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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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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五章 野火焚林

第二卷

第五章 野火焚林

笑道:「這就叫『千里姻緣一線牽』,我們註定了是一雙,天打雷劈分不開來。」
現在符太的「丑神醫」亦然,對工於心計的才女,其利用價値實無可估量。
龍鷹擴大愛撫的幅員,問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上官婉兒忽然玉容一黯,垂下螓首輕輕道:「聖上……聖上……」
桂昌低聲道:「巧合至天衣無縫,商場主昨晚到,鷹爺今早來。現在幫主領商遙、柳明清和商愼始到總管府拜會宗晉卿,場主借口到郊外讓念龍舒展筋骨,到幫主這所別院內與鷹爺相會。」
上官婉兒微微點頭,表示同意他的分析,道:「婉兒從未想過太少肯說這麼多話,且是為婉兒解憂。唉!他在哪裡?仍在怪婉兒嗎?」
商月令野丫頭駕到,千言萬語化為男女間所能做到最熾烈的行動,如野火焚林,燒至片葉不留,火勢方盡。
商月令嗔道:「不準說天打雷劈,這般不祥。」
符太有個古怪的感覺,她是將自己至少當作半個龍鷹,忍不住傾訴不敢告訴任何其他人的心事。
「他在哪裡?」
馬車進入院落,停下。
龍鷹此時腦袋發熱,頂多聽進他一半的說話,轉入中園之際,俏婢安雯從後院迎出來,桂昌二話不說的將他交給安雯。
安雯並非牧場的一般侍婢,是諸婢之首,地位特殊,也令他想到小魔女的愛婢青枝,看來安雯像青枝般,清楚商月令的心事。
說出口方怪自己不懂擇言。哪有用「舒舒服服」來形容的,死相永遠最難看,冰冰冷冷,生機盡滅,甚麼死而目瞑,安詳如入睡,是活著的人在自我安慰,好沒那麼難過。不過當時在場的他,的確感到盤膝冥坐的武曌,進入大歡喜的境界,故一時漏口風說出來。
龍鷹心忖這才是桂有為急於找他的原因,因曉得商月令到揚州來。
龍鷹不解道:「封王該為好事,因何反成警號?」
安雯羞紅垂首,不敢接觸龍鷹灼熱的眼神,以蚊蚋的聲音,施禮道:「鷹爺請隨婢子來,場主在等鷹爺哩!」
符太再不好意思橫抱著手,垂下,擠出個笑容,道:「因為上官大家心裏盼望可見到鷹爺,心內填滿了他,故與本人四目交投的一刻,發覺異樣和-圖-書之處,丑面具在這情況下,不起半點作用。」
桂有為嘆道:「一切果如鷹爺所料,人就是這麼不長進,到事情變成鐵錚錚的事實,方肯相信。愈是老江湖,愈不願相信憑空猜測的話。此正為鷹爺和我們間的分別,我們就是缺乏這種先見之明,誤以為即使有變化,仍該是循著以前的軌跡,也因而落後于形勢。」
桂有為道:「大致上,我是相信的,但仍不時因現實的情況,懷有僥倖之心,因世事的離奇曲折,非人力所能左右,或許老天爺仍肯眷顧我們這群老人家。」
符太心中大定,上官婉兒不單不揭破他,還像對龍鷹那混蛋余情未了似的,怕龍鷹責她于廷變前後,避而不見。他也察覺自己的變化,經過天半一夜的丑醫生涯,竟有捨不得失去此身分的心態。
上官婉兒回復過來,移前一步,離符太不到兩尺,以男女而言,屬親密的距離,用神審視他的醜臉,喃喃自語的道:「眞古怪!現在定神去看,反察覺不到大分別,可是剛才的感覺很強烈。」
安雯頓然手足無措,耳朵都燒著了,慌張的道:「姑爺勿要折煞婢子。」
上官婉兒再移前少許,差半步投入符太懷裡去,輕輕道:「婉兒的心很亂,不知該說甚麼話,明天找個理由來見婉兒好嗎?在宮外說話較方便。」
符太收回捂著她小嘴的手,同時移到她身前。
當時龍鷹正値不用任何理由,愛上每一位美女、年少輕狂的時代,按捺不住的向才女言挑語逗,出乎熟悉她的風過庭料外,美女不但沒有絲毫不悅,且欲拒還迎,哄得龍鷹不知多麼高興和有面子。直是剛認識兩人便發展出郎有心、妾有意的密切關係。
桂有為唏噓的道:「就在皇上忽然封張柬之為漢陽王,敬暉為平陽王,桓彥范為扶陽王,袁恕己為南陽王,崔玄曄為博陵王,方知大事不妙。」
見過多次了,也隔牆有耳地聽過她和場主說話的聲音,卻從未與她說過話,遑論這般親近。男人就是這副調兒,對方愈害羞,愈心癢。
桂有為兩鬢多添華髮,精神尙算不錯,沒龍鷹想象般憔悴多憂。
龍鷹雖知情況不妙,仍未想過惡劣至此,難怪韋武www.hetubook•com•com集團群奸亂舞、妖氛罩天下,黃河、洛陽兩幫的敗亡已成不能挽回的殘酷現實,但張柬之等五王,亦是來日無多。
龍鷹眞不願這麼去想她,不過不得不謹記胖公公的忠告,上官婉兒絕不是正常女兒家,而是得女帝政治手腕眞傳,處於宮廷權力鬥爭的核心人物。
龍鷹坐上桂有為的馬車,駛離位於市郊他永遠忘不掉的別院。
商月令呢喃道:「鷹爺神都大展神威,以一敵七,仍是遊刃有餘,又讓大周和平過渡往大唐,未致釀成大禍,消息傳至牧場,累得人家興奮至整夜沒闔過眼。大總管他們亦對鷹爺完全改觀,確認鷹爺為新一代的『少帥』,月令沒可能尋得更好的夫婿,他們再不敢找借口故意拖延,由宋明川到揚州來找桂師兄說話。」
符太細看她的花容,不得不承認她的美麗非常獨特,充盈典雅高貴的氣質美態,論高度,差不了自己多少,苗條修長,配上天鵝般的脖子,確非常出眾,難怪龍鷹那個色鬼不肯放過。
符太進入直長房之際,立在窗前的上官婉兒聞聲別轉嬌軀,朝符太瞧來,此時大半邊身體倒入符太懷裡,聞言雙目射出明白了的神色。
符太是無從拒絕,亦不想拒絕,如此動人的女子,軟語相求,以符太的冷漠無情仍架不住她。
說罷在符太旁擦身而過,離開直長房。
商月令嗔道:「你是否在聽人家說話?」
龍鷹失聲道:「豈非立即將他們架空?,」
桂昌是竹花幫內有限幾個知悉「范輕舟」內情的人,亦負起掩飾之責。
符太雙手抱胸,瞅著她。
上官婉兒長長吁出一口氣,嗔道:「給你駭死人家哩!」
稍頓續道:「為參加皇上的登基大典,我到洛陽走了一轉,見過易天南和陶宏,當時張相等的聲勢如日中天,武三思、宗楚客等雖進據要職,一時卻難有作為,我們還以為情況會變得更好。唉!我錯了,可惜已錯恨難返。」
商月令道:「你離開后,月令的心境一直平靜,至聽到你在神都的消息,也只是苦了幾天,可是當握著你的神弓,試著去射箭,心內的堤防崩塌了,再壓抑不住思念,牽腸掛肚的,又聽不到『范輕舟』hetubook.com.com的消息,縱聽到亦以為是你的替身。唉!明知到揚州來見到你的機會非常渺茫,但怎都比在牧場的機會大。昨夜桂師兄還說不知你在哪裡,豈知今天竟收到你身在揚州的消息,是天從人願呵!」
桂昌點頭表示他猜對了,豈敢怠慢,立即領龍鷹繞過主廳,沿廳旁的半廊朝內宅深進。
出奇地,龍鷹感覺不到桂有為,為他開車門的是見過多次、桂有為的心腹桂昌。院落靜悄悄的,沒多少個人。
此時符太離她不到三步,驀地增速,美麗的女官眼前一花,符太已閃至她身前,一手捂著她香唇,另I手抄著她柔軟的蠻腰,將她置於控制下。
何震駭。
上官婉兒現出駭然神色,張口欲叫。
美麗的場主匍伏在龍鷹的胸膛上,輕輕喘息,龍鷹仍愛不惜手的撫摸著她羊脂白玉似的香背。
嗅吸著她動人的體香,符太湊到她晶潤的耳朵旁,柔聲道:「我是符太,奉鷹爺之命回來,保護皇上和婕妤,勿要驚惶。」
龍鷹安慰他道:「這是人之常情,沒有對錯的問題。」
謝過安雯后,朝忽然轉化為人間凈土的軒落舉步。
龍鷹隨她停下來。
龍鷹來個大翻身,將她壓在下方,威嚇道:「快說!還剩下多少時間?」
到很久以後,日久見人心,龍鷹認識到她的另一面,明白到一向對男性不假辭色的她,是「看中」了他,因她清楚武曌的心意,掌握到龍鷹的價値。
我的娘!竟是場主來了!像約好了似的。
符太道:「那傢伙現時不在中土。他會回來的,當然非是鷹爺的身分,該化身為范輕舟吧!」
做好人做到底,何況動人心弦的女官已視他為善長仁翁,道:「大家放心,在那個情況下,避忌是應該的。」
說罷掉頭便走,腳步很急,似害怕給龍鷹追上,來個飛擒大咬。
龍鷹回想初遇上官婉兒的動人情景。
龍鷹跨兩步,不露絲毫追趕痕迹,來到安雯左邊,與她並肩而行,微笑道:「尙未向安雯姊請安。」
安雯的下頷快垂至胸脯處,羞答答地輕輕道:「場主就在園內的無姤院里。」
接著嬌羞的將臉龐埋在他肩頸去,嬌吟道:「你的手愈來愈壞蛋哩!」
龍鷹喜出望外,朝桂和-圖-書昌瞧去。
唇分。
桂有為嘆道:「不止是架空,且是明升暗貶,罷去五人相位,似是尊寵功臣,賜金帛鞍馬,內實奪五人之權。」
桂有為道:「因皇上同時以他們身分尊貴為借口,罷五人的政務,只令參加朔望朝,即每月初一、十五舉行的大朝會。」
龍鷹問道:「何時方發覺不妥當?」
龍鷹心叫慚愧,竟不曉得折迭弓沒給田歸道帶往幽州,而是落在胖公公手上,又特別為自己走一趟揚州,完成美事,心中溫暖。一邊想,一邊捧著千依百順的美麗場主的臉蛋,痛嘗香唇的滋味。
道:「我會看著辦的。」
在踏足房內前,符太猜想過她驟然驚覺丑神醫變成另一個人的種種反應、會說的話,卻沒想過她是這般的大發嬌嗔,且有點打情罵俏似的。為之一怔。
上官婉兒抬起螓首,俏臉現出不可名狀的哀傷,凄然道:「婉兒始終不相信聖上就這麼走了,事情太突然哩!更沒想過未能陪侍在旁,伴聖上走最後一程。」
倏地止步。
不論大唐、大周,武風極盛,皇室或宮廷有身分的女子,均像男兒般少習騎射,有一段時間,太平和上官婉兒均曾下苦功練武,前者更達高手的水平,不過因根本沒有實戰的機會,兼俗務繁忙,武事給擱在一邊,不進則退下,大不如前,像現在上官婉兒般,竟來不及反應,已落入符太手上。
桂有為傷情地道:「易天南告訴我,你曾當面勸他避往揚州,他不以為然,還說你不明白眞正的情況,其時正値張相率朝臣不住上書皇上,勸他誅諸武以張天子之威,后又退而求其次,上表奏曰:『革命之際,宗室諸李,誅夷略盡;今賴天地之靈,陛下返正,而武氏濫官僭爵,按堵如故,豈遠近所望邪!願頗抑損其祿位以慰天下!』退一步請皇上眨降諸武官爵,皇上終於答應,將武三思降為郡王,武攸宜、武懿宗等十二武氏子弟降為國公。唉!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怎勸得出口,唯一的指望,是鷹爺看錯了。」
龍鷹投降道:「你的桂師兄當然兩脅插刀、義無反顧,將提親的事全攬上身。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今趟輪到宋明川患得患失,惟恐好事難成,不知如何向老傢伙們和_圖_書交代。」商月令嬌笑道:「鷹爺英明,剛好胖公公為我們的事特地來揚州見桂幫主,帶來鷹爺名懾天下的『少帥弓』,以之為聘禮,由桂幫主親身送往牧場,胖公公當然變成龍鷹,桂師兄還代傳鷹爺之言,三年內定到牧場迎娶月令,月令感動得哭了一晚,你的少帥弓就掛在人家的卧室內。」
他、萬仞雨、風過庭從揚州返神都,甫抵達立被女帝召往貞觀殿,榮公公在殿外接他們,入殿後將他們交給大才女,那種驚艷的滋味,仍歷歷在目。
上官婉兒酥胸起伏,一副驚魂甫定的模樣,可知她忽然發覺「丑神醫」非是龍鷹,是如
上官婉兒秀眸通紅,不勝晞噓的道:「如你見到他,請告訴他當玄武門開啟的一刻,婉兒明白了!」
符太心忖即使你是他的紅顏知己,亦永遠不眞的明白龍鷹,因事情太過離奇,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另一方面,龍鷹在廷變顯示出能左右局勢發展的實力,威勢不跌反升,與符太修好,等於彌補與龍鷹的關係,對她有百利而無一害。
雲收雨歇。
龍鷹循她指示瞧去,林木掩映中,隱見一座軒落。心忖確是幽會的好地方,桂有為對這位小師妹確盡心儘力。
商月令一雙縴手纏緊他,嬌吟道:「令兒甚麼都不理會哩!」
龍鷹看著安雯曼妙動人的背影,心中不無感觸,可肯定自己若對她無禮,安雯不會抗拒,以商月令的身分地位,下嫁龍鷹,安雯是陪嫁的貼身侍女。此乃權貴的特權,難怪這麼多人為了財富、權力和名位,不擇手段。
上官婉兒迎上他的目光,嬌柔的道:「怎想過太少可有問有答,這麼易說話?」
接著沉聲道:「五人封王的翌月,陶宏之弟陶過在長安遇刺身亡,我們的噩夢開始了。」
龍鷹訝道:「原來幫主對我的話,一直半信半疑。」
龍鷹一頭霧水的步下馬車,正要問桂昌是怎麼一回事,馬嘶聲在後院傳來。
又追悔莫及的道:「降爵不降職,是很兇的兆頭,當時我們卻不在意,認為是遲一步的事。」
他終於明白田上淵所指,武三思要他殺的人是誰。
符太心中暗嘆,怎想過不但不用恐嚇她,逼她就範,而是安慰她。道:「聖上入陵為安,舒舒服服的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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