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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道：「就這麼決定。其他細節，待我回來后再商量。」

風漠道：「這個仍弄不清楚，入城的人不會多，真正的主力，會駐紮在城外遠處。突騎施的人也如此，入城的只有百多人，卻有數目不明的部隊駐紮在龜茲城往碎葉城去的路上。」

眾人頹然以對，要在精銳的突騎施戰士手上強奪彩虹兩女，還有重達千斤的天石，確實是談何容易。

風過庭道：「你甚麼都不用管，天心交到你手上后，專心煉兩把天劍出來，我們從碎葉城回來後會找你的。」

勝渡訝道：「到碎葉城尚有何大計？」

龍鷹道：「現在我們要下最重要的一個決定，就是在現時的情況下，邊遨仍敢打天石的主意嗎？今次娑葛派人來接天石和彩虹主婢，是否與邊遨有關係？」

龍鷹醜臉現出古怪神色，想不到這別具一格的美女如此坦白直接。道：「小弟第一眼便對秀美傾倒，只因以為秀美是公子追求的對象，才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愛慕。唉！剛才雖逗得秀美開開心心的。可是我總感到與秀美像隔著一道鴻溝，所以雖很想親秀美的臉蛋，卻沒那個膽子。」

風過庭則殺機閃現。

說畢輕移玉步，領龍鷹出門去了。

他從北走到商貿大道，沿途經過七、八座佛寺，規模大小不一，令龜茲城充盈宗教的色彩和安詳的氣氛。

龍鷹向萬仞雨、風過庭、荒原舞和勝渡以突厥語描述了當前惡劣和刻不容緩的形勢，嘆道：「我一路走回來，幾乎想破腦袋，仍想不到解決的妙法。」

龍鷹道：「今次有多少人隨他來？」

萬仞雨皺眉道：「解釋只是沒用的空言，方雄廷不但沒法為獨解支作主，還會因沒法迎得彩虹夫人受責，必須有更妥善的方法才成。」

風漠早點了食物。眾攤檔另一特色，是招呼的夥計全是龜茲的小姑娘，俏生生的，高聲呼喚時仍是嬌聲嗲氣，配上充滿音樂聲的本地話，聽得人意軟心酥。

荒原舞道：「方雄廷與我有深厚交情，可由我去向他說清楚且末人的難處。」

花秀美雙目射出凄迷之色，輕輕道：「你想多了解點人家嗎？」

兩人踏出大門，花秀美靠近龍鷹。輕輕道：「為何忽然對秀美生出興趣？和圖書」

眾人點頭同意。

娑葛對天石是志在必得，不容任何人沾手，如薛延陀人劫去天石，表面看是因獨解支的重金懸賞，怒氣沒處發泄下，會遷怒回紇人，一旦兩國開戰，默啜將坐得漁人之利。

龍鷹心裏打個突兀，那豈非連武延秀也給扣起來，武曌這個臉丟得太大了。

龍鷹笑道：「將軍的漢語粗話原來如此流利。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世上除死亡外，沒有化解不了的事。現在我們最重要是保持密切的聯繫。」

龍鷹發自真心的點頭。

門樓在望，花秀美停下來，轉身面向他，眯著如煙似霧的美目，淡然道：「因為當時人家恨你，恨你令秀美沒法保持平時習慣了的感覺。」

龍鷹微一錯愕，旋即明白過來，笑道：「花大家當時捏得很兇。」

荒原舞道：「確是如此。」

其他三人均深有同感。

勝渡哂道：「亡薛延陀者，正是獨解支。怎容仇人復國？這隻是邊遨的痴心妄想。」

萬仞雨代答道：「原來鎮守安西四鎮的，是大將王孝傑，自契丹人南犯，王孝傑與手下部隊被調返東北，應付契丹人，到硤石谷大敗，王孝傑戰死，便沒有再派兵駐紮。只好由四鎮之主代都督之位。」

萬仞雨勃然大怒道：「太過分了！」

龍鷹道：「我現在和荒原舞兄一起去會方雄廷，只有亮出小弟的名號，才可以說服他。回紇一向忠於我朝，不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風過庭道：「你要到哪裡去？」

龍鷹不解道：「你不去找方雄廷，他不會來找你嗎？」

龍鷹拍桌道：「我明白了，背後真正支持薛延陀的人，必是默啜無疑。」

最後兩句是漢語，可見他心情轉佳。

默啜的欺人太甚，雖是很難咽下去的一口烏氣，但至少令武曌在一段長時間內，沒法將武承嗣捧上太子之位。試想武承嗣的兒子仍被扣押的當兒，如何可歌功頌德的送他上寶座？

荒原舞道：「這方面仍未收到消息。」

風過庭道：「我陪你去。」

花秀美眸珠閃動異采，更像閃亮的寶石，不徐不疾的道：「鷹爺想知道嗎？」

萬仞雨道：「絕不該是你，因需由你去掌握薛延陀人的蹤影。」

龍鷹漫步hｅｔuｂｏok.ｃoｍ•ｃoｍ龜茲城，心情大佳。

偕龍鷹離堂去了。

風漠失去了回答他的心情。

龍鷹更深刻地體會到硤石谷之戰，其影響之深遠，到今天仍未回復過來。難怪娑葛趁勢而起，蠢蠢欲動。

唯一可打破此悶局的方法，是令回紇和突騎施交惡開戰，而關鍵處在於天石。

風過庭道：「不如我們三人同時歸隊，總好過辛苦地追在隊伍之後。」

龍鷹離椅轉了一匝，立即變臉成丑神醫，故意惡形惡狀的來到花秀美身後。抓著椅背，俯身在她耳旁道：「妹子若有甚麼頭暈身熱，由我來個對症下藥，包保藥到病除，永不複發。我最拿手治的是心病。哈！」

花秀美探手撫上他的醜臉，微笑道：「這個面具的確是巧奪天工，竟能傳遞你的心意。」

龍鷹雙目魔芒凝聚，道：「聽說你們和焉耆、高昌連手，圍剿『賊王』邊遨，是否有這回事？」

兩人又研究了聯繫的手法，分頭去了。

風漠同情的道：「龜茲人的煩惱比我們且末人大上千百倍，我們頂多是賠上天石和夫人改事娑葛。龜茲人卻是首當其衝，一旦娑葛經略四方，第一個要取的定是龜茲城，皆因龜茲物資充裕，又多美女，更因其戰略位置，遠勝鄰近各國。光是一條綠色捷道，即可使他的魔爪直探往大沙海之南。春夏水盛之時，快馬走二十天，便可抵達于闐。」

荒原舞道：「默啜是故意泄出消息，好讓天下皆知，他公然說中土的天下是李家的天下，怎會忽然鑽出個姓武的人來迎娶他的尊貴女兒，擺明是欺騙他。」

勝渡道：「這方面我比較清楚。邊遨的最大心愿，是要為薛延陀復國，這是個神聖的使命。比甚麼都重要。」

荒原舞道：「好計！有鷹爺在，苦差會變樂事，愈艱難愈有趣。」

龍鷹道：「我們中須有一人歸隊，這叫裡應外合。」

風過庭沉聲道：「安西四鎮，不是長期駐有我國重兵嗎？為何見不到半個漢人？」

龍鷹差點想追上去，逼她給出答案，最後暗嘆一聲，朝門樓走去。

風漠道：「是龜茲的官員告訴我們，獨解支顯然對夫人非常重視，派來心腹大將方雄廷。嘿！原名是多利尤方雄廷和-圖-書，多利尤是他的族姓。此人在回紇有很大名氣，曾領兵贏過多場戰役，其中一場是以五千人，擊敗侵略黠戛斯一個逾萬人的突騎施部隊，令他聲名大噪。」

龍鷹三人登時六目閃光。

荒原舞道：「薛延陀馬賊，可說是草原上最易冒充的，因為他們不但另有一套手段和作戰的方式，還愛戴上獸形頭盔，面塗戰彩。戰號又是刺耳難聽，神出鬼沒，比熱魅人厲害多了。邊遨更是草原上最可怕的戰士之一，鷹爺當然不會把他放在眼裡。」

道：「終有一天，要和默啜分出生死勝負，暫時無暇和他計較。時候差不多哩！我必須到外面打個轉，與且末人聯絡，安排今晚采烏金核的事。」

荒原舞道：「也必須為我們龜茲人設想，如在城內劫走她們主婢，會令我們很丟臉。」

進入約定的食肆，風漠早來了，龍鷹見他滿臉陰霾，心知不妙，到他旁坐下道：「發生甚麼事？龜茲和貴國不是友好之邦嗎？」

勝渡道：「在城外又如何？」

對中土人來說，縱然受害的是聲名狼藉的武氏子弟，仍屬奇恥大辱。

又道：「所以現在龜茲王白赤最畏懼的人是娑葛，怕他找到攻打龜茲的借口。但怕有屁用？若要攻打龜茲，以娑葛橫蠻霸道的一貫作風，何患無辭？」

龍鷹起立道：「不用站起來。坐著繼續聊天，自離開長安后，少有這般輕鬆寫意。公子也不用陪我，讓丑神醫獨自活動，較能避過敵方探子耳目，否則會像今早般，到鐵鋪買幾把刀子，立即給荒原舞兄曉得我們入城了。」

龍鷹沉吟道：「這麼看來，邊遨並非有勇無謀之輩，只打擊高昌一國，可見他是個愛用心計的人。」

風漠頹然道：「不知娑葛從何處收到風聲，竟派來高手悍將，美其名是歡迎我們，事實上卻是押我們到碎葉城去，現在天石已等於落入娑葛之手，再不由我們作主。更糟糕是連夫人也落入他的魔爪，我們真不知如何向回紇人交代。」

風過庭道：「最困難的地方，是須為且末人設想，否則我們乾脆劫走夫人和玉雯，將她們交予方雄廷帶走。」

風漠頭痛的道：「幸好他們住在城北的迎客居，我們則住城南的國賓堂，所以尚未有m.hetubook.com.com機會碰頭，庄聞大人亦無顏去見他們。」

龍鷹一顆心直沉下去，豈非采天心的事立告泡湯，還要應付新的煩惱，本來輕鬆的心情一掃而空。道：「回紇人也來了！」

龍鷹再喝兩口，道：「回紇來的是甚麼人？」

轉向荒原舞道：「有甚麼方法，可讓敵人誤以為我們是薛延陀馬賊呢？」

勝渡憂心忡忡的點頭答應。

風漠頭痛的道：「尚未告訴鷹爺，精跳奇逼我們明早立即動身，我們拗不過他，只好同意。突騎施人太盛氣凌人了，鷹爺須為我們作主。」

風過庭道：「如果劫得天石，獻予獨解支，獨解支便肯容他復國嗎？」

花秀美沒好氣的道：「你先醫好你口沒遮攔的痴狂症再說吧！」玉立而起，向各人道：「不用起來，秀美只是要送丑神醫出大門。」

花秀美淡淡道：「在剛才的午宴，我笑得比以前半輩子加起來的笑更多，可見你是個可操縱秀美喜樂的人。痛嗎？」

萬仞雨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龍鷹沉吟道：「秘人既可從我們手上劫走天石，我們自亦有方法辦到，並非沒有可能，只看策略的運用。問題在一旦動手后，如何逃跑，且不可泄露行藏，影響我們到碎葉城的另一大計。」

荒原舞道：「依規矩，我們會派兵護送且末人的隊伍走上一段路，直至抵達突騎施人的營地，那時我們要面對的，就不是數十突騎施好手，而是以百或以千計的戰士。」

龍鷹道：「一不做，二不休。我們索性將事情搞得越大越好，務求一石數鳥。首先是要巧奪石內的烏金，將彩虹主婢安然交給回紇人，更要藉此寒娑葛之膽，摧毀他的霸主大業，更要奪回『樂衣』，斬下惡貫滿盈參師禪的臭頭。哈！他奶奶的！真爽！」

花秀美嬌笑道：「丑神醫？哪有自稱神醫的？」

荒原舞道：「事情是這樣的，不知為何，貴國女帝忽然派出個迎親團，帶備大批聘禮，浩浩蕩蕩的到突厥默啜的牙帳去，說要迎娶凝艷，卻給默啜把整團人扣留軟禁，不準歸國。」

說畢轉身去了。

風漠道：「這叫不幸中的大幸，突騎施的精跳奇，堅持要住進我們的國賓堂，名為保護天石和夫人，方雄廷雖有派人來，卻被突騎施和_圖_書人擋駕。我操他的娘，精跳奇當我們是他的囚犯嗎？」

現時的形勢清楚分明，突厥人的眼中釘。是同種同源的突騎施之主娑葛，突厥和突騎施的統一合併，更是順理成章。卻因中間隔著強大的回紇。回紇又得到北面黠戛斯的全力支持，形成分隔突厥和突騎施難以逾越的屏障。

今次輪到龍鷹頭痛，在只有半日一晚的情況下，他可以幹甚麼？沉聲道：「回紇人那邊由我們去想辦法。于現今的情況，龜茲人可以起作用嗎？」

舞樂院。東堂。

龍鷹心忖武承嗣的太子之位完蛋了，肯定是他拍胸保證默啜的誠意，今次不但賠掉珍貴的土地和物資，連人都要賠上去，武曌一肚子氣下，自是遷怒於他。冷然道：「默啜是故意惹怒我們，逼我們在陣腳未穩下出兵討伐他。敝主如何反應？」

龍鷹與她並肩而行。目注前方，點頭道：「現在我最想探索的，正是花大家芳心中的奧秘。因何會形成如此獨特懾人的氣質？是甚麼天賦令花大家成為龜茲首屈一指的歌舞伎？為何秀美希望每一天醒來，都能忘掉過去那天發生過的事？哈！如果每一刻都能忘記過去一刻的事，世界會變成怎樣子呢？」

邊遨是不得不作默啜的走狗，因為除獨解支外，只有默啜有這個實力和膽量支持邊遨復國，只要隨便在突厥和回紇的交界，撥出一片土地，便可圓邊遨的復國夢。

荒原舞道：「不要提了。薛延陀馬賊先避入山區，以游擊戰術，不住攻擊，我們的聯軍被逼退兵，還折損了數百人。更使人悲憤的，是事後邊遨向高昌城附近的幾個村落施襲，還以血腥手段屠村，人畜不留，婦女孺子都不肯放過。看來以後大家再難同心合力。再次討伐邊遨。」

萬仞雨道：「如此惡賊，怎可容他留在世上？」

俏夥計捧來熱湯麵食，風漠是沒有胃口，龍鷹則因剛才吃得太飽，只捧湯喝了幾口，口噴火焰似的駭然道：「這麼辣！」

龍鷹亦轉過身來，狠盯著她絕美的花容，道：「秀美的慣常感覺是怎樣子呢？」

他們所處食肆，位於商貿大道內街的一個大廣場，是露天的攤檔，專賣地道的食物，同樣的攤檔有三十多個，鄰比相依，匯而成集，客似雲來，非常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