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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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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第九章 一拳三步

第十三卷

第九章 一拳三步

花魯自己知自己事,如果眼前此君的武功能與田上淵並駕齊驅,他花魯確差上一大截,動手比拚,必然落敗。可是,若對方明言憑一拳之力,將自己逼退三步,打死他不肯相信。
正是這個誤差,花魯註定「陰溝裡翻船」,栽個大跟頭。
龍鷹問道:「有方法知會大論嗎?」
細想又感沒道理。
花魯欲言又止,最後抱拳作禮,領著眾手下離堂去了。
竹見住在與他隔一張椅子的位子坐下,似有密話和他說。
拳勢變化。
就在花魯未立穩,前勁剛消、後勁未生的一刻,龍鷹的主菜到了,沛然莫可抗禦的道勁,如潮如浪洶湧而來。
龍鷹從容道:「我大江范輕舟,幾時有說過的話不算數的。花魯兄請準備好,小弟冒犯哩!」
龍鷹豎起拇指大讚道:「花魯兄了得,算小弟輸了。」
花魯朝他深望一眼,道:「如此,請容在下告退。范當家有事找我,向廷方傳句話便成。」
龍鷹心忖太遲了,就那麼將花魯的掌勁收進體內,在經脈內以魔氣化解,同時能量變化,吸攝力消去,另生新力,如擺布玩偶般,將花魯帶得往右邊竹見住的肩頭撞過去。
竹見住道:「邊城驛的構想,出自家父,他也是邊城驛的創始人。」
竹見住也看穿花魯的心意,故花魯甫去,立即把握機會。
花魯人急智生,舉腳往圓桌踢去,再不顧風度顏面。
花魯回過氣來,道:「領教哩!范當家確表現出『南范』的身價,手底之硬,大出本人料外。」
花魯踢不成踢,還令他失去平衡,身不由主的傾往竹見住。
雖只一拳,卻大不簡單。
竹見住道:「正是打賞范當家手下半錠金子的轎內人,乃我們吐谷渾族當年嫁往天竺的成安公主,聞得我們土地被奪,流離失所,專程回來探看我們。」
人同此心,在場者個個睜大眼睛,看龍鷹出醜。
龍鷹道:「令尊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竹見住欣然道:「范當家怎算輸,讓本人說句公道話,這次比試該作和論。」他的兩個吐谷渾子弟高手首先叫好,花魯的手下齊聲附和,僵硬的氣氛紆緩了,還有點經了解www.hetubook.com•com后的融洽。
目前龍鷹一切作為,是依「天網不漏」擬下的原則進行,見招拆招,希望守得雲開見月明。
就在此時,龍鷹的魔氣駕到,止著花魯前傾之勢。
也難怪花魯,如他般之所以能掙到今天的位置,智勇缺一不可,經得起時日的考驗,而「范輕舟」卻當他為一地的幫會頭目,是大錯特錯。這不但是花魯的想法,也是其他人的想法,若不是龍鷹錯估他,怎敢誇下海口?
花魯未說出口來的邀請,也可以是個試探,如對欽沒另有圖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當然樂於摸清楚其據點的規模和實力。
對練就先天真氣的高手,真氣到了收發由心的至境,不論拳快拳慢,至乎似緩實快,似快實緩,令對手產生錯覺,仍是有跡可尋,讓人感到拳氣的波動。
高手相爭,講的是料敵機先,出奇制勝,如兩軍對壘,敵既不知其所攻,故不知所該守。哪有這般先作聲明?等於泄露軍情。花魯怎樣不濟,既捉到龍鷹的路子,自然知所進退,至乎反算龍鷹一著,因而可大幅拉近與龍鷹的差距。
掌氣在兩方中間桌子上方的位置相遇,沒發出勁氣交擊的應有爆響,也沒出現氣流激濺的正常狀況,桌上的杯盤碗碟安然無恙。
拳快拳慢,初習武者亦可調校,但拳速和拳勁,乃孿生兄弟,則誰都不能改變。
花魯臉現難色,道:「須看天氣變化。」
接著話鋒一轉,道:「不知范當家現時在驛內,可有落腳的地方?」
此為龍鷹高明處,既滿足花魯請他露一手的要求,立威以證明自己乃能與田上淵並駕齊驅的人物,又不讓花魯顏面無存,下不了台,變成弄巧反拙。
站在花魯右邊的竹見住,自然而然運動護體真氣,以免勁氣激濺時,遭池魚之殃,就冤枉至極。另兩個立在兩人左右後側的吐谷渾年輕高手,抱持同樣心態,運功行氣,嚴陣以待。
他仍安坐椅內,與花魯隔開一張大圓桌、椅子和兩步的距離。
竹見住嘆道:「邊城驛是與世隔絕的地方,往來商旅,對在哪裡買貨賣貨了如指掌,和_圖_書其他就一概不知。我們對外面的事,依賴欽沒一方的人。但是,范當家也看到了,欽沒說來便來,事先沒半聲知會,如非被范當家揭破,恐怕來了我們仍不曉  得。」
從此可看出龍鷹無氣勝有氣的一拳,多麼霸道凌厲。
龍鷹起立相送。
花魯預估的兩種情況,一是掌勁被反震回來,他可借勢退解.,另一是掌氣如石沉大海,消失個無影無蹤,那他可往左晃開,應了一拳之數。只恨所想的沒一種情況實現,掌勁碰上拳勁的一刻,花魯就像給自己掌勁形成的索子縛個結實,動彈不得。曉得自己招式用老,一時無以為繼,遂給對方的氣場鎖個結實。
花魯仍血氣翻騰,一時說不出話。
龍鷹訝道:「總管不怕我站在欽沒的一方,為他們說好話?」
今趟更是龍鷹深入研玩道勁和魔氣配合上別出心裁之作,拿花魯作試招對象。也是他首次在一擊之內,同時運動道、魔兩種既相反又相合的力量。
事實上,鎖緊花魯的非氣場也,而是龍鷹魔種的奇異能量,生出龐大的吸攝力,令一心往後退或左移的對手,不知如何反應。
花魯舉掌疾封,集全身勁氣于雙掌,依龍鷹拳速的變化,做出本能式的反應。他的噩夢來了,虛虛蕩蕩的,全無理該沖胸而至的半絲拳風拳勁,登時難過得想吐血,積聚至頂峰的真氣,又不能不吐,百般無奈、千般不願下,改守為攻,雙掌勁氣朝龍鷹噴射過去。
花魯雙目閃過失望的神色,道:「我們當然尊重范當家的意願,不知尚有何事,是我們可以效勞的?」
龍鷹心中一動,曉得該是因花魯等人的秘巢,從不招呼外人,故此竹見住有此神態。時間不容他多想,拒絕道:「雖仍未找到宿處,但花魯兄不用為我們操心。第一眼瞧到邊城驛,小弟一見傾情,愛上它無拘無束的氣氛,在這裏盤桓幾天,非是苦差而是樂事。」
竹見住平靜的道:「來前,我收到德善大妃的指示,說閣下是中土大有來頭的人,值得信任,著我們好好招呼。」
由於魔強道弱,他遂以魔氣為主軸,令花魯進退失據,身hetubook.com.com不由主,情況等若使花魯如置身波濤洶湧的大海中,唯一可做的事是保持浮在水面上。這股積蓄至頂峰的道勁,一如突來的急浪,浮在水面無處著力的花魯,哪抵得住,登時浪至人漂。
然則他說這句話,用心何在?
龍鷹放下心事,道:「明白!不用勉強,大論該曉得小弟來了。」
若龍鷹的對手是台勒虛雲、田上淵之輩,能憑超凡的感應,掌握拳勁,可是低上大截的花魯,只能憑慣性去應付,未能看破龍鷹表面的拳勢,與內含勁道的表裡不一。
人人看呆了眼,雖眼睜睜瞧著,仍不明白龍鷹怎可能辦得到。殺花魯肯定容易多了,但要他這麼聽話,退的雖是四步而非三步,已是神乎其技。
龍鷹明白過來,花魯剛才破格邀他們到其秘巢去,正是不願龍鷹和竹見住有私下說話的機會。
花魯悶哼一聲,沉腰坐馬,雙掌護胸,掌勁含而不發,來個以不變應萬變,是他目前能辦得到最佳的應付方法。
即使坐在龍鷹現時位置的是田上淵,恐怕也不敢如此口出狂言。非是田上淵沒此本領,而是不會事先張揚。
可是龍鷹此拳,力道似重逾千斤,能開山裂石般,卻又不帶起任何勁氣,將至剛和至柔糅集在一塊兒,看看已令人難受得要命。
龍鷹心內奇怪,難道花魯再不懷疑自己的說話,誠意邀他們返賊巢住宿,等候欽沒?
龍鷹一拳擊出。
今早領人來騷擾荒原舞街頭賣唱的頭目,踏前一步,向龍鷹道:「小人居處,是西驛門入門后左方的第一間土屋,非常易認。」
明眼人均可看出,龍鷹留有餘地。
花魯還要頂著,老臉漲個通紅,可是不到兩下呼息,已受不了,千萬個不情願下,「噗!噗!噗!」的連退三步。要退第四步時,道勁消失得沒蹤沒影。
與他們的關係打得怎麼好,仍難左右對付欽沒和鳥妖的結果,但打得不好的話,立即有禍。
花魯心知肚明龍鷹放他一馬,趁機朝後多退一步。
他的話,封死了花魯的邀請。
對吐谷渾的復國之士,欽沒採取愚民之策。
事情的發展,大出龍鷹料外,不但花魯言有未和圖書盡,竹見住也似有事求教,可知邊城驛的情況,非若表面般的安逸平靜,而是暗涌處處。
花魯道:「此話當真?」
竹見住現出緬懷的神色,道:「他兩年前過世,如他仍在,便可以為我們作主。」龍鷹大感錯愕,交淺言深,異乎尋常。
竹見住欣然道:「邊城驛規矩之一,是旅客離開時,自行打掃乾淨。」又道:「所有土屋門上,掛著個一面一色的牌子,以紅色的一面示人,代表有住客,綠色的一面代表空置,先到先得。平常之時,少有客滿之患,不過現在風雪封路,到這裏的旅人,會待春暖之時方再上路,故此現在全驛爆滿。范當家當然不用擔心,本人可妥善安排。」龍鷹連忙道謝。
換過一般老江湖,任你說得天花亂墜,仍不相信任何未經證實的事。在這方面,當過人口販子的花魯,因從事的是見不得光的買賣,提防之心更大,若這般就信龍鷹而不疑,實在不合情理。
竹見住閑聊般的道:「邊城驛就像一個大客棧,房子全是丟空的,任君入住,到這裏來,方須付入門費。」
勁道十足時,自然攀上拳速的極限.,只有當勁道含而不發,或在勁發前,方可按捺著緩緩出拳。
龍鷹瞧得心中一動,花魯為何感到失望,理由何在?隱隱里,他感到花魯是「天網不漏」的行動里一條重要的線索,只不知如何可發掘下去。
竹見住往花魯瞧去,現出不解之色。
眾人沒想過的情況發生了,龍鷹拳出,絲毫沒有運氣提勁的情狀,也沒有拳風虎虎的現象,似是輕柔無力。更可異者,是拳速慢至不合常理。
眾目睽睽下,花魯乃有頭有臉的人物,勢不能躲避開去,又或虛應故事,必須結結實實擋架龍鷹此拳。接下來悉隨尊便,花魯可選擇朝後飛退,又或往左晃開,而不論哪一種化解拳勁的手段,都是龍鷹輸了。
花魯從退第一步開始,一直全力掙前,希冀剩退一步半步,挽回少許顏面。就像一個人逆風而進,忽然間風消失了,立即失去平衡,變為往前傾跌。
龍鷹忽然加速,朝花魯隔桌擊去。
對龍鷹來說,在他敏銳的感應里,桌子的另hetubook.com.com一邊,再非一個對手,而是四個人合起來的氣場,及其分佈的微妙情況,要達到自己許下的豪言,必須一絲不漏將整體的形勢計算在內,不容有差。
竹見住露出不悅之色。
龍鷹一口拒絕,諒可釋疑。
豈知龍鷹不但對花魯的底細知得一清二楚,且和他交過手,知己知彼。反是花魯對他的「范輕舟」一無所知,若曉得眼前的范輕舟乃龍鷹,他應付的方法肯定大異。
龍鷹知竹見住有話和自己說,邀他入座。
龍鷹笑道:「是誰想出來的?真棒,且是盤必賺的大生意,又不用伺候入宿的旅客,頂多執拾打掃。」
花魯終是高手,臨危不亂,運轉真氣,借與竹見住護身真氣反震之力,反方向傾回來。雖未出醜,但任誰都看出他身不由主,給龍鷹舞弄于股掌之上。
竹見住瞧著花魯等人消失在南門后,向左右兩個吐谷渾子弟道:「你們回去!」兩人沒半句話的,施禮后朝內堡的方向走去。
「天網不漏」發揮作用了。
龍鷹一呆道:「德善大妃?」
對甘於為虎作倀,沒有人性的人口販子,龍鷹一向深惡痛絕,遂乘機落花魯的顏面。花魯要怪,該怪自己,是自找的。
花魯明知面對的是一拳,偏是無從揣摩掌握,亦不能憑敵我兩方的氣機交感天然反應,那就寧願不曉得對方會隔桌出拳,不用先在心裏擬好應付之策,想好后竟不但派不上用場,還令自己被困囿於定計,給殺個措手不及,失去隨機應變的靈活性,進退兩難。
花魯則站在竹見住的左邊,背後和左方是空檔,沒有阻礙。見龍鷹出拳,雙目現出嘲弄的神色。
又叫道:「廷方!」
龍鷹亦不是欲炫耀武技,又或為難自己,而是清楚在這種「半信半疑」的特殊形勢下,只要加把力,就可將形勢推往有利於自己的一方,所以來個順水行舟,成功的話,若如向對方說,像老子般的高手,豈須偷呃拐騙的。偏就是他要將兩方人馬,騙個帖帖服服。龍鷹等四人所處的情況,其複雜微妙超乎常人想像。關鍵就在這裏,當竹見住、花魯等以常人之心,去推斷龍鷹等人的動機意圖,便落入龍鷹精確的計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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