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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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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七章 滄浪夜宴

第三卷

第七章 滄浪夜宴

換過先前,符太肯定大暈其浪,可惜此刻心神根本不在男女之事上,而是處於備戰狀態,冷酷而不含半點平常的情緒。
在跨河廊橋起點左右兩根石柱上,刻有對聯,上書「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漢西流夜未央」。
弓謀輕蔑的道:「嗟!他的賭場與妓院有何分別,嫖賭合一,更能予人新鮮刺|激。」
鄭居中解釋道:「我們使盡人事,才令魯丹肯點頭收李趣當學徒,李趣已是我們最好的香匠,豈知不足半個月,給他逐出門牆,也令李趣心灰意冷,脫離行業。」
符太心叫慚愧,竟連他都忘掉,更沒想過妲瑪對自己的吸引力這麼大,可改變心神,傳音道:「我是符太,那傢伙送『他的族人』返塞外去。」
李趣慘兮兮的道:「他指我嗅不到氣味的顏色,多學十年也沒用。」
符太道:「若田上淵是這個人,要殺他又要取回落在他手上的東西,絕非夫人可獨力辦到。」
宴會舉行的滄浪軒位於春山和秋山之間,乃三楹七架梁歇山的宏偉主堂,諳合「凡園圃立基,定廳堂為主」的造園之旨。其他次等建築,以滄浪軒為中心,疏落有致的坐落四周,如拱月眾星。再綴以亭、台,以小路廊橋連接,于翠翹樓內自成一獨立的天地,比之稍次的梅、蘭、菊、竹四院,相對相望,高上不止一籌,故成翠翹樓之冠。有資格到這裏來的,若非是像武三思這種高官貴胄,就須如博眞三人的富可敵國。
妲瑪接著下車,高力士悉心伺候,在美婢提燈引路下,領先入樓,弓謀使人駕馬車到停車處,與故意墜后的符太並肩跟在妲瑪身後。
妲瑪道:「武三思為田上淵向娘娘討小敏兒。」
龍鷹訝道:「有何問題?,」
妲瑪無動於衷的道:「加多你又能如何?」
龍鷹一怔道:「氣味的顏色?」
弓謀立在高力士后側,該是一直在等候,符太首先走出車廂,與弓謀四目相觸,打個眼色。他沒有那混蛋的本領,如此傳音,會被機警的高力士察覺。
符太向提燈俏婢道:「你到另一端等夫人。」
符太朝她瞧去。
符太洒然笑道:「hetubook•com•com鄙人卻要說,不論如何高估,仍沒可能觸到鄙人的底兒。我曉得夫人未完全信賴我,我對夫人亦如是,但既有共同目標,大家是否該開心見誠?二妲瑪冷冷道:「我們的共同目標是甚麼?」
將抵另一端前,最後兩根廊柱上刻著的對聯,進入符太的視野。
高力士來到兩人靠妲瑪一邊的后側,道:「夫人吩咐!」
敲門聲響。
能在這裏設宴,不用自吹自擂,已以事實證明主子的架勢。
李趣道:「是失去信心。」
弓謀幹咳一聲。
妲瑪朝他瞧來,隔了兩重紗,霧裡看花般不清楚,只感到她銳利的目光在審視他,禁不住懷念與她四目相看的時光。
婢子怎敢有違,乖乖的去了。
弓謀哂道:「沒有武三思,憑香霸能成何事?頂多開間古玩店。」
高力士拉開車門,恭迎兩人下車。
弓謀大喜道:「眞的成功了!」
她說話了,卻不是向符太說,而是喚高力士。
他和妲瑪,正受限於人與人間難以互信的「河梁」。
妲瑪坦白的道:「人家尙未決定該否告訴你。」
看著妲瑪苗條修長的優美背影,符太忽發奇想,如能與她手牽手入廳,眾人如何反應。雖明知不可能,但想想已樂在其中。
廣場兩邊停滿馬車,賓客如流,燈彩映照下,大有醉生夢死的氣氛。
味的汪洋,他仗之成名立萬的『九品香』混合了五百多種成分,還說如不能賦予香氣生命,算不上優秀。」
龍鷹道:「問題出在哪裡?」
妲瑪淡淡道:「給我知會大相,今夜我將不發一言,亦不喝酒,坐一會兒便走。」前方在橋上提燈等候的俏婢,後面的弓謀,均大感錯愕,高力士卻一副理當如此的模樣,一聲領命,跨步登橋,朝搶浪軒去。
符太提醒道:「小心點,妲瑪耳目之靈,比得上我。」
符太傲然一笑,道:「勿低估我。」
李趣為魯丹辯護,道:「香大師從來不說假話,是這樣便這樣。常言調香似煉丹,除了一絲不苟的細心,還須具備賭徒的機敏,有想象力兼大胆,因可用的香料數以千計,https://m.hetubook•com.com宛如氣
鄭居中道:「霸道的不是獨孤家,而是娶獨孤世家女兒獨孤倩美的皇甫長雄。獨孤善明慘遇滅門之禍后,其香料生意落入皇甫長雄之手,又確辦得有聲有色,將香安庄發展為北方最著名的香料名店,著名的調香師,全給他招攬到旗下去,正是因香怪不肯就範,他儲存香料的倉庫無端端失火,多年搜羅回來的香料一夜間化為烏有,令香怪被逼結業。」
鄭居中現身門外,湊近低聲道:「談起上來,船上有個兄弟竟曾跟過有『香怪』之稱的魯丹學過十來天,之後在我們長安店子的工場做過兩年,他說有把握依范爺的配方,精製出工序沒那麼複雜的『春雨』,范爺有一試的興趣嗎?」
隨著車廂的顚簸,這雙關係複雜的男女肩膊不住輕輕碰撞,令他們間更多添曖昧難明的意味。
弓謀如數家珍的道:「賓客那邊除田上淵外,有虎堂堂主虛懷志;這邊是武三思、宗楚客、宗晉卿、紀處訥、香霸、宇文朔和楊清仁,由連綺親身打點招呼。」
馬車験入翠翹樓的大門,妲瑪沒有答他,徑探手到羅袖內,掏出折迭整齊輕紗似的東西,就在符太眼前箍頭,垂下兩重紗,將美麗的臉龐覆蓋在重紗之內,然後語調轉冷,道:「到哩!」
前面的妲瑪、高力士停下來等他們,原來到了跨湖長橋的這一端,過橋后就是滄浪園,隔橋瞧去,在香桂幽篁掩映里,滄浪軒氣象萬千。
雖然由多座建築物合組而成,然而主從分明。
妲瑪輕輕道:「假設他眞是我要找的那人,我將瞧不破他的玄虛,坐一晚和坐一刻,沒任何分別。」
妲瑪道:「不論如何高估你,于現實仍然無改。」
龍鷹拍腿道:「我們要找的,正是這麼的一個人。」
符太來到妲瑪身旁。
弓謀扯著他再墜后一丈,低聲道:「尙有兩個月,便由新老闆接管,本來其中一個老闆預了是黃河幫的陶顯揚,卻因他爹陶宏的反對退出,變成明是香霸,暗為武三思,香霸乘機將部分人調往長安去,包括我和言志在內,因他準備在長安大和圖書展拳腳開賭場,重複他香家當年的雄風。」
符太仍在回味妲瑪在他眼前戴上輕紗的動人美態,有點如瞧著她在咫尺近處穿衣上裝,窩心至極,此時首次可飽覽她優雅的背影,蠻腰款擺,不由看得目不轉睛,暫時忘掉與田上淵有關的一切。
不由又記起她在車廂內的眼前,戴紗的迷人情景。
剩下兩人時,符太皺眉道:「鄙人和夫人共進退,夫人準備耽多久?」
符太訝道:「你為何有這樣的想法?」
妲瑪哂道:「又來這一套!」不再理他,徑自登橋。
符太道:「田上淵怎曉得有小敏兒這個美麗宮娥?」
道:「這個皇甫長雄實在欺人太甚,須好好教訓。哈!忽然間,我比任何時刻更想做大香料這盤生意,只要香怪有點血性,肯定不錯過這個復讎的千載良機。」
龍鷹笑道:「趣味就在這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多麼刺|激。他奶奶的皇甫長雄,我們就在抵西京前,配製出『春雨』,到西京后再找香怪,請他過鼻。」
湖風吹來,浮蓮飄香。
田上淵見到的是覆上重紗的美女,怕大失所望。
「牽牛織女遙相望,爾獨何辜限河梁?,」
龍鷹好一會兒后才把握到他的說話,喜道:「當然有興趣,跟在你後面的是否懂煉香的兄弟?」
李趣面相平凡普通,如此般者,在街上遇上絕不留神,幸而眼正鼻直,老實可靠。龍鷹不解道:「那當初他為何肯收你為徒?」
此時離妲瑪不到五十步,高力士退往一側,恭候符太與妲瑪會合,一起入園。
鄭居中身後的中年漢應聲道:「下屬李趣,拜見范爺。」
符太差些兒語塞,胡謅道:「夫人的事,就是我王庭經的事。」
龍鷹心忖獨孤倩然或許是獨孤善明的侄女。獨孤家不知惹上甚麼惡運,先是獨孤善明遇上滅門之禍,與獨孤倩然有婚約的李重潤又遭毒手。
鄭居中和李趣同時搖頭,前者道:「既然屬『倩』字輩,該低獨孤善明一輩,且是正房所出。」
鄭居中嘆道:「香怪再非以前的香怪,酒色戕身,他恐難再振雄風。」
符太將注意力硬扯到她身上去,發https://m.hetubook•com•com香、體香涌鼻而來,登時沖淡了他枕戈待旦般的心懷,訝道:「因哪件事?」
李趣忙道:「折煞下屬哩!堂主吩咐我們須視范爺為上級,請直呼下屬的名字呵!」又泛起苦澀的表情,嘆道:「我是給他趕走的。」
符太並首次想到,妲瑪大有可能不清楚香霸和楊清仁眞正的身分,與妲瑪聯絡接觸的或許是無瑕,因妲瑪既曉得「天魔妙舞」,與玉女宗該有一定的淵源關係。
李趣道:「我清楚長安的情況,眞的很難和香安庄斗,我們調製出幾種特別出色的香,賣一輪沒有問題,可是要在香料業與香安庄分庭抗禮,絕不可能,縱然想佔據一個席位,亦非常困難,因『猛虎不及地頭蟲』是也。」
龍鷹迎兩人入艙房,坐下后,問李趣,道:「光聽『香怪』的綽號,知乃制香高手,李兄為何學十多天便停止?」
符太沒趣的追在她后側。
此正為人性。
兩人臉露難色。
符太問道:「人齊了嗎?有甚麼人?」
李趣道:「香大師之所以被稱為『香怪』,是因他脾氣古怪,不近人情,他自己本擁有香店,卻在香安庄的打壓下,被逼結業,變得憤世嫉俗,沉迷酒色,他的風光,早成過去。」
龍鷹皺眉道:「獨孤家如此霸道嗎?」
龍鷹嘆道:「獨孤家竟出了個這麼卑劣的女婿。」
又問道:「翠翹樓不是易手了?」
妲瑪道:「在宗楚客安排下,田上淵曾入宮見過娘娘,此事秘密進行,瞞著皇上,也瞞著我。當時人家還以為來者是特別吃得開的大商家,並不在場,到翌日武三思向娘娘討人,漏了口風,方醒覺來的是田上淵,亦只有田上淵,方使得動武三思。」
鄭居中道:「成也獨孤善明,敗也獨孤善明,獨孤善明在時,獨孤世族家道中興,聲勢一時無兩,還振起整個北方高門世族的威勢,深招武則天之忌,可惜『血案』之後,獨孤家無以為繼,走向衰落。皇甫長雄是唯一的得益者,趁獨孤家其他人悲痛的時刻,他又是一向為獨孤善明負責打理香安庄,乘機攬權,加上他做生意很有一手,又懂交際應酬,勾結權貴,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到一年,已成能獨當一面的人物,連獨孤家的人也奈不了他的何。」
以符太的不通文墨,亦告絕倒。且似在說著他和妲瑪的關係,兩聯互為呼應,這邊的對聯說出故事的下部分。
符太一向對中土流行的吟詩作對,視為壞鬼書生的無聊事,可是今夜不知如何,對聯映入眼內,感受特深,作對聯者確捕捉到人在某一刻的深切感覺,以景描情,充盈難以直接說出來的哀愁感傷,既眷戀又無奈。
此時離翠翹樓不到半刻的車程,拉車的健驥蹄起蹄落,從停車的河岸走了這麼好一段路,符太沒說過半句話,比對他先前的口若懸河、談笑風生,自是異乎尋常。
妲瑪柔聲道:「大人可知我因何忽然留心起田上淵這個人?」
淡淡答道:「夫人誤會,鄙人此時心內一片空白,無憂無喜。」
龍鷹忍不住問道:「你聽過獨孤倩然嗎?」
弓謀知機的告退。
李趣頹然道:「他肯收我,因為我的鼻子夠靈敏。」
妲瑪主動挨過來,香肩輕碰,逗他說話道:「太醫大人為何沉默起來,心事重重?,」
滄浪園是一座以花樹和奇石為主景、小島與建築結合、別具匠心的傑作,分別以筍石、湖石、宣石迭成春、夏、秋、冬四山,往內往外望,都是一幅幅各具特色、如詩如畫的美景,且有湖為配。
符太道:「竟有此事,賭場有沒有武三思的分兒?」
符太問弓謀道:「香霸不經營青樓了嗎?是否浪費了大批美女?」
符太大為錯愕,非是因事件的本身。像小敏兒般的出色美女,誰不想據之為己有?令他不解者,是妲瑪為田上淵這個要求而留心他。
唉!情況是那麼的似曾相識,與妲瑪坐馬車到這裏來,不住被勾起傷心往事。
龍鷹滿不情願的掩卷,納《實錄》於懷,啟門。
鄭居中咕噥道:「氣味是氣味,顏色是顏色,怎可混為一談,我看他是故作驚人之語,又或因不願收徒,找個借口。」
田上淵的聲勢,如攀上中天的艷陽,今次滄浪夜宴,聚集了洛陽最當時得令的頂尖級人物,少點面子也難請得動任何一人,何況還有自己的「丑神醫」和身分特殊的妲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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