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龍鷹指示道：「兩個大鋪堂，只開一間半來做鋪面生意，一間專賣作主力的『七色彩夢』，于兩邊設高上鋪梁的壁櫃，大格小格的，放滿大小不同、包裝各異、式式俱備的彩夢合香。彩瓶、木盒，本身就是最好的裝飾，當成千上百的陳列出來，將營造出七彩繽紛的空間效果，令人如置身彩虹中，勝過我們說上千言萬語。」

楊清仁若有所思，微一沉吟，道：「長公主想見你。」

龍鷹賠笑道：「太醫息怒，剛才一路走來，已擬定好所有步驟細節，再加上兩大老妖老至不能再老的江湖經驗、隨機應變的能耐，只要老天爺再稍微照拂，該如探囊取物。」

符太苦笑道：「事關重大，我希望可像你般輕鬆，最怕令美人兒失望，因她對你信心十足。勿說我患得患失，當你提到老天爺，我擔心田上淵根本不出現。」

香怪道：「這個可遲一步再說，待我好好想一想。」

與宇文朔分手后，龍鷹沒返七色館，而是續朝南走，然後施展身法，直至肯定沒有人在後跟蹤，方到約定的地點會符太。

符太道：「是相依為命，明白嗎？我在興慶宮霸得地盤，就是為了她，讓她可呼吸深宮外自由的空氣。他奶奶的I?勿再問這方面的事，自己去讀。」

太平變得愈來愈像另一個聖神皇帝。

幸好有得有失，雖被逼泄出秘密，卻有兩得。

楊清仁微笑道：「是否難找，見仁見智，昨天娘娘晨早發出尋人的口諭，可是直至午時，方找得著你老哥。」

龍鷹欣然道：「這還不是托河間王的鴻福嗎？」

龍鷹離開工場，到前鋪堂去。

若無其事的答道：「那晚胡裡胡塗的，送了她一盒敝館的香膏，她卻很感興趣，詳問制香的過程。」

龍鷹心痒痒的道：「小弟是關心大人你。昨夜分手后，妲瑪有何心事話兒和大人說？」

香怪道：「琳琅滿目，有利有弊。好處是可令人目不暇給，壞處是無所適從，所以我們須再分類，香膏、香餅、香粉、香脂、香丸、香油、香炷依類分櫃，還要列明使用的和-圖-書方法，例如塗敷、內服、佩帶、焚燒，又或作為菜肴、酒釀的佐料，如此方可令貴客們買得安心。」

符太沒好氣道：「你當是孩童的戲言嗎？從開始本太醫就是認真的，得她下嫁，又能手刃田上淵，天下間豈還有更爽的事。」

楊清仁一怔道：「竟有此事？」

符太兩眼放光的道：「開始有信心哩！」

楊清仁沒再詰難，告辭去了。

這是龍鷹對無瑕的反擊，驅使楊清仁為他多說好話，希望台勒虛雲不認為「范輕舟」的威脅性，比田上淵更大。

眾人嘆服。

情況一如當日楊清仁趕來證實自己是「龍鷹」還是「范輕舟」，他和台勒虛雲、無瑕心態上的分別，乃台勒虛雲和無瑕一意證實「范輕舟」為「龍鷹」，楊清仁則渴望「范輕舟」非「龍鷹」，故此敷衍了事。

又如無瑕，以為可突破她穩如鐵桶的愛情防線，豈知竟給她反算一著，套去了秘密，雖說是將計就計，總是不自在，後果難料。也肯定令台勒虛雲改變對「范輕舟」的態度。

首先，是可繼續和無瑕玩虛情假意的愛的遊戲；另一得是令台勒虛雲不敢對大江的江舟隆和竹花幫輕舉妄動。

兄弟來報，有客到。

龍鷹罵道：「你這小子真沒用，如學得小弟一成本領，何用這般惆悵？你是當局者迷，小弟旁觀者清，昨日當大人踏足水榭的一刻，本冷冷淡淡的她，立即像變成另外一個人，活潑而充滿生機，一雙眼睛奇芒爆閃。聽著，所謂的情不自禁，就是他娘的這麼一回事。」

符太道：「他著我告訴你，不可以疏忽太平，不只與楊清仁愈走愈近，且在不動聲息下，勢力膨脹。」

符太道：「我看她心裏也有這個意思，卻因臉嫩。唉！可以停止這類令我自我陶醉的說話嗎？依我看，到今天她仍沒嫁我的想法。」

龍鷹探手抓他肩膊，道：「回去告訴美人兒，這是個她和命運的約會。」

不知如何，今次見到楊清仁，總感到他對自己的態度與前有別，或許因他較前客氣，令雙方間的關係和*圖*書拉遠，不像上次見他時，至少在表面上推心置腹。

龍鷹道：「靈覺天機，已被對現實的考慮取代。要殲滅范某人，須趁范某人陣腳未穩之時，殺小弟既此路不通，退而求其次，就是向陸大哥下手。陸大哥是宗楚客和田上淵的眼中釘，武奸鬼的利爪，皇甫長雄事件更令陸大哥所掌權力的重要性顯現無遺，就算田上淵不在意，宗楚客亦提醒他。你道殺陸大哥容易嗎？以前在洛陽，不知多麼多人想這樣做，卻沒人辦得到，刺殺難度不在行刺陶過之下。」

可肯定閔玄清見過自己后，對楊清仁的態度或多或少有改變，令楊清仁心裏不舒服、懷疑。

龍鷹道：「其次是行刺的時間，現在是最佳時機，陸大哥遇刺身亡，可將各大勢力全拖下水，包括范某人在內，在這樣的亂局裡，對誰最有利？」

符太道：「有點道理！」

不迭點頭，道：「這個是一定的，多謝河間王提點。」

符太道：「你現在有何感覺？」

龍鷹道：「他有甚麼話說？」

符太欣然道：「算你這小子有點辦法，憑空構想出『兩大老妖奪石之計』，大有瘋狂嬉玩的味兒，又切實可行。」

龍鷹道：「全托賴河間王之福，不知今次來找小弟，所為何事？」

龍鷹道：「大家兄弟，告訴你小弟一項特殊本領，就是沒由來，忽然出現的想法，往往與魔種有關係，更是非常靈驗，氣候如是，人事亦然。田上淵行刺陸大哥的念頭，來得全無徵兆，卻愈想愈真實，到此刻再沒絲毫懸念。為何如此？若你要小弟勉強解釋，我會說是因魔種收到田上淵發出的訊息，魔種他老人家則通過小弟的腦袋傳達，所以我的想法，是來自他老人家；並非空想，是最牢靠的機密情報。」

問道：「她為何要見小弟？」

楊清仁道：「是我的提議，現時形勢清楚分明，一山不能藏二虎，你和田上淵公開決裂，明眼人都瞧出是個或遲或早的問題。沒有你，田上淵的日子好過多了。」

龍鷹心裏一動，忖想難道這才是楊清仁神態ｗｗｗ•ｈｅtｕｂｏoｋ•cｏｍ.ｃｏｍ異樣的原因，而非因從無瑕處曉得自己的「秘密」，自己錯怪無瑕。

楊清仁道：「本想明晚見到范兄才說，剛好路經此地，順道來看能否見著范兄。」

龍鷹很想問楊清仁，又知絕不可問，更感讀錄的必要。

略一試探，立知自己的「秘密」，非是由台勒虛雲轉告之，大可能是由霜喬通傳，因霜喬是大江聯掌管訊息往來的最高負責人。

忽然記起來俊臣的名言，「在江湖是身不由己，在朝廷則為同流合污」兩句話，實乃今天情況的最佳寫照。

他奶奶的！此恨必報。

見龍鷹期待著，續下去道：「主要是告訴他有關范爺的最新情況，皇甫長雄那個倒霉傢伙的事，奪石的事一字不提，愈少人知道愈好，對嗎？」

龍鷹道：「待會去見妲瑪，告訴她明天向韋后辭行，說為了師門的事，須離開一段日子，或許一年，或許兩年。」

龍鷹順口問道：「你和小敏兒情況如何？」

楊清仁停下來，道：「范兄見過閔天女，對嗎？」

符太罵道：「還敢問。我今天來，是要談妥明天的安排，然後去享受與碧目美人兒前所未有的融洽關係，而不是來回答你沒完沒了的問題。」

龍鷹約束聲音，含糊的道：「河間王知否小可汗來找小弟說話？」

香怪的聲音傳過來道：「好計！」

符太道：「太平就是楊清仁，楊清仁就是太平，故而太平可做到以前辦不到的事。據臨淄王的分析，張柬之等五人給罷相后，權力集中到韋、武手上，似擁有壓倒性的優勢，卻只是表象，內里充滿暗涌急流。可以這麼說，在極度黑暗的政治里，以前站在張柬之一方的臣將，在太平身上看到希望。唉！他奶奶的，朝廷現在烏煙瘴氣，怎都說不清，請范爺你用心去讀本太醫的曠世巨著，勝過我向你說足三天三夜。」

香怪道：「壁櫃的材料更不能輕疏隨便，須選沉香木，敷以紅粉，才襯得起我們七色館的派勢。在西京，不能不講門面。」

龍鷹心忖須列一張送香名單，以免出現漏失。開罪人易和*圖*書，討好人難。

上官婉兒又如何？

身不由己就是事情非由你去主導，而是被事情推著走，不得不因應變化。像宇文朔般，絕不到你去操控，有他的想法和主張，若仍頑固堅持，朋友可變成敵人。

道：二切由河間王安排。」

他描述的太平，再不是龍鷹認識的太平，變得很有城府，即使對楊清仁，亦有保留，不隨便讓楊清仁看穿她心意。

龍鷹道：「長公主如何說？」

龍鷹先說出宇文朔提供的田上淵藏處，又講清楚為此付出的代價和與宇文朔關係上的變化，然後道：「配合上必須天衣無縫，不容失誤，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你的心上人有沒有向大人主動獻吻。」

符太失聲道：「你奶奶的！這麼有把握！若她後天便回大明宮，否則無家可歸，肯定找我來出氣，你在她眼裡從此不值一文。」

符太精神一振，道：「你想得很美，老子比任何人更樂意相信你。是龍是蛇，明天揭曉。」

龍鷹恨不得立即將符小子《實錄》的〈西京篇〉拿出來從頭看至尾，因沒法掌握太平現時的位置、她和楊清仁的關係，致無從猜估太平為何要見自己。

送客出門。

龍鷹皺眉道：「怎可以不動聲息？」

在朝廷，不到你不暫時和最討厭的武奸鬼同流合污，否則根本沒法在西京混下去，不得已下為之。

他奶奶的，無瑕回獨孤府後，立即報予霜薔，可知她對「范輕舟」多麼無情。

龍鷹投降道：「一定拜讀。小弟不知多少晚沒好好睡覺，非不願也，是不能也。李重俊那小子又如何？」

暗裡，龍鷹恨得牙痒痒，又是無可奈何。

鄭居中興奮的道：「我立即去選木料。」

鄭居中一頭霧水，道：「我不明白！」

龍鷹問道：「若姑娘她肯點頭，你真的娶她？」

龍鷹指的，是茫不可測的天命，而楊清仁敢圖謀大唐的江山，當然深信自己乃天命屬意的真龍。龍鷹這句話，等於暗示自己站在他的一方。

鄭居中問起鋪子開張的事，龍鷹頭痛起來，忽又靈機一觸，道：「求人不如求己，斗裝潢，定鬥不過htｔps://ｗwｗ•hｅtｕｂooｋ•coｍ•coｍ香安庄，時間亦不容許，所以來個以拙勝巧，以實力勝花俏，以新勝舊。」

細思其由，一顆心立往下沉。

龍鷹稱善，謙虛問道：「另外的鋪子，我大致的想法，是前鋪后室。鋪是用來賣『紅袖』和『洛神』兩香，室是會客室，專用來招呼如青樓大少或八公主一類貴客，老闆有何好點子？」

兩人在一座竹林內說話。

龍鷹恭敬應道：「謝老闆點頭首肯。」

又道：「但有件事很清楚，長公主對你制的合香有很大的興趣，記得在成品面世前，先送她一套，若疏忽了，她會不高興。」

龍鷹進入大慈恩寺西面的園林區，剛下過大雨，遊人絕跡，提供他們秘密會面的方便，等了半晌，脫掉丑神醫面具的符太到。

楊清仁長身而起，笑語道：「約好后，立即通知范兄。」

若所料無誤，無瑕已將昨夜自己顯示誠意的「秘密」，轉告予他，間接看出無瑕對自己不但毫無誠意可言，且視他們間的「秘密協議」如無物，遑論對「范輕舟」生出愛念。

龍鷹心中嘀咕，不知他因何事登上三寶殿，口上應道：「小弟不是那麼難找吧！」

他的話可圈可點，別人肯定聽不明白，楊清仁則有會於心。

回到七色館，給鄭居中等架了去再次為牌匾提字，書的當然是「七色館」而非「尋一閣」，不是「七色春夢」而是「七色彩夢」，還順手寫了「紅袖」和「洛神」兩個合香的名字，一邊聽眾人七嘴八舌描述今早清韻偕紀夢來訪的動人情況。反是香怪默默工作，沒有說話，與其他人的興奮莫名，成強烈對比。

符太決絕的道：「你奶奶的，說出來和寫出來是兩回事。今早我見過李隆基。」

楊清仁道：「她既沒同意，也不否定，認為仍有待觀察，原因在你與武三思不清不楚的關係。本王卻告訴他，若非你與武三思有這個關係，早被掃出西京。她沒說甚麼，卻同意與你見個面。」

來的是楊清仁，在大圓桌兩邊坐下后，楊清仁讚歎道：「范兄到哪裡去，都是萬眾矚目。來西京不過六天，已打響名堂，群小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