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天地明環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六卷 第二章 七色彩夢

第六卷

第二章 七色彩夢

龍鷹心忖於此等情況下,絕不可示弱,否則會大削七色館的威勢,有損香怪的東山再起,欣然道:「大姊放心,解決的方法,如『七色彩夢』般可供調校,一切看我老闆的意思。」
足音傳來。
武延秀忿然道:「今次皇甫長雄擺明不放我武延秀在眼內,實在逼人太甚,不論范兄有何主意,算我武延秀的一份。」
香怪沒避開眼光,轉為熾熱,閃閃生輝,如嗅著新的合香。
清韻嗲聲嗲氣的道:「香大師是香料業的老行家呵!」
周傑冷哼道:「即使不賣帳給周某人,仍不敢不把大少放在眼內,他們已答應不會在樓內鬧事,看情況是待兩位離開時發難,也令我非常為難。」
合香落到重出江湖的香怪之手,再非一般工藝品,而是被提升往人與物合,物與化合,化與神合之境。
龍鷹大感不虛此行,皇甫長雄的送上門來,是大收穫,經此一事,只要處理得漂亮,可收鎭懾立威之效,令七色館在西京立穩陣腳。
清韻珍而重之蓋上盒子,收之入懷,又不忘贈香怪另一個媚眼,似其他人再不存在。龍鷹心忖這就是沒人可以解釋的「緣」,任你怎麼看,一個是長期落泊、壯志沉埋、貌不驚人,只因時來運到,絕處逢生,故有東山復起之勢的「淪落人」。不論香怪以前在香料業的名氣如何大,在權貴心內,說到底,仍屬巧匠之流,類同僕役。
余香裊裊,各人逐漸回復過來。
香怪將長條形木盒放置清韻前方的桌面,傲然道:「韻妹品過的香膏,由七種合香組成,每種合香可分開使用,亦可一種、兩種的合起來用,依個人的喜好,自行調校合香的比重,故能千變萬化,永不相同。」
武延秀以「范輕舟」為榮的道:「諸位或許並不曉得,范兄乃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人物。想當年于洛陽,在武則天撐腰下,二張權傾朝野,竟敢公然羞辱八公主,人人噤若寒蟬,獨范兄敢為八公主出頭,約二張在馬球場分出高下,只可惜二張向武則天哭訴,范兄因而被武則天限令在三天內離開洛陽,馬球賽亦因而不了了之。」
龍鷹造個手勢,表明一切由香怪作主。
柳逢春、清m•hetubook.com.com韻和周傑同告動容。
香怪一手按著載有「七色彩夢」的長木盒,另一手熟練地撕走封著盒子的封條,勿看他長得矮小,一雙手修長優美,似蘊藏著奇異的力量。
龍鷹心道這就是創業的樂趣,一天未正式面世,一切仍在醞釀里。合香的名字可改,鋪號可變。
香怪一怔后,問道:「然則改個甚麼名字比較好?」
清韻關切的道:「老闆眞的是為你們著想。」說話時,目光多次投往香怪,希望他勸阻「范輕舟」。
秘境一直在那裡,只是我們不知道,尋覓無門。
接著忍俊不住的「噗哧」嬌笑,然後雙目艷光流轉,白武延秀一眼,嬌姿迷人。
周傑畢竟是江湖人,聽他說得豪氣,雖不知他有否這個能耐,總是壯志可嘉,表現出不畏強權的氣魄。豎起拇指贊道:「范當家不愧是名動大江的人物。」
在四雙眼睛注視下,香怪好整以暇的從袖內拉出個長條形檀木製的盒子,有貼紙,上書「七色彩夢」。
周傑來到柳逢春身後,一手搭著老闆椅背,嘆道:「香大師和范當家第一次到秦淮樓來,竟遇上這種事,我們很不好意思。」
柳逢春嘆道:「我大概永遠忘不掉盒蓋打開的這一刻。『七色彩夢』何時正式面世?第一批先賣給秦淮樓如何?」
清韻雙目異采流動,使她更是明艷照人,秀眸不轉睛凝定長盒子,似好奇的兒童要拆開大人送予的神秘禮物,既緊張又戰兢,從袖內探出一雙凝脂白玉似的縴手,以春蔥般的指尖,一手穩住盒子,另一手掀起木蓋。
柳逢春又再皺起眉頭,道:「大家自己人,說話不用隱瞞。」
龍鷹笑道:「如此就是將事情鬧大,辜負大少的美意,更害韻大姊擔心。今回我們須伺候的,惟皇甫長雄一人,關他奶奶的一晚半晚,殺他的焰氣。至於甚麼娘的左朝鋒、右朝鋒,來個小懲大戒,讓他們暗吃啞巴虧,有苦自己知,但又保著他們的顏面。」
柳逢春苦笑道:「韻大姊快點收起見面禮,否則恐怕沒人有談生意的興緻。」
清韻見香怪接納她的意見,喜孜孜的道:「叫『七色館』如何?」
hetubook•com.com逢春道:「不是我長他人志氣,由於范兄初來甫到,不明白長安升格為京師的複雜情況。先不說皇甫長雄,只是這個左朝鋒,因其高超劍術,被兵部尙書宗大人看中,對他寵愛有加,令我們也投鼠忌器,不願和他鬧得太僵。」
柳逢春微笑道:「何用為難?讓我送香大師和范老闆一程,順道欣賞西京的夜色街景。」
奇異的感覺,泉涌龍鷹心內。
清韻「呵」的嬌呼,向香怪秋波頻送,顯然心裏歡喜。柔聲道:「這是奴家收過的見面禮里,最特別的。多謝香怪大哥。」
龍鷹感應著隨她說話而生的波動,滿盈深刻的情緒,句句發自眞心,非溢美的言詞。香怪的「春夢」,感動了她。
香怪向龍鷹舉高盒子,顯示有字的一面,道:「最後的定名。」
可是,由於香怪本身的遭遇,又因龍鷹的強勢介入,一下子將香怪提升,接著發生的連串事件,令香怪再不局限於巧匠的身分,變成西京的傳奇,掀起熱潮走在時尙尖端的特殊人物。
武延秀有些兒酸溜溜的道:「大姊罕有肯這般的說眞心話。」
清韻道:「與老闆的安排沒關係,奴家想著的是『尋一閣』的寶號,雖是想法高妙,含意深遠,可是總與『七色彩夢』格格不入,未能相得益彰。」
比起當時的二張,皇甫長雄、左朝鋒等算甚麼的一回事。
香怪聽得雙目放光,配合道:「國有國法,冤有頭,債有主,如可將罪首繩之於法,當然大快人心。」對方三人,同時現出難以相信的神色。任范輕舟如何了得,一個外來人,怎可能在西京喚雨呼風,將財雄勢大,與當朝權貴關係密切的皇甫長雄送進牢獄?
清韻朝香怪瞧去,四目交投。
香怪說過的,為空氣抹上彩虹的七色,該就是這個況味。
清韻道:「香老闆製作的香膏,異常獨特,且鑽進奴家的心坎里,如在那裡開墾出一片未知的領域,奴家從未想過合香仍可以玩出這般新奇的花樣,霎時間,周遭的一切洋溢著明亮燦爛、充滿情感的生機,是莫以名之感覺上的解放,一種奴家前所未有的體驗。」
龍鷹知柳逢春對自己在西京的人脈和*圖*書關係知其一,不知其二,又不清楚他現今和韋溫、翟無念、京涼等人不言而喻的和平協議,當然也對他和宇文朔的關係一無所知。最關鍵的,是不了解「范輕舟」的過去,他和李顯、安樂的情況,頂多從武延秀身上,看出「范輕舟」與武三思該有多少關係。然而,即使武三思本人,可左右李顯的施政,但對勢力籠罩關中的高門大族、劍派弟子,仍要力不從心。
丑神醫賣的是醫術,香怪賣的是合香。
又笑道:「我不是未試過過問,沒兩句便給她打發,只好立即閉嘴。哈哈!」
男人就是這樣子,貪鮮。
龍鷹向周傑道:「煩請周二哥找個信得過的兄弟,給小弟向少尹陸石夫捎個信,就說小弟將在樓外遭人攔截,請他伸張皇法。」
稍頓續道:「新朝興起,關中劍派如久旱之逢甘露,部分人更得任職,致劍派弟子氣焰日張,目中無人,對外來者態度更甚。現時在關中的高門世族,多少與關中劍派有點關係,開罪左朝鋒,絕不止開罪他一個人,請范老闆三思,若范老闆肯忍一時之氣,我柳逢春不認為范老闆畏怯怕事。」
縹緲優美、如雲似水的氣息,剎那間征服了每一個人。與無名香膏比較,由各種顏色香膏合起來的效果,層次更豐富,幻變無方,每個嗅吸,都有第一次嗅得的異感。空氣里宛若蕩漾著香氣的波紋,如美酒般醇和,也似美酒般醉人。
香怪雙目爆閃異芒,龍鷹正擔心他又再忽然發瘋之際,他老人家條理分明,以威嚴的聲音道:「大少這麼看得起我們尋一閣的合香,就此一言為定。」
清韻則為西京第一名樓秦淮樓的大管家,樓內過百姑娘,是她女兒,其不知該向誰訴的萬種風情,龍鷹敢肯定她的女兒們沒多少個能及得上,縱有亦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雖然,到此刻,龍鷹仍弄不清楚清韻因何在秦淮樓有這麼特殊的地位,如何能拒絕覬覦她艷色的狂蜂浪蝶。不過,光看武延秀對她的尊重,便知清韻手腕過人,絕不可以等閑視之。
清韻花容失色道:「范老闆準備如何解決?他們人多勢眾,樓外說不定尙有他們的人,清韻很擔心呵!」
包括龍www.hetubook.com.com鷹在內,人人如醉如痴,哪說得出半句話?
她小女兒的迷人妙姿,累得三個男人看得目不轉睛,包括見慣美女的龍鷹在內。
轉向香怪問道:「老闆意下如何,文的還是武的?又或只針對鬧事的罪首,將他關進籠子里去?」他的胸有成竹、滿有辦法的模樣,令拉緊的氣氛鬆弛下來。
包括龍鷹在內,在座者無一人清楚盒內的玄虛,充滿懸疑、揭秘的刺|激滋味。
柳逢春謙虛的道:「論對香料的認識,本人遠及不上韻姊,樓內有關採購香料的事宜,她全權負責。」
周傑目光落往柳逢春。
即使在繁華的北里,首屈一指的風月場所,蓋子被掀開的「七色彩夢」,釋放出的是別有洞天、以氣味犁耕出來的幽秘後園。
清韻嗔道:「難道奴家平時說的,全是假話?」
這番話語重心長,坦白直接,表示出柳逢春在皇甫長雄與他們間,傾向香怪、「范輕舟」的一邊。
龍鷹笑道:「小事而已,何用勞煩大少?更何況與其糾纏不清,怎及乾脆俐落的解決,一了百了。」
另一收穫,就是香怪和清韻的微妙關係。
又介紹香怪和龍鷹與他認識,原來此人就是清韻口中的「周二哥」周傑,看來是樓內保安的大頭子,負起關顧全場之責,有人來意不善,當然由他去擺平。能任此職,周傑本身在西京該為有頭有臉、吃得開的江湖人。
清韻挨了半邊嬌體過去,耳語道:「香怪大哥呵!老闆在等你回復。」
香怪欣然道:「韻妹是我香怪的知音,一盒的『七色彩夢』,就當是見面禮。」
龍鷹尙未想清楚,香怪擊掌贊成道:「從此再沒有『尋一閣』,只有『七色館』。」
他瘦猴般的體型,時而暗淡、時而火熱的眼神,徘徊在瘋狂和正常邊緣的神態,就像丑神醫的醜陋,不獨非是缺點,反造就了奇人奇相、獨具一格的招牌形相。
如此天南地北的一雙男女,本大纜仍扯不到一塊兒去,事情偏偏就在眼前發生,不是「緣」是甚麼。可否有進一步發展,實言之尙早;可斷言者,是香怪和清韻間,建立起超逾了生意往來的微妙關係,揉集著同情、憐才、知音的複雜情緒。
香怪道:「請!」和圖書
她這麼說,龍鷹和香怪均曉得清韻清楚香怪的過去和往事。
沒人誤會皇甫長雄大軍殺至,只是一個人的步響。
龍鷹見過他狂笑,是近乎瘋狂、有血有淚、暗含無限辛酸的笑,卻從未見到像他此刻般,笑意來自平和的心境。
進來的是個麻皮臉的江湖漢,便服,體型雄偉驃焊,腳步卻很輕,是會家子,先抱拳向三人行江湖禮,邊不停步的朝柳逢春走過去。
柳逢春大喜拜謝,道:「這方面交由韻姊與香大師接洽交易。咦!韻姊為何皺起眉頭?我的安排不妥當嗎?」
清韻扭動嬌軀,撒嬌道:「老闆誇大,奴家不過以事論事,買來的香不好,會被女兒們埋怨。」
柳逢春的目光移往龍鷹,因香怪仍是心神恍惚。
盒分七格,每格一色,紅、橙、黃、綠、藍、靛、紫,依次排列,七色香膏,映入眼帘之際,清香飄逸。
柳逢春拍案叫絕道:「這就是讓顧客可自主、可參与,香大師不但是香業的天縱之才,且為做生意的能手。」
清韻不悅道:「竟敢不賣帳給周二哥嗎?」
武延秀感慨萬千的道:「突如其來的香氣,喚起了河畔的童年夏日,後院果叢結實累累。忽然另一種香氣,勾來早被遺忘,在田野間嬉鬧的熱烈歲月,浸潤在原野的氣息里,風帶來各式各樣清新的氣味。唉!可惜一切已成過去。」
武延秀和他是相識,含笑打招呼。
清韻似聽不到老闆在說話,玉頰現紅暈,美眸生輝,夢囈般的道:「奴家看到香氣的彩虹,七種顏色,色|色鮮艷,怎可能呢?」
香怪現出個難得的微笑。
柳逢春投降道:「大姊請!」
武延秀舊事重提,最具震撼性的,除了說明範輕舟和安樂共患難的關係外,更指出即使以二張的得寵,仍奈何不了范輕舟,以武則天動輒為二張殺人的作風,只是驅逐范輕舟離城,且非立即執行,而是寬容三天。任柳逢春等如何不明白情況,也要對范輕舟另眼相看,重新估計。
此事絕不止於皇甫長雄被收監,接踵而來的政治角力才精采,也令「范輕舟」全面介入西京風起雲湧、朝內朝外的形勢里去。
柳逢春打出手勢,著周傑照辦。
龍鷹讚歎道:「是個更好的名字。」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