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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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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十二章 火里取栗

第七卷

第十二章 火里取栗

戳往他心窩的短戟,命中的方位再非心窩,而是龍鷹的左脅下。
千載一時之機,握在龍鷹手內,非是尤西勒。
刀光劍影,從兩側鋪天蓋地罩過來。
前方兩人一騎,仍謹守崗位,護著韋捷的年輕親隨亮出長劍,斜指「范輕舟」,另一手拍在馬頭,使韋捷隨馬後退,只是這份鎮定功夫,知他為受過嚴格訓練、兼且戰鬥經驗豐富的劍手,臨危不亂。瞧其持劍的姿態,該屬關中劍派的弟子。
要殺尤西勒,剩得眼前這個機會,錯過了永不回頭。
「住手!」
年輕劍手劍尖顫震,發出嗤嗤勁氣。在韋捷的親隨高手裡,尤西勒外數此人最了得,但仍差尤西勒至少四、五籌,可見尤西勒投靠韋捷,是大材小用,必另有圖謀,否則就是浪費。
龍鷹以可令人產生幻覺的速度,往右晃去。
對龍鷹,不論有多少人動手,仍是他和尤西勒決戰之局,其他人是陪襯。假設敵人里,有較接近尤西勒的高手,他的誅敵之計,肯定不靈光。
高踞馬背上的韋捷,發覺己方逼人的威勢,竟是曇花一現之象,眨下眼,自己和「范輕舟」間,剩下兩個親隨高手,憑對方快如電閃的身法,離十步已是遠水難救近火,何況往攻的八個手下里,最接近的亦在二十步開外。
龍鷹雙目射出鋒銳的芒光,盯著馬背上的韋捷,以禮法言之,這般的直視,已屬犯禁,不過既然龍鷹不曉得對方是誰,事後可輕易開脫。
尤西勒雙戟離手,應腳拋飛。
陸石夫從半邊身染滿鮮血的龍鷹處,目光移往仍在馬背上的韋捷,苦笑道:「西京是否再沒有皇法了?」
尤西勒離龍鷹更近,不到十步,雙短戟分別提高至胸口和腰際的位置,一上一下,兩人的方位隨龍鷹前沖,不住變化,尤西勒雙戟及龍鷹之時,側擊變成橫戳。
尚有個利於龍鷹的因素,就是尤西勒仍未從昨夜的「小三合」復元過來,至於尤西勒為何在未養好傷前,來為韋捷效命,原因不得而知,也沒知道的興趣。
此時大批人從後方大門擁出,至階台止步,與香怪一起往下望,目擊對方恃著人多,以眾凌「范輕舟」之寡的震撼場面。
hetubook.com.com尚未動手,龍鷹已誘尤西勒一步一步的踏入絕局去。
龍鷹神跡般停頓下來,所有針對他剛才沖勢的攻守招數,全告大失預算,凌厲的招數變得不痛不癢的。
雙短戟落入尤西勒手內,在以為龍鷹無暇顧及他的當兒,雙肩不動的前移,準備于龍鷹不知該應付前方,還是從兩側來的攻勢的關鍵時刻,加入戰圈,憑比其他同夥凌厲百倍的攻擊,以雷霆萬鈞之勢,使「范輕舟」飮恨於他名震漠東的雙短戟之下。
最快抵達的兩敵,是凌空殺至,左邊的持鐧,右邊用的是單面刃的陌刀,只能掛在馬側,長近丈,但不過--十斤,雖屬大型兵器,卻是重兵器里的輕兵器,利攻堅。
從眾人策騎沖入來的一刻開始,以韋捷為主子的十五騎,闖進了泥沼,再不可能全身而退。看他們的勢頭,目的地該是對面的春在樓而非秦淮樓,「范輕舟」偕香怪先一步進入秦淮樓的廣場,是要營造出對方追入來尋釁鬧事的形勢,使人人曉得,韋捷視皇法如無物,主動惹龍鷹,而「范輕舟」只為自保。
其餘十人離馬後落在距龍鷹十至十五步的實地上,扇形散開,如鵬展翼,繞側來攻。
如他一意殺韋捷,駙馬爺今夜死定了。
眼前情況,是韋捷始料不及,本意純為折辱「范輕舟」,逞威風,肯定沒想過動手殺人,因大有顧忌。如鬧出沒法挽回的情況,他實難以交代,與武三思和安樂關係轉劣不在話下,並將外戚集團推至與武三思公然對立的位置。李顯雖然不會處決韋捷,但肯定失去對韋捷的好感,累及成安。
笑聲倏止。
以寡敵眾唯一可行之法,是寡者須操控主動,牽著對方鼻子走,永遠不讓敵人形成群毆之勢,否則任你三頭六臂,仍應付不了排山倒海,來自四面八方的狂攻猛打。
會家子均可看出,如龍鷹不能破凌空正面壓頂而來的第一波攻擊,立陷重圍之內。
時間不容任何延遲、停頓,闖過陌刀和鐵鐧的一關后,龍鷹止旋前沖,擺出攻擊劍手的姿態。
你算我,我算你,就看誰棋高一著。
就像台勒虛雲要殺「范輕舟」,不和-圖-書付出代價不成,只要負擔得起,便是成功。
嬌呼驚叫,前後傳來。
街上傳來吆喝之聲,官差巡衛終於趕到,但因廣場入口被堵得水泄不通,不得其門而入,須趕開阻路的閑人。
果然後方傳來周傑的驚呼聲,顯示他是台階上觀戰者里唯一有這個眼力的人。
陌刀、鐵鐧,同一時間被震開,兩敵不以為異,借勢翻騰,落往實地,穩守前方,組織第二波攻勢。龍鷹像吃不住兩人勁道似的,後撤一步。
現今的西京,在連串事件后,仍敢不把陸石夫或其背後的武三思放在眼內者,有兩個派系的人,分別為以韋溫為首的外戚集圑,以及以長寧和安樂為首的諸位公主,他們均為武三思不敢碰,也不想碰的人。
另一戟疾取龍鷹丹田的位置。力道不是平均的,刺往龍鷹胸膛一擊是惑敵,真正的殺著在照丹田疾挑的一戟,卯足全力。
龍鷹另一手往下抓著戟尖。
龍鷹一副完全不把韋捷放在眼內的神態,輕描淡寫的道:「既然知道本人為范輕舟,當知范某人有『玩命郎』之稱,爛命I條,不知死為何物。」
驚呼四起,除周傑、清韻、紀夢等熟悉的聲音外,還包括「青樓大少」柳逢春和對他信心十足的香怪。
貴公子見他笑得狂妄,一副目中無他的模樣,氣得臉色發青,手按到劍柄上去。手下見狀,紛紛喝罵,狗仗主勢。
後面的香怪喝了一聲「好」。
他的魔覺默默鎖緊尤西勒,徹底通透,即使對方精神、真氣的微妙變化,無絲毫遺漏,最精采是尤西勒茫不知成了龍鷹唯一欲釣的大魚,若為一般先天氣的氣機交感,令尤西勒生出警惕,將是另一回事。
「砰!砰!」
現在龍鷹不但將尤西勒引進可放手拚搏的廣場空地,誘出對方行險之心,還營造了尤西勒既不願離開,亦不能離開的絕局。
龍鷹蓄意沒特別留心尤西勒,對他及韋捷其他手下「一視同仁」,務令尤西勒生出錯覺,認為「范輕舟」眼力爾爾,瞧不|穿自己的虛實,使尤西勒心存僥倖,視此為搏殺「范輕舟」的千載良機。
龍鷹仰天大笑,打斷了他,故意不讓他將貴公子的名銜說出口來和-圖-書。事實上,他早猜到年輕公子是何方神聖。
陸石夫破人牆而來,暴喝如雷,震懾全場。
如是單打獨鬥,傷他容易,殺他則難似登天。
沒有選擇下,年輕劍手在兩丈外朝龍鷹奔擊而來,只要能擋龍鷹一陣子,前方援軍立可殺至。
龍鷹旋動了,下一刻破入前面兩人之間的空檔去,兩邊殺來如狼似虎的敵人,驟失目標,欲重整陣腳之際,陌刀手和持鐧者喝醉了酒般,搖搖晃晃的往兩邊踉蹌,刀、鐧掉往地上去。
韋捷一眾手下,見主子受辱,不是拔刀劍,就是祭出鐧、矛、槍、鈀等各類兵器,洋洋大觀。
主動盡操于龍鷹之手。
在正常的情況下,要殺尤西勒般的高手,例如單對單的在北里遇上,縱然龍鷹有此心,仍力有未逮,尤西勒可輕易利用人逼車擠的現況,打不過時借勢遁逃。即使龍鷹窮追不捨,尤西勒只要逃進北幫的分壇,龍鷹須望門興嘆。
昨夜還見到尤西勒藏身老田的賊巢內,今天忽成韋捷的隨從,可知向韋捷投誠,乃這天的事,不論動機,尤西勒想脫穎而出,必須在主子面前有出色表現,否則如何可得韋捷重用,所以尤西勒是沒得退避。
龍鷹猛地張口,噴出含著對方真氣的鮮血,照頭照臉的往尤西勒噴濺過去。
尤西勒動了。
人和就是反過來利用對方的以眾凌寡,誤敵、陷敵、破敵。
龍鷹當機立斷,曉得唯一殺尤西勒之法,正是台勒虛雲殺他「范輕舟」時上駟對下駟之法。
把門的大漢、為他和香怪牽走馬兒的樓伙、等候主子的隨從、車夫等散立四周,人人呆若木雞的瞧著。
如此,眼前此君的身份呼之欲出,駙馬爺韋捷是也,本身為韋后看中的族人,許以成安公主,橫跨兩大勢力,即使幹掉「范輕舟」,武一二思亦無可奈何。
尤西勒臉上現出驚駭欲絕的神色,欲棄戟後撤,竟力不從心,刺進龍鷹脅下的右戟,入肉寸許后再沒法深進,左手戟的勁氣一泄如注,被吸納入龍鷹體內,還扯著他全身真氣,使他如被自己的短戟黏住不放,欲退不得。
天時、地利、人和,均在龍鷹一邊。
只恨韋捷被龍鷹逼得騎上虎背和_圖_書,又因手下們躍躍欲試,形成動武的氣氛,亦難咽下這口氣,一時間,理性讓路,暴喝道:「上!」
龍鷹明白手腳須快,際此異常時期,昨夜剛發生大官陸石夫街上遭行刺的大事件,全城草木皆兵,北里格外森嚴,稍有風吹草動,會惹來大批巡兵,令殺尤西勒的行動添加變數,故此事情成敗,武功高低雖是重要因素,但絕非全部,更看戰術謀略。
馬上的韋捷瞧得最清楚,立即雙目放光,大喝一聲「好」。
當然!還有老天爺的心意。
令周傑驚呼的局勢,在龍鷹的「失策」下完成,在「有識之士」眼裡,敗局已定。
「蓬!」
龍鷹晉入魔種空靈剔透的狀態,落在旁觀者眼裡亂似沙場的狀況,在他的感應網上卻是先後有序、方位分明,至乎在洶洶敵勢里理出進攻退守、相對上最有效的徑路,于敵人的天羅地網上,掌握對方的空隙破綻。
廣場內發生的事,驚動了路過的人,擠在門外看熱鬧,見終於動手,發出驚呼。
如能幹掉「范輕舟」,初來甫到的尤西勒立成名動西京的風雲人物,一夜成名,身價百倍。
韋捷雙目閃動懼意,可能是破題兒第一趟,感到小命直接受威脅。
惟有尤西勒靜似淵海,沒有動作,但龍鷹感應到他在提聚功力,比其他任何人更有殺「范輕舟」的意欲。
年輕劍手用錯力道,于離龍鷹十步處揮劍斬空,一時再沒法威脅龍鷹。
讓韋捷的手下報出韋捷的姓名身份,龍鷹將變不出藉機殺人的戲法。
尤西勒的功夫確非白練的,在這樣的情況,仍能矮身避過。倏地右戟彈離龍鷹脅下,硬將他扭往一邊,同時腹部劇痛,竟被龍鷹側身撐了一腳。
尤西勒手腳朝天的重重掉在廣場的石板地上,抖顫幾下后,再無動靜。
前方劍手見狀,加速衝來,劍勢變化,由試探式的防守,改為一往無前的放手疾攻,斜斬龍鷹的頸項,務要令龍鷹應接不暇。若此人乃宇文朔級的高手,龍鷹唯一選擇是往後急撤,現在則視其劍為無物。
尤西勒終於發動,確沉得住氣,本朝前直戳的雙短戟倏現變化,上舉的一戟從前方掃往龍鷹胸膛,另一戟飆刺龍鷹右腰的www.hetubook.com.com位置,登時勁氣橫流疾竄,手法則精妙絕倫,周遭寒似冰雪。
然而對韋捷來說,眼前惡徒正以下犯上,心懷不軌,令他下不了台,沒法不採取行動。
尤西勒不愧高手,冷靜如亘,只是雙目殺機大盛。茫不知死亡陷阱,在前方待他上路。
可是,田上淵肯向參師襌和尤西勒透露的,必有保留,絕不告訴兩人曾在「范輕舟」手下吃過大虧。於田上淵來說,是醜事不出門,沒想過可使尤西勒錯判形勢,成為他致敗的重要因素。
眾人大驚失色,亂上添亂。
沖往龍鷹的人,頹然止步。
龍鷹踏前一步,左右開弓,一手迎往劈他左肩頸的陌刀,另一手上架照頭疾拍的鐵鐧,表面上功架十足,卻是在眼前形勢下最笨的招數。
沒有旁觀者想過的事發生了。
眾人等的正是這句話,紛紛從馬背躍起,投往龍鷹,兩人翻下馬來,護在韋捷馬首前,尤西勒是其中之一。
敵我三人剎那間進入短兵相搏的距離,龍鷹後方的眾敵,繞過或跨過倒在地上的陌刀手和持鐧者,發了瘋般趕來。
嬌呼的是清韻和紀夢,驚叫的則為門外路過瞧熱鬧的閑人。
劍手的表面主動,實為被動的以攻為守,亦為配合尤西勒。
尤西勒從前右側緩步攻來,不帶任何勁氣風聲,就像草原的獵豹鎖定獵物,不動聲息的匍匐而行,到進入攻擊位置,方爆發其積蓄至顛峰的力量,驀然發動。
貴公子左邊的人見龍鷹聽而不聞,徑自和身旁的香怪低聲說話,怒不可遏的暴喝道:「好膽…………」
尤西勒終究是頂尖級的高手,雖及不上參師襌,然而差距不大,大感不妥下,及時變招,憑扭腰煞止步伐,短戟變化,本橫掃龍鷹胸膛的短戟,因龍鷹轉身向著他,改為飆刺龍鷹心窩必救處。
鮮血激濺。
經此一役,可肯定西京再沒人認為「玩命郎」的外號改錯了。
兩人同時封阻他進侵韋捷的路線,又欺他兩手空空,招式去盡,沒有保留,確有威有勢。
尤西勒和參師襌,均屬田上淵內圈的人,關係遠超樂彥與田上淵,清楚老田刺殺陸石夫的來龍去脈,更曉得「范輕舟」成了北幫的頭號敵人,機會忽至,尤西勒豈願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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