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日月當空

作者:黃易
日月當空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一卷 第五章 洛陽神都

第一卷

第五章 洛陽神都

龍鷹一呆道:「花間派?花間派不是自『多情公子』侯希白過世后絕傳了嗎?且花間派一向只收男徒,怎會忽然殺出個女的來?」
馬車再次起行。
馬車進入宮城,遮窗的簾幕被掀起,現出午後陽光普照下殿宇群井然有序地巍峨矗立、攝人心魄的壯麗景象,看得龍鷹這初到此地的鄉間小子目瞪口呆,嘆為觀止。
洛陽始建於隋大業元年,太宗李世民登位,深明洛陽戰略性的優越地位,命人修治洛陽城。到武曌登上後座,鼓動高宗詔改洛陽為東都,同時展開營建洛陽的龐大工程,于原有的設施上,堆山立宮,沿洛水而築的上陽宮更是奢華無比,顯勝一時。
所以龍鷹在天津橋北登上陸岸的一刻,對她是意義深遠。當然,背後尚有龍鷹、太平公主和胖公公沒法弄清楚的原因。
李多祚道:「一般臣民,初謁聖上須行三跪九叩之禮,小兄傷體初愈,此禮可免。」
對龍鷹的重視是毋庸置疑的,她派出宮城衛軍的頭子羽林衛大將軍李多祚,率領二百精銳,從太平公主手上接收龍鷹,押赴皇宮。
大將軍換成了年不過三十的太監頭目榮公公,此人長相不俗,口才了得,坐在龍鷹旁隨口介紹沿途殿宇名稱特色,妙語連珠,口若懸河。
尤得龍鷹好感者,是他態度親切,不打官腔,但如站在目下他與武曌的敵對立場,龍鷹靈銳的魔種感應到他內外功均臻化境,不會輸給那風過庭多少,屬江湖頂尖級的高手。武曌手下人才濟濟,難怪魔門一旦給掌握行藏后,兵敗如山倒。獨是此君便不易應付,想起「催魔」,不由手癢。
李多祚壓低聲音道:「十二天前改的,今後我們一律尊稱聖上。」
龍鷹心中喚娘,只是含嘉倉的儲糧,足供神都吃上幾年。若以剛才護送自己來此的羽林軍作標準,兵精糧足當之無愧,難怪武曌登基前的數起叛亂,都被她派軍迅速蕩平。暗嘆一口氣,自己本如虹的鬥志,已被大周皇朝景象萬千的氣魄大幅削弱,非常不妙。
「帝宅巍峨夾清洛,一代女皇定神都。」
胖公公搖晃像個冬瓜般擱在肥頸上的頭顱,坐在床邊道:「究竟發生什麼事?當時你千真萬確斷了氣。」
只此一句,知李多祚並不曉得他囚犯的身www.hetubook•com•com分,搖頭表示胖公公沒告訴他。
龍鷹道:「斷氣的時間有多久呢?」
榮公公道:「龍先生好好休息,大將軍吩咐下來,待先生用過晚膳,會親自來接先生到上陽宮見駕。」
龍鷹昏頭漲腦朝嬌音來處看去,一時間目瞪口呆。
李多祚訝道:「胖公公沒告訴你嗎?」
※※※
忍不住探頭出去,吸一口深冬清寒的長風,瞥見前方湖光樹色,景緻極美,迎風嚷道:「竟有這麼的好地方?」
胖公公雙目射出崇慕的芒光,悠然神往地道:「不死印奇功由隋唐時橫行天下無人能制、我聖門第一高手、身兼花間補天兩派的『邪王』石之軒所創,想當年西京無漏寺之戰,大唐開國之主李淵親自領軍,宗師級高手傾巢盡出,聚眾圍攻被困方丈室內的石之軒,仍被他從容脫身。你給我說說,那晚看守你的算老幾,不給花間女全宰掉是她手下留情。嘿!不過如公公肯全力出手,她怕沒溜得那麼輕鬆容易。」
胖公公拍拍他,離房去也。
胖公公笑道:「只要你亮出邪帝的大橫匾,保證你夜以繼日地打個不亦樂乎。」
胖公公來到床旁,劈頭問道:「我很久沒見過太平那丫頭這般喜翻了心兒的可愛模樣,你向她使了什麼手段?」
洛陽最著名的景點是天津橋,其「天津曉月」為洛陽八景之首。橋南更為洛陽最熱鬧的肆市,兼之風景迷人,乃遊人必到之地。市內青樓林立,足令自命風流的騷人名士流連忘返。加上武曌剛遷徙關內雍、同等數十萬戶往洛陽,以充實洛陽的戶口,令人口超過百萬之眾,其況之盛,可以想見。
胖公公答道:「約六到七下呼吸的光景。」
龍鷹大訝道:「那我們現在到何處去?」還以為武曌會迫不及待地見他,難道自己和胖公公表錯情,心裏不舒服起來,又心中好笑,自己該開心才對,這種心態真矛盾。好像以為拿的是重東西,拿上手才知是輕如無物般不是味兒。
單看這一石二鳥,連消帶打的東遷大略,盡見武曌的高明處。龍鷹被押送洛陽之前一年多,武曌登上帝座的一切條件均告成熟,敢反對的大臣不是誅家滅族,就是流放他方,唐朝宗室只殺剩和圖書李顯、李旦兩個兒子,於是武曌在「上尊天示」、「順從眾議」的萬歲聲中,登臨大寶。自此大唐被大周皇朝取代,武曌自號「聖神皇帝」。
馬車越過長達二百步的麗綺橋,來到宛若海上仙山的西洲,在榮公公的引領下,龍鷹走下馬車,踏足蒼翠環繞的林間碎石徑,路旁遍植名花,杜鵑、百合等隨處可見,鮮花爛熳,香氣襲人,前方豁然開朗,隱見殿閣樓台,比之他的荒谷小屋,幾疑是天上凡間之別。
龍鷹心忖這是個皇宮中人的獨有遊戲,換過他的小石屋,矇著眼都可以輕易找到出口。指著東面城牆后建築物露出的方頂,奇道:「那是什麼地方?這麼古怪。」
在江湖方面,她蕩平了肆虐為禍數百年,于初唐尤烈的魔門兩派六道,贏得天下正道武林的景仰,於她個人而言,則盡收魔門經典,等若完成了從沒有魔門中人辦得到的一統魔道。她的成就是前無古人。
龍鷹道:「大將軍現在領小弟去拜見聖上嗎?」
唉!終於要面對世上最可怕的女人,自己這便宜邪帝會否三招兩式就給她收拾?兩帝相遇,自己遭殃居多。忽然想起向雨田,若這個「真邪帝」處於自己目下的處境,會怎麼辦。
※※※
自永淳元年始,實際上高宗和武曌已遷都洛陽,不再返回長安。武曌如此處心積慮遷都洛陽,除政治上的考慮外,還有實質上的需要,目的都是為登上帝皇寶座鋪路。
胖公公一臉緬懷過去的神色,緩緩道:「我十六歲入宮,有關道心種魔的事是聽先師韋憐香說的,因他少時曾得向雨田指點。向雨田親口告訴他,已練至成魔的階段。當時的向雨田是所向無敵,能在他手下走上三五招的人,已屬能獨霸一方的級數。武曌雖說集聖門各家之長,怕尚未曾超越向雨田,所以我有那番說話。」
龍鷹心中苦笑道:「不是聖神嗎?」
龍鷹意猶未盡地道:「除非她膽敢到皇宮行刺武曌,否則該不用擔心她。」
于政治而言,只有離開長安,方可擺脫和淡化官民對李唐皇朝根深蒂固的回憶和感情,利於更朝改代,建立新政權新秩序。
胖公公道:「幸好有我為你掩飾,我還盡人事輸氣進你體內,竟給反彈回來,差點受傷,故不敢m.hetubook.com.com造次,唯一可以做的是拍打你臉頰,呼喚你的名字。」
龍鷹隨口問道:「覲見聖上須注意什麼禮儀?」
龍鷹道:「花間女應知種魔大法對武曌的作用。」
龍鷹猶有餘悸地反問道:「其他人知道嗎?」
榮公公湊到他耳邊道:「初入宮時,我不時迷路。這裏已好一點,如果將你矇著眼送到都城西面的神都苑,保證你沒一個時辰絕走不出來。我們最愛玩這個遊戲。」
胖公公詭異笑道:「你這麼想就大錯特錯。」
龍鷹落網遭擒,不得不獻上「道心種魔大法」,實現她統一魔門的夙願,同時令她的威權攀上巔峰。
龍鷹見殿堂相峙,樓台林立,吁出一口氣道:「真大!」
在前八騎開路,馬車載著新一代邪帝龍鷹不住深進宮城,一切是那麼不似真實,如夢如幻,實在和幻景再沒有明顯的分界。
胖公公嘆道:「你曉得一手培育武曌之人是誰嗎?武曌不單把我陰癸派的天魔功練至登峰造極的境界,又因得到魔門各派道的秘卷,故能集各家之長於一身。唉!這些事遲些再談,我不宜耽擱太久,致惹太平公主那丫頭起疑。」
胖公公道:「這麼看,你已經登上種魔大法第七重的境界。非常好!真的很好。」
龍鷹心滿意足地道:「最難捱的我全捱過去了。第八重催魔過程最悠長,也最精彩有趣,就是和人動手過招,務令魔種發揮得淋漓盡致,魔種人心兩者水乳|交融,神意匯流,變化無窮。人再不是人,魔種也不是魔種,而是……而是一種沒法形容的東西。哈!」
這個年輕將領三十一、二的年紀,卻是位高權重。乍看他算不上好看,只是五官端正,可是由於體型驃悍,有及得上龍鷹的高度,兼之臉容清癯精明,雙目閃閃有神,愈看愈感渾身是勁,魅力非凡,故得武曌寵信,負起皇宮保安重責。能占上這個位置,他不單是武曌的心腹大將,且在大周軍系裡該是舉足輕重的人物。
被封為神都的洛陽,以洛河為界,分都城為南北兩部分。都城西北為宮城所在,其他街、坊、市平均分佈城南和東北部。平民聚居的洛南設有九十六坊,洛北三十坊。洛陽的一大特色是河道縱橫交錯,洛水橫貫全城,連接其他大小河道如伊水、漕渠hetubook.com.com、黃道渠等,故水上交通便利。陸上交通亦規劃整齊,縱橫各十條通渠大街,主道闊達百步,小街三十步。
李多祚道:「榮公公正在宮城南大門恭迎小兄,他自有安排,日後起居,由他打點照拂。」
胖公公沉聲道:「不死印法當然不同凡響。」
胖公公苦笑道:「我像你般充滿疑惑,不過花間女使的千真萬確是不死印法。她的刺殺行動擺明針對武曌,殺了你,武曌永遠得不到種魔大法。先不說她如何能精確至此掌握你對武曌的作用,她與武曌怎會有仇恨呢?」
李多祚欣然道:「聖上召我去說話,千叮萬囑我須以上賓之禮接待,務令小兄賓至如歸。小兄得聖上如此重視,不是後福是什麼?」
從實際言之,由於長安人口大幅增加,農耕面積有限的關中區域早不敷應付,致饑饉連年。反之「三河四塞水陸通,何不長做洛陽夢」的東都,連接中土長江、錢塘、淮河、黃河、海河五大水系,更得大運河漕運之便,物產豐饒,可從根本上解決糧食的問題。
龍鷹一頭霧水,道:「我有什麼後福?」
龍鷹的頭皮開始發麻,如此待遇,是他入宮前沒想到的。
她從媚娘、才人、昭儀、皇后、天後、聖母神皇到聖神皇帝,經歷三十多年朝廷內外的激烈鬥爭,今天再沒有人敢挑戰她的權威。
龍鷹大訝道:「她是誰?我從未想過世上有像她般厲害的高手。」
胖公公道:「種魔大法給你練至過半,仍有選擇餘地嗎?命運註定的事誰改變得來?」
龍鷹回憶道:「當時的感覺很可怕,像有股龐大的力量,硬要扯我離開,我拚命掙扎,忽然間痛得要命,卻清楚活過來,然後昏迷過去,直至今天。昏迷不是真的昏迷,只是與某一種玄之又玄超乎這天地的某一力量結合,起始和終結再沒有任何分別,此正為種魔大法第五篇魔劫和第七篇養魔的情況,潰敗轉化為征服,毀滅始有創生,從死睡里蘇醒。寫出道心種魔的人肯定經歷過這一切,否則怎會知道?」
龍鷹嘀咕還有什麼娘的恩賜,忽然遠處台階瀝瀝鶯聲轟然響起道:「奴婢向鷹爺請安問好!」
胖公公微笑道:「因為我猜到她是誰。」
※※※
榮公公欣然道:「那是宮城內最美麗的處所,賜名神池,池www.hetubook.com.com中有兩洲,東洲有登春閣,西洲的麗綺閣,正是聖上指定龍先生安駕的行所。」
龍鷹苦惱道:「我並不想當邪帝。」
胖公公沉吟道:「理該如此,如果她知道你未死,肯定會在你把秘卷默錄出來前二度刺殺你,那你不是有機會問她嗎?想不到除你我之外,聖門尚有漏網之魚,且是如斯厲害的高手,碰上武曌仍有一拼之力。」
龍鷹大奇道:「開心?她理該拉長臉孔怒氣衝天才對。」
榮公公神氣道:「那是含嘉倉城,東牆四里一百九十七步,南北各一里二百三十步,南與東宮相接,城內糧窖四百三十六座。龍先生感到奇怪,是因倉窖成倒梯形,口大底小,若所有倉子全部儲滿,可納糧六百萬石,是全國最大的糧倉。」
榮公公道:「這座是萬象神宮,乃城內主宮,規模最大。宮城內殿、台、館共三十五所,大都面南坐北,高低相同,沿中線的神道展開,次序井然,錯落有致。」
龍鷹記起一事,問道:「公公因何為那女刺客隱瞞?」
龍鷹道:「不死印法?」
車子緩緩減速,停下,門開,大將軍李多祚登車坐到他身旁,親切地道:「終於抵達端門,例行檢查后入皇城,直赴宮城。我看過機密報告,鷹小兄真的命大。俗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在小兄身上確是應驗如神。」
龍鷹駭然道:「只是一拼之力?」
龍鷹問道:「公公曾說過我必須練至第九重『成魔』,方有本錢與武曌周旋,究竟有何根據?你怎會知道呢?」
李多祚微笑道:「聖上對小兄的關懷無微不至,曉得小兄旅途辛苦,吩咐先讓小兄好好休息,黃昏后在上陽宮接見小兄。」
可惜龍鷹暫時無緣觀光,被送上馬車,車窗垂下簾幕,本該仍可隱約看到外面的風光,卻給左右護衛的騎兵阻隔視線。旋明白過來,武曌該收到太平公主先一步送往京城的報告,知悉刺客一事,故如此大陣仗。
龍鷹尚未有機會問個究竟,敲門聲起,婢女在外面高聲道:「稟上公公,公主有令,須為鷹爺梳洗更衣。」
又低聲道:「只有外國來的君主和使節,聖上才會這麼隆重款待。保安問題不用擔心,西洲是最易守護的地方,只要使人把守麗綺橋,又在池岸布防,神仙都來不了,先生可以恣意享受聖上的恩賜。」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