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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當空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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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第十六章 彩虹玉芷

第十一卷

第十六章 彩虹玉芷

萬仞雨接續下去道:「到你們的營地傳來號角聲,還以為你故意為我們製造混亂,好讓我們動手采天石,哪想得到真的有敵來犯?由於突騎施人在營地四周掘有陷坑。又堆土為牆,加上八百戰士精銳至極,根本沒想到會被人攻破,於是不理一切的繼續開採烏金,公子親自下手,只插了六劍便破開缺口,真令人難以置信,石內確有石核,有如大卵石。我們花了一番功夫,終取出天石之心。」
荒原舞無奈道:「可以怎麼辦呢?即使強如回紇,亦要噤若寒蟬,現時所有人的希望,全寄托在鷹爺身上。」
他慘吃了一場敗仗,而後果是他沒法接受的。
龍鷹駭然道:「你要到哪裡去?」
荒原舞來了,坐下道:「鷹爺的大函送出了,大王想出一計,是由焉耆和我們的使臣連手送信。讓娑葛更明白,『龜茲樂衣』再不僅是我們和他之間的事。」
龍鷹現出苦澀的笑容,亦在心中問自己,該怎辦好呢?不過腦筋確實開始活躍起來,因著魔種的特性,沉浸在仇恨里是最不利的選擇,會令道心失守。幸好已過魔極的階段,否則走火入魔毫不稀奇。
龍鷹等和且末人全成了勝渡的助手,在作坊那種半封閉的灼熱環境里,可讓人忙得天昏地暗。忘掉一切。
萬仞雨向龍鷹道:「幸好你懂得找事來做,否則這十多天不知怎麼過。」
從懂事開始,他從未受過如眼前般的沉重打擊,那種回天乏力的沮喪無奈,那種突如其來完全沒有準備,仿如晴天霹靂的震撼,將他完全擊倒。
風漠、勝渡、荒原舞、萬仞雨、風過庭和盛江雲來到石堆處,散開各尋平滑的石頭坐下,見到他肯吃東西,無不露出欣悅神色。
花秀美對龍鷹態度上的轉變,是路人皆見的事。
龍鷹問道:「他們的遺體??」
龍鷹大訝道:「為甚麼欲言又止的?」
花秀美面露驚喜神色,嬌呼道:「鷹爺回復正常了。」
龍鷹苦笑道:「有這般可怕嗎?」
轉向荒原舞道:「如果默啜攻打突騎施,你們怎麼辦?」
花秀美冷冷道:「由得他不聽話嗎?」
龍鷹道:「制范的事,可hetubook.com.com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嗎?」
萬仞雨道:「在沒有掩飾下,到碎葉城只是自陷險境,兼且碎葉城現在當是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我們到碎葉城再沒有意義。」
不知為何,龍鷹感到一陣心寒,離開停屍帳后的玉雯,將變成一個他再不認識的人。
花秀美關切的道:「那如何明來呢?」
龍鷹特別沉默,拒絕吃東西,對其他事不聞不問,萬仞雨等體會他心情,任由他迷失在自己的傷情里。
萬仞雨道:「好像還需其他配料,例如銅、鐵、錫和鉛,這方面你要問勝渡方清楚。」
萬仞雨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風過庭見他肯談論敵人,大感欣慰,為引他繼續說下去,道:「若此三人中,只挑一人來殺,你會殺誰?」
龍鷹聞之肝腸欲斷,說不出話來,不知如何安慰她,更知不論說甚麼,亦無補於事。凄然道:「我是不會放過默啜的。」
不知跪了多久,緩緩起立,來到不發一言的玉雯身前,俯身下去,兩手穿過她脅下,將她抱擁入懷。
勝渡的眼睛亮起來。
毛青來了,請他們到西堂用膳。
接著坐直嬌軀,道:「他們來了!」
又道:「我本想隨各位到中土去,可是這裏形勢吃緊,只好打消此念。」
龍鷹心中生出歉意,自然而然探手摟著她香肩,道:「我要秀美喂我吃。」
兩女只像安靜地入睡,但龍鷹曉得她們永遠都不會醒過來,與她們該沒有任何關係的無情戰火,於她們芳華正茂時,掠奪了她們珍貴的生命。
花秀美拍拍龍鷹手臂,輕輕道:「你那『龍鷹笑贈』的小鐵牌,亦給送入天石的空核去。」
龍鷹道:「將來與默啜對陣沙場,你老哥千萬勿缺席。」
龍鷹沉吟道:「暗的不成可明來。娑葛受到三重打擊,首先是失去立威的天石,其次是痛失猛將精兵。最後,也是最嚴重的,是遮弩的公然背叛,使他在實力和聲威上大幅減弱,且要活在突厥人隨時來犯的陰影里。有了遮弩,默啜等於對娑葛的虛實了如指掌,一旦發動,娑葛只有吃敗仗的分兒。」
龍鷹雙目魔光劇https://m.hetubook•com•com盛,閃閃有神,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剛好相反,你會比以前更振作,這是你命中注定的使命,鑄成后的兩把劍,一把命名『彩虹』,另一把叫『玉芷』,你明白嗎?」
回舞樂院后。三人梳洗更衣,聚在東堂的主廳閑聊。
說畢緩緩移開,不看他一眼的出帳去了。
勝渡頹然道:「我已失去鑄造天劍的心情和勇氣。」
三人拍腿叫妙。
花秀美柔聲道:「由秀美代他們說吧!出事那晚前的黃昏,彩虹夫人忽然召庄聞大人去說話,說自在那處安營后,不時有心驚肉跳的感覺,恐是有敵來犯的先兆,囑他與萬爺和風公子商量。」
龍鷹明白過來,心抽搐了一下。
最出色的鑄造場,位於王堡之內西南角的作坊,最令勝渡讚歎的是「火龍窯」,長達二十丈,由十三個窯爐組成,一邊設鼓風機,另一端連接主爐,每個窯爐均下設送入燃料的開孔,能在短時間內憑鼓風機,將主爐加熱至能熔解鐵石的高溫。
兩人想不到他對邊遨的評價這麼高,均感訝異。
荒原舞壓低聲音道:「我本想帶你們到外面散心,不過舍妹堅持要親自下廚,弄幾味地道的小菜招呼三位。哈!但坦白說,我從未嘗過她弄出來的東西,大有機會很難入口,請各位將就。」
見過龜茲王后,白赤體諒他們因彩虹夫人等遇害。失去宴樂之心,讓他們隨荒原舞返舞樂院去。且末人則仍居國賓堂,在早上才與他們一道入王堡,為鑄制兩把天劍奮鬥。
龍鷹將修改後的圖樣交回勝渡手上,道:「就如此決定,兩把劍一式一樣,只是名字不同,保證是最鋒快的劍。」
龍鷹道:「娑葛刻下最恐懼的是再樹敵人,所以只要以我的名義,修書一封,表面說得客客氣氣,事實上卻是逼他立即將『樂衣』歸還龜茲,否則老子絕不饒他,包保他給嚇得屁滾尿流,立即派人送『樂衣』到龜茲來。信中還列出期限,我們會在龜茲逗留十五天,看他是否聽教聽話。到時和闐河也該複流了。」
盛江雲道:「我們已派人到戰場處理,希望可尋回庄聞大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又冷哼道:「娑葛還該感激我。」
玉雯用盡所有力氣抱緊他,雙目射出絕不該出現在她眼內的恨意和堅決,停止顫抖,以近乎冷酷的聲音道:「為玉雯送夫人和玉芷返家去好嗎?」
風過庭道:「終於回復正常了,從未見過你的臉色如此難看,雙目更不時露出凶光。」
第一天是制陶范,勝渡先畫出圖形,交給龍鷹過目,龍鷹則交予風過庭,由他這用劍的大行家修改。
兩女平躺地席上,身體被重重迭迭的白布緊裹,上面蓋上輕紗,胸口處鋪著幾朵白色的不知名花朵。
龍鷹道:「我們就利用這十五至二十天的時間,鑄制兩把天劍。」
萬仞雨道:「我們商量過後,均感到夫人的感覺有道理,皆因第二天便進入山區,將天石交給來搶的馬賊,他們仍難以運走,何況過山區后便是弓月城,是突騎施人的地頭,那時怎想得到遮弩會背叛娑葛?」
花秀美送來另小塊包子,螓首枕到他肩頭,道:「千萬不要怪責自己,只要你想到自己肯為她們犧牲性命,便如你為大兄和我們的戰士那麼的不顧一切,便可問心無愧。人生總有事情是始料不及的,誰想到遮弩會忽然背叛娑葛,引狼入室呢?」
龍鷹道:「放心,當默啜打開天石,看到『龍鷹笑贈』的小鐵牌,包保他被嚇至魂不附體,軍上魁信則由立功變領罪,在未弄清楚我的生死前,絕不敢對娑葛動武。」
玉雯呆坐一旁,對龍鷹的進來視若無睹,神情獃滯,以前的活潑活力,似已隨彩虹和玉芷的逝去,同時被埋葬。龍鷹來到兩女中間,跪了下去。仇恨在他心底里燃燒起來,對他來說是罕有的情緒。當年黑齒常之遇刺死亡的消息傳來,他首次嘗到仇恨,卻仍及不上這次的錐心痛楚,深沉而難以消解。
風過庭道:「此時我們的人,發覺對岸出現敵人,渡河攻來,遂以箭矢緊守河岸。我們也發覺勢色不對。來犯的非是只得二、三千人的薛延陀馬賊,而是過萬的突厥人。遂帶著烏金,登上大木筏。冒死突圍。其他的,我不想說下去了。」
勝渡咋舌m.hetubook.com.com道:「在我們那裡,要製造新劍。不反覆推敲修改十多天,休想有決定,你們不到一會便完成了。」
風漠道:「剛好我們的營地處於內圍,倚河而設,河邊有幾排樹木。解決了如何將天心運走的問題。為了省點工夫,樹有多高便用多長的木,瞞著突騎施人造了個大木筏,藏在岸邊的林地里,又將黏礦燒成熔液,只待馬賊來攻,立即依計行事。」
龍鷹道:「當然是且末文,如此方有紀念價值。人因劍傳,她們將永垂不朽。留你在這裏工作了,我們還要去見龜茲王。」
龍鷹岔開道:「公子對烏金核有特別的感覺嗎?」
萬仞雨笑道:「我們是沾了鷹爺的光。」
龍鷹想也不想的道:「我會挑邊遨,此人智勇兼備,手下馬賊萬眾一心,神出鬼沒,來去如風,又殘忍好殺,有他作默啜的走狗,令突厥人如虎添翼。可以這麼說,要殺默啜,首先要殺邊遨。」
風過庭道:「我們是有得有失,是否仍要到碎葉城去呢?」
他少有這種神情,三人均直感他言不由衷,亦知他有不便言明的原因,當然不揭破他。
他們為讓勝渡參与,說的是突厥話,連番出生入死後,對勝渡早去除戒心。
風漠道:「我們是錯有錯著,也是不幸中之大幸。」
她的身體冰冷,嬌軀抖顫,像從過度傷心裏醒過來般,淚水潸潸淌下,哭著道:「我要報復!」
龍鷹目光投往垂頭喪氣的勝渡。
勝渡道:「當然不成,我必須事事親力親為,方有感覺。嘿!兩個劍名,究竟是用漢文還是且末文呢?我須在劍范內壁,刻鏤陰陽相反的字形。」
萬仞雨道:「正是如此,還將破口封好。我們躲在大方帳內,茫然不知在多輪衝擊下。突騎施人已支持不下去。」
勝渡沮喪的道:「我已失去鑄劍的鬥志和勇氣。唉!死了這麼多人。」
龍鷹不好意思地微一點頭,用口接著她撕下送來的碎塊,用心的咀嚼。嘆道:「對她們的死,我須負上部分責任,太低估軍上魁信了。」
龍鷹向萬仞雨道:「當年在神都,你不是帶著幾塊可煉刀的礦石嗎?這方面該比我們在行。這麼一塊只重四十五斤的烏金核和*圖*書,如何煉兩把劍出來?」
振起精神道:「怎會忽然造了個木筏出來,且是個巨型的木筏?」
眾人忽然沉默下來。
龍鷹露出自從曉得兩女遇難后的首個笑容,摩拳擦掌的道:「只要是她弄出來的東西,我會贊得天上有地下無。」
龍鷹道:「死者已矣!我們仍要生活下去。我固不會放過默啜。但對軍上魁信、邊遨和遮弩,亦絕不輕饒。」
玉雯像說著與自己沒半點關係的事般,平靜的道:「我要完成夫人的遺願,代她送國書到回紇去,這是我陪伴她們的最後一刻,現在須立即起程。」
到黃昏紮營時,龍鷹離營到河邊一塊大石呆坐,思潮起伏,事實上他並不曉得自己在想甚麼,只是腦海不住泛起彩虹三女的音容笑貌,彩虹堅持在沙漠洗澡的舊事,當日感到不知好氣還是好笑,已變為令人心碎的回憶。
荒原舞淡淡道:「真想見到默啜看到這四個字時的表情模樣。」
盛江雲同意道:「他再沒有開罪我們龜茲人的資格,在道理上更說不過去,此次累得我們大批戰士陣亡,他再站不住腳。」
眾人留在帳外,讓他拖著沉重的步伐,獨入賬內。
風過庭道:「他不聽話又如何?」
龜茲的鑄劍技藝,除黠戛斯外,在西域是最先進的。他們的制鐵工藝,在漢代時從中土傳入,加上天山礦藏豐富,令鑄造業蓬勃發達。
荒原舞鼓掌道:「鷹爺終回複本色。」
荒原舞道:「理該如此,今次確是錯有錯著。」
花秀美來到他旁,挨著他坐下,遞上一個包子,輕柔的道:「吃點東西好嗎?」
罪魁禍首是誰?
龍鷹失聲道:「你們竟成功采出烏金?」
荒原舞道:「一定一定。」
隔遠嗅到防腐葯的氣味,龍鷹差點掉頭走,因怕面對不能挽回的殘酷現實。他不是未曾面對戰爭帶來的死亡,那是上戰場前必須有的心理準備,可是對彩虹和玉芷的遇害,他卻是措手不及。
目送回紇部隊偕玉雯離開遠去后,他們也動程返龜茲去。沿途大家都失去說話的興緻,雖是陽光普照、春暖花開之時,仍驅不去眾人心底的寒冬。
風過庭雙目閃過奇異神色,點頭道:「確有點感覺,但不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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