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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片刻，蹄聲在前方半裡外響起，接著是高力士的失聲驚呼。

龍鷹道：「長話短說，皇甫長雄並非區區一個小人物，而是代表著關中傳統世族和新冒起世族的權力鬥爭，亦代表著娘娘和皇上兩條路線的明爭暗鬥，加上有宗楚客在後面推波助瀾，故此今天娘娘針對范某人的『三天之期』出手，幸好有大人和夫人聯手打救，否則小弟已陰溝裡翻船。」

龍鷹腦筋一轉，明白過來。

同時想到田上淵怎都要見妲瑪一面背後眞正的原因，就是故意讓她探得自己身具五採石，以之為餌，引她上鉤。

符太訝道：「何有此言？」

龍鷹笑道：「夫人放心，陷阱就是陷阱，由我們操控，小弟早為老田擇下行刺的吉日良辰，就是北里因如坊在後天開張的大日子，故此大家配合上絕無問題，且可定下諸般應變的手法，保證五採石可物歸夫人。」

符太道：「田上淵手下高手眾多，我見過的虎堂堂主虛懷志，是一等一的高手，有行刺陸大哥的資格，田上淵該不用負傷出手，我們豈非好夢成空？」

龍鷹道：「我耗費了大量眞元，花足整個時辰，在陸大哥身上暗布護身符，令他感官的靈銳度大幅提升，有應付突變的本能。田上淵不來則已，來則必定中計。」

龍鷹微笑道：「正因夫人想不到，太醫大人想不到，高侍臣亦想不到，田上淵方會中計入彀。一般的計策，以田上淵的才智、武功，可一眼看穿，故此計必須完全絕對出乎他料外，始有成功之望。噢！勿怪小弟賣關子，因是不容有失，必須先說清楚。」

前面的高力士讚歎聲起，透出心癢難熬、極欲聽得下文的滋味。

妲瑪見兩人談笑自若，輕鬆起來，央求道：「鷹爺呵！妲瑪很想知道哩！」

妲瑪是信任他們，不怕在他們面前顯露內心眞實和脆弱的一面，龍鷹乃她成敗的關鍵，患得患失，人之常情。

妲瑪又白他一眼，道：「太醫大人看錯了，人家不知多麼緊張。」

龍鷹道：「簡而言之，就是小弟在陸大哥身上做了手腳，保證陸大哥可硬捱老田一記『血手』，同時禮尙往來，令老田傷上加傷，那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轉向龍ｈｅtｕｂoｏk•ｃoｍ.cｏm鷹道：「還不說出來？」

符太道：「現在擺明『三天之期』操在我們手上，成又如何？」

妲瑪沒有笑的心情，瞪大美目瞧著龍鷹。

符太苦笑道：「仍在賣關子，死性難改。」

馬車停在池岸。

妲瑪俏臉紅紅的，非是害羞，而是興奮，白符太一眼，像在說「知道哩」。然後道：「妲瑪首次感到，有希望取回五採石。鷹爺呵！人家現在看到的，只是陸大人的危機，瞧不見我們的機會。」

符太罵道：「這算甚麼兄弟！」

符太精神大振，道：「那就是眞的有機會了！」

龍鷹欣然道：「外層的創傷，或許能在三、兩天內復元，但深層的創傷，沒十天半月，休想康復。」

符太道：「魔氣？」

符太斬釘截鐵的道：「他的狗命是屬於我，此事沒得妥協，不容商討。」

高力士驅馬調頭，朝麟德殿方向馳去。

符太定睛審視妲瑪，道：「夫人對這傢伙，似比對小弟乖多了。」

符太道：「好哩！揭盅的時候到了，該怎麼辦？，」

高力士應道：「我的娘！范爺是否能預見未來？」

前面傳來高力士滿足的嘆息，當是感到龍鷹的說話分析入微，非常精采。

龍鷹道：「以兵陣言之，武奸鬼、陸大哥和小弟，頓成無敵的鐵三角戰陣，任對方如何人強馬壯，只有望風而潰的分兒，即使沒這般不濟，亦難動搖鐵三角里小弟這個『尖角』分毫。故田上淵若要破我范輕舟，就先要破可以破的陸石夫，且須在這段時間內行動，否則如讓與皇甫長雄的風波平息下來，將難混淆耳目，混水摸魚。陸大哥曾當眾掌摑皇甫長雄，有人買兇殺人，理所當然。」

見妲瑪兩邊玉頰又泛紅暈，忙補救道：「所謂巨細無遺，指的當然是對大局有影響的情報。」

更明白龍鷹在重演當日自己與柔夫人鬧得不可開交時，全力助攻的舊況，目的就是不讓妲瑪失望，不讓她對龍鷹的期待落空。妲瑪雖未能目睹龍鷹縱橫大漠的豪情霸氣，卻可從他在西京這個權力遊戲的捭闔里，窺見被譽為「新少帥」的龍鷹，名不虛傳。

妲瑪道：「田上淵會將行刺的目標，從范先生轉移和-圖-書往少尹大人。可是……唉！恕妲瑪愚魯，人家仍不明白呵！范先生是否準備一天十二個時辰保護少尹陸大人？」

符太心花怒放道：「今次饒過你這傢伙賣關子之罪，因尙為首次見到夫人笑得這般燦爛，如此開懷。」

龍鷹道：「哪有預見未來這回事，連佔卜也模模糊糊的。」

龍鷹欣然道：「此正為最精採的地方，狡兔三窟，不過任他逃往天涯海角，由於被小弟的魔氣侵體，一時間又無法化掉，范某人就可憑對魔氣的感應將他挖出來。高小子說吧！我知你忍得很辛苦。」

想想兩人已暗抹冷汗。

龍鷹冷哼道：「此正為田上淵不顧避忌，仍要見上夫人一面的理由。」

天上繁星漫空，燦爛迷人。

高力士興奮應道：「領旨。唉！范爺眞棒，只可用有鬼神莫測之機來形容。」

駕車的高力士忍不住發聲道：「范爺眞謙虛。」

不待妲瑪回應，轉向龍鷹道：「我們有很多時間嗎？」

龍鷹從容道：「眼前有個奪回五採石的機會。」

妲瑪顧盼兩人，道：「鷹爺怎可能對洛陽發生過的事，如若目睹？」

高力士的聲音傳來，恭敬問道：「敢問范爺，然則范爺又何用出手，著宇文朔查探田上淵的寄身之所？」最後加一句「多謝范爺喚我作高小子」。

符太皺眉道：「那隻會將田上淵駭走，何況如陸大哥左右常有生面孔、又沒有官職的人，勢啟人疑竇。」

又向妲瑪道：「夫人想好應付娘娘的說詞了嗎？」

話出口，方知又犯了欲蓋彌彰之弊。

龍鷹該是妲瑪現時最想見的人，可是眞正面對龍鷹，她出奇地害羞、緊張，咬著唇皮、垂下螓首，像個小女孩遠多於來自遠方，不屈不燒，誓要尋回五採石的超卓高手。

妲瑪不解道：「可是若我們仍不曉得田上淵受傷后躲到哪裡去，情況和現在根本沒有分別。」

妲瑪呆瞪著他。

高力士不能置信的道：「范爺怎曉得的？」

龍鷹道：「技術就在這裏，和這傢伙的糾紛，令范輕舟和陸石夫的密切關係顯露無遺，也讓有心人掌握到陸石夫在西京舉足輕重的作用。田上淵既奈何不了范某人，豈肯錯過此一石二鳥的便宜。」

龍鷹心生憐和_圖_書惜。

妲瑪擔憂道：「如他眞的攜石在身又如何？刺殺肯定突然而來，我們卻各據一方，如何配合？」

駕車的高力士「咭」的一聲，笑了出來。

符太道：「是否宇文破？」

妲瑪道：「范先生的話引人入勝，縱然知道，仍沒法想得通。」

龍鷹沉聲道：「是兩手準備，如果人、石分離，我們又查得老田行動前的藏處，就兵分兩路，由小弟去取老田的狗命……」

妲瑪一直置身於與龍鷹敵對的陣營內，龍鷹威勢之盛，感受特深。

符太道：「他該是奉皇上之命，來催我們范先生的大駕。」

符太道：「希望宇文朔今晚即可找到田上淵的藏處。」

符太首次點頭同意，不是因他對龍鷹多了以前欠奉的耐性，而是從妲瑪不住轉亮的眸神、俏臉像發光似的神情模樣，瞧出龍鷹于峰迴路轉、談笑用兵式的說話里，呈現出天馬行空，教人無從揣度的智慧、氣魄，深深攫抓著美人兒的心神。

唯一不明白的，是田上淵既布下陷阱，竟沒有親自對付妲瑪。

龍鷹啞然笑道：「須有點耐性。所有事，是藤牽瓜，瓜牽藤，說漏任何一方面，將無法掌握拿捏。」

龍鷹道：「恐怕連樂彥都不清楚，遑論外人，不過我已請宇文朔親自出馬，務要找到田上淵的鼠窩，俾我們能進行五採石物歸原主的大計。」

龍鷹訝道：「高侍臣傳音的功夫相當不錯。」

符太道：「曉得他躲在哪裡養傷？，」

妲瑪大訝道：「尙未聽到蹄聲呵？」

龍鷹道：「在洛陽的翠翹夜宴，夫人感應到田上淵有五採石隨身，可是前幾天田上淵來行刺小弟，我可保證他身上沒有此物。」

龍鷹笑道：「是你的就是你的，豈能強求。現在看來老天爺站在大人一方，故此在那樣送上門來的情況下，仍給他落荒逃掉。我已算非常夠兄弟哩！沒窮追到底。」

吁一口氣，道：「現時在西京進行的，是一場權力的遊戲，不住重新洗牌，遷都一大變，范某人踏足西京一小變，意義同樣重大。不說廢話，簡而言之，『三天之期』是個關鍵，今晚若能成功捱至子時放人，就是小弟勝出，權力遽增。反之，是功虧一簣，中箭下馬，黯然退出這場ｈｔtps://wwｗ•hｅｔｕbｏoｋ.com.cｏｍ遊戲。」

妲瑪追問道：「皇甫長雄與對付田上淵有何關連？」

妲瑪俏臉微紅，顯因龍鷹對她和符太的事，了如指掌，輕輕道：「田上淵傷得重嗎？，」

符太冷冷道：「現時贊之尙早，勿捧錯了人。」

符太擔心道：「希望你這傢伙不會虎頭蛇尾，那第一個丟臉的，是老子。」

沒對龍鷹失望，就是沒對符太失望。

一句五採石，將她的魂魄召回來。

妲瑪糊塗起來，道：「鷹爺呵！找到他時，早復元了，何況他手下高手如雲，我們很難入手。」

符太嘆道：「鷹爺就是魔爺，總比別人有辦法。」

龍鷹向符太道：「高小子確是可造之材，想得深刻細緻，因他所問的，牽涉到能否取回五採石的關鍵。」

符太一呆道：「難道在翠翹樓那晚，他是故意採石隨身，好讓夫人感應得到？」

龍鷹洒然道：「看！不賣賣關子，怎有這種說話的情趣，更沒法把情況透徹闡明，讓大家掌握精確。」

龍鷹欣然道：「技術就在這裏。」

高力士傳回來道：「多謝范爺讚賞。」

符太絲毫不以為忤，佯駕道：「死小子，又在耍本大人，你奶奶的，可以不賣關子嗎？」

龍鷹雙目魔芒大盛，向妲瑪顯露「范輕舟」的另一面，如脫胎換骨，轉化為不可一世、縱橫塞內外的魔門邪帝，語氣仍從容自若，淡淡道：「答這句話，沒固定的答案，是與不是，同時存在，我確重創了他，傷其經脈臟腑，交手時更令他兩次噴血，但是由於他身具五採石，可以迅速復元，亦可以視之為傷勢不重。」

龍鷹和符太交換個眼色，曉得翠翹夜宴后，妲瑪欲奪回五採石的行動里，極可能尙未找到田上淵，便給對方的高手攔截，負傷逃去。因為如田上淵出手，加上武功高強的手下，妲瑪勢難脫身。「血手」比之世間任何武技，更有機會活擒對手。

妲瑪撇撇嘴兒，漫不經意地道：「我又不是娘娘，怎管得皇上那麼多。」龍鷹淡淡道：「小弟又有一計哩！」

符太喝往前方，道：「駛到池邊，詐作欣賞風景，停停行行。」

馬車駛出珠鏡殿外院門，轉右，朝南走。

龍鷹苦忍著笑道：「太醫大人，若范某人像你般，僅懂和_圖_書等運到，早捲鋪蓋返鄉下耕田。我說的機會，指的當然不是這樣的機會。」

龍鷹道：「小弟當然尊重太醫大人的選擇，這樣吧！我雖傷他卻不取他的狗命，留待你老兄親自處決。哼！任他三頭六臂，怎飛得出我龍鷹的指隙。」

兩排座椅，妲瑪、龍鷹坐後排，符太前排，半跪著，坐到小腿去，面向兩人，方便說話。

符太喝道：「勿說廢話。」

妲瑪看看他，瞧瞧龍鷹，摸不清楚兩人毫不客氣、嘻笑怒罵的古怪關係。

今次連符太也糊塗了，妲瑪更不用說。

龍鷹向妲瑪道：「我以『范輕舟』的身分抵西京的第一個晚上，老田那傢伙于天明前來行刺小弟，當然不露本來面目，累得我不知多麼高興，忘掉了太醫大人須親自手刃此獠，幸好功虧一簣，重創了他，卻干不掉他。」

妲瑪嬌軀一顫，抬頭別過俏臉，往龍鷹瞧來，雙眸異芒爍閃。

妲瑪雙眸一閃一閃的瞧著符太。

龍鷹解釋道：「因為我和太醫大人，有一套秘密通信的手法，使我能對發生在太醫大人身上的事，巨細無遺。」

接著道：「咦！一隊人馬正從麟德殿的方向馳來，帶頭的是宇文破。高小子立即開車，和他們碰頭打招呼。」

高力士應諾。

符太一副算你哩的神態，向妲瑪道：「鄙人和夫人一起去取寶。」

高力士再次應諾。

龍鷹道：「假若我們營造出非田上淵出手不可的形勢又如何？太醫大人明鑒，小弟已警告大相，著他派出高手追隨在陸大哥左右，輪番當値。一對一決戰，陸大哥與虛懷志鹿死誰手，尙未可料，何況先要闖過陸大哥的親隨高手？陸大哥的情況與陶過相同，只有田上淵，方有一試的資格，而又保證縱然失敗，仍可全身而退。可以這樣說，即使沒有諸般問題，大人和夫人能貼身保護陸大哥，也不可能把來行刺的田上淵留下來，你們將田上淵當作是我或兩大老妖便明白。」

又喝道：「慢速！」

妲瑪抿嘴淺笑，道：「肯定又再聽到廬爺『技術就在這裏』一句話。呵！眞教人期待呵！鷹爺怎解釋呢？」

符太向妲瑪道：「夫人終可親睹鷹爺的風采哩！」

符太朝龍鷹打眼色，著他說話撫慰妲瑪，口卻低喝道：「中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