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天地明環

作者:黃易
天地明環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三卷 第十五章 疏而不漏

第十三卷

第十五章 疏而不漏

龍鷹難以置信的瞧著前方。
「蓬!」
急插十多丈后,龍鷹四肢箕張,飛袍鼓脹,拂拂作響,同時提氣輕身,剛好迎上一股從下方狂沖而來的特強烈風。
以往的感應,直至飛到這裏來的前一刻,他的感應是單向的,只能覆蓋某一目標範圍,特別在地面上,更被囿困於平面的局限性上。如此時般,對整個廣闊至似無窮盡、立體的龐大空域,是前所未有的動人經驗,顯示出魔種無限的潛力,也惟有如此,方能於此特殊的情況下,知彼知己。
倏地除套著手的兩袖外,飛袍朝上方掀起,沒有被吹得狂飄亂擺,因貫滿魔氣,接著「蓬」的一聲重新罩下,覆蓋背腿,背腿間的空氣以驚人的高速給硬擠出去,成為往後沖的氣飆,結結實實、重重撞在刮來的一陣烈風上,化為強大的動能。
他像沒重量的輕羽般,給颳得朝上空直拋百多丈,從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看到鳥妖一如所料般,在左下方二十丈低處,離他約五十丈的位置,往正北方彎過去。
龍鷹待要答他,忽有所覺,仰首觀天。
體能回復了小半,足夠他繼續努力。
他們現時的勢子,是往地面逐漸下降,乃天地之理,誰都沒法改變。
沒人發出聲音,呆若木雞。
龍鷹放緩腳步,在不忍卒睹的慘狀前五、六步處,先是雙膝著地,接著往後坐在腿上,像他們般喘息,嘆道:「我的老天爺!你們怎會在這裏?」
博真收回拳頭,苦澀的道:「勿怪我,要怪就怪跟錯主子,老子給你一個乾脆俐落,讓你陪主子和夥伴一起上路。安息吧!」
龍鷹大喝一聲,從地上彈起來。
龍鷹接過,狠抽幾口,又送回桑槐兩指間。後者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龍鷹生出人生若夢的不真實感覺,夢囈般道:「是從高原上追著鳥妖飛下來的。」
包括龍鷹在內,個個只有呆瞪的份兒,心裏惻然。
龍鷹噴射而前,朝下俯衝。
倏忽間,他繼鳥妖后抵達所能升往的最高點,又開始滑翔而下。就在此刻,高原和低地的分界線,山區盡處出現在十多裡外的前方,他們終於飛下高原。
龍鷹衝破hetubook.com.com重重雨雪,調校角度,朝鳥妖疾飛俯撲,距離迅速減至五十至六十丈。下一刻,鳥妖與龍鷹一先-后,在兩座山峰間穿過。
龍鷹像他們般,進入只他們才能明白的狀態,情況像一個在賭場連續賭了不知多少晝夜的賭徒,本以為輸得不但乾乾淨淨,還欠下周身賭債,忽然發覺一鋪把所輸的全贏回來,一時間整個人給顛倒了。
眾人終於起鬨,你-言、我一語,議論紛紛,似在這-刻,方稍弄清楚情況,曉得自己幹了什麼事。
萬物波動。
桑槐道:「我們就猜他不敢留在中土,人可以躲起來,鷹卻要在空中飛,鳥妖唯一生路,是逃往大漠去。」
初時一人兩鳥,似凝定空中,然後鳥妖給鷹爪扯得仰起上身,緩慢穩定的斜升而上,從五十丈的空中,升往七十多丈的上方。
一來先是振臂、連施彈射,到這刻仍未回復過來,更關鍵的,乃現時離地面約五十丈,一旦下落,將直墜地面,再回不到天上去。即使保留這個高度,能耽在空中滑翔多十里,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
其對風勢的掌握,撇開敵對的立場,確令人嘆為觀止。
桑槐悠閑自若的長身而起,繞過伏屍雪原的人和鷹,邊行邊從懷裡掏出捲煙,點燃,深吸一口后,在龍鷹旁蹲下去,吞雲吐霧,順手遞給龍鷹,道:「九天哩,沒抽過半口,沒那個心情嘛!」
羊皮飛袍再一次拂動,積蓄足夠的能量后,龍鷹進行第二次凌空彈射。
權石左田詳述道:「我們晝夜不停的趕往涼州,果然在第三天的早上,發現鷹蹤,人人歡喜如狂,全力追截,豈知仍給他逃脫。之後再摸不到他的蹤影。」
就在這個神魂不附、墜往絕望谷底的當兒,龍鷹感應到鳥妖飛赴方向更遠處的一股強烈波動。
另一邊,位處前列,蹲在雪原的博真睜大眼睛將他從頭看至膝蓋,好半晌方明白龍鷹在說什麼,仍有點害怕見到的只是幻象,再用神瞪他,然後道:「我的娘!是你將他趕得飛到這裏來嗎?」
鳥妖能活著的時刻,屈指可數。
管軼夫拍腿道:「那我們就和*圖*書是走錯了路,卻是錯有錯著。你奶奶的!」
幸而他早猜到鳥妖絕不肯乖乖就範,趁鳥妖錯開不足三十丈遠的位置,一拳擊出,蓄滿的魔氣脫拳而去,激得雪粉飛濺,如有實質的破空追往右下方的鳥妖。拳勁的厲嘯聲蓋過了風雪的聲音。
從雪雨茫茫、風雪張狂的高空,來到群峰環繞、風勢相對溫和的山區,仿如從虛無重返人間。
他感覺的強烈度,絕不在他們之下,是以為失去了一切后,忽然從這個清醒的噩夢醒過來,一切如舊。
逆風阻力大,份外耗力。
龍鷹一陣力竭,差些兒沒法提氣輕身,剛才的損耗太厲害了,比之鳥妖,他要多花十倍以上的勁氣。
丁伏民續下去道:「大伙兒商量后,知鳥妖曉得密函落入我們手上,且被太少讀通,再不會到涼州去。那時真不知該怎辦,只能找鳥妖最可能逃往的方向追,誰也曉得,如給他走脫,什麼都完了。」
龍鷹邁開腳步,朝鳥妖在視野內消失前,最後的位置趕過去。
又呻|吟一聲,道:「過去的幾天,不是人該過的日子,不停的急趕,望能趕在鳥妖的前頭,但大家心知肚明,沒可能比鳥妖快,心情雖惆悵低落,只能悶在肚子里,苦不堪言。」
鳥妖撮唇尖嘯。
虎義道:「我們最怕你們追錯地方,到了涼州去,責任落在我們身上。出陽關后遇上大雪,我們太累哩,再走不動,惟有在雪林躲起來,避不了雪也可憑樹木擋少許風。」
鳥妖尖嘯再起。
鳥妖離龍鷹不到四十丈,還不住地接近。
鳥妖大吃一驚,先展翅下沖,然後朝右旋開,接著兩翼朝後急撥,速度遽增,令龍鷹爭取在空中來個埋身搏鬥機會的行動,勞而無功。
事實上龍鷹亦頭皮發麻,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任之如何離奇荒誕,已成眼前不能改移的現實,是真真正正的發生了。
兩頭獵鷹放過龍鷹,往鳥妖飛去。
愈接近地面,愈給往下扯,愈難馭氣乘風,故此誰爭得更高的位置,有飛得更遠的資格。
人人滿身白雪,如非呼出一團團的水氣,乍看還以為是堆成的眾多雪人,有人仍提著弩弓,本瞧著https://m.hetubook.com.com離他們二十多步遠染紅了雪地、倒在血泊內一人二鷹的目光,轉移到他身上來。
龍鷹別頭后望。
獵鷹撲附鳥妖左右兩肩的位置,四隻鷹爪探出,分別抓著鳥妖兩邊翼肩,大力拍動四翅。
鳥妖拍翼了,改下降之勢為往上升,大有飛鳥振翅、逸離山區之勢。
容傑道:「幸好虎義眼利,看到飛來的是鳥妖,取出荒月弓射殺一鷹,累得鳥妖從三十多丈的高處急墜近十丈,再由眾兄弟百弩齊發,將他們射下來。唉!怎可能的!」
龍鷹點頭表示明白。
現在即使沒有獵鷹的助飛,憑鳥妖的高度、速度和飛技,其降落點肯定在三十裡外,如加上獵鷹的因素,更是無從估計。
鳥妖和他的兩頭獵鷹,給二百多把弩弓從天上射下來。
草原靜寂,惟只雪灑下來的沙沙微響。
獵鷹羽毛飛脫,骨碎肉裂的應拳拋跌,伏屍其主之旁,來不及發出死前悲鳴。
博真雙目射出回憶的神情,心滿意足的道:「踏破鐵鞋無覓處之時,忽然見到老虎彎弓搭箭,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有敵來犯,豈知見到的,竟是身穿翼衣的鳥妖,給兩頭畜牲從空中提著飛過來,當時的感覺,無從述說,永世難忘。」
龍鷹去勢已盡,施出壓箱底的本領,雙手舒展急振,帶得飛袍上下晃動,發出蓬蓬動能,使他如鳥妖般重拾升勢。
腦袋一片空白。
博真看也不看一拳擊出,正中鷹喙。
龍鷹心中大定,距離雖拉遠,但他卻能維持著與鳥妖大致相若的高度。
龍鷹調校因風而變得無重的飄浮,身體瞄準鳥妖,卻非他現時的位置,而是他未來的位置。
後上方破風聲急響。
鳥妖又將他f間的距離拉至三百多丈,不住拍翼,以保持高度。
際此成敗系乎一線,龍鷹的「長遠之計」危如累卵的一刻,他的魔種被險惡的形勢推上「激發態」,破天荒第一次,掌握著置身廣闊空間上下八方複雜無倫的能量波動。
一道人影,從雨雪深處走出來。
他不用眼去看,已知兩頭獵鷹在鳥妖的指令下,向他突襲,給兩把鋒利的鷹嘴各啄一記,攻擊的是耳朵、頸項,人體https://www.hetubook.com.com脆弱的部位,兼之此時氣虛血弱,護體無力,魔門邪帝仍禁受不起。
龍鷹感覺到他心內代表疑惑和驚惶的波動,並不強烈,但已是心神失守。
一妖一人,咬著尾巴的飛離山區。
龍鷹曉得糟糕,卻無力應付即將發生的事。
風平息了,雪花仍是無休止的徐徐下降,漫空白茫,再無他物。
鳥妖能藉下拍維持高度,后撥增速,但他終不是鳥兒,人為的努力,只在短暫的時間內起作用,且在空中施力,下下真勁,損耗極大,非可行之法。
君懷朴搖晃著頭道:「你奶奶的,我們淋了整個時辰的雪,又藏身林內,鷹眼沒法將我們從雪林分辨開去,筆直的將鳥妖送到我們眼前喂箭,天下間竟有此奇逢奇遇。」
倏地獵鷹朝博真飛去,鷹嘴照臉啄去。它選博真為主子報仇,或許因他的大塊頭,被它認為是最強壯的敵人。
以鳥妖的高度論,離下方山脈最高的峰頂,不過十多丈的距離,起伏的山丘嶺谷,像水底的礁石,激起狂流暗涌,使飛行不穩定。從峽谷倒卷上沖,又或撞峰而迴流的風雪,會令采向變得困難。可是,鳥妖藉著以兩手操控的「鳥翼」,不住做出精微的調整,又利用整體破風乘風的微妙角度,在能保持方向的同時,又能不住增速,龍鷹尚在他右上方七十丈許高處力爭平衡飄浮著的當兒,鳥妖已成功朝北疾飛,超越龍鷹近百丈。
下一刻,獵鷹高空現形,盤旋一匝后,箭矢般朝鳥妖倒斃處直撲而下,到離主子不到半丈的上方,雙翼狂拍,颳起大蓬的雪粉,發出尖銳的悲鳴。
「砰」的一聲,龍鷹掉在地上,呆瞪著鳥妖在兩鷹助力下,再攀高至八十多丈的高空,方開始平飛遠去,飛出近三里的距離,逐漸滑落,在龍鷹眼裡,不住的縮小。
不論鳥妖飛到哪裡去,雙方的降落點相差不遠,鳥妖將逃不出他的指隙。
龍鷹此時晶瑩剔透,心無堊礙,不容任何情緒影響其行動,就那麼來個大空翻,收止沖剌之勢,迅速伸展飛袍,于下降兩丈后得回浮遊的平衡,藉下墜之勢獲取動力,拐個大彎,續往鳥妖追去。
龍鷹再竭餘力,來個凌空彈射,hetubook.com.com先朝上升起三、四丈,再往下滑行,山嶺在身下潮水般倒退,眨眼間兩人飛出山區,雨雪茫茫下,大地擴展。
眾人被他引得朝上看。
今次的追殺,是徹底的完蛋,什麼都完了。
鳥妖的慌張,是有原因的。
每一個風向、風與風間的互動、鳥妖本身和周圍的能量狀態,無一不以波動的形式,鉅細無遺的展現在他道心的版圖上。
龍鷹心呼不妙,但已來不及阻止,亦無法影響即將發生的事。
凌厲無匹的隔空拳,擊在空處。
幸好,著地后仍可窮追,以平常的狀態,有可能跑得比在上面飛的鳥妖還快,現在當然不成。但鳥妖可好他多少?比誰回氣更快,龍鷹肯定自己勝鳥妖十倍。
鳥妖雙翼往下疾拍,驀然提升近丈。
剎那間,與鳥妖的距離縮短一半,若依現況繼續下去,龍鷹抵達鳥妖相同高度的一刻,將與飛來的鳥妖碰個正著。
風雪迷離里,鳥妖變成個模糊、若隱若現的小點,離他超過三十里,去勢仍有餘未盡。
眾人失去了說話的心情。
雖然,感應只能持續眨幾眼的光景,已足讓他尋得解局破局之法。
凌空彈射。
百般無奈下,龍鷹改平飛為往下俯衝。
隨著他的接近,雪花紛飛里的幢幢人影,化為博真、虎義、容傑等一眾鷹旅成員,四百多人,或坐或站,個個姿態特別,就像經歷極度刺|激后的完全放鬆,打橫排開在一片雪林的前方,喘著氣。
君懷朴問道:「你們又如何?怎會到高原上去的?」
龍鷹敢肯定他們莫不頭腦一片空白,到此刻仍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腦筋難正常運作,即使看到自己,卻沒法掌握其中的因果關係,及所代表的意義。
風雪漫空里,鳥妖朝上瞧來。
鳥妖有前車之鑒,剩聽聲已知後方發生何事,今次不是升高,而是朝下俯衝。他的反應落入龍鷹眼裡,然大惑難解,鳥妖豈非自陷絕境,大幅縮短降落的時間。提早著地,等於提早向龍鷹獻上小命。
龍鷹將得失成敗全排出腦海之外,緊守道心,魔種雖從「激發態」冷卻下來,令他思感收窄,仍能處於平常「覆蓋式」的顛峰之狀,一絲不誤地掌握鳥妖的速度、去向、變化。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