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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當空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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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第四章 各有前因

第十一卷

第四章 各有前因

翌日龍鷹最遲起來,出帳時烏雲蔽日,醞釀的是沙暴而不是風雨,想想已教人為小綠洲擔心。
時間和寒風像凝結起來,這句話在綠洲和其外的塔克拉瑪干轟轟迴響,至少他們的感覺是那樣子。
龍鷹道:「由法明證實了。向雨田本是秘人,得魔門的墨夷明授以種魔大法,而最他奶奶的巧合,是墨夷明正是燕飛的生父,使兩人不但註定是朋友兄弟,還因燕飛看在父親分上,放魔門一馬。據法明從佛門得到的數據,當時魔門盡起高手,圍攻燕飛,仍落得全體被殲的命運。而最令魔門震驚的,是魔門裡最善逃遁、最難殺死的一個叫『鬼影』的人,亦失陷在燕飛的手段下。我的娘!我本來像萬爺般是半信半疑,可是經法明證實后,再沒法心存疑惑。」
萬仞雨喃喃道:「世間竟真有此等異事?」接著雙目精芒大盛,道:「不是兄弟不相信你,現在更相信燕飛是確有其人,向雨田也活過二百歲。但席遙又憑甚麼曉得燕飛和盧循間發生的事?」
低頭看著她那雙開始噴射熱焰的大眼睛,問道:「因何不視我作外人?」
龍鷹道:「沙暴停止了,我們立即動手,做好明早起程的準備。只要能抵達塔里木河,我們便可操控主動,不用捱揍。哈!」
唇分。
龍鷹三人的帳幕位於綠洲北緣,以監視來自北方的任何異動,心忖既是找他們三人,應是共商大計,而非關乎男女之私。順口問道:「公子到哪裡去了?」
最奇怪的是為何彩虹肯向自己泄漏秘密?
彩虹夫人道:「大概如此,獨解支會派人到龜茲來迎接我。屆時玉雯會跟著我,玉芷則隨隊到碎葉城去。不要小覷她們,都是我的得意弟子,玉芷更是青出於藍,力足以應付任何兇橫霸道的男人。不信的話,可同時試試我們三師徒。」
彩虹夫人兩手纏上他脖子,縱體入懷,媚笑道:「狄壯士是外人嗎?」
起立離帳時,彩虹夫人柔聲道:「狄壯士請留步。」
風漠迎上來,領他們到方帳內去。當看到一張繪著漠北山川形勢的地圖,兩人放下心事,因最怕被問及捷道北端的情況。
萬仞雨冷然道:「那他們就死定了。」接著hetubook.com.com雙目精芒爍閃,道:「我們三兄弟不但精擅沙漠戰術,且慣了以少勝眾。論小心,我們比任何人都小心;論兇狠,連最悍勇者也要怕我們。我們更會先摸清楚對方的底子,然後因應情況調整作戰計劃。夫人請放心。」
于現今的情況下,不論且末王派何人去向盛怒中的回紇王說項,「拒見」已是最佳的招呼,殺人泄憤,乃見慣的等閑事。可是若去見獨解支的是個艷名遠播的美女,則獨解支明知是美人計。也要以身試法,看看美人兒如何向他賣弄風情,如此肯定失陷在精通媚術的彩虹夫人的溫柔陷阱去。
又壓低聲音道:「真古怪!他整個人的神氣變得不同了,似是充滿希望和生機,如果不是熟悉他的情性,絕看不出那些許兒的差別。」
龍鷹沒說話的瞪著他。
彩虹夫人再獻上火辣的香吻。
說時心中同時想到,如果可揭露法明魔門的身份,會更有說服力。
兩人很想問為何會改變,卻苦於沒法問出口來。
彩虹夫人還以為他顧忌敵人,點頭道:「一切依鷹爺的吩咐。如果我將你的身份透露予庄聞大人,鷹爺有意見嗎?他是可以完全信賴的人。」
又嘆道:「終到了最關鍵之處。席遙並非尋常的人,當他從師父手上得傳《自傳》,竟從這一世的輪迴醒轉過來,醒悟自己正是盧循的輪迴轉世,前生的記憶倒卷而回,更認為小弟正是他這一世的『燕飛』,甚麼道尊之位,已變得無關痛癢,當他練成他奶奶的『至陽無極』后,會來找小弟決戰。現在你們該明白,為何我不想告訴你們。」
龍鷹鬆一口氣,道:「夫人今次的目的地,是回紇而非突騎施,對嗎?」
風過庭雙目放光,道:「真的有輪迴轉世嗎?或許席遙只是因思念仙門成狂?」
彩虹夫人道:「你的兩位兄弟,是你的手下嗎?」
王室女子,的確沒一個是簡單的。
彩虹夫人臉現訝色,道:「猜錯一點點,我要勾引的並非娑葛,而是回紇王獨解支。」
風過庭贊道:「問得好!此正為我心裏最大的疑惑。」
龍鷹聽得頭皮發麻。苦笑道:「夫人何時才肯定呢?」和*圖*書
風過庭仰望星空,雙目閃爍著前所未見的奇光,道:「因為我看到了希望。夜哩!我們返帳休息如何?」
龍鷹道:「天下四大奇書,以《戰神圖錄》居首,卻也是其中最神秘的,既沒有人看過,也不知如何會流傳下來,甚至有人認為此書從未存在過。可是據輾轉相傳的說法,《戰神圖錄》的最後一式,正是『破碎虛空』。依張易之所言,說書話本里的燕飛,與當時被譽為北方第一高手的慕容垂決戰,只一招便分出勝負,狠敗慕容垂,而正因此乃沒有可能的事,故張大人認為《邊荒傳奇》的話本誇大失實,難以相信。」
龍鷹道:「我也希望席遙是個瘋子,但我與席遙說話時,感覺剛好相反。他不單是個誠懇的人,還擁有大智慧。這樣的一個人,絕不用向我說謊。」
龍鷹心中一震,明白過來。
萬仞雨容色轉白,吁出重壓心頭的一口氣,攤開一隻手掌,道:「說吧!」
萬仞雨急促的喘了幾口氣,苦笑道:「我生平從未遇上過如今晚的衝動,我一向抱持的想法,是不語怪力亂神,也不是完全不相信,而是敬而遠之。唉!真的很難接受。我的娘!照你這麼說,向雨田不單沒因練功緻走火入魔,還練成了種魔大法。對嗎?」
龍鷹心呼厲害,此女的媚術修為。肯定在太平之上。
龍鷹道:「盧循當時問燕飛,如果他練成『黃天大法』,能否像他師尊孫恩般開啟仙門,進入道家寶典《太平洞極經》描述的『洞天福地』去。燕飛答盧循道:『黃天大法』外尚有『至陽無極』,如盧循有幸成功,可再去找他,或可玉成盧循的心愿。」
龍鷹道:「我們現在正是超越了棋盤的棋子,看到其他棋子全被困在生死之局內,成了局外之人,知道有個出口,可以出乎生死之間,超越輪迴轉世。」
彩虹夫人以漢語雀躍道:「奇人奇相,確不負另一個『少帥』寇仲的威名。敝國雖離天朝長安六千八百二十里,卻一向關係密切,大家當然是自己人。何況鷹爺于奴家有救命之恩!」
龍鷹艱難的道:「就是『破碎虛空』四個字。」
萬仞雨迎上來道:「彩虹夫人派人來找我們,給和_圖_書我擋著,現在該去見她。」
龍鷹清醒了點,大為驚懍,此女顯然精通媚術,且是箇中高手,確是沒有想過。
龍鷹從三真妙子處,曉得精通媚術的女子不會吝嗇身體,彩虹的提議香艷誘人至極,但他總感到時地均不適宜,傳出去更不是太好。乾咳道:「絕不可以在沙漠里,到龜茲后再看情況吧!」
龍鷹同意道:「但只限他一人。」
接著美目閃亮,喜孜孜的道:「奴家又有個新主意哩!」
幸好庄聞解釋道:「和闐河在夏天水盛時,河水會挾帶大量泥沙衝進塔里木河,形成新的泥阜或河水分流的諸般情況,年年有異。」
風過庭道:「現在證實了嗎?」
萬仞雨苦笑道:「希望可以弄清楚,事實卻是胡裡胡塗,有點像在造夢,疑幻似真。你奶奶的,以後你若有難言之隱,我再不敢逼問。」
龍鷹道:「該是與輪迴轉世有關係,因若確有輪迴。便有可能突破死亡的界限,使原本不可以挽回的,變得有可能挽回。縱然那種可能性是如何渺茫和微乎其微。嘿!你又如何呢?」
彩虹夫人道:「只奴家一人曉得。愈少人知道愈好嘛!但我知庄聞大人早生出疑心,只是你的丑面具太精緻了,而傳聞中的龍鷹卻是能令最驕傲的美女傾心的風流人物。」
萬仞雨與他並肩舉步,朝彩虹夫人的方帳走去,道:「他說要到昨晚的湖旁想一些事情,我們最好不要騷擾他。」
龍鷹頹然扯脫丑面具,微笑道:「龍鷹拜見夫人。」
眾人知機的離開,到帳內只剩下兩人,彩虹夫人盈盈而起,移到他身前,輕輕道:「你不想知道本夫人為何隨行嗎?」
龍鷹道:「那隻好隨機應變。不過萬變不離其宗,沙海永遠是沙海,塔里木河永遠是塔里木河。」
龍鷹道:「心病還須心藥醫,我的方法就是小魔女,你的是聶大家。只要想著她。包保你可忘掉一切。」
龍鷹坦然道:「他們是與我有過命交情的兄弟,一個是萬仞雨,另一個是風過庭。」
風過庭嘆道:「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燕飛施展的是『破碎虛空』,若可將無影無形的虛空粉碎,試問何人能對抗之?」
萬仞雨苦笑道:「我的和圖書腦袋此刻像春秋戰國時那麼亂,要好好靜下來,獨自思索,方可以答你。」
風過庭點頭同意萬仞雨的話。
風過庭低聲念道:「破碎虛空?」
萬仞雨不解道:「向雨田不是南朝末年的人嗎?與魯妙子屬同一時期,該長不了多少歲,怎可能與二百年前的燕飛成為朋友?」
龍鷹道:「還記得我偷聽万俟京和凝艷的對話嗎?當時万俟京提到他秘族出了個神通廣大的人,並以之來比較我。事實上那時我已猜到他說的大有可能是向雨田,只是未能證實。」
龍鷹看著風過庭,心中一動,隱隱捕捉到他心中的想法。向萬仞雨道:「老哥你又如何呢?」
彩虹夫人臉泛桃紅,嬌體發熱,其嬌媚誘人處,令她仿如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人,艷光四射,奪人心魄,絕不在太平、閔玄清那級數的美女之下。
經整個時辰的反覆討論,彩虹夫人一方終接受了龍鷹獻上的策略。風漠仍憂疑重重的道:「捷道盡端塔里木河一帶山川形勢複雜。且不時改變,我們現在想好的,可能全派不上用場。」
她長得很高,只矮龍鷹半個頭,氣息可聞的距離內,被她水汪汪充滿誘惑力的大眼睛注視下,以龍鷹慣於周旋在眾美女間的定力,亦感吃不消。抑制著摟她入懷的衝動,道:「此該與貴國的秘密外交有關,是我們這些外人不應知道的。」
一理通、百理明,看來且末王並非心甘情願將天石獻上娑葛。此運貨團的任務登時變得曖昧難明。
萬仞雨訝道:「公子好像並不把仙門放在心上。」
龍鷹道:「他們曉得嗎?」
彩虹夫人緊擁著他,肉體輕巧地扭動廝磨,絕不激烈,且是不慍不火,那種若即若離,偏最能惹起男性的原始衝動。
彩虹夫人道:「如果敵人不像我們想象般,改守為攻,趁我們長途跋涉,又無從補給下,從塔里木河南岸的綠洲出擊,我們如何應付?」
會議途中,帳外狂風大作,整個綠洲被風塵籠罩。北面且傳來旱雷的可怕咆哮,使人慶幸沒選今天動身北上。
弱國無外交。
龍鷹微笑道:「一切待把天石送到碎葉城再說。娑葛可以從你們手裡強奪天石,我們也可以從他手上搶回來。對和-圖-書嗎?」
彩虹夫人見他沒有否認,二度送上銷魂蝕骨的熱吻,然後嬌喘細細,甜甜的道:「那晚盜走天石的。絕非突厥人,他們仍沒有這種在大沙海神出鬼沒的超凡能力,亦絕不是薛延陀的馬賊。又或回紇人。天下間,只有塞外最可怕的秘族戰士,方有此本領。最使人疑惑的,是你孤身一人去對付秘族戰士,而更令人不解的,是你兩位兄弟竟任得你一個人去,最料不到的,你竟能凱旋而回。真的好玩呵!因為塞內塞外,只有一個人可完成如此不可能的任務,在沙漠里從秘人手上奪回失去之物。奴家有說錯嗎?鷹爺!」
龍鷹正要答她,已給她豐厚的紅唇封著,還丁香暗吐,那種銷魂滋味,完全超出他的估計,片刻后已全情投入,狠狠吻她一個飽。
龍鷹續下去,道:「盧循於是像現在的席遙般,潛入道山,專心一意的修練『黃天大法』,卻始終沒法成功,遂于臨死前將所有事,盡錄《自傳》之內,秘密在天師道的宗主間流傳,直至傳入席遙之手。」
萬仞雨嘆道:「當你曉得竟有個可離開這世界的出口,以前的所有信念,甚至聖賢之語,君臣父子的倫常,他娘的甚麼禮樂射御書數,全變成不知是甚麼東西的東西。就像在沙暴里,沒有立足之地,弄不清楚方位。希望這種感覺很快可以過去。」
萬仞雨皺眉不語。
彩虹夫人的美目不住睜大,幾是嚷出來道:「竟然是他們,難怪你們不放數千馬賊在眼內。」
最後兩字,是以漢語說出來。
彩虹夫人向他眯眯眼睛,輕柔的道:「像三位般的人才,不要說沙海諸國,找遍天下恐亦難湊成此數,剛巧最近突厥人和吐蕃人又在敝國附近追捕他們所謂的頭號通緝犯,令本夫人充滿聯想。嘻!狄壯士是何方神聖,已是呼之欲出。到壯士在沙暴里救奴家性命。讓奴家接觸到壯士的身體,嗅到壯士誘人的體氣,更添奴家的疑惑,但仍不敢確定。」
萬仞雨道:「愈說愈實在了,但卻非針對我問題的答案。」
彩虹夫人和庄聞以微笑歡迎他們,就在這一刻。他們忘掉仙門,重新投進險惡的人間世去。
龍鷹讚歎道:「我明白哩!夫人是奉命去勾引娑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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