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澤剛又興奮的道：「這是我施浪族前所未有的大捷，全賴龍神巫的神機妙算和三位的超凡武技，敵人留下裝備完整的戰馬九百二十二匹，兵器弓矢以千計，還有大批糧貨物資，我必須分出一半人手，送返本族，還有受傷的兄弟和陣亡者的遺體。」

萬仞雨道：「轉世的眉月，很大可能是被擄走的白族女之一，只要我們追上去救回她們，再逐一以玉針試探，尋得玉針真主，便可大功告成。」

澤剛雙目放光，點頭道：「確是如此，龍神巫想得長遠，不知是否能預見未來呢？嘿！」

龍鷹點頭道：「我看過池上樓供詞的手抄副本，爨斑是大江聯在洱滇區的代理人，這裏受歡迎的不是金子，或是衣物糧食，又或戰馬牛羊，這些東西均不虞缺乏。南詔人最需要的，就是兵器和弓矢，以應付戰爭的需求。爨斑從大江聯處得到物資后，便以之向白族和烏族換取女子和礦產。礦產可以開採，女子只能透過掠奪得之。像今次的七百多個綺年玉貌的白族女子，其人數之多肯定是從未有過的，能換回來的軍用物資，當非常可觀。」

萬仞雨搖頭道：「如直接去攻打你們，等若逼鄰近的邆睒詔、浪穹詔與你們聯手反抗，因為吞併你們后，肯定下個輪到他們其中之一，這是唇亡齒寒的道理。」

四人離開觀敵點，上馬追去。

龍鷹見他聽教聽話，心中歡喜，不計較他再以刺耳的「龍神巫」稱呼自己。道：「問出甚麼來呢？」

龍鷹皺眉思索道：「我總感到事情不是這麼的簡單，眉月既令公子連續多晚做同樣的夢，而美麗的河谷每次均出現在夢境里，其中必有深意，只是我們不明白。」

三人從澤剛處，弄清楚了整個洱滇區的山川形勢，方知地理環境的複雜，遠超乎他們的想象之外。全境處於中土西南邊陲，逾九成以上是山區。

萬仞雨贊道：「這是我的比喻，但被你用得很傳神，公子該再無疑問哩！」

澤剛道：「一切依龍神巫指示，我還須回去向酋父解釋，不過怕難再抽調戰士，因為越析詔離我們不到百里。」

風過庭淡淡道：「是趕路的時候了，到今晚才好好休息。」

風過庭的眼睛亮起來。

澤剛答道：「損失了二百三十一個戰士，是非常了不hｔtps://m.ｈeｔubｏoｋ•com•ｃoｍ起哩！」

又道：「我會領一半人，隨你們去救被擄女子，其他人則送戰利品到風城去。」

再商量了各方面的細節后，澤剛離開山頭，好去做出妥善的安排。

龍鷹道：「你只是關心則亂，我敢肯定轉世的眉月仍活得美麗活潑，關鍵處正在於夢境里的美麗河谷，只要你深思，會明白我意何所指。」

晨光溫柔的照拂他們，激烈的戰爭只像一場夢，毫不真實。

澤剛乾瞪眼睛，不明白他們在說甚麼。

龍鷹沉吟道：「澤剛你有沒有想過此戰帶來的後果？」

萬仞雨搭著他肩膀道：「你有冒充敵人的十足把握嗎？」

萬仞雨精神一振，點頭道：「有道理！夢中河谷最微妙之處，是帶有預言的意味，讓公子看到在未來發生的生命片段。」

龍鷹失聲道：「河野你有多大呢？豈非至少每年生一個？」

三人均感殘忍，但想起對方對洱西集人畜不留的手段，也沒甚麼可以說的。

龍鷹沒好氣道：「找既不知未來的事，亦不是龍神巫。唉！真是筆胡塗帳。」

萬仞雨笑道：「龍神巫萬匆謙辭，這個位子你是坐定了。哈！說出你的提議吧！」

龍鷹讚賞道：「澤剛兄畢竟是有智慧的人。現在洱滇區情況分明，最肥沃和資源豐富的兩片土地，分別是洱海區和滇池區，誰能控制任何一區，便奠定了統一雲南的基礎。其中又以你們烏族聚居的洱海區爭鬥最烈，脫穎而出者，將擁有洱海和蒼山間珍貴的洱西平原。滇池區的民族以白族為主，雖然富裕，但在武力上卻遠非你們的對手。」

澤剛理所當然做了個割頸的手勢，從容道：「一切依族規辦事，只留下幾個頭子級敵人來拷問，然後宰掉。」

龍鷹道：「肯定不是這樣子，否則你現在該不是坐在這裏，河谷的情景亦不會發生。與鬼神有關的東西，超越了我們的理解，眉月自盡之後、轉世之前，會曉得很多我們不知曉的東西，故能將最關鍵的情景，化為強烈的訊息，便如一封未打開的信函，直至公子受天石引發，方在夢中打開來看。」

河野道：「請龍神巫多多指指教。」

萬仞雨道：「送東西到風城事關重大，必須由你去指揮。對方只得區和圖書區三百人，我們三人便可收拾他們，但送她們到風城去，卻需多幾個人。這樣吧！給我們五十個好手，我們會辦得妥妥貼貼。」

龍鷹道：「精采處正在這裏，命運的神奇安排，會巧妙至你沒法相信，否則眉月的『期諸來世』便太沒道理了。便像在看自己為下一世的自己寫的自傳那樣，如果在看書前，你告訴席遙看一本書，可改變他根深蒂固的想法，改變他的人生，打死他仍不肯相信。」

接著的三天，一行五十三騎全速趕路，憑著龍鷹的靈應，對方又因沒有防範之心，終於在第三天的午後，載滿女俘的騾車隊，出現前方。

萬仞雨啞然笑道：「這方面恐怕我們無人有資格教你。哈！」

澤剛道：「既不敢來攻打我們，宗密智還有何手段？噢！風城。」

風過庭慘然道：「我最怕眉月已遇不幸，所以不論我們如何努力，最終仍是一無所得。」

龍鷹訝道：「沒有俘虜嗎？」

萬仞雨道：「大江聯本身該有大規模的兵器弓矢甲冑鑄造場，否則要礦產來幹甚麼？又怎能用大批兵器與詔人做交易？大江聯始終是我們的心腹之患，不但對中土滲透徹底，連邊陲區和吐蕃都不肯放過。」

河野道：「我們馬快，借地勢的掩護，可向他們發動突襲，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河野恭敬的道：「當然！當然！」

澤剛特別囑他不要拿主意，正因他鬼主意最多。

他們雖在戰場附近找到大批敵人從洱西集搶掠回來的物資糧食，但被擄的白族女子，已被敵人早一步送走。三人挺著疲睏的身體，尋蹤跡至此離戰場里許處的山野。

騾車隊在岸旁一處平地停下來，看情況是要設立營帳。

龍鷹道：「是做功夫的時候了。」

龍鷹接下去道：「所以公子的夢是個預言，夢中的情景，會在未來某一刻重現，是命中注定的，沒有人能改變，因此你回來了。」

此時澤剛來了，在三人旁坐下，容色雖倦，神情卻處於亢奮的狀態，恭敬的報告道：「殺敵五千五百三十七人，傷敵無數，敵人已被驅散，人數雖仍在我們之上，但因主帥陣亡，在數天內難以重整，所以我們暫時是安全的。不過由於地近蒙巂人，此處是不宜久留。」

澤剛道：「五十人由河野帶領，正在山和*圖*書腳休息等待。」

澤剛道：「請三位前輩照顧他，這小子別的不行，生兒子的本領卻相當不錯，至今已有三子兩女。」

萬仞雨道：「真的有命中注定這回事嗎？」

龍鷹看著遠方流過的一道河，穿山越嶺，形成連串的河谷，嘆道：「在到雲南前，還以為要找在洱西平原附近一個美麗和有人聚居的河谷不該太難，到現在方曉得不但困難，且近乎是沒有可能的。」

龍鷹狠狠瞪萬仞雨一眼。

風過庭道：「是想得累了，更是害怕，怕即使找到她，卻沒法將她視為眉月，沒法生出愛意。十多年來，我已失去愛上任何女了的心，不知道愛是怎樣的感覺。」

風過庭向龍鷹問道：「你曾經歷過死而復生、有神通廣大的感覺嗎？」

風過庭道：「做夢的事，只在不久前發生，眉月是否尚未投胎轉世，只是鬼魂來託夢？」

澤剛茫然道：「有甚麼後果？」

萬仞雨問道：「死了多少人？」

風過庭道：「只要你想通該在交易前動手，還是在交易后動手，一切難題可迎刃而解。」

萬仞雨點頭道：「這是因為你對洱西集有深刻的感情，能為他們報仇雪恨，當然痛快。」

風過庭吐出一口壓在心頭的氣，道：「我現在舒服多了，既然鐵定了在將來發生，我們現在亦不需用神去找。」

澤剛汗顏道：「三位是有大智慧的人，我卻是眼光短淺，現在我該怎麼辦呢？」

龍鷹坦然道：「當時我感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引著，要將我帶離人世，我的情況與眉月不同，她是帶著『期諸來世』的強烈願望，放棄生命去投胎輪迴，我則是不甘心去死，故掙扎著回來。幸好當時我與魔種合而為一，所以得到強大的支持，不管傷得如何重，口鼻呼吸斷絕，仍然可以活過來。」

龍鷹道：「公子是下是累了？」

西部橫斷山脈，形成高黎貢山、怒山、碧羅雪山、雲嶺等一眾崇山險峰，南北縱列，連綿數百里，群山之東是雲貴高原，烏蒙山脈由東北向西南方延展，南部是較低的河谷地帶。在這高超低伏的山地，湍江大河密布，伊洛瓦底江、怒江、瀾滄江、金沙江、元江、南盤江六大水系貫穿全境，大小支流如脈絡相通。除綿延的大山和湍急的江河外，山嶺與山嶺間形成了一片https://m.hｅtuｂoｏｋ•ｃom•ｃｏm片山間盆地和高原上的湖泊，最大的當然是滇池和洱海，要在這麼一個地方，去尋找夢境里的一個河谷，其難度可想而知。

風過庭雙目寒芒爍閃，道：「為求成功，不擇手段，宗密智是鋌而走險，我會教他為此後悔。」

龍鷹哈哈笑道：「小弟正有此意。」

風過庭道：「戰爭令人疲倦，不但身倦，心也勞累。不過當我殺掉張雄的一刻，的確感到快意。」

河野為之啞口無言。

萬仞雨向兩人道：「怎麼看？」

河野受教道：「一切依龍神巫和兩位大哥的指示。」

澤剛早奉他為神明，大吃一驚道：「那我們必須全力備戰，以防敵人來犯。」

三人為之莞爾。

萬仞雨道：「我們今次是要一箭射兩雕，不但要摸清楚騾車隊敵人的底子，還要摸清楚來交易的滇幫人的情況，不容有失。最怕的是給對方跳河逃生，我們的戲法便不靈光。」

澤剛微一錯愕，方會意過來，道：「真古怪，從洱西擄來的七百多個年輕女子，不是送往蒙巂詔的陽瓜州，而是東面的馬龍河，裝滿八十輛騾車，由三百個敵人押送，至於真正的目的地，只有領兵的頭領清楚，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

龍鷹沉聲道：「此戰對方雖是傷亡慘重，但對他們的實力卻是影響不大，可是因主帥被殺，聲譽的影響卻是非常嚴重，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重振威望，扭轉形勢，不單己方士氣慘受打擊，原本懾於他們威勢的其他各族亦會蠢蠢欲動。以宗密智的聰明才智，絕不容情況發展至那個地步。」

風過庭道：「只要曉得交易的地點，便可設計對付。」

龍鷹想起寬玉，道：「大江聯確有足夠資格作為我們最頑強的對手，比默啜更難應付，愈曉得多點，愈感低估了他們。」

萬仞雨嘆道：「天下事確實無奇不有，魔種顯然是超越了生死的異物，同時亦是你的某一部分，要到你死掉，方能與你結合為一，共死共活。難怪你這小子如此異乎常人。」

三人和河野蹲在山上一處高崖，瞧著在山下平原緩緩而行的目標隊伍，馬龍河在更遠處蜿蜒流過，一邊是瘴氣瀰漫的沼澤區，另一邊是丘陵起伏、林木茂密的荒山野嶺，只有河原區地勢較為平緩。

風過庭語重心長的向澤剛解釋道：「在未有足ｈeｔｕｂoｏｋ•cｏｍ.coｍ夠實力前，千萬不要做霸主之夢，以最強大的蒙巂詔和施浪詔來說，聯合起來，仍遇上現在的困難，可見因著地形複雜，山多人少，利守而不利攻，也因此六詔在以前可大致保持均勢。當然，這種均勢已因宗密智令兩族組成聯合陣線而打破，對任何一方來說，再沒有回頭路可走，直至某方被徹底擊垮，所以現在的每一個行動，均要為最後的勝利做準備。」

此時澤剛回來了，領著叫河野的堂弟。河野二十歲許，身手了得，思考敏捷，與三人相處得很好，經昨夜之戰後，對他們是盲目的崇拜。

風過庭道：「不但與販賣人口有關，且與滇幫老大爨斑有直接的關係，即使宗密智和爨斑不是大江聯的人，也與他們有勾結，情況便像以前的欽沒與大江聯的關係。」

萬仞雨聳肩道：「要怪須怪公子，可不是在下將你擺上這個位子的。」

河野道：「我們不如把敵人殺得一個不留，再扮作敵人去和滇人交易。」

又向河野吩咐道：「拿主意的是龍神巫，明白嗎？」

龍鷹道：「停下來了！」

龍鷹道：「非常簡單，就像今次得到的戰利品，全送往風城去，並助白族加強城防，全力備戰，那你不但可贏得洱海白族的友情，還可贏得各族的尊敬。如讓風城失陷，接著勢是亡國滅族的大禍，改由敵人幹掉你們的傷兵。」

龍鷹苦笑道：「天才曉得。這類事永遠像在迷霧裡，疑幻疑真，是人生永遠解不開的謎團。」

萬仞雨道：「洱西平原既是必爭之地，那位於洱海南端的風城更是不得不爭，若落入宗密智之手，等若在蒙巂詔和越析詔間擁有最戰略性的據點，既可令兩詔的力量進一步結合，更可控制洱西平原，扭轉頹勢，所以宗密智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風城，再沒有另一個可能性。如果昨晚敗的是我們，敵人的聯軍，現該在到風城去的路上。」

萬仞雨道：「大江聯控制著金沙幫，正顯示他們對洱滇區的重視。」

三人坐在山頭，呆瞪著東面的山野河谷，昨夜他們狠勝一仗，殲敵六千之眾，當風過庭以他的彩虹劍刺入越析詔著名大將張雄的心窩，敵人群龍無首下，兼之軍心澳散，被澤剛的三千人衝殺得支離破碎，潰不成軍，四散逃命。

風過庭沉聲道：「我們或可來個人貨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