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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迷頭迷腦的，然看上官婉兒用刑用得如此有節制，曉得所料無誤，鷹爺在此這一事實，對她的心具有龐大的約束力，更見她對大混蛋余情未了。於此時此刻，與符太偷情，確頗有出牆的況味，令她不能釋懷。

沉香亭之會，他們的話題離不開妲瑪，研究如何安排龍鷹與妲瑪見面碰頭，然

那時候，沒特別注意符小子的心況，因被妲瑪的嬌姿美態把心神全吸引著，到此刻讀錄，回想起來，方別有體會。由此可看出符小子確深陷情網，難以自拔，能在妲瑪前有面子，成為他唯一的渴望。

美人兒有點兒心事，又或因忙了整天，倦了，神情冷冷的，沉默著。

符太笑嘻嘻道：「不信嗎？他第一句就問起大家是否仍那麼得寵，第二句是大家與娘娘的關係。鄙人答他大家一切無恙時，他不知多麼興奮，說今晚可睡個不省人事。」

先溫柔地吻她香唇一口，然後湊到她耳邊，輕輕道：「你道他不想有那麼遠，走那麼遠嗎？問題在他親口應承聖神皇帝，在一段期間內，保著她兒子的江山，免被外賊內奸所乘。今趟來，是要在西京取得立足點。至於可幹些甚麼，須看情況而定，沒有特定的目的。」

氣的是這小子明示暗示，大可能到了閔天女的道房去，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可以幹甚麼，偏不肯明白道出，變成懸案。

與他並肩在昭容府中園漫步的上官婉兒，往他瞧來，秀眸閃閃生輝，似不著意的道：「鷹爺來幹甚麼呵？」

高興的，是大混蛋來了，多一個人為他分擔應付妲瑪的痛苦。

「剛見過那傢伙！」

上官婉兒大訝道：「太醫大人的心情為何變得這麼好，輕鬆寫意的，與今早的你判若兩人？」

符太立即敗下陣來，知給看穿把戲，追悔莫及，清楚自己這個情場新丁，這方面的功力至少差她幾個甲子，投降道：「大家有怪莫怪，是鄙人不自量力，明早還趕著入宮為娘娘診症，絕不可以讓娘娘曉得鄙人有氣力入昭容府，卻沒氣力離開。」上官婉兒發出悅耳的笑聲，嬌喘連連的道：「原來太醫這麼可愛，難怪八公主春情難禁。再說俏皮話，看人家肯否放過你。知道嗎？來西京后，婉兒感到寂寞呵！」

千算和_圖_書萬算，怎算得過老天爺？龍鷹甫離興慶，給陸石夫截著，奉韋后之命拿他入宮見駕，在大明宮太液池東珠鏡殿景觀最佳的臨池水榭，一併見到韋后和妲瑪，後者當時根本不曉得「范輕舟」是何許人也。

符太心叫慚愧，很想問自己入宮為那混蛋打點甚麼，但當然不敢問，一問就露底，讓高小子曉得「猜錯」。或許這小子根本猜到自己是要去見妲瑪，故意猜錯。唉！心從未試過這麼亂，緣于既高興又害怕。

壓低聲音，道：「不論情況如何發展，鷹爺對大家的護花之心，永不改變。」果然大才女「呵」的一聲，雙目射出迷茫神色，對站在眼前的符太視如不見。符太還不知機，先行後退，接著掉頭離去。

以時間計算，符小子這最後幾頁的《實錄》，不可能在那幾天內完卷，既沒時間，更沒那個心情。如是在「得石」后寫的，等若以此來答謝他。

害怕的，是大混蛋如自己般在五採石的事上一籌莫展，這個可能性很大，大至與辦得到不成比例。只恨他還向妲瑪誇下海口，說得大混蛋天上有，地下無，無所不能。現在事到臨頭，方清楚這樣地討好妲瑪，多麼不智，多麼不符自己一貫作風。

符太道：「好哩！將你所有知道的，全告訴老子，以比對老子所曉得的，看有沒有出入。」

話出口方知糟糕，證明仍心神不屬，如是去見大混蛋，該走西大門興慶門方是最接近西市的方向，從北面的芳苑門離宮，乃最遠的路線，無端端繞個大圈，不被高小子看破口不對心才怪。

他奶奶的，錯腳難返，大不了逼大混蛋一起去向老田用強，然又曉得絕不可行，心情矛盾至極。

符太正要入宮向妲瑪報喜，還走了一段路，離慶興宮外大門不遠，忽又停下來，心裏奇怪。

龍鷹返回《實錄》內的天地去。

循此方向推想，小子初時並不打算說出與上官婉兒的情況，遂隱去不提，拿李隆基出來搪塞。後來改變心意，不忍瞞他，因曉得他好奇心之重，至乎神憎鬼厭，勉為其難，當為謝過。

奇怪！當日符小子明明說過，自己到西京來，是李隆基告訴他的，對上官婉兒一字不提，這是甚麼娘的心態和_圖_書？

符太聞言，學她般漫不經意地答道：「他放心不下，特意到京師來查察大家的近況現狀，免致晚晚難以成眠。」

符太一呆道：「那你早曉得老范就是那個大混蛋？」

符太是得勢不饒人，好看看大才女「落難」時動人可愛的俏模樣。

為亂高小子心神，續罵道：「後知後覺！」

從符小子欲向妲瑪報喜，出興慶前折返，直至龍鷹在臨池見到妲瑪，這小子尚未有見到妲瑪的機會，接下來龍鷹身不由己，給局勢的變化牽著鼻子走。幸好符小子和高力士一直留神，看他何時送香入宮，知道不妙，趕來救駕，最後演變為龍鷹，符太，妲瑪三人共乘一車，由高力士做御者，一起離開的奇異局面。

符太知是時候，說出最應該說的話，若仍未能因而脫身，便是命中注定，非人力能改變。最大的問題，是自己壓根兒拒絕不了眼前美女的色|誘。

此時來到家門外，符太止步，沒好氣的道：「還有另外一個嗎？」

兩人此時來到池旁，上官婉兒一個旋身，轉到他前面去，一雙玉手靈蛇般纏上他的脖頸，由於她的高度，這麼婷婷玉立的，與符太面對著面，其驚心動魄之處，惟符太心領神會。

上官婉兒含笑看他，柔聲道：「太醫大人的色膽為何忽然變大？我們不如狠賭一場，賭的是不論今夜在這裏發生何事，永遠不會傳入鷹爺耳內去。」

上官婉兒媚態橫生的道：「那婉兒只好豁了出去，對太醫施以極刑。」

不過，若逼虎跳牆，則後果難測，關鍵處在乎可否搭建台階，給她安步下台。

高力士恭敬應道：「經爺胸懷如雲霧纏繞的千谷萬壑，豈小子能測度。」

符太探手過去，摟著她柔軟的腰肢，嘆道：「真的很難瞞得過昭容。剛才見那傢伙，聞得他改邪歸正，轉做正行，在西市開鋪賣香料，投身商海，令鄙人老懷安慰，以後不用替他左瞞右瞞，天天撒謊，釋去重負，當然身輕似燕，給大家明察秋毫。慚愧！慚愧！」

符太趁高小子尚未弄清楚情況，察覺英明神武的經爺失神失態，領著他往回走，道：「你是怎樣辦事的？昭容來告訴老子時，我不知多麼尷尬，早著你留神。他奶奶的，若他昨https://www.hetubook.com.com夜抵此，我不怪你，可是鬧得滿城風雨，你仍一無所覺，太過份哩！」高力士不迭點頭，恭敬道：「經爺罵得好，罵得小子茅塞頓開。嘿！他…………他就是大江范輕舟范爺嗎？」

魚池的另一邊設有以湖石砌成的假山，逶迤連綿，令人頗有置身靈境勝地的況味，庭院深深，景緻清雅。踏足的碎石小路，兩旁植有海棠花。看著月照下湖石山池水的反映，波浮影動，際此夜風清，夜月明的時分，漫步于亦山亦水的園林里，才女作伴，誰能不為之傾倒。

待高力士來到身前，若無其事的道：「他來了！」

上官婉兒收回一雙縴手，若有所思的道：「他或許沒有目標，卻搞得滿城風雨，牽動京師內所有權勢，沒人可倖免。」

對這段描述，龍鷹特別有感覺，因自己成為《實錄》的一部分，就是在那天，與符小子和高力士在天一園「偶遇」，接著就偷入興慶宮，在沉香亭附近的林木內秘密會面，商量大計。

符太自問沒有分辨她說話真偽的能力，只知威脅大增，想說話時，香軀入懷，除大才女火辣的紅唇外，甚麼都拋諸九霄雲外去。

符小子報答的方法，別出心裁之至，甚得自己之心。

符太暗忖大混蛋的警告是對的，宮內女子沒一個是好惹的，上官婉兒尤甚。此時踏錯一腳，走差半步，勢及於亂，於他乃最愚蠢的事，且永無翻身之望，過去的堅持盡付東流，忙道：「事情是這樣子的…………」

高力士忙道：「經爺放心，必給經爺妥善安排。」

符太沒閑情和他胡扯，先發制人道：「你知我為何忽然掉頭回來？」

高力士欣然受責，雙目充滿興奮神色，道：「不但後知後覺，明顯警覺性不夠，雖然心有所疑，昨天兩次來找經爺，欲上報此事，然經爺既不在興慶，也沒到大明宮去。經爺奇人異行，飄忽難測是應該的，所以小子今天趁著昭容清晨來訪，趕向經爺報告，幸而經爺神通廣大，等著讓小子趕上來，免小子又失卻伺候經爺的機會。」

符太心內竊喜，曉得勾起了她對龍鷹的回憶，心情變得複雜，今次是無心插柳。

龍鷹既好氣，又好笑。

這麼的去見妲瑪，給她追問，如何hｔtps://ｗww.ｈetubook.ｃoｍ•ｃoｍ招架？告訴她尚未見過大混蛋，一切無可奉告，有關他來京，且是從別人口中得知？唉！他奶奶的！為何變得恁地不智。至少在與大混蛋碰頭后，再去找妲瑪，妥當多了。

上官婉兒一呆道：「你連這句話也學足他。」說時眼內的熱焰，奇迹地一去無蹤。

上官婉兒離他少許，嬌憨的道：「這是唇刑，太醫大人招還是不招？」

他有十成十的把握，大才女曉得龍鷹在京，絕不敢與自己胡混，如讓他向龍鷹泄出風聲，後果難以想象，大混蛋對她的態度，因而多多少少有點改變，故於大才女來說，並不聰明。

符太立告語塞，忙施延兵之計，喝道：「我就是要你猜，看你有沒有長進？」高力士欣然道：「小子獻醜哩！皆因小子辦事不力，不知輕重，未能及時知會經爺有關范爺的事。故此，經爺乍聞范爺的情況，曉得必須入宮為范爺打點。嘿！差點忘掉一件事，小子之所以曉得范爺到，不是我有辦法，而是臨淄王告訴我的。經爺明察！」

高力士愕然道：「他？」

正是在這種複雜的心情下，他臨門卻步。

愈早離開，愈可以夜訪妲瑪，藉正事做壞蛋的事，肯定在這個情況下，可占妲瑪便宜，享受溫柔滋味。

符太腦袋焚燒，天旋地轉的道：「下一個酷刑有何名堂，大家可否先透露些兒，讓鄙人清楚是否受得住，再選擇繼續被大家施刑，還是立即招供。」

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發了瘋似的。

走過一道小橋后，符太為求及早脫身，打開話匣子。

想到這裏時，高力士從後面趕上來，喜出望外的道：「經爺到哪裡去？」符太心忖絕不可讓他曉得自己入宮見妲瑪，皆因甫送上官婉兒離開，立即去心似箭的離開金花落，若非此時「清醒過來」，此刻早穿芳苑門去了，哪會給高小子趕上？心內滋味之古怪，難以形容。

上官婉兒「噗哧」嬌笑，忽然縴手穿入符太臂彎，半邊香軀緊挨著他，領他朝左方的小魚池舉步。

符太心忖論手腕，自己拍馬趕不上她，一個四兩撥千斤，連消帶打，立使他進退失據，怎麼答都給逼往下風去。

好笑的是符小子「誤墜情網」，患得患失，苦惱至發瘋。

旋即醒悟，壓低聲音沙啞的道：m.heｔubｏｏk.com.ｃoｍ「是他？」

池內傳來魚兒躍離水面的響聲。

在天一園與龍鷹碰頭后，符太立即趕來昭容府，趁上官婉兒就寢前求見，否則須她在香閨內接見，便大大不妙。

符太沉聲道：「不理你如何安排，我要在今天和老范巧遇。」

上官婉兒解凍了，嗔望他一眼，沒好氣道：「胡吹！」

上官婉兒在他說至一半時，已忍俊不住，笑得花枝亂顫，又氣又嗔道：「太醫除醫技了得外，原來哄人也頗有一手。悶氣全消哩！」

幸好有面具遮羞，此刻麵皮一片熱辣，老臉通紅，於他是罕有的情緒。自己竟然這般著緊妲瑪，急不及待的去討她歡心，乃他從來沒想過會做的事，但竟然就這麼幹了。

符太擠她一記，故作驚訝的道：「如此懲罰，乃天下男士趨之若鶩，求之不得的樂事，大家小心鄙人故意胡言亂語，但求可與大家共度良宵。」

他抵達時，大才女正在書齋內不知吟詩作對還是起草詔書文告，著人帶他到書齋去，忽又改變主意，與他到書齋在處的中園，來個月夜遊園。

他還質問符太為何出現在閔天女的天一園，這傢伙一概不答，著自己去讀，因他早將個中因由，即「二人雅集」香艷旖旎的迷人過程，盡錄卷內，其時聽過便算，怎曉得符小子話里暗藏深意？

然而兩人表面融洽親昵，內里卻是各懷鬼胎，沒半句真話。

符太是非常感激自己，方會將事前的心情，巨細無遺的詳盡道出。事後的又如何？

上官婉兒輕描淡寫的道：「再問一次，他到西京有何圖謀？若敢胡言亂語，罰太醫大人今夜哄婉兒睡覺。」

高力士忙道：「不是那麼直接。臨淄王著小子通報經爺范輕舟來了。小子心感有異，弄清楚后，才去向經爺上報，那時快日落哩，小敏兒亦不知經爺去向，小子忙趕入宮，找不到經爺后，掉頭返興慶，金花落烏燈黑火的，由於沒有非驚動經爺不可的理由，故待至今早方來找經爺，豈知昭容比小子更早。」

就在這趟車程內，龍鷹福至心靈，靈機一觸下，想出整個奪石之計，應驗了符小子誇下的海口，對妲瑪作出不可能更好些兒的最佳交代。

同時心裏湧起滿足和成就感。

心想大混蛋果然不凡，到西京沒多少天，鬧得連在深宮的高力士也收得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