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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媚術一無所知，在與玉女宗諸女交手爭鋒多年後，對媚術的認識與日倶增。到今天注意力放重在嗅覺上，特別有感覺。

隱隱里，他直覺感到無瑕之所以在他面前大展媚術的功架，揮灑自如，該是因愛上了另一個自己「龍鷹」，故認為可對「范輕舟」絕不動眞情。想到此點，興味激增。

龍鷹笑道：「鄭堂主該是推拿的常客，我從未試過，故沒想過。」

龍鷹記起李顯因請來翠翹樓的推拿師，致出岔子的事，道：「聽堂主這麼說，沒試過反為不尋常，可知推拿風氣之盛。」

鄭居中見香怪現出苦思的神色，問道：「很困難嗎？」

由如無瑕般美女的香唇吐出「重新開始」四字，以龍鷹對她眞正身分的清楚明白，仍不到他不魂銷意軟，能和如此嬌嬈鬥來鬥去，情比武比，實為曠世難逢的奇遇，本身已具備引人入勝的所有條件。

龍鷹、香怪齊聲叫好。

我的娘！

無瑕終仰起俏臉，朝他隔桌瞧過來，似怒似嗔，咬著香唇沒好氣的道：「范爺在何處受到委屈，忽然拿人家來出氣，青玉做錯了甚麼？」

如果她身上的香氣來自某種合香，他自問嗅不出是哪幾種香料合起來的成效，單純又相當複雜，香氣里有香氣，更深層處似有更多的幽香。其誘惑之處，傾盡三江五河的言詞，仍難描述萬一。

龍鷹心中佩服，無瑕是當機立斷，知因全力向對方施展媚術，令精通「瑜伽精神法」的「范輕舟」生出感應。一理通，百理明，當她被察覺出異乎尋常之處，「范輕舟」自然記起在飛馬牧場的遭遇，更不可能不聯想到欲致其于死的「女刺客」，無瑕若再否認，便是不合時宜。問題只在她肯向「范輕舟」揭露多少，才不影響他們表面上友好的關係。

龍鷹道：「就這麼決定，你是老闆嘛！」

以前接觸無瑕，苦於不可撕破臉皮，令龍鷹陷於絕對的下風和被動，無瑕卻可將媚術發揮得淋漓盡致，自己則只有吃虧的分兒，任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天才曉得變成怎樣子。所以必須把情況扭轉過來，有攻有守的，方有可乘之機。

無瑕答道：「是閔天女的莊園天一園。」

無瑕眸神轉動，生動活潑，比之楚楚可憐的婢子青玉，又是另一番迷人風姿，和圖書輕描淡寫的道：「師門之秘，不可由青玉說出來，請范爺寬容。人家才不信你猜不出來。」

現時在西京，他最怕見的兩個人，是閔玄清和上官婉兒，均使他有無從應付的煩惱。一個不好，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這個晚夜，她的體香似和平時沒大異之處，卻有本質上的差別，因此香不同彼香，是玉女宗媚術最高層次的體現。

道：「猜到一回事，大姊親口說出來又另一回事。玉大姊今晚來找小弟，所為何由？」無瑕唇角含春的道：「哎喲！范爺想到哪裡去了？婢子確是奉小姐之命而來，邀范爺去參加閔天女的雅集，聽聞閔天女因對范爺的無名香膏動心，可是與范爺只曾有一面之緣，故通過與范爺熟悉的敝家小姐邀約范爺，范爺怎都要賞小姐這個臉。」

無瑕又道：「請范爺帶備香膏，供人欣賞。」

無瑕沒有否認，道：「小姐于青玉有救命之恩，從來不將青玉視為下人。」

龍鷹差些兒色變。

入了香料業這一行后，龍應特別留心人們所用的香料，憑他的靈鼻，嗅東西如看東西般方便自然，甫踏足鋪堂，無瑕帶著的香味飄入他鼻中去，宛似花香隨風散播，是少女的年輕氣息，天眞無邪，充滿柔軟的波紋，似灑抹過香油的肌膚，引人入勝至極。

無瑕嬌媚地瞄他一眼，徑自朝鋪門走過去，道：「來日方長，何用急在一時。馬車在市門外等著哩！」

他奶奶的！今次還不中寶。

龍鷹插言道：「一點不困難，今次我不給意見便成。」

無瑕淡黃色的裙褂，外加披肩，靜坐在圓桌旁一張椅子處，頓然令空蕩蕩，沒有任何裝飾的鋪子活色生香起來，于龍鷹來說，比之任何富麗堂皇，或古色古香的廳堂，遠有過之。做哪行專哪行。

概括言之，媚術就是將「色、聲、香、味、觸」的五感，升華為制敵克敵的手段，殺人于銷魂之際。

香怪沉著的道：「我們只是走對了第一步，製作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合香，但人的習性很奇怪，不論初嗅到時如何歡喜，很快會習以為常，因再不新奇。」

龍鷹追著她香背，步出鋪門。

龍鷹哂道：「那就是親如姊妹。玉大姊當范某人是三歲孩童嗎？每次見到玉大姊，次次給玉大姊弄和*圖*書得暈頭轉向，即使最沒警覺性的人，亦知玉大姊不比尋常，偏是范某人找不到大姊你絲毫破綻，憑此可推斷大姊的高明，不要再耍小弟哩！有甚麼事，大家開心見誠的說出來，看有沒有可商量的地方？」

西京夜更深沉，天地因無瑕轉化升華，際此一刻，他心生異感，曉得若錯失無瑕，將為人生無法彌補的遺憾。

龍鷹此刻鬥志旺盛，聞之不以為煩，且感刺|激有趣。台勒虛雲對他的「心攻」一浪接一浪，由此可知自己這「范輕舟」在台勒虛雲心中的重要和位置。

三人大感滿意，如此一番對話，勾劃出「尋一閣」的未來，趁此先聲奪人的勢頭，自有一股水到渠成的滋味。

無瑕盈盈起立，不知如何，她的動作優美至無以復加，且有種將動人的體態，展示至極限的誘惑力，令他聯想到花秀美的舞蹈，是使人難以相信的曼妙引人。

無瑕「噗哧」嬌笑，白他一眼，不服氣似的嘟長嘴兒道：「算你了得，不瞞你哩！青玉和小姐名雖主婢，實為同門師姊妹。」

龍鷹舒舒服服的挨在椅背處，探個懶腰，事實閱讀《實錄》，加上奔波多天，確感勞累，趁機一邊飽餐秀色，順道放鬆自己，好整以暇的道：「敢問同何門派？」

無瑕想說話，旋又俏臉泛紅，垂下螓首，半喜半嗔的道：「哪有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人家的。」

龍鷹在她對面拉椅子坐下，故作驚訝道：「眞古怪！為何今次再會玉大姊，總感到與前不同，但又看不出任何差異？」

香怪先閉上眼帘，接著猛地睜開，異芒迸射的道：「即使在魯某最落泊失意之時，心裏仍存在著夢想里的合香，名之為『紅袖』，取的是『紅袖飄香』之意，它將是世上最誘人的香氣，可令人永遠不會厭倦。」

無瑕高於兩女的地方，乃其精神異術，直是台勒虛雲一方的終極神器，於此籠絡「范輕舟」的關鍵時刻，霜蕎請無瑕出手對付「范輕舟」的事有了決定，就是她將全力向自己的「范輕舟」，盡展她媚術的解數。

香怪道：「在西京，推拿屬高門權貴奢華生活不可缺少的部分。」

但他「中寶」卻非指此，而是得嗅她憑媚功散發的氣味。清新、活潑、優雅，神秘而誘惑，是男女都無和-圖-書能抗拒的香氣，也是調香師夢寐以求的氣味。任如何高明的調香師，即使嗅過，絕無可能複製，連香怪也不行，只有他的魔種，能掌握至無有遺漏，為複製創造了最有利的條件。

龍鷹宣告投降，是不忍破壞與美女曖昧微妙的新關係，他們間或可以「郎情妾意」形容之，各有所圖，目標均在俘擄對方的心。以情戰論，龍鷹是初戰得利，逼得玉女宗的首席玉女不得不改攻轉守。

龍鷹心呼厲害，勾魂奪魄，該就是這可愛迷人的模樣，幸好對方只是來勾引他，否則不知如何應付。

嘆道：「可是早晚大姊須給小弟清楚交代。」

他有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是可迴避兩女多久，就迴避多久，因不想睜著眼說謊。

面南臨街的兩個鋪位，偌大的空間，一個成為臨時的貨倉，買回來的工具、材料，放置鋪內。另一個鋪位，用作見客之用，搬來大圓木桌放在中央，及十多張高背椅。龍鷹專用的卧椅，佈於一角，三天時間，累積起十多個時辰的卧讀經驗。

「天一生水」，道家的莊園，當然取個與道有關的名字，天女在洛陽的如是園，亦有這類味道。

龍鷹和鄭居中交換個眼神，均看出對方深有同感，就是當香怪說這番話時，多出了以前沒有的某種特質，又或是得回了失去的某種東西。是自信，卻不止於自信，予人他正縱情發揮，展露才華的震撼。

龍鷹心內暗嘆，道：「雅集在何處舉行？」

香怪道：「我們先以『春夢』為基礎，發展出合香的變奏，配以香膏、香油、香炷等等的形式，在濃烈度、散播上下功夫，令毎個品牌，各自有其引人入勝處，不但要保持水準，還要精益求精，將『春夢』融入生活里去。」

龍鷹毫無保留的呆瞪著她，半晌，愕然道：「玉大姊是一心來誘惑小弟嗎？究竟有何圖謀，小弟該再非你們的敵人，對吧！」

龍鷹忽然想起符太，心中一動，道：「現在『春夢』其中一個非常大的賣點，是有寧神的作用，在福聚樓人人用力嗅吸『春夢』的香氣后，連態度最惡劣的褚允，亦有改變，頗有化戾氣為祥和之效，就是明證。」

龍鷹心叫厲害，無瑕看似被逼落下風，可是不論是「龍鷹」或「范輕舟」，均沒法對她生出絲hetubook.com.com毫反感，還大感香艷刺|激，似在玩遊戲多於現實的爾虞我詐、鬥勝爭鋒。無瑕嬌美誘人的姿采，令人沒法，也不忍使她窘迫難堪，那肯定是大煞風景。

春風徐徐吹至，送來無瑕的幽香，是那種她獨有的芳香，也令他有特別的感觸。如果眞有一種男女都無能抗拒的氣味，就該是這個氣味。

所以他現在面對的，再非「猶豫未決」的玉女宗首席美女高手，而是一心俘擄他的無瑕。我的娘！縱然有這個毫不含糊的想法，可是想到五感里的「觸」，立即大感艷福無邊，享盡不知幾生方可修得的福分。

每當無瑕以本身的身分現身，他能嗅到的，是經她「封閉」后的氣息，眞正的體氣不會外泄，嗅到的是一般的發香、衣香。但她扮作絕色婢子青玉時，不得不在這方面開放，讓龍鷹嗅到她動人的幽香。

此時有手下來報，青玉奉其小姐都鳳之命來了。

龍鷹長身而起，拍拍腰囊，道：「幸好仍剩下些兒，足夠應付。」

無瑕並沒有如此沉重的負擔，目標明確，是謹遵師尊白清兒的遺命，扶助楊清仁重奪大隋失去的帝位，完成楊虛彥未竟之大願。楊清仁失敗了，她和龍鷹間還有甚麼好鬥的？

龍鷹差點語塞，因不能直斥其非，故意露出凝神思索的神態，好一陣子方迎上她那雙明眸，點頭道：「對！我並沒受委屈，大姊也沒做錯事。可是我剛才步入鋪堂時，心中確有種危機臨身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該是玉大姊與前有別，事實上每次見到玉大姊，均覺大姊與前有一點點的不同，這個情況只發生在玉大姊身上，由此感到玉大姊非是尋常女子。」又嘆道：「小弟出來行走江湖，甚麼事未見過，你的小姐小弟反容易掌握明白，偏是對著玉大姊，不時出現失神迷糊的情況，在飛馬牧場時如此，剛才又有相同的感覺。」

鄭居中拍腿道：「如果可拿來用於推拿上，效果又是立竿見影，我們肯定可以大賣，且歷久不衰，更是融入生活最直截了當之法。」

陪笑道：「大姊怎說怎好。哈！話又說回來，至少該告訴小弟大姊的眞名字，我們的重新開始，如何開始？」

無瑕抿嘴淺笑，道：「范爺想到哪裡去了，人家從來不視你為敵人，以後大概也不會。讓我們hetubook.com.com間的一切在今晚重新開始，如范爺不願再見人家，青玉只好退避三舍。但若范爺沒有這個想法，就勿要拙礎逼人。」

說話時，左右玉頰各升起一朵紅暈，位於梨渦深處，動魄奪魂。

夜空星月爭輝，是另一個美麗的晚夜。

這叫反守為攻。

無瑕跺足嗔道：「范爺弄得青玉心都亂了，哪有這樣問人姑娘家的。」

鄭居中訝道：「范爺竟未試過，眞想不到呵！」

關係的突變，龍鷹和無瑕正各自尋找新的定位，而即使他們兩個當事人，對眼前一塌糊塗的關係，仍難弄個清楚。

無瑕的厲害，應不在當年的綰綰之下，卻有著根本的差異。

對無瑕的體香，他是「刻骨銘心」。

名之為「玉女」最貼切，但過於著跡，退求其次，以「美人」為名又如何？

龍鷹到工場找著香怪和鄭居中，報告最新情況，聽到皇甫長雄的遭遇，香怪雙目閃閃生輝，鄭居中則不住叫好。

五感之外的「意」，就是在五感配合下的一顰一笑，融合了「天魔妙舞」的舉止動靜，加上顯示質素內涵的言詞，由湘夫人、柔夫人這類美女發揮演繹，傾國傾城，不外如是。

鄭居中道：「我們該怎麼辦？」

接著斷然道：「我們可為此創造一個成香，至緊要多樣化，令客人各適其式。」

當年在長安，被「天師」席遙在雷雨里攔途截擊，苦戰脫險后，他和天女渾身濕透的返回天女的天一園，在溫泉池水來個鴛鴦共浴，抵死纏綿，其時的情景，仍歷歷在目。如今此情難再，以他鋼鐵般堅強的意志，仍告神傷魂斷，不勝唏噓。

又沉吟起來，道：「在『春夢』系列合香之外，我們還要製作出完全不同的另一合香，使人曉得我們非是獨沽一味。」

到目前為止，這是龍鷹說得最坦白的話，顯示龍鷹猜到無瑕與湘君碧、柔夫人等同一淵源，均屬台勒虛雲一方。

綰綰身屬聖門，背負聖門使命。

龍鷹淡淡道：「玉大姊和都大家，肯定非是主從的關係，究竟是怎麼樣的關係呢？」

香怪道：「這方面要依賴范爺了。」

不過，柔夫人與符太的情場、戰場，印證了媚術是雙鋒刃，傷人和傷己的可能性同樣大。記起胖公公的贈言，唯一擊敗無瑕的方法，是情比而非武比，否則將重蹈寇仲和徐子陵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