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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當空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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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第十五章 鬼尊惡咒

第十二卷

第十五章 鬼尊惡咒

丁娜欲言又止。
四女緊咬下唇,眼睛射出仇恨。
丁娜坐到他左旁,挨貼他道:「我們裸形族的女戰士,全是能翻山越嶺,百發百中的射手,男人反不行,只是像風城兵衛的貨色。」
小福子道:「人望高處,水向低流,得三位大爺照顧,小福子當然想到中原闖,將來衣錦還鄉,不知多麼風光。」
三人交換個眼色,均曉得不尋常的事,發生在這平時生鬼有趣,見錢眼開的小混混身上。罵得小福子最多的是萬仞雨,但最關心小福子的也是他,搶出已變得風雨交加、天昏地暗的屋外,將他強拉回來。
更深一層去想,皮羅閣最不明白的,是他們三人為何到南詔來,又因何要與宗密智作對。最頭痛的是,真正的原因他們實沒法說出口來,說出來亦只有老天爺相信,因為唯有老天爺才明白他們在幹什麼。
丁慧、丁麗和丁玲齊齊點頭,表示支持丁娜的決定,同時眼睛射出深刻的仇恨。
龍鷹微笑道:「有些事,我是很難向你們解釋的,說出來你們亦不相信。」
四女重新入廳,分坐龍鷹左右,擺出女主人的姿態,或許已視龍鷹為她們的共夫,至少在這個大戰將臨的晚夜,又或女主外是她們裸形族的傳統。
龍鷹道:「我們和他現在是高手過招,互相找尋對方的空隙破綻,勝敗只是一線之差,就看誰先找到擊殺對方的機會。」
龍鷹道:「這小子受了驚嚇。」一掌拍在挨牆呆坐的小福子額頭上。
小福子萬念俱灰似的呻|吟道:「我們的風城完了。」
目送他開門關門,消失在視線內,年紀最小的丁玲「噗哧」嬌笑,道:「萬爺是否家有惡娶?所以即使到了千里之外,仍規行矩步,目不斜視。」
丁娜嬌呼道:「小福子你傻了嗎?快到屋內來。」
龍鷹道:「你收到甚麼風聲呢?與這場風雨有何關係?」
丁娜向皮羅閣道:「敢問皮先生,蒙舍詔王盛邏皮,是否令尊?」
龍鷹道:「且慢!有人來呢。」
像對城內的事無所不知似的,皮羅閣聳聳肩,不屑的道:「他可以有甚麼反應?當然是給嚇得魂為附體,未戰先亂。」
門開,不待對方說出hetubook.com.com來意,丁慧道:「閣下是龍爺新結識的朋友嗎?」
萬仞雨沒好氣道:「沒事是你說的,完蛋又是你說的。快說清楚,不要嚇壞四位姑娘。」
龍鷹見皮羅閣皺起眉頭,忙約略解釋了她們的身世,最後道:「她們是可以信賴的,若有不便說出來的,可以不說。」
正站著的丁慧重新綁好腰帶,勒緊小蠻腰,前往應門。
龍鷹舒服的挨坐靠牆的軟枕去,伸長雙腿,向圍攏著他的四女道:「你們說的不離開,指的只是不離開洱海,而不是不離開風城,對嗎?」
小福子、丁娜四女呆瞪著龍鷹,首次發覺三人非是出得起錢的外來客那麼簡單,要知宗密智住洱滇區,乃是人人驚懼的人物,視之如鬼神,連他的名字亦不敢說出來。可是聽龍鷹說起他來,不但知之甚詳,且絲毫不當他是一回事。
皮羅閣接過丁娜送上的熱茶,坐到廳子另一邊,挨著軟枕,看著龍鷹在對面坐下,看得全神貫注,像不肯放過他任何細微的動作。
丁娜四女為之色變。
丁慧向小福子道:「快去洗澡和換上乾衣服,濕漉漉的很易生病。我們已燒好熱水,本來是供三位大爺用的,可是萬爺和風爺都不愛洗澡呵!」
小福子哭喪著臉道:「風城再沒有希望,求三位大爺帶我走吧!明天一開城門,我們立即離開。四位姐姐隨我們一道走。」
雨點開始灑下來。
龍鷹苦笑道。「如此只要我說句不懂射箭,是不是可立即一個人回房睡覺?」
丁娜道:「你們的武器呢?」
萬仞雨啞然笑道:「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你不是說過風城穩如蒼山嗎?」
丁慧停下來,等待片晌,尚未見有人來,嬌嗔道:「龍爺使詐,不想看我們四姊妹的身體嗎?」
小福子在油燈的光映里,眼神逐漸凝聚,接著如夢初醒的掃視圍攏著他的眾人,到目光落住窗外橫風橫雨的世界,劇震道:「完了!完了!」
丁娜嬌媚的道:「怎同呢?只有你懂射箭呵!摸你的手便知道,比我摸過的所有男人更強壯有力。」
丁娜認真的問道:「你們真的是與鬼尊誓下兩立的敵人嗎hetubook.com.com?」
皮羅閣知丁娜從自己的姓氏看出端倪,又見自已是蒙舍族的人,故一語道破,點頭道:「盛邏皮正是本人王父。」
丁慧立在他前方,沒有坐下來的意思,還伸手去寬衣解帶。
龍鷹跳將起來,嚷道:「是大風雨,快收拾東西。」
屋外的暴雨逐漸平息,化為霏霏絲雨。
大地河川密布,大部分隱沒在參天林木里,天色轉黑下,丘陵間能避風之處只有零星的燈火,顯示逃難至此的洱西難民,已因不得其門而入,又或收到戰爭的風聲,走了十之八九。
丁玲道:「我們最看不起不懂箭術的男人。」
言罷逃命似的返回房間。
龍鷹早猜到他是蒙舍詔舉輕重的人物,仍沒想過他是蒙舍詔的王子,如此,那個刁蠻女便是公主了。想起她,關心的問道:「找到令妹了嗎?」
皮羅閣賣個關子道:「在說出來前,請讓本人報上現今的情況。昨天清晨,宗密智的先鋒軍開始推進,直指風城,估計可在後天黃昏抵達城外的林野。而宗密智的戰書,于昨天午後送至城門,交給門衛,信內明言予佟慕白三天時間撤離風城,若有人敢留在城內,會殺個雞犬不留。」
如果此時硬要她們離廳,會深深傷害她們。
龍鷹道:「其他各詔,又如何看待呢?」
龍鷹道:「將來的事實,將證明我們說的話,現在不論說甚麼,仍是空口白話。」
丁娜堅決的道:「你們帶小福子走吧!我們已走過一次,今次絕不離開。」
回來的丁慧嬌笑道:「那可不成哩!你不懂射箭我們也當你懂得呵!」
萬仞雨正要教訓他,龍鷹叫道:「我的娘!那是甚麼?」
龍鷹道:「多點耐性,來人是今天剛相識的朋友,離此向有三十多丈。」
龍鷹答道:「藏於城外,否則怎過得了城關?你著丁慧去幹甚麼?」
龍鷹從容道:「我們今次到風城來,正因曉得蒙、越聯軍將大舉進攻風城,並準備大開殺戒,你說我們會不戰而逃嗎?夜了!我們先好好休息,其他事,待明天再想。」
另一邊的丁玲湊在他耳邊道:「二姊會截著小福子,教他到柴糧房睡覺,不要到廳子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騷擾我們。」
對方顯然被她這奇兵突出的一句話,弄得大為錯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龍鷹好整以暇的道:「佟慕白有何反應?」
小福子苦澀的道:「你們真能……唉,沒有人可以殺死他的,蒙巂詔和越析詔,一向兵多地大,你知我們風城的兵力嗎?最多時兵力仍不足四千人,小子最清楚他們,個個縱情酒色,上自大王,下至守門的兵卒,莫不如此,哪是敵人的對手?」
丁慧欠身而起,朝內進走去。
廳子里。
小福子失去了人生所有樂趣般,垂頭喪氣的朝澡房去了。
風過庭伸手拍拍小福子的臉蛋,道:「禁不起風浪的,怎算是英雄好漢?要視生死如無物,方能戰勝生死。我也要獨自一人好好睡一覺。」
龍鷹明白過來,心中暗贊,皮羅閣現在是要先秤他們的斤兩,方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在這樣的情況下,如自己真的有誠意,是不得不說出來。
見小福子變得瞼無人色,雙唇顫抖,呆看著正迅速接近,遮掩了大半邊天的黑雲,喝道:「未見過風雨嗎?」
小福子見三人注意石橋,道:「這道橋樑是風城的地標,所以又有人叫風城作石橋城。唔!這名字好像是你們漢人起的。」
萬仞雨看到四女眼中射出的崇慕神色,暗吃一驚,轉身向這十天屬於他的卧室舉步,道:「請恕我失陪,今晚只想好好睡一覺。」
丁娜焦急的道:「甚麼完了?」
龍鷹揚聲道:「皮兄請進來。」
見三人不做聲,壓低聲音道:「你們何時回中土去,可以帶我一起走嗎?我最懂伺候大爺,有我做你們的跑腿,可省去你們很多工夫。」
龍鷹道:「只要給我聽過你的足音,我便可以記牢,特別是當記憶猶新。坐!」
小福子訝道:「風爺怎會一猜便中?據說被詛咒的地方,都會忽然風雨大作,應驗如神,證諸眼前的情況,宗密智的確法力無邊,我們怎可能斗得過他?」
三人當然不會和他計較。
四女你眼看我眼,一臉難以相信的神色。
四女精神一振,留心聆聽。
皮羅閣一臉驚異之色的走進來,龍鷹站起來歡迎,四女則去準備招呼的茶水。hetubook.com.com
龍鷹好奇問道:「究竟是怎樣的一句話?」
風過庭道:「但不會是明天,宗密智正在六骨平原集結大軍,隨時可兵臨城下。」
風過庭淡然道:「他是我們命中注定的敵人,從我們抵達洱海的一刻,與他的戰爭便開始了。」
龍鷹道:「這隻是『匹婦之勇』,沒有甚麼價值,我要的是最後的勝利,必須斬下宗密智的首級,證明他是可以被殺死的人,你們才算真的報卻滅族之恨。」
三人再不理會他,整張桌子搬起來,移師屋裡去。
四雙妙目,同時落在龍鷹身上,氣氛頓時變得異樣起來。
萬仞雨笑道:「終於肯說實話。」
丁麗忍不住問道:「三位大爺和那個可怕的大凶人有仇怨嗎?」
皮羅閣道:「萬萬不可,怎敢打擾他們的好夢呢?唉!龍兄怎曉得是我?也可能是其他人路經此處。」
龍鷹訝道:「大姊有甚麼話想說出來?」
皮羅閣道:「浪穹詔和邆睒詔一向畏宗密智如虎,非到民族的生死關頭,絕不出兵反抗,只望戰火不會燒到他們那處去。浪穹詔位處最西,更存僥倖之心,希望宗密智會因與其他各族的戰爭,實力被削減,無力遠征他們。邆睒詔則是立場曖昧,搖擺不定,令施浪人感到很大的壓力。」
龍鷹道:「不論如何,佟慕白這沒膽子的蠢才,已開罪了施浪詔,縱使派人去請救兵,只會給饗以閉門羹。但皮兄又有何看法?」
龍鷹頗有再次陷身「麗綺八美」的脂粉陣的感受,不同處是四女並非受人指使,而是自發的。
龍鷹道:「你們不是不陪客人度夜嗎?」
三人循他目光瞧去,東邊天際全被烏雲遮蓋,大片烏雲橫空滾滾而來,下一刻狂風刮至,城內城外的樹木瘋了的左搖右晃,斷技碎葉被扯上半天,聲勢駭人。
丁麗嚷道:「這麼遠,怎聽得到?」  龍鷹道:「他加速了,該是要避過一隊巡兵。」
丁恐抓著他一雙小腿,搖晃道:「可是我們和他的實力相差太遠呵!這是大規模的攻城戰,並非兩人間的生死對決。」
丁娜向丁慧打個眼色。
話猶未已,門環叩響。
龍鷹笑道:「那兩個傢伙去睡覺了,待我喚醒他們。」
皮羅閣在四m.hetubook.com.com女的逼視下,仍是從容不迫,神態自若,道:「她終肯不避開我了,不過說來好笑,我本是說服她回去,最後卻給她的一句話打動,留下來一起陪她發瘋,真不知王父會如何修理我們。」
丁玲在他另一邊坐下,苦惱的道:「但怎辦得到呢?」
皮羅閣坦然道:「我的看法,關鍵繫於三位身上。三位在天朝必是大大有名的人,龍兄肯賜告一二嗎?」
四女搶出來,幫他們收拾。
小福子不知從何處鑽出來,毫不客氣的搬來第四張椅子,見有美食剁下,伏桌大吃大喝起來。
萬仞雨瞧著小福子,道:「難怪小子你忽然央我們帶你到中土去。離開鄉土的滋味並不好受,像無根的浮萍。放心吧!只要宰掉宗密智,六詔將回復以前勢力均衡的情況,洱海人將再有太平的日子。」
近城處,最觸目的仍是那道接通山城和外邊的大石橋。
丁麗天真的問道:「龍爺懂射箭嗎?」
小福子勉強振作,道:「剛才我從城衛所打聽到一個消息,當時還嗤之以鼻,現在才知是真的,風城被詛咒了。」
四女同時「呵」一聲叫起來,不但對皮羅閣刮目相看,也聯想到龍鷹非只是口氣大,而是擁有直至此刻她們仍不明白的實力。否則怎有得皮羅閣來拜訪的資格?
邊吃燒洱斑,三人憑桌遠眺,觀看城外形勢,與洱西不同者,是這裏山多平地少,地勢起伏不平,右邊里許處的山上有茂密的森林,山坡處開墾梯田,種植玉蜀黍和苦蒿,從山腳累疊到山頂,彷彿一級級引上天的階梯,山頂密林處隱見村寨人家。
丁麗接下去道:「我們有仇必報,一直在等待復讎的機會,可以殺多少人便多少人,直至最後的一口氣。」
龍鷹輕鬆的道:「宗密智的確有點道行,但風雨則肯定與他無關,只因他有感應天氣變異的靈覺,故能藉天氣造勢,令敵手未戰先潰,他奶奶的,待老子斬掉他的臭顛,再看是否仍只是碗口大的一個疤,又或長出另一個頭來?」
四女蠻有興趣地打量這位氣宇軒昂,不論舉手投足,均氣勢懾人的蒙舍詔王族人物。
風過庭微笑道:「我還道是甚麼事,是否收到宗密智要開壇作法,詛咒風城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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