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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仞雨不滿道：「你再不說和夢蝶的事，我和你割席絕交。」

龍鷹和萬仞雨哪會將他們放在眼裡，前者一臉懶洋洋的神色，後者則臉露冷笑，雙目神光劇盛。

芳華閣不愧神都首屈一指的青樓，佔地之廣，等若四分一個上陽宮的大小。

※※※

夢蝶夫人出奇地溫柔地道：「你仍死心不息嗎？」

轉身便去。

令羽等大有光彩，因為不論他神都首富的地位或洛陽幫龍頭老大的身份，他們平時想找他說句話也難之又難，何況芳華閣只是他眾多生意之一，根本不該勞煩他來款客。

龍鷹一行十一人，浩浩蕩蕩的殺至，怒馬鮮衣，似打仗多於混青樓。

龍鷹從鍋里夾起一片煮熟的羊肉，熱辣辣地送進嘴裏，含糊不清地道：「不可告訴國老。」

龍鷹欣然道：「一言既出……」

夢蝶夫人輕輕以袍袖拭去淚漬，點頭道：「你確是個有識見的人，這道理我是明白的。你又是怎麼一回事，歸降了武曌嗎？」

龍鷹欣然道：「小弟差點忘了，自昨天小弟代聖上將井中月轉贈萬兄，萬兄一直手癢，難得有褚刺客給練刀，小弟怎敢搶拔頭籌？」

心秀夫人告罪一聲，朝武承嗣迎去。

龍鷹心中充滿憐惜，嘆道：「因為婠婠培養的是另一個石之軒，法明的不碎金剛，走的正是令師公石之軒的路子，與不死印法異曲同工。花間大姐千萬勿去刺殺法明，由於他的功法出於自創，肯定勝過大姐你。」

眾人瞧去，武承嗣旁的彪形大漢確是一襲藍袍，此君聞言驚異不定。

夢蝶夫人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不顧去了。

除了萬仞雨，眾皆愕然，龍鷹怎能看到堂外發生的事？

龍鷹向褚元天喝道：「有什麼好看的？你以為老子不曉得那晚有你的份嗎？不要讓我在街上見到你，包保打到你像個腫豬頭。」

褚元天首先看到龍鷹，忙通知武承嗣，武承嗣首先停步，目露凶光地朝龍鷹瞧來，他的十多個隨行者狗仗主人勢，也朝他們投以狠厲目光。

離太陽下山尚有半個時辰，店內幾無虛席，只看食物供應充足，應有盡有，生意又如此興旺，可見大周皇朝國富民足，當之無愧。

小馬等這才如夢初醒，懂得起鬨。

武承嗣等一時仍未hetubook.com.com在意龍鷹等人，談笑自若，意氣飛揚，當然是因為武承嗣今早被委擔任元日祭典的亞獻，以為太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哪還不被沖昏了頭腦。

易天南昂然道：「絕不用客氣。先不論鷹爺為我們神都武林吐氣揚眉，又斬殺惡棍薛懷義，只是你為天南拜把兄弟桂有為冒死向聖上說項，令他歡天喜地返回揚州，感激的是天南，榮幸則歸之芳華閣。」

龍鷹興奮地道：「芳華閣不是除你老兄外洛陽所有男人心中的聖地嗎？」

萬仞雨道：「駟馬難追。」

龍鷹道：「如果我到巴蜀，如何可找到大姐呢？」

萬仞雨苦笑道：「他最怕我到江湖闖蕩會給損友教壞。」

又壓低聲音道：「由於求之者眾，可以推的，天南全著人推了，推不掉時或許她們須暫離片刻，應酬天南也不敢開罪的客人。」

萬仞雨陰聲細氣地道：「龍兄太過不夠朋友了，這個至少算有名有姓，所以兄弟對他興趣較大，把他留給我吧！」

龍鷹深深看著她至醇至甜美酒般的眸神，道：「夫人現在可能還沒有想及，不過事後回憶起來，會問自己為何本夫人和那小子談得這麼投契忘憂？為什麼時間過得那麼快？為何……」

武承嗣等容色再變，目光投往萬仞雨背後突出來的刀把處。

易天南笑道：「凡事總有第一次，男兒志在四方，我們的天下第一用刀高手呵！不要再想家哩！這裏個個女兒都在想你呀！」

萬仞雨道：「我倒沒什麼，因為武曌的政績，確可直追太宗皇帝，但家父確恨她入骨。特別是她以《姓氏錄》代替太宗修訂的《氏族志》，以武氏家族為一等，下邊按官職高低分九等，凡五品以上官員，均可進入等級，純以官位釐定等級，等於徹底摧毀了自『九品中正制』以來，憑出身躋身朝廷的慣例。門閥制度至此全面崩潰。」

武承嗣雙唇顫動，敵我雙方和看熱鬧的，都曉得他完全被龍鷹和萬仞雨一唱一和營造出來的氣勢壓倒。

龍鷹心滿意足嘆道：「易幫主的隆情盛意，教人感動。不過請幫主看著我們的錢囊，必要時請容許小弟簽欠單。」

令羽等人人魂魄飛上半天，龍鷹見狀帶頭鼓掌喝道：和圖書「好！」

易天南問道：「安排好了嗎？」

萬仞雨說不出話來。

喝道：「褚元天，何不和我萬仞雨先玩一場！」

龍鷹欣然道：「如此小子代各位兄弟謝過幫主厚意。」

龍鷹心中一動，道：「夫人請先招呼魏王，我們若此時起立，就是冤家路窄。」

只有萬仞雨仍是一臉無奈的神情，沒有半分投入。

龍鷹道：「當然不是這樣，我和武曌是爾虞我詐，暫時我仍落在下風，被她有人質在手，不過終有一天我會扭轉形勢。」

龍鷹道：「這個容易，花間大姐你嫁了給我，讓為夫代你報仇，不是等於你去殺他嗎？」

龍鷹老臉一紅道：「原來那晚給大姐偷聽到我和公主在書房內的對話。與公主我只是逢場作戲，與大姐則是希望長相廝守。想想吧！閑來下一盤棋，還有更愜意的生活嗎？」

龍鷹道：「難怪你不喜歡武曌。」

易天南低聲道：「心秀去招呼他們，帶他們直接入內。」

龍鷹苦笑道：「大姐不想小弟去找你嗎？」

萬仞雨現出錯愕神色，仍點頭答應。

步入芳華閣大門，映入眼帘的主堂已非常有看頭，面闊五間，深三間，兩側有寬敞的走廊，雍容壯美，氣勢恢宏。

武承嗣方人人色變。

心秀夫人道：「舉舉、楚楚和詠芳仍在整妝，其他一切安排妥當，可隨時到芳烈院去。」

龍鷹笑道：「送錢的來哩！」

龍鷹嘆道：「若我連夫人真正的心意都不清楚，何來追求夫人的資格？」

萬仞雨不解道：「為何你似怎都要把我弄進芳華閣去呢？」

※※※

萬仞雨最不自然，坐立不安，偏又無法脫身。

他的話登時惹起鬨桌大笑，幸好堂內仍只得他們一桌客人，否則會破壞堂內清幽雅緻、古色古香的氣氛。

兩人在火鍋店一角找到張檯子，點了羊、雞和大量的蔬菜，大快朵頤。

易天南欣然道：「這個鷹爺不用擔心，你們不單是天南在芳華閣首次親身接待的客人，還是我的貴賓，今夜所有花費，全包在天南身上。」

夢蝶夫人大奇道：「我的真正心意是什麼？」

要知萬仞雨乃名懾中土的高手，被譽為繼少帥寇仲后最了得的用刀大家，威勢如日中天，向無敵手，不論褚元天如何自負，也和圖書知惹不起他。

萬仞雨啞然笑道：「你是打定主意不肯老老實實說出來。」

易天南又低聲道：「天南已知會聶娘，希望她肯來打個轉，不過仍須看她心情，這個天南沒法預料。」

龍鷹和萬仞雨倒沒什麼，令羽等則人人動容。聶芳華十六歲紅遍中土，不論聲色技藝，均直追當年能傾國傾城、後來下嫁少帥寇仲的尚秀芳。二十二歲時忽然退隱，委身易天南的老爹。現在頂多二十五、六的年紀，不要說令羽他們，皇族權貴想見她一面絕不容易。近年深居簡出，芳華閣交給姐妹心秀夫人打理。

易天南道：「今晚經天南特別安排，芳華閣最紅的舉舉、詠芳和楚楚，會全程招待各位，三個女兒各有所長。舉舉外號琵琶女，藝高人美，才華橫溢。詠芳不但有閉月羞花之貌，尤善唱曲，如鳳鳴九天，清越高亢，又可輕柔綿延，直上雲霄。至於楚楚，人美善簫，能使鐵石心腸的人愁絕斷魂。三個女兒各有所長，號稱芳華三絕。」

易天南也笑彎了腰，喘著氣道：「好哩！言歸正傳，我還另外挑了二十多位色藝俱佳的女兒，讓她們輪流來伺候諸位，無不酬對敏捷，詼諧慧辯，各位是來尋開心的，對嗎？」

易天南立在龍鷹和萬仞雨身後，左右手分搭兩人肩頭，歡喜地道：「由於時間尚早，天南已著人立即去準備，最重要的是女兒們個個裝扮得美如天仙，務要令鷹爺、仞雨和各位飛騎大爺賓至如歸。」

話猶未已，武承嗣在一眾手下簇擁下，步入大堂。

龍鷹道：「時間差不多哩！我們先到天津橋與一眾兄弟會合，再拉大隊去朝聖。」

龍鷹和萬仞雨離開小湖庄，漫無目的在街上溜達，天上下著毛毛輕雪，似沒有重量的雪粉緩緩飄降。

萬仞雨頹然道：「家父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

又道：「心秀夫人請放心，我們會到外面動手，不會玷污貴閣。」

夢蝶夫人聽得呆了起來，接著忍俊不禁地破涕為笑，別過臉來沒好氣道：「還說是同道中人，竟不知花間派以有情入無情的心法，我是絕不會愛上任何人的。尤其是你這種乘人之危的……唔！算你是真小人吧！」

龍鷹道：「怎麼好意思呢？」

易天南笑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仞雨賢弟為何不作一聲？」

夢蝶夫人這次笑得更厲害，嬌喘著道：「真給你氣死，時間差不多哩！找別的美女發表你的愛情謬論吧！恕本夫人不受這一套。」

夢蝶夫人現出個快給他氣死的神情，柔聲道：「胡纏夠了嗎？我明天啟程返回巴蜀，你那盤棋也不用下哩！我承認你的棋力不在本夫人之下，只是受萬仞雨那低手開局糟糕拖累，這盤最少輸二十五子。但我卻要沒收你的五兩銀，以懲戒你的輕薄話。」

龍鷹長笑道：「人說犯一次錯在所難免，但犯第二次同樣的錯誤則是正蠢材。那穿藍衫者高姓大名，敢否報上名來？」

易天南忍著笑道：「願聞其詳。」

武承嗣的臉色變得更難看，雙目亂轉，顯然是拿不定主意。

※※※

與他擦肩而過，朝入門處走去。

龍鷹提醒他道：「記著你的諾言，今晚陪老子到芳華閣去。」

龍鷹心叫厲害，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是登徒子，只有他們明白，剛才雙方進行了棋盤之外武功心法的較量，有情無情，教人回味無窮。

龍鷹扯著他加快腳步，道：「怕了你哩！不如去吃火鍋，然後一起到芳華閣去，如此做人才有樂趣。」

易天南始終是主家身分，含笑不語。

龍鷹嚷道：「此地一別，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日，可以親個嘴嗎？」

夢蝶夫人止步轉身，洒然吟道：「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本夫人巴蜀的住處，可於此兩句內尋得。」

武承嗣微一錯愕，道：「不用答他。龍鷹！本王最後一次警告你，勿要欺人太甚。」

易天南低喝道：「好！」當然只有龍鷹他們聽到。

夢蝶夫人未待他說畢，笑得花枝亂顫，差點喘不過氣來，道：「難怪那晚太平要叫你滾，現在本夫人也很想對你說同樣的話，你的風流事迹早傳遍神都，見一個愛一個，還敢哄我和你相依為命。」

萬仞雨道：「說吧！」

龍鷹悠然道：「哈！我是欺人太甚，魏王你又算什麼？是殺我殺上癮了。你奶奶的！我和魏王再賭十兩黃金，假若我沒法在十招內，斬下不敢說出名字的無膽之徒的項上人頭，就把你輸給我的黃金嘔出來。」

眾皆愕然。

眾人目光全落到龍鷹身上，視他為頭兒。

萬仞雨ｈｅtｕboｏｋ.cｏm.coｍ道：「我的家族在關東薄有名聲，當然不能和李姓、獨孤姓、宇文姓那類大族相比。」

萬仞雨嘆道：「連易叔你都這麼笑我，在這裏真是舉目無親。」

萬仞雨不解道：「朝聖！」

出乎所有人料外，迎接他們的竟是洛陽幫的大龍頭易天南，熱情地領眾人進入大堂，在其中一組桌椅坐下，自有美婢為各人脫去禦寒外衣，又以香巾拭抹手臉。由於燃起兩座壁爐，堂內溫暖如春。令羽等何曾見過此等陣仗，雖尚未得見美妓，已各自陶醉其中。

此時一批俏婢流水般從後進注入大堂，其中一女打扮得雍容華貴，徐娘半老，卻是風韻迷人，盈盈來到眾人之旁，笑臉如花福身道：「心秀見過鷹爺、萬公子、令羽將軍和各位飛騎大爺，心秀向各位請安。」

龍鷹仰望漫天飄降的細雪，感受著蒼空柔情似水的一面，道：「我求她和我親個嘴兒，被她拒絕。」

一時間大堂充滿劍拔弩張的氣氛。

龍鷹毫不羞慚地道：「花間大姐你才不是我道中人，不知種魔大法神通廣大，能人之所不能，無情也可化作有情。現在聖門嚴格來說只剩下你和我，大家相依為命。哈！」

由於大堂寬敞，兩方人馬隔開十多步的距離。

令羽等對他不無顧忌，垂下目光。

萬仞雨道：「你告訴我與夢蝶的關係，老子陪你胡混。」

龍鷹道：「你的家教肯定很嚴，是否出身世家？」

夢蝶夫人幽幽輕嘆，道：「殺師之恨，豈能不報？更不能假手於人。」

堂內的美婢們出奇沒有受驚，只避到一旁看熱鬧，一副惡人自有惡人磨的驚喜神態，顯然武承嗣並不受芳華閣上下的歡迎。

龍鷹不耐煩地喝道：「魏王再不說話，我兩兄弟只好強行出手，刀劍無眼，希望不會誤傷魏王，那聖上就要另覓亞獻人選哩！」

眾人笑得更厲害，氣氛輕鬆愉快。

龍鷹道：「夢蝶是侯希白的弟子，花間派唯一的女傳人，曾兩次行刺小弟，以阻止我這活著的道心種魔大法落入武曌手上，第一次幹掉了我，第二次被我以巧計令她行刺失敗。剛才我是向她求婚嫁，雖被拒絕，卻未算一敗塗地，至少她沒拒絕再給小弟機會。字字屬實，若有虛言，教我萬雷轟頂而亡。不過就是這麼多，暫時不可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