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眾人再次喝采。

沒有隱瞞的，符太道出湯公公用心良苦的半詐病，與即將發生的情況。

宇文朔道：「他認為大唐敗局已成，暫時看不到任何出路。」

眾人轟然叫好。

符太淡然道：「我剛回來之時，李重俊來見我，我告訴他，若他只是想保命，我可以玉成其願。不過卻被他拒絕，因不甘心。」

宇文朔道：「表面沒甚麼，可是獨孤善明素不喜歡宗楚客為人行事的作風，但有多少人具獨孤善明的慧眼？」

龍鷹知激勵起合香天才的性子，不用為他擔心。

龍鷹向何凡康道：「今晚沒你的分兒，因為我和香大師是扯著武延秀的衫尾到秦淮樓去，待摸熟地方，必不漏掉你老哥。」

符太長身而起，徐徐道：「夫人今次到中土來，就是要尋回她大明教被盜的鎭教之寶，現在從田上淵身上找到失物，田上淵多添一個罪證。當夜，又或搶浪夜宴后某個晚上，夫人獨自出手，希望物歸原主，卻為他所傷，其中情況，夫人沒說出來，如非本太醫看破她負上內傷，她仍不肯說。」

宇文朔別過頭來看他，現出震驚之色，對妲瑪的武功，他知之甚詳，因曾在「房州事件」緊密合作過。

符太輕描淡寫道：「她感應到藏在田上淵身上的五採石。」

龍鷹返鋪后，就是與眾兄弟在工場旁的飯堂，共享首個在這樣情況弄出來的晚膳，坦白說，難吃得要命，卻沒人有半句微言，還吃得興高采烈，滿堂笑語。香怪治裝回來，終撐不下去，睡個不省人事，到此時方醒過來，沐浴后換上新衣，中途加入晚膳。

龍鷹對未來的規劃，是最佳激勵士氣的靈丹。

在常青和茂平兩小子伺候下，符太大顯神醫手段，精配出效性不同，但若依序服用，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七帖葯，連自己也感滿意。

符太道：「老弟成為了御前劍士，堂弟宇文破為飛騎御衛統領，誰敢不惟你們宇文家馬首是瞻？」

符太、宇文朔頭頂竹笠，扮作兩個在橋底垂釣的漁民，一在船頭，另一在船尾，背對背傳音說話。

首先，我們是讓香大師他亮相，甚麼都不打緊，最重httｐs://ｍ.hetuｂooｋ•coｍ•ｃom要是讓人人曉得沉寂多年 的魯丹重出江湖，且身上帶著沒有人能形容、奇異至極，嗅所未嗅的香氣，來個 現身說法，證明香大師他寶刀未老，今次的東山再qi 非同小可，宵小讓路。 眾人齊聲叫好喝采。

回到鋪子，尙未入黑。

又道：「我力所能及的，是大幅拖慢田上淵在關中的發展，惟現時仍未有具體的想法，須看田上淵對付黃河幫的行動，會否惹起公憤，引致對北幫的恐懼。」

龍鷹心忖香怪非是正常人，說多了，將弄巧反拙，不知激發出甚麼東西來，須適可而止，也想趁此等待武延秀的間隙，讀多幾頁符小子的《實錄》。

鄭居中沉吟道：「這是心戰之術。」

說畢，洒然去了。

龍鷹道：「今夜到秦淮樓去，有兩大任務。」

符太道：「問吧！」

宇文朔道：「鷹爺對李重俊是否有期待？」

符太道：「然則老弟相信我對他的指控嗎？」

沉默片刻，續道：「即使在我宇文一族裡，只有在一個情況下，十多個族系方能團結在一起，就是家族整體的利益，如扶持仍在房州落難時的皇上、赴飛馬牧場爭奪『少帥冠』，遑論關中其他諸世族。獨孤善明在世，獨孤家和我宇文家情誼深厚，確能起領頭的作用，現在則再沒有如獨孤善明般說了算的人。」

處於現時中土最繁榮興盛的帝皇之都，他們卻是深進敵人腹地，處處草木皆兵，西市的本鋪似成為了唯一可躲風雨的避難凈土，雖然大家心知肚明，這種表面的安穩絕靠不住，隨時可化為烏有。成敗的關鍵繫於「范輕舟」身上，故人人全力以赴，團結在他的大旗下。

今次竹花幫留下來的兄弟，包含鄭居中有六十五人，加香怪、龍鷹，後來加入的何凡康，總數六十八人。

此時，尙葯丞韓登來了，噓寒問暖幾句后，請他到葯庫內一角私下說話。道：「太醫吩咐卑職辦的事，已見眉目，擢升常青、茂平為主葯的文書，將在幾天內發下來。」

何凡康是香怪外，最明香怪吃過甚麼苦的人，興奮的道：和*圖*書「最好折磨得他夜不安寢，噩夢連連。」

河寬五丈，一艘靠在岸邊的小船，不會阻礙其他船隻的往來。

香怪的賣相頓然變得無關痛癢，他炮製出來的合香方為關鍵。

符太道：「老哥我只可以用『仍有后著』來答老弟。」

龍鷹說的，所形容的效果，于情理之中，沒有誇張，問題在有否這個膽量，並能應付因之而來的後果，皇甫長雄的反擊。

符太不解道：「因何有心無力？」

宇文朔斷然道：「深信不疑。」

香怪乃成敗另一關鍵，否則龍鷹即管能呼風喚雨，但巧婦遇上無米之炊，只能徒呼奈何。

宇文朔一字一字，緩緩的道：「我想弄清楚鷹爺的想法。」

眾人肅靜下來，靜聆他說話。

符太欣然道：「愼重是必須的。」

香怪默默吃飯，今晚的事，對他形成沉重的負擔，以他高傲的性情，寧願留在自己能縱情發揮的制香場，遠勝出去丟人現眼。

香怪見自己成了眾人目光的眾矢之的，竟沒絲毫窘迫之態，閃亮的眼神掃視眾人，最後迎上龍鷹，傲然道：「過去的一段日子，像誤闖修羅地獄，不堪一提。本人知道的，是再不用以酒色麻醉自己，放棄自己。今次之所以能重生，是范爺讓本人與心上人重逢，因而對其他女人，再沒任何興趣。」

宇文朔道：「最後一個問題。」

對官場已有一定認識的符太，韓登的前倨後恭，他不以為異。現時五王已去，韋武集團的人全面掌權，本屬張柬之陣營的人馬，不是丟官降職，就是投向敵營，韓登是其中之一。

宇文朔沒想過丑神醫說的是田上淵以外的事，卻事關重大，是處於其位置不可能得悉的消息，沉吟思索。

湯公公奇謀建功，去掉心事，其病至少痊癒一半，否則甚麼靈丹妙藥，仍不起作用。

李趣喝道：「范爺說得好！」

宇文朔道：「先此聲明，我沒有向他透露和老哥的關係。」

宇文朔默然好一陣子后，道：「可是我卻信任大人，五王被罷相的那個晚夜，我和干舜世兄談了整個時辰。大部分時間，我在聆聽，聽他抒發心內的不滿。」

欣然道：「對付皇ｈttps://m•hｅｔuｂook.com•cｏｍ甫長雄的事，替老闆代勞了就不夠痛快過癮，就像合香，要親自嗅過，方明白個中美妙。」

又道：「皇上因害怕魔門兩個老妖孽，所以不容我離開，可是我們必須有人早一步到西京去，做好準備和部署。這個人選，就是干舜。」

經過兩天的忙碌，購置所需用品，大致上安頓下來，住宿分配妥當。眾人商議后，為使消息不外泄，決定不聘請任何人，一日三餐、打掃、洗濯等日常雜務，由自家兄弟一手包辦。,

宇文朔一頭霧水，一怔道：「甚麼是五採石？」

為官之道，首要仰察上情，韓登主動賣帳給丑神醫，正是深明為官要旨。

香怪雙目射出狂熱神色。

符太道：「我找你來，是為問一件事，就是在過去的一個月內，被老弟密切監視的田上淵，是否有一段長達十多天的時間，沒有公開現身活動？」

宇文朔道：「五王明升實眨，與陶過遇刺身亡，接踵而來，配合得天衣無縫，可見武三思、宗楚客、田上淵連成一氣，黃河幫頓然變得孤立無援。既不能取得朝廷的支持，又痛失支柱，聲譽上的損害，會使一向支持黃河幫的地方幫會離心，怕惹禍上身。在北幫進，黃河幫退的惡劣情況下，後者將如江河日下，再難回勇。」

宇文朔道：「妲瑪夫人怎樣看田上淵？」

符太不解道：「明知田上淵有亡黃河幫之心，仍沒法盡點人事？田上淵勢力愈增，對你們愈不利。」

符太冷冷道：「可是韋、武等人剛好相反，認為前途光明。」

鄭居中驚喜道：「范爺眞有辦法。」

符太冷哼道：「獨孤善明與宗楚客肯定關係很差。」

接著沉聲道：「有個問題，一直橫梗心內，可是際此湯公公詐病苦諫皇上的非常時刻，形勢危急險惡，故不得不請教老哥。」

宇文朔一震道：「陶過是被他親身下手刺殺丨，」

宇文朔道：「我們將力量集中在『獨孤血案』上，矛頭指向田上淵，收窄打擊點，只要我將太醫大人對混毒的判斷說出來，將是個非常好的開始。」

符太道：「是言之尙早。現在我們須抓緊田上淵，不動聲息https://ｗｗw•hｅｔｕｂｏｏk.ｃoｍ.ｃom的暗扯他後腿，信任是建立在長期的合作上。」

龍鷹笑道：「老闆愛上的，該就是即將面世的合香。對吧！」

宇文朔沉聲道：「可是獨孤家因獨孤善明遇害，式微衰落，卻使我們失去支援，實力減弱。回想起來，有心算無心下，宗楚客一直在分化我們，令他在關中影響力日增，到今天方曉得他另有居心。」

香怪長笑道：「范爺知我心！」

符太不說話，待他消化。

宇文朔道：「情況異常複雜。」

龍鷹補充道：「亮相盡可以有不同的方式，卻莫過於到最興旺的青樓，聽最紅的名妓彈琴唱曲，且為令皇甫長雄神魂顛倒的美人兒。所以今夜是去向皇甫長雄示威，一下子拿著他的要害，教他沒法逃避，更怕醜行被公諸於世，特別是進入美人兒的耳朵里去。簡單的一著，當是向皇甫長雄討點利息。」

龍鷹以他神都社交常客的眼光，看一眼坐到身旁來的香怪，瞧得倒抽一口涼氣。過去了的一段日子，折磨得香怪非常凄慘，唯一剩下來的，是雙眼仍具神采，顯示出不屈的意志，其他沒一件可拿出去見人。皮黃骨瘦、頭髮稀疏灰白，比他眞實的年齡至少老了十多歲，三十來歲的人，卻像個小老頭，加上個子不高，反是一身破舊衣服時「入型入格」。現在則是「穿上龍袍不像太子」，要他去追求現今紅遍大河南北的當紅名妓紀夢，只是個天大的笑話，比造夢更不切合現實。鄭居中、李趣、何凡康，至乎每個兄弟，對此想的均是同樣的看法，故人人對今

宇文朔道：「你們信任我嗎？」

香怪現出深思之色，被龍鷹的豪言壯語打動。

香怪聽得目射奇光，連脊骨也似乎較前挺直，變化神奇。

沒人作聲，目光全落到香怪身上去。

夜香怪的北里之行，一字不提。

于兵家而言，此為未戰先怯，必敗無疑。

符太俯視著他，道：「小不忍，亂大謀，勝負非是決定於二人爭雄，而是一場席捲塞內、塞外的戰爭。干舜看得很准，如此連場大戰、文鬥武比，天下間能勝任者，惟鷹爺一人，故他絕不缺席。」

龍鷹見他頗有如釋重負的感覺，明白其和圖書故，是不忍卒睹。

龍鷹胸有成竹，徐徐道：「其次，就是『強勢復出』四字眞言，輸？沒問題，重點是莫輸威勢。我們的老闆今晚到秦淮樓去，不是要討好紀夢，她可以對我們不屑一顧，我們也可以如此回報她。人與人的交往很奇妙，難作強求，我們隨心行事，壓根兒不用計較後果，故亦沒有成敗可言。」

看到香怪意態豪雄的侃侃而言，人人大感安慰。

符太道：「老弟自己猜到，省去我的唇舌，此正為田上淵的作風，不出手則已，出手則命中對方要害。獨孤善明如是，陶過如是。若非關中出了老弟，至今仍是群龍無首。」

符太笑道：「老弟一句老哥，登時令老哥心軟。」

符太饒有興緻的問道：「他有何看法？」

宇文朔沒理會他對韋、武的嘲諷，沉著的道：「期間他多次提起鷹爺，我沒表示支持，他也不敢就這方面說太多。」

好半晌后，宇文朔吁一口氣，傳音道：「據大人所說的，大人也是今早才知此事，所以約我來會，該與此無關。」

宇文朔嘆道：「黃河幫危矣！只恨對此我是有心無力。」

若是以前的符太，至少讓韓登聽幾句尖酸刻薄的冷嘲熱諷，現在只感到他的可憐可悲，但也沒興趣和他交談，又或安他之心，冷淡回應幾句，偕兩個小子趕往大宮監府，留下兩人煎藥，自己即開溜去見宇文朔。

符太清楚干舜為人，知道他崇拜龍鷹，道：「這方面，老弟自己拿主意好了。」

喝采、怪叫，塡滿飯堂。

接著思索道：「宗楚客處心積慮，刻意籠絡，故而關中諸族，依附者眾，兼之他長期在關中當官，又在『房州事件』上與關中武林密切合作，誰不給他面子？經長年耕耘，現今五王已去，再沒有壓抑宗楚客的力量，兵權盡入他之手，如果我在沒有眞憑實據下，出來指證他，即使敝家族內，恐仍找不到多少個人支持我，非常不智。」

何凡康尷尬道：「我只是一時胡言，范爺勿介懷，我留下來是應該的，因師父不在，工場百廢待舉，當然由徒兒們繼續努力，免蹉跎光陰。」

告退去也。

符太道：「我明白，老弟是想爭取他到我們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