，卻勾起他和寇仲在揚州作小扒手時穿不暖、吃不飽的回憶，心中湧起難言的滋味。

許師叔道：「我們猜錯哩！曹三沒有來過，否則撒粉的地上會現出足印，而我們就可憑『定形粉』的氣味把他挖出來。」

徐子陵悄悄退回中進的書齋，現在縱使沒有侯希白的請求，他亦會不惜一切把寶畫偷到手上，使池生春的難題由痛症升級為死症，打亂他的陣腳，不但可破壞他和李淵的關係，更可今胡佛不滿。

許師叔道：「我在旁為你押陣，我怎都不信曹三如此神通廣大，竟能曉得你把圖軸藏在甚麼地方。」

池生春大吃一驚道：「有甚麼問題？」

據寇仲說，以尤楚紅的功力，在他針療的協助后，極有可能從哮喘病複原過來，功力因而大有突破。沒有喘病的尤老婆子，可不是說笑的一回事。

徐子陵立時精神大振，暗呼幸運，原來獨孤閥變賣的，正是此寶。想想亦是道理，只有像獨孤閥這類長期位於隋皇朝權力核心的世家大閥，始有可能擁有這種識貨者無不動心的異寶，且說不定是從廢帝楊侗處順手牽羊帶來長安的。

接著是池生春爬回來，櫃門合上的聲音。

許師叔沉聲httｐs://ｗww.heｔｕｂooｋ.coｍ•ｃom道：「曹三不是死了嗎？這麼多年都聽不到他消息，為何偏在這時間來？」

唯一的解釋是外面兩個奸人思疑自己用計，故將計就計，引他出來。

徐子陵心中叫好，卻沒有立即推櫃門而出，因池生春乃老江湖，絕不會蠢得立即去看寶畫是否被盜，只有當他肯定曹三確不在旁，才會懷疑曹三是否真的盜寶去了。

兩人走音遠去。

徐子陵至此掌握到《寒林清遠圖》的關鍵所在，難怪李淵會向侯希白提起此畫，說不定是想借侯希白之口去迫池生春獻寶，那知侯希白卻見獵心喜，想據為己有。李淵等得幾天，見池生春仍未有動靜，遂忍不住著劉文靜明刀明槍的向池生春提出他的要求，害得池生春茶飯無心，陷入兩難兼顧之局。

※　　　　　　　※　　　　　　　※

池生春嘆道：「不知是誰把消息泄漏出去，竟傳進李淵耳內，弄得我進退兩難。」

他沒有因此心灰意冷，雖難免失落失意，但在深心處，他的鬥志正像燎原的星火逐漸蔓延。

到現在徐子陵仍弄不清楚池生春和「許師叔」的關係，只知許師叔公然助池生春管理六福賭館。

忽又啞然失笑道：「我們是因畫軸太重要，才這般患得患失。曹三算甚麼，就算把畫軸送到他手上，他亦沒有能耐活著把畫帶走。」

許師叔一震道：「糟糕！」

徐子陵藏身子其中一個櫃內幾近整個時辰，才聽到池生春返回卧房的步音。

許師叔嘆道：「當然大有問題，『大仙』胡佛無論在長安或江湖士都是德高望重，李淵終是半個江湖人，不能全不講江湖規矩，若李淵為妃嬪的愛好硬迫像胡佛這樣地位的ｈeｔuｂoｏｋ.ｃｏm•ｃom老叔父獻出獨女婚嫁的聘物，會為江湖所不齒。李淵最講顏面，怎肯做這種觸犯眾怒的事？」

池生春淫笑道：「當胡小仙試過生春的滋味后，包保她明白甚麼是幾生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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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著是櫃門拉開，地道被揭開入口的聲音，在入口櫃旁另一櫃內的徐子陵心中大訝，暗忖難道寶畫真的藏在地室某一秘處，只是自己疏忽了。

他和李世民的鬥爭，只能以一方的敗亡來解決。

忽然間他們的互逞奇謀變成比賽耐力戰，徐子陵正懷疑自己的判斷時，足音再響。

徐子陵那想到《寒林清遠圖》有此與胡小仙有關的曲折故事。「大仙」胡佛既是監定古畫的專家，本身該是像侯希白般愛畫如命的人。由此可見池生春對迎娶胡小仙的重視，威迫利誘，無所不用其極。也使他更感此事的迫切性，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一旦胡佛開金口答應婚事，連胡佛自己亦不可以在沒有充份的理由下改口。

接著是池生春的驚呼，徐子陵不用拿眼去看，就知他看到以書鎮壓在枕上，他冒「短命」曹三的留書。

他功聚雙耳，追蹤池生春，果然察覺他只是在內宅二進四處搜索，且顯示出迅快的身法速度。聲音遠去，徐子陵仍耐心等候。

許師叔道：「小心點總是好的。」

他潛至中進和前進交接的大天井，立在入口旁燈火不及的暗黑處，功聚雙耳，一絲不漏偷聽兩人的低聲交談。

他幾可肯定李世民必可成功孤立洛陽，那只是時間的問題。洛陽何時失陷，關係到他少帥軍的存亡。

他與王世充的決裂，會對王世充軍心造成雪上加霜的打擊，很多原本沒有異心的大鄭將領，現在會從本身的hｔｔｐs://ｍ•hｅtuｂｏｏk•ｃｏm.cｏm利益去重新考慮去留。

上面寫著：「池館主足下：暫借《寒林清遠圖》，以償素願。曹三頓首」寥寥數字。

許師叔同意道：「胡佛不是那種亂說話的人，胡佛只得一女，繼后無人，得生春你入贅，是他幾生修到，泄露寶畫對他有害無利。」

許師叔道：「誰曉得生春你手上有展子虔的《寒林清遠圖》？」

徐子陵差些失去信心，要搶出去強奪寶畫，旋又按下衝動，因發覺事有蹊蹺。

池生春道：「如此有勞師叔。」

池生春顫聲道：「我要去看看！」

不半晌池生春重返卧室，今趟尚有那許師叔隨行。

徐子陵明白過來，同時心中暗嘆。

足音移動。

池生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道：「我有很不祥的感覺。」

許師叔恍然道：「原來事情變得這般棘手，難怪你坐在這裏唉聲嘆氣。劉文靜既已開口，生春不立即獻畫，已同時開罪劉文靜和李淵，此事恐對我們的大計非常不利。」

池生春嘆道：「問題是今早李淵差遣劉文靜來和我說話，說甚麼張婕妤在前代四家的珍藏中，獨欠展子虔一幅手墨真跡，言外之意，就是要生春自己識相，乖乖獻寶。唉！坦白說，若非曾向胡佛說過以畫為聘禮，我定會毫不猶豫拿畫去討好李淵，讓他可討美人歡心。目下卻是進退兩難，怕胡佛惱羞成怒，以此作借口拒絕婚約，師叔教生春怎辦才好，累得我連飯也吃不下。」

池生春心煩氣躁的道：「他是想找死，竟敢來惹我，我操他十八代的祖宗，若真敢取去我的《寒林清遠圖》，無論他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他受盡我的極刑而亡。」

他現在只想趕快找到徐子陵，同他傾訴心中的旁徨和怨憤。

徐子陵心中一懍，獨孤閥竟會www.hetubook.com.com與池生春有瓜葛？此事確出人意料之外，幸好聽許師叔的語氣，雙方間該非是互相信任、衷誠合作的關係，否則只是尤楚紅一人，已夠他們應付。

難道就這麼窩囊的任王世充失去洛陽，甚至失掉宋玉致的婚約、宋缺的期望和支持，失去已蜀，至乎失掉整場爭霸天下的鬥爭。

只聽他這番話，可知此人心術極壞，幸災樂禍，盡顯魔門中人自私自利的劣性。

由決意爭霸天下開始，他從未試過像眼前的計窮力竭。

徐子陵暗叫好險，若自己適才忍不住從櫃內走出來，肯定著道兒仍懵然不覺。

獨孤閥倉皇逃離長安，只能匆匆帶走部份貴重的細軟，在洛陽的產業財富全給王世充沒收。現在長安居住，若要保持昔日的生活風光，不得不把手上值錢的東西變賣，以供生活所需，又或作生意賺錢的本錢。

池生春苦笑道：「我不曉得。照道理他們肯把東西賣給生春，生春好好歹歹都算是他們的主顧，能暫濟他們在長安頭寸吃緊的燃眉之急。生春是他們的恩人而非仇人，這樣害生春於他們有何好處。他們開支龐大，又急於重建昔日聲勢，不怕以後我不肯再和們交易嗎？」

寇仲全速在星空包裹的廣闊原野朝西飛馳，離開戰場愈遠，心底更覺茫然。

由盜竊變成強奪雖非理想，可是他別無其他選擇。

李世民視他為唯一勁敵，他此刻才真正明白到李世民確是他最大的障礙和威脅。

池生春沉吟片晌，道：「這種事我怎會胡亂說出去，曉得此事除獨孤閥的人外尚有『大仙』胡佛，因為我要憑他老人家的眼光去監證此畫真偽。要花萬兩黃金的寶畫，生春當然不肯輕忽從事。不過我相信大仙絕不會泄露此事，因為我明言若婚事落實，此寶就是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