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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知遇上風城的小混混，此子雙目精靈，言詞便給，雖明知他是騙飲騙食，當他們是三頭待宰的肥羊，但在苦無方法了解此城的情勢下，此子確有利用的價值。

萬仞雨含笑打最小福子，道：「這小子人小卻成精，歪理可說成正理，謊話當實話說，又深諳逢迎吹拍之道，可算是個有道行的小混混，只是尚欠一點。」

他們毫不猶豫接納老闆的推介，萬仞雨道：「要多少錢？我們的通寶成嗎？」

萬仞雨拍拍腰囊，笑道：「放心！由在下請客，還有幾串碎錢。」

女子目射驚異神色，道：「你曉得我當時在旁偷聽嗎？」

小福子眉飛色舞的將足兩的金錠納入懷內去，不迭的應道：「一切包在我身上，還晚晚找不同的漂亮娘兒侍寢，兩個、三個都成。」

結賬后，兩個姿色不俗的年輕白女夥計，笑容可掬的為他們斟茶遞水，伺候周到。

小福子面不改色的抱拳道：「三位是老前輩老江湖，小福子再不敢班門弄斧。事實上小福子雙親早亡，剩下我孑然一身，流落市井，不得不賺幾個子兒來糊口。」

萬仞雨道：「不要阻著別人，到一旁說話。」

入城後走了二十多步，一個稚嫩的聲音卻以老練的語調在後方嚷道：「三位來自中土的大爺請留步。」

龍鷹忍俊不住的向萬仞雨笑道：「萬爺怎麼看？」

風過庭淡淡道：「你欠的是眼力！看不|穿我們是甚麼人。」

萬仞雨和風過庭露出注意的神色，皆因龍鷹是有靈覺的人，說不定感應到他們不曉得的事。女子苦惱的道：「你這人真教人心煩，又不是談婚論嫁，哪有問人年齡的道理？快說，究竟你賠還是不賠？」

女子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橫萬仞雨一眼，差點勾了萬仞雨的魂魄，有點不知該如何應付三人般的道：「都是你們不好，人家想好所有騙你們三個傻瓜上當的奇謀妙計，都派不上用場。我要你們賠我。」

如此規模，絕非一代人所付的血汗可以建立起來，而是自漢代以來由漢人設城后，經白族歷代不住修和*圖*書茸加建而成。如被宗密智佔據，再在城外高處建起護堡，可立於不敗之地，憑此雄關要塞，控制整個洱西平原。

小福子終現出少許尷尬之色，恭敬的道：「請萬爺指點，看小福子有何處欠周詳？」

午膳時間已過，唯一賣熟食的檔子空出三台桌子，食客寥寥，在陽光和風下，有種午後懶洋洋的感覺。

風過庭笑道：「不計金子，我該算最富有了，尚餘七兩錢。」

高瘦漢子沉聲道：「萍水相逢是朋友，見面便是有緣人，你們是否出來混的，我坐在你們對面竟不打個招呼？」

通過瓮城，進入主城門，左右兩側是兵衛所，乃風城駐軍的房舍。一條斜道，接通城門，貫穿風城的「五層地」，房舍便往東西兩方擴展開去，形成街巷，一派山城的風光，愈高層景觀愈佳，視野愈闊。

此城予三人的第一個印象，除了終年不絕的長風，還有是其令任何敵人均難以仰攻的山險。唯一通往風城的是一條從山石開鑿出來，寬三丈，長約二百丈的大道，在抵達主護城河前，還有寬達三丈的天然小河，石橋雄跨其上，再走近千步，方到被稱暴風渠的主護城河，以弔橋連接。故此，攻城者只有從南面攻打風城一法，而有利必有其弊，敵人只要封鎖南面出路，即可輕易圍困風城。佟慕白不肯收容難民，白有他的道理。

小福子以無所不知的神氣道：「三位大爺明鑒，這是個季節性的問題，若三位大爺選春夏來，這裏大街小巷，全擠滿外來人哩！」

龍鷹若無其事的道：「十天住宿，包吃洱海的鮮魚，每人一間房，打掃乾淨，明白嗎？」

風過庭笑道：「我們不用娘兒伺候，讓你可賺多點。」

三人沒好氣的往他瞧去，無不看得呆了起來。乍看他只是個平凡人，可是一雙眼睛黑溜溜的，像兩顆寶石，黑白分明，神秘深邃，不但耐看，且有種引人人勝的強烈誘力。光是這雙眼睛，即足可令她與端木菱、聶芳華、万俟姬純那級數的美女相比，毫不遜色。

龍鷹首先回和_圖_書過神來，笑嘻嘻道：「原來是姑娘，姑娘不是說過我們生得蛇頭鼠目嗎？又這邊說要出來見我們，那邊則溜掉。敢問有何貴幹？有甚麼用得著我們三兄弟的地方？」

城內不見商鋪，沒有旅館食肆，只有位於底層的東西兩市，規模當然遠及不上神都的市集，只有其十分之一的大小，且全是攤檔，要吃東西，可向城內出售肉包子、干肉、羊奶的販子買。最有規模是東市的麥粥檔，擺開七、八桌，旁邊是個水池，坐在那裡吃東西，別有風味。

龍鷹見風過庭罕有地目不轉睛的打量一個年輕女子，心中一動，道「賠償的事，可從長計議，但有一先決條件，姑娘須告訴我們今年責庚？」

青年微一錯愕，在女子曾坐過的椅子坐下來，目光閃閃的打量三人，自有一股沉穩懾人的氣派。

小福子精神大振，道：「高了一點點，現在可兌十九個銅錢。」

一個年紀約十五歲的白族少年趕上來，神情帶著掩不住的興奮，在他們身前立定，神氣的道：「我叫小福子，是風城最有辦法的人，想做甚麼買賣，又或投宿過夜，一日三餐，可包在我身上。」又壓低聲音道：「甚至要漂亮的小娘子過夜，小福子也可為三位大爺辦得妥妥貼貼的。」

斜道橫街人來人往，熱鬧昇平，一點不覺戰爭的陰霾，正籠罩整個洱海區，城民女多男少，女的多穿白衣，頭扎彩巾，年輕的更是身形健美，輪廓分明，穿木履，走起路來「啲噠」作響，婀娜多姿。其中不乏誘人的美女，她們一點不怕男人的注目禮，還含笑回望。異國風情，令人迷醉。

龍鷹打出請他坐下的手勢，欣然道：「朋友請坐，我們不單想曉得閣下是甚麼人，也想弄清楚她是誰。」

龍鷹蠻有興緻的道：「為何城內不見行吐蕃人和漢人來做生意買賣，亦見不到其他地方來的人？」

三人據桌坐下，檔主是個蓄滿鬍子的彪形大漢，見他們是漢人，親自過來招呼，介紹剩下的食品。

兩人與他並肩漫步。

龍鷹伸個懶腰，挨往和*圖*書椅背，嘆道：「真是個別有風味的山城，令人想到為它幹甚麼，都是值得的。」

龍鷹帶頭朝東市集方向走去，道：「我們已兩天一夜未吃過東西，先找個地方醫治肚子。」

三人停下來，回頭看去。

王堡後有飛瀑清泉，從堡后崖壁飛瀉而下，成流成池，不虞缺乏水源。

小福子忙裝出恭敬的神態，卑聲道：「大爺的教誨，小福子永不會忘記。我小福子別的不行，眼力卻有一點點，一看便知三位是疏財仗義，武功高強的好漢，小福子定會老老實實的為三位大爺辦事，只從其中抽取蠅頭小利，以養活年邁的雙親。」

小福子抱拳道：「小子受教哩！」拔身而起，往後來個空翻，歡天喜地的一溜煙去了，還傳回一句「小福子定必盡心儘力為三位前輩辦事」。

萬仞雨不抬頭的道：「還以為你愛搭我們的桌子，竟然不是嗎？」

小福子眼珠亂轉時，龍鷹掏出一錠黃金，送到他眼前，小福子以最快的手法接過，還用牙咬了一口，再藏在掌心看，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手抖起來。

一個又瘦又高、膚色黝黑的漢子，穿攤越擋的朝他們走過來，直抵桌前，見三人像對他視若無物般繼續吃喝，有點生氣的一屁股在三人對面的空椅子坐下，又打出手勢趕走過來招呼他的俏夥計，架子頗大。

四人移到主斜道旁一棵果樹下，小福子低聲問道：「三位大爺用的是大周的通寶嗎？」

萬仞雨和風過庭亦看到了，七、八個體型驃悍的人，正從市集的另一邊趕來，朝女子消失的方向追去，其中一個長得一表人才，年紀不過二十五歲的漢子，猶豫了一下，猛下決心的朝他們走過來。

三人聽得呆了起來，她的刁蠻霸道，比之小魔女狄藕仙，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兩人都有股愈橫蠻愈可愛的妖異魔力。

龍鷹向兩人打個眼色，表示只是姑且一問。只看她武技高強，在這片險地來去自如，猜她年紀不該小到哪裡去。

經過檢查后，果如澤剛說過的，三人順利入城，亦沒有人m•ｈeｔｕｂｏｏｋ•com•coｍ因他們是漢人為異，皆因不時有從石鼓和姚州來的人到風城來做買賣。

小福子轉身便去，走不了兩步，又轉身走回來，眼睛有點濕潤的道：「三位前輩為何肯這般信任我小福子？不怕我……嘿！」

底三層以下層最大，佔了山城一半的面積，最高一層為佟慕白的王堡所在，稍低的一層全為倉庫，城內所有房舍，均為以木頭為支架的泥石建築，紅頂白牆，劃一整齊，很有特色。

龍鷹道：「地道的東西最好吃，還記得在龜茲舞樂院吃的原糧嗎？嘿！點子來了。」

萬仞雨和風過庭心忖原來是那晚在洱西集災場遇上的年輕女子，當時龍鷹曾和她交過手，還被她逼出門外，想不到在風城再遇上她，而她還易容改裝的來接近他們。

萬仞雨道：「早知和那小子兌換點銅錢，好用來付帳。」

風過庭正要答她，女子忽然跳起來，拋下一句「遲些找你們」，匆匆離開。

高瘦漢子光火道：「這麼多空桌，為何要搭你們的臭桌子？」

三人對視微笑，均有從此子身上尋到自己童年影子的感受。

女子回復嬌甜的聲音苦惱的道：「怎會一眼被你看破的？」

龍鷹低聲道：「她在避開追她的人。」

萬仞雨環目四顧，市集廣闊三十多丈，中間有個大水池，水從北面奔流而下，從水池南的出水道流出城外，注入護城河。市集周邊是密集的低矮房屋。漫不經意的道：「入城后一直有人在遠處注視我們，不知會否是宗密智派來的探子？」

風過庭道：「我們的錢可直接在這裏使用，還比本地的貨幣更受歡迎，因為他們的銅錢在我們那裡將變成廢銅，只可拿往鋼鐵鋪當爛鐵賣。現在洱海戰雲密布，對想逃往北方的避難者來說，我們的錢是不可缺的東西。」

龍鷹念書般道：「因為我是中土最偉大的神巫，懂得作法。」

還怕他們不曉得他的價值，不容他們答話，續下去道：「風城與你們中土的城市不同，沒有旅館商鋪，一切都是家庭式的，要找好東西，須花一番工夫，但有我小福子為三位大爺https://www.hetubook.com.com辦事，想吃新鮮的洱斑河鮮嗎？今晚可辦得到。」

女子嬌軀劇震，首次認真打量風過庭，沉聲道：「你也是神巫嗎？」

風過庭忽然道：「姑娘是否想殺一個人？」

萬仞雨啞然笑道：「若我們要去拜訪小福子年邁的雙親，會見不著人。對嗎？」

龍鷹和萬仞雨大惑難解的盯著口出驚人之語的風過庭。

自稱哥朔的大漢喜道：「當然無任歡迎。」

龍鷹沒好氣道：「不要告訴我，你竟不曉得洱西集已被夷為焦土，城外走得差不多了的難民，也與此無關。」

小福子微一錯愕，接著堆起仰慕的表情，道：「三位爺兒不愧走慣江湖的高手，小福子確實差遠了。此事說來話長，不過可以放心的是，我們風城乃洱海第一堅城，兵精糧足，隨時可守個十年八年。而且三位無牽無掛，若有敵軍壓境，小福子必先一步知會三位，讓三位大爺從容離開，到時只需三位大爺打賞小福子幾個子兒便成。」

麥粥和肉包子來了，三人吃得津津有味，讚不絕口。

三人首次感到他算是有點良心。萬仞雨笑道：「你若要這麼蠢，我們有甚麼法子？不過你須永遼背負著小騙棍之名，我們亦會看不起你。即使做小混混，眼光仍要放遠點，長做長有，廣結善緣，方為在江湖打滾之道。」

龍鷹喝道：「立即給我們去辦，呆在這裏幹啥？」

小福子大為錯愣，疑惑的朝他們瞧去。

萬仞雨笑道：「若龍神巫沒有逗點道行，豈敢到這裏來當龍神巫？」

龍鷹苦笑道：「我只有金子沒有銀兩，難道用金子去找數嗎？」

龍鷹笑道：「小福子你給老子老實些兒，我們只喜歡誠實的孩子，保證你可因誠實而大大得益。」

她的本來面目會是何等模樣呢？配得起這雙動人至極的眼睛嗎？以萬仞雨的定力，也生出想一窺她芳容的慾望。

風過庭道：「我們沒有騎馬，又穿上普通行腳商的衣著，兼之對方以為我們是施浪詔的人，理該認不出是我們。」

風過庭最熟悉當地的情況，道：「這個常然，仍是一兩通寶，兌你們十八個銅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