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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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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十七章 紅袖飄香

第五卷

第十七章 紅袖飄香

「春夢」是親切的,如像掬手可得的天降甘霖,又像出現在後院里的仙泉,常伴左右,只不過你尙未曉得發現。
龍鷹道:「定要先嗅為快。哈!是時候製作我的『美人』了。」
龍鷹道:「這是水到渠成,又叫天助我也。他奶奶的,最難解決的生產問題,迎刃而解,我們就提早擇個良辰吉日,鳴鑼開鋪,打鐵趁熱呵丨,」
香怪不解道:「還用去嗎?」
香怪啞然失笑,點頭道:「確從未試過這般的好。」
鄭居中欣然道:「全是行家,該說是香大師的同行們,和香大師同時期經營香料坊,規模不大,屬小本經營。香大師被逼結業后,皇甫長雄連他們也不放過,趕盡殺絕,鬥不過他下,紛紛關門。」
他到此刻仍沒答應柳逢春的邀約,是要趁機多套點消息,現在武延秀有求於他,自是有問必答。
一張丑面具,反令符太別樹一幟,于俊男外開闢出新天地,確屬異數。
偷得浮生半日閑,關上鋪門后,龍鷹正不知該去炮製他的「美人」,還是完成《實錄》〈洛陽篇〉的最後一程,香怪興高采烈的來找他,告訴他第一批盛載香油的皿具,送到后鋪,待他去評鑒。
龍鷹記起胖公公曾說過的,權貴生活的奢靡,是外人無法想象,眼前就是實例,香膏的面世,比甚麼國之大事,更能惹起熱議。
接著有點感慨的道:「不論外面的風雨有多大,只要踏足秦淮樓,就如進入了避風躲雨的溫柔之鄉,樂而忘憂。當你在那裡花錢,方會明白財富帶來的好處,金錠和銅錢的意義。」
盛極必衰。
符太之所以能在宮內大受女性歡迎,遠因是龍鷹這個前人種樹,後人納涼,個中情況,微妙難言,不可能盡述。如奚王妃對龍鷹的「丑神醫」的依戀,便惹起盪公主安樂對丑神醫的好奇心,致「禍及」符太。
香怪苦笑道:「古時的蘇秦、張儀,該就像范爺般的人物。」
接著訝道:「范兄對皇甫長雄,似特別留神。」
龍鷹揉眼,好看清和圖書楚眼前非是幻境,失聲道:「發生何事?其他人從哪裡來的?」
鄭居中道:「他在炮製他的『紅袖』。」
談笑間,繞過工場,到后鋪看貨去了。
離天明尙有個多時辰,猶豫應否讀下去時,睡魔襲來,昏然入夢。
龍鷹失聲道:「前晚去過,昨夜又去,淮陽公當了秦淮樓是家嗎?」
武延秀打斷他,湊得更近一點,以近乎耳語的聲調細說道:「近水樓台先得月,大少他正是要搶在其他人之前,與范兄定下秘密協議,向他供應各式合香,縱然難做到獨家,也要趕在前頭,成為首家用上范兄所制香料的青樓。」
龍鷹道:「老闆可知武延秀那小子來找小弟幹嘛?」
踏入工場,立時看呆了眼。
武延秀皺眉道:「我不大清楚,然可能性很大,因柳逢春雖然不喜歡皇甫長雄,卻不得不虛與委蛇,可知在香料上,不得不倚重香安庄。」
鄭居中道:「正是如此,香大師開業的消息傳開去,又因『春夢』先聲奪人,他們聞風而來,向香大師探問情況,知有范爺你撐腰照拂,人人雀躍加盟,大家一拍即合,最精采是把本已塵封的謀生伴當搬來,現時連後面兩個大鋪前、中、后三進都差點不夠用,眞想不到。」
與柔夫人當年交鋒,符太在感情上幾沒有破綻弱點,皆因天生冷酷,可是妲瑪卻勾起了符太對初戀情人的回憶,傷心往事,本不可挽回的過去,重現眼前,哪還不神魂顚倒。所以每次面對妲瑪,均有點失控,因不想令佳人失望,說漏說多。不過,龍鷹清楚妲瑪對符太是眞誠的,否則剛才見到的符太,不會一副春風得意的神氣模樣,而是亡命天涯,被官府遍天下追緝,《實錄》不會繼〈洛陽篇〉后,又有〈西京篇〉出爐。
問道:「青樓大少曉得小弟前夜半途折返的事嗎?」
龍鷹欣然道:「大老閱的心情,今天比昨天好,明天也肯定好過今天。」
武延秀道:「到現在我仍有糊裡糊塗的感覺,昨m.hetubook•com•com晚延秀到秦淮樓去!」
武延秀道:「不但他嗅過,秦淮樓百多個姑娘全嗅過,最奇妙是每次嗅都像第一次嗅到般清新雋永,歷久不衰,神奇至極。唉!反是我沒嗅過。」
嗅著從工場傳來的陣陣香氣,龍鷹作出選擇,決定盡半晝的光陰,複製出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美人」香。
聽得鄭居中一頭霧水,不知他在說甚麼。
匆匆梳洗換衣,循聲尋去,大感訝異,因不但工場鬧哄哄的,兩個后鋪也人聲鼎沸,絕不止六十多個兄弟。
龍鷹大奇道:「怎可能這麼快的,我們昨天仍只是在談找工匠的事。」
邊說邊站起來,顯然急著去向安樂交人,又希望安樂因香而忘掉追究他昨夜到哪裡去。伺候習蠻公主,個中苦樂,惟他清楚。
武延秀自責道:「我確後知後覺,到柳逢春問及范兄的無名香膏,方曉得此轟動西京的事。」
香怪勉為其難的同意,嘆道:「我的魂魄已沒法離此半步,隨你去的只是個軀殼。」龍鷹道:「此正竅妙在處,縱面對秦淮第一絕色,仍是心不在焉,正表現出老闆你非是一般俗流。」
妲瑪也是妙不可言,其誘人處,確不在玉女宗諸女之下,自己對此有過體會,故絕不怪符太的不濟事。妲瑪有否愛上符太,或許言之尙早。但肯定她正朝這個方向走著,否則如妲瑪般外柔內剛的女子,怎可能向男人撒嬌。
武延秀笑道:「范老兄肯定非青樓常客,不懂香料的妙用,青樓之所以被稱為眾香之國,此香正是合香,故可日日不同,天天新鮮,如我般的識途老馬,即使矇著雙眼,一嗅樓內用的合香,便知該樓屬何級數。一所青樓,每年花在這方面的銅錢,說出來可嚇你一跳。當然,羊毛出自羊身上,付帳的仍是我們。」
龍鷹心忖符太的失守,乃必然的事,光看符太在《實錄》里描繪的妲瑪,入木三分,正反映著波斯美女予他的深刻感受,沒那種感覺,寫不出這種東西。
龍鷹恍然m.hetubook•com.com,喜道:「那今天他們是報仇來哩!」
又哂道:「關中世家間的恩恩怨怨,誰都弄不清,眼不見為凈。」
龍鷹心中欣慰,丑神醫的生涯將符小子顚倒過來,若眞的相等於「輪迴轉世」,那此一世就是對前世遭遇的補贖,失而復得。如此奇遇,恐怕想出此計的胖公公亦始料不及。
龍鷹心忖這是從高力士學來的本領,可說得死去者翻生復活。
龍鷹送他到鋪外,看著他上馬,策騎去了。
若以前的工場是家徒四壁,勉強有幾件家愀擺設的陋室,眼前便是富麗堂皇的宮殿。各種製作合香的器皿工具,式式倶備的搭建起來,即使外行如他,也看出設置多條生產線,具備非常可觀的規模。
女性衡量一個男人,一張俊臉可形成初期的好印象,可是,最後講的仍是身分成就、財富地位,至乎性格才情,所有這些因素合起來的整體。
龍鷹道:「老闆非是江湖人,故不明白江湖手段。打擊一個對手,須如水銀瀉地,無隙不窺,絕不放過敵人任何破綻漏洞。打蛇要打蛇頭,在西京,秦淮樓就是皇甫長雄的蛇頭,也是他最想得到的女人長駐之所,拿下秦淮樓,等於命中皇甫長雄的要害,比坐看他的香業王國逐寸崩頹,直接痛快多了。」
龍鷹本以為他奉安樂之命而來,向他討香,此刻瞧他煞有介事的神情,知與安樂無關,笑道:「如此恕小弟不花精神去猜,由淮陽公直接說出來。」
香怪愕然道:「竟與我有關係?」
又奇道:「香怪呢?」
武延秀強調道:「這個臉,范兄定要給延秀。」
胖公公看得很准,物極必反,丑有丑的魔力,在這方面男女有別。
龍鷹見他欲語還休,心中明白,掏出最後一盒香膏,塞入他手裡,道:「最好和八公主一起嗅,因拆開后,很難包回原來未開封的模樣。」
武延秀道:「剛好相反,皇甫長雄一表人才,善交際,又一擲千金容色不變,在青樓不知多麼受歡迎。問題是皇甫長雄在關中幾個龍和*圖*書頭門閥里聲譽不佳,大少則與季承恩有交情,當然站在獨孤氏、宇文氏、季氏的一方。」
他享受的,就是醉生夢死,不知人間何世的生活。只有在青樓,他方尋回失去的自己,感受活著的生趣。
此香確不同「春夢」的氣味。
武延秀道:「罪過!罪過!豈敢再犯。嘿!范兄……」
龍鷹偕他朝內進走,說出今夜秦淮樓之約。
隨盛極而來的是安逸的歲月,開國時的雄心壯志、奮發有為,變成追求窮奢極侈。在「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金科玉律下,趨向衰敗遂成不可逆轉之勢。
一香接一番,每種香又有多采多姿的變化,以不同的形式供不同的用途,如騰奔往香安庄的滔天巨浪,肯定打得皇甫長雄舟覆船沉。
過百人在忙碌著。
龍鷹道:「他嗅過了嗎?」
心中一動,腦筋靈活起來,問道:「秦淮樓所需香料,是否由香安庄供應?」
翻翻手上的第四卷《實錄》,僅餘三十多頁,瞧來到起程往長安前,符太認為該記錄下來的事情沒多少件,又或他變懶了。
龍鷹奇道:「皇甫長雄很惹厭嗎?」
武延秀大喜,不客氣地納入腰囊去,贊道:「雖未嗅過,但只聽聽已心動。范兄的長袖善舞,早名動南方,今次忽然到關中展拳腳,坦白說,沒人看好。可是轉個眼,范兄已成西京炙手可熱的紅人,想不佩服也不行。」
「紅袖」卻是迂迴古遠,如若長於秘境里的靈物,遙不可及,即使像現在鼻端留香,仍像個夢般的不眞實,不應是任何人該擁有的。
武延秀毫無慚色的道:「西京還有甚麼地方比得上青樓,秦淮樓更是青樓里的青樓,隨便找個姑娘出來,莫不聲、色、藝倶全,與翠翹樓可並駕齊驅,柳逢春又是西京最有趣的人之一。」
坐下后,武延秀湊過來低聲道:「在說出來前,范兄即使有神機妙算之能,仍保證測不著。」
龍鷹順口問道:「公主嗅過了嗎?」
武延秀老臉一紅,尷尬的道:「我是從秦淮樓直接到這裏來,兩個地方外www.hetubook.com.com的事一概不知。不瞞范兄,延秀很享受這個滋味。」
龍鷹目看耳聽,暗想只要是人,就有人的煩惱,不理權勢有多大,地位多高。武延秀表面上當時得令,可是只要想想他和現今太子好友反目,奴才般被安樂差遣呼喚,便明白他為何有機會就一頭栽入秦淮樓去。
龍鷹心念電轉,季承恩今次肯出頭,最後又說服韋溫,暗助自己一臂之力,非是無因。聞言道:「此事說來話長。今夜我和老闆在這裏恭候淮陽公大駕,勿遲到哩!」
武延秀坦然道:「大少就是大少,哪來閑情去理會這些小事。是我告訴他的,曉得后對延秀的招呼都不同平時,又請得紀夢來陪席小半個時辰。范兄明白哩!我們的青樓大少醉翁之意,意在范兄。今晚無論如何,范兄也要陪延秀走一趟,否則無法向他交代。」
龍鷹被搬東西的聲音吵醒,一時茫然不知身在何處,還以為仍在荒谷內的小屋,到發覺仍捧著符太的《實錄》,方省悟過來。
龍鷹不解道:「若柳大少意在香膏,小弟臨時急制一片交給你帶去便成。」
作惡多端的皇甫長雄,終到了惡貫滿盈的日子。
鄭居中迎上來,興奮的道:「范爺沒想過吧!」
龍鷹聽至發起呆來。
龍鷹道:「這個我明白,可是……」
香怪道:「這批是現成的,出自『西京第一巧手』彭中的三彩坊,屬一流精品,本是香安庄落單訂製,還議妥價錢,豈知皇甫長雄這個卑鄙小人出爾反爾,收貨前壓價。哼!太不清楚彭中的性情了,一怒之下,取消交易。其他不用我說下去吧!」
小敏兒對符太的忠心更是無可懷疑,情況便如人雅於他,不論龍鷹尊容如何,在她那樣的處境里,宛似怒海遇上浮木,怎會計較抓著的是甚麼木質、木料?
相同的只一點,就是連龍鷹也嗅不出來自哪幾種主香料。
長寧現在對符太生出興趣,多少受安樂和妲瑪對符太的態度所影響,想弄清楚他有何過人之處。
龍鷹到前鋪見來訪的武延秀,仍滿鼻「紅袖」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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