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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當空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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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十三章 神秘任務

第十卷

第十三章 神秘任務

龍鷹抓頭道:「該和騎馬差不多。哈!你還在笑。」
難道万俟姬純亦身在於闐,她怎可能猜到他們會再回于闐來?若是如此,他們的所謂瞞神騙鬼般到龜茲去的大計,等同送死。在沙漠里,他們更鬥不過秘人。
經過一排食肆時,忽生感應,一雙如有實質的凌厲眼神,落在他身上,先打量他的體型,最後朝他的醜臉看,才移往別處去。
龍鷹知過了頭關,傲然道:「正是要發戰爭財,愈亂愈好,我們三兄弟武功高強,誰都不怕。不過內戰快要結束,韋乞力徐尚輾的一方,取得上風,攻佔了波窩戰堡,現在該已連邏些城也落入他手上。我們的三十匹上等馬,正是賣了給他們,賺得近十兩黃金。」
那人道:「閣下來自何方,要到哪裡去?」
龍鷹道:「何時起行?」
又道:「你騎過駱駝嗎?」
龍鷹陪他笑了一會,訝道:「公子還未回來嗎?」
龍鷹心忖該是最後一關了,閉上眼睛,徐徐道:「不是五口而是三口,最遠的一口水井在屋后五百步外。最大的也是這口井。另兩口井全在屋子的右邊,相隔只五十步。三口井都是來自同一的地底水脈,由南而來,往東北流去。」接著睜開眼睛。捕捉到眾人尚未退掉的驚駭神情。
龍鷹一邊往前走,同時運起魔功,立即把兩人的對答收入耳內。
二百多頭駱駝,形成長至見首不見尾的大隊,近一百二十人作普通行旅打扮,正為駱駝裝上貨物,另有五、六十人,在駱駝王押陣下,助且末人整理行裝,聲勢浩大,三人雖是見慣場面,但想起自己在冒充沙漠能手,隨時會出糗,不由心怯起來。
龍鷹早猜到他是在於闐民間最有權勢的駱駝王,崔老猴的好朋友。否則漢子不會因怕被大老闆聽到他胡亂開價,嚇個半死。
萬仞雨代龍鷹說出始末,道:「現在最頭痛是扮沙漠高手的枝節,其他則只好聽天由命。」
又到市集,買了一批衣服,變成背在背上的包裹,接著離開內城,混在人流里,不徐不疾往駱駝王開設,位於外城邊緣的駱駝場舉步。
龍鷹曉得他不是幸災樂禍,而是因有計可施,心情轉佳,開自己玩笑。心中大感欣悅。
風過庭道:「看營賬數目,該在一百到一百五十人之間。」
究竟運的是甚麼東西呢?
萬仞雨道:「屆時看你笨手笨腳的爬上駱駝又給摔下來,誰都曉得新聘任的沙漠能手是從沒騎過駱駝的新丁。哈!真想看看庄聞那時的表hetubook.com.com情。」
龍鷹拍額道:「還是你想得周詳,多少天好呢?我的娘!現在想找人來問都沒法辦到。若給駱駝王發覺我們三個傻瓜,四處找人問路,不起疑才怪。」
此地是綠洲的邊緣區域,白楊排列成行、綠樹成蔭,和闐河在平原上迂迴曲折的朝北流去,河漫灘上,土壤呈鹽鹼結殼,長滿長長的蘆葦茅草,河面寬闊。可以想象春夏水盛之時,如此大河在沙漠沖奔而過,河旁綠洲處處,確是天然的快捷方式。不過現在冬天即臨,如此美景,將在北面十多裡外消失無蹤,代之的是滾滾黃沙,他們便心中叫苦。
現在是斷流時節,綠色捷道會被風沙掩蓋,剩下零星因地下水湧出而成的綠洲,情況只比死亡之海其他地方好上一點,因而商旅絕跡。他們三人縱使易容改裝,又坐駱駝,但怎瞞得過秘人?
高大漢子讚歎道:「終於遇上個懂相駝的人。兄台告訴我,為何你只是隨意看看,竟挑中我駝場內最超卓的三峰駱駝?」
駱駝王、庄聞等無不動容。
龍鷹順口問道:「運的是甚麼貴貨?」
漢子微一錯愕,不過回心一想,只要把所有駱駝的價錢全與最貴价的駱駝看齊,還怕他甚麼。壓低聲音道:「我們這裏只收金子。一兩黃金一峰駱駝,任你挑選。」
萬仞雨微笑道:「半途而廢,豈是我會做的事?縱能快點回去,也要終生有憾。只有歷盡艱辛,為美人奪回龜茲樂衣,回中土后才可享受像遠征凱旋迴家的樂趣。你這小子,我又怎放心你兩個人去冒出生入死的險呢?」
萬仞雨提醒道:「記著!駱駝分兩次站起來,不要甫登駱駝便給拋下來。哈!」
駱駝王道:「兄弟確有神乎其技的本領。完成此事後,可來找我,包保你們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囊中更有花不盡的錢財,本人從不薄待為我效命的人。」
駱駝王不為所動的盯著他道:「我這駝場內,有五口水井,狄端修你可告訴我每口井的位置嗎?」
庄聞看其他人的神情,已知給龍鷹說中,大喜道:「只要你能領我們穿過大沙海,抵達龜茲。我便給你三兄弟每人十兩黃金,亦代你買下那三頭駱駝,到龜茲後轉贈給你們。」
一時耳鼓充盈駱駝的呼氣嘶鳴之聲,鼻孔填滿它們身體和糞溺的獨有氣味。
那人點頭道:「確不可沒有防人之心。本人庄聞,乃且末國的宰相,這位是駱駝王,正是此場之主。朋友奔和*圖*書波大漠,不外求財,如能說出來歷和去處,說不定可接我的生意,大賺一筆。」
萬仞雨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他們間說的是秘語,聽得也沒用。」
萬仞雨罵道:「你道我是故意刁難你嗎?這可能是我們的新老闆于第一天問我們的第一個問題,如說得太離譜,會被當場拆穿。」
駱駝王探手入懷,再拿出來時,一錠黃澄澄的金子出現在攤開的掌心處,從容道:「若兄台肯告訴本人在沙漠保馬兒性命的方法,又能顯示探測水源的本領,這錠金子便是你的。」
在駱駝王的手勢下,漢子斗敗公雞般退往一旁。
龍鷹心責又犯老毛病,忘掉醜臉的「年紀」。
龍鷹進入于闐城,舊地重遊,熟門熟路,先到曾光顧過的玉石店。重重出手,以五兩黃金買了二十多片羊脂美玉,無不經他的魔目精心挑選。心忖只要帶返中土,找巧匠精心雕琢,成形成器后肯定價值不菲,做買賣賺錢似乎不太困難。拿來送給心愛的美女,更可討佳人歡心。
回到城外預先約定秘處的帳幕,萬仞雨坐在溪旁一塊大石上發獃,該是挂念聶芳華和可能出生了的孩兒。
兩組大漢散在各處,形成保護網,隨著核心的兩個人,沿著欄柵舉步,徐徐而行。受簇擁的兩人,顯是有身份和地位者。
同時想到高矮兩人以這區域最流行的吐蕃語交談。便像自己和眼前此漢般,互不懂說對方的語言。
這是他唯一在蒲昌海諸族叫得出名字的種族。對方如此查根究柢,可見對方運的貨非同小可,且有一定的風險。
龍鷹聽他故意壓低聲音,明白過來,故意失聲大嚷道:「一錠金子一峰駱駝。你在打劫還是搶錢?如果不是要節省時間,我憑兩條腿便可越過大沙漠。」
龍鷹正是想惹起他們的注意,遂憑超人的靈覺露上一手。傲然道:「我狄端修閉上眼睛也可以嗅到遠方的水源,嗅到駱駝的血氣,從場內過千駱駝挑出三頭最好的,只是雕蟲小技,何足為異?」
他們的相同點是神態一派氣定神閑,徑自指點駱駝說話,不像其他人般拿眼來看龍鷹。
風過庭坐下來,道:「不用愁,這方面我已向一個懂說吐蕃語的老傢伙打探得一清二楚。且另有收穫,發現秘人營地所在處,但當然不敢接近。怕要出動我們鷹爺,方可摸清敵人虛實。」
高大漢子道:「竟有此原因,庄聞大人精通相人之道,該不會看錯。我給大人提醒了,確曾有兩和圖書單與他有關係的大買賣,財貨在途上被那些天殺的薛延陀馬賊洗劫一空。唔!待會我使人把沙漠鼠抓起來,不吐實便打斷他的狗腿子。」
龍鷹不敢回望,心中叫苦,這雙可不是一般高手的目光,而是秘人的眼神,令他有似曾相識的感應。
庄聞疑慮盡去,向駱駝王道:「呼倫族確有用鹽喂馬的風俗。原來竟有如此妙用。我認識安天,他與吐蕃人頗有交情,其子侄和吐蕃人交易,是合理的。」
龍鷹硬著頭皮道:「我是呼倫族人。」
龍鷹隨手指點一近兩遠,分佈於不同圍欄內的三頭駱駝。又對所挑駱駝的特徵加以說明,不容漢子魚目混珠。一口氣說完后,漢子的臉色說有多難看便有多難看。
龍鷹道:「今次不用出生入死哩!」將遇上秘人和接下庄聞任務的事說出來。
兩人點頭認同。
狄端修則是來自三大心愛美女狄藕仙、端木菱和美修娜芙的名字。除端木菱外,其他兩女都與他有親密的肉體關係,美修娜芙還因他大了肚子,說出口時心裏也甜滋滋的。
庄聞插嘴道:「你是哪個族的人?」
矮的那人嘆道:「我不肯用沙漠鼠,因從眼神看出他心術不正,怎能讓大王託付的珍寶和百多人的性命,交付在這種人手上?」
眾人看著他的醜臉,均眉頭暗皺。
集合的位置在於闐城北的郊野,想不到的是于闐王派出大批兵馬,將往于闐捷道的通路完全封鎖,駱駝王又派來手下,監視出城之路,其中有人認得龍鷹的醜臉,熱情地領他們越過封鎖,此乃庄聞和駱駝王的安排,據領路的漢子所言,于闐兵會封鎖捷道七天,杜絕任何心懷不軌的跟蹤者,益發顯出此次穿越大沙海的行動,絕不尋常。
三人潛往與庄聞約定的出發點,因怕功虧一簣,于混進大隊前被秘人發現,故而小心翼翼,還採多種手段。
另一人年紀稍長,中等身材,臉容清瘦,亦具高手的氣度,雙目閃閃有神,顧盼生威,不用穿上官服,仍有大官的款兒。
龍鷹愈發感到這任務的神秘性,且不會順風順水,否則何用「應付」兩字?亦知機的不追問下去,歡天喜地告辭離開,其喜悅神色,絕非裝出來的。
龍鷹卸下包裹,坐到他旁,道:「不如立即趕返中土,荒原舞兄妹的事由我們去處理。」
駱駝王朝矮的那人望去,打個眼色,看他的意向。
高大的漢子說的竟是吐蕃語,道:「最好的駱駝也不管用,你不肯用沙漠鼠帶路,一旦迷路和圖書,後果不堪想象。沒有人這個時候到北面去的,還是聽我勸告。待和闐河複流再動身吧!」
答道:「我和兩個兄弟剛到高原走了一轉,取的是庫姆塔格沙漠的兵馬道,經大小幽靈,下高原則是崑崙西道,賣的是上等戰馬,晝伏夜行,所有戰馬均安抵高原。哈!在大沙海,只有我們能辦得到。其中當然有竅妙之處,但牽涉到生意上的秘密,請恕我不便吐露出來。」
風過庭回來了,大奇道:「你不是去買駱駝嗎?駱駝在哪裡?」
萬仞雨道:「有多少人?」
龍鷹沒好氣道:「你是明知故問,天才曉得要多少天。」
矮的那人目光灼灼的打量龍鷹,並不因他的醜臉生出鄙夷之心。
駱駝場的漢子道:「原來是買駱駝。我們的場只賣優質駱駝,想買頭差一點的也辦不到,價錢當然比別的地方貴。」
駱駝王和庄聞交換個眼神,均看出對方心中的驚異。
龍鷹立即雙目放光,道:「這個容易,只要你不時喂和著鹽的水給馬兒喝,它們便不畏熱毒。哈!這處是草原而非沙漠,如何可顯露我探測水源的超凡本領?」
縱目瞧去,除百多丈外的幾座木構建築物外,左右是一個個大圍欄,每個欄區內均有七、八頭駱駝,或站或坐,空間敞闊,毫無擠逼之感,駱駝們均顯得很安詳。左右方更遠處,是大片草地疏林,有駱駝在徜徉徘徊。
提到「大沙漠」,遠在十多丈外挑駱駝的兩人停止交談,往他看來。
高大漢子領著矮的那人朝他走過來,二十多名大漢簇擁四周。
驀地龍鷹耳朵填滿另一個聲音,說的是他不明白的于闐土話。
龍鷹恭敬的以手掌按胸,道:「安天老當益壯,在八個帳幕間團團轉,仍一天比一天精神。哈!」
龍鷹淡淡道:「這個請恕我不便透露。」
龍鷹裝出心動的模樣,當然點到即止,絕不過火,道:「我是大沙海東蒲昌海出生的牧民,與兩個同族兄弟四處走貨,最愛鑽道路難走時的空子,低買高賣,賺夠錢后便去花天酒地,享受人生,花光了再來過。哈!我們還年輕嘛!」
輪到龍鷹苦笑,攤手道:「有別的選擇嗎?怎都比被秘人追殺好上點吧!嘻!只要沿著和闐河走便成,到斷流處再憑老子的靈鼻帶路。」
漢子立即臉無人色。以蚊蚋的聲音道:「不想買便不要買,何用大呼小叫?唉!算你半兩好了。挑哪一峰?」
肯定不是嬌滴滴的絕色美女,沙漠的風沙是美女的大敵,縱能安度,也https://www•hetubook.com•com要老上幾歲。
駱駝王漫不經意的問道:「狄端修你剛走完那一條線的貨?」
龍鷹不情願往截著他的大漢道:「你懂說吐蕃話嗎?我是來買駱駝的。」
想到要騎它們橫過沙漠,與之日夕相處,心中湧起古怪的滋味。
庄聞道:「就是明早。」說出時間地點,著他必須準時。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駱駝大哥這麼難伺候嗎?」
龍鷹面對的一個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一個是長期置身險惡官場的大官,自己對這一帶的環境又所知有限,索性一半實話一半假話的交代出身來歷,以免被盤詰兩句立即露出馬腳。賭他奶奶的一賭。
萬仞雨苦笑道:「你這小子最懂趁火打劫之道,見縫插針。你奶奶的!告訴我,從這裏到于闐捷道的入口怎樣走?」
庄聞道:「高原不是正處於內戰狀態嗎?」
庄聞閑話家常的道:「你們的族長好嗎?」
場內另有一組客人,卻非是尋常的顧客,主從分明,且從衣服神態看出是兩組人,一邊是身穿青衣的武裝大漢,另一邊的人穿的雖是各式于闐民服,但都是掛刀佩劍的好手,似是某一本地幫會的人物。
他們一高一矮,高者比龍鷹矮上寸許,年紀介乎四十至四十五之間,方面大耳,相貌堂堂,手腳粗大,一派高手風範,且是慣於發號施令的神氣。
萬仞雨笑得前仰後合,大樂道:「老子便騎過。差不多?差遠了!它們使起性子來,是生人勿近,我第一次裝貨到駱駝的背架上,每放一件到它的駝峰上,它都咆哮著,撕咬任何接近的人,我差些兒給它咬了兩口踢了一腳。我拚命裝貨,它則拚命想掙脫韁繩,情況亂得像末日來臨。駱駝最怕陌生的事物和人,隨時可狂奔而去,輕功差點休想追叛駝回來。你知道怎樣令駱駝跪下讓你騎上去嗎?唯一靠的是鞭子。不過你要記著,馴駝的第一戒條,是永遠將它的需要,置於自己的需要之上。但不要以為可像與馬兒般建立夥伴式的關係,只是互相尊重。」
一邊頭痛,一邊進入敞開大木柵做生意買賣的駱駝場。
鼓掌聲起。
龍鷹生出頑皮之心,道:「既然全是相等的貨色,價錢是否一律呢?」
萬仞雨瞧著下降的太陽,道:「早該回來了,他負責去買所需品。照『龍能手』的估計,多少天才可穿越大沙海呢?」
庄聞道:「這個你們不用理會,只須你帶我們到龜茲便成,其他一切,由我去應付。」
萬仞雨道:「只能希望事情沒想象般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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