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鐵血宏圖

作者:無語的命運
鐵血宏圖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百三十九章 國藩難為

第四百三十九章 國藩難為

「當學生投以恩師,所思所想絕無匡正朝廷之心,所行所為只為他日匡正我中國。後學生於岳陽被主公所俘后,斷然投以主公,正是因主公截然不同與『教匪』,亦不同於恩師,主公所行所為,只為匡正中華正統,學生焉敢不效命于主公?」
他怎麼可能沒有經過任何通報,便隻身來到書房呢?他揉了揉眼睛,雖然數年未見了,雖然燈光不亮,人影朦朧,但是曾國藩還是認出來了:
「是我呀,老師,是我玉福來了。」
孫玉福也激動起來。
「老師,學生現在是義軍第二十九團團長!」
中年漢子走前一步。
剛喊了一聲,又連忙補一句。
在這一瞬間,曾國藩甚至以為自己碰到了他的鬼魂。
「既是如此,當初你為何領家鄉子弟投奔為師!」
「仁福,莫非你也投靠了漢賊?」
「學生當初追隨恩師,是因已知長毛決不可成事,一是為保我之名教,二是因學生亦另有所期待也。」
好像是孫玉福!
孫玉福淡淡一笑:
「為師讀以聖賢之書數十載,明白知其不可而為之乃聖人所肯定的血性,即使所為不成,亦是值得讚許的。為師的這種血性會不會得到後人的讚許呢?」
「且不論的滿人殘虐我漢人,單論目下其江山已經百孔千瘡,腐爛朽敗,目下如何,難道恩師當真視而不見嗎?」
「恩師,其實您早就知道答案了,知其不可而為之,聖人雖肯定過,但並非就是至理名言,這種https://m.hetubook.com.com血性也並非就一定會受到後人的讚許。比如忠桀紂之君,復暴秦之國,為人臣者,雖具血性,亦大不可取。而滿清者,以異族主中國兩百年,殘我百姓、弱我體魄、毀我靈魂,曆數種種,滿清之罪,可謂是磬竹難書。而恩師卻一意欲為滿清之孤臣,恩師之血性非但將不為人所讚許,甚至可能為人所鄙夷!」
曾國藩的讚賞,讓孫玉福沉默著,對老師的了解,使得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開口。
孫玉福望著動了真情的恩師,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用雙手將那隻乾枯少熱氣的手緊緊地握著。
「若我等身為漢人亦為賊,那老師又為何人?難道老師就不是漢人嗎?」
「大人深受愛新覺羅家的恩澤,或許看不出這點,而許多人是看得很清楚的;也或許大人早已看出,但要知其不可而為之,竭盡全力扶起將傾的大廈。可是,許多人是寧願看著它倒塌的。這便是當今天下,如大人者知之者不少、和之者少的緣故。」
「不,仁福。」
曾國藩將孫玉福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很久,又捏著他的手,慢慢地說。
孫玉福走過去,在曾國藩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冬天里天長夜短,即便是初冬也是如此,夜色來得早,剛吃完晚飯,南昌城衙署的各處房間便相繼點起了蠟燭、油燈,除此之外,整個衙門裡,則全部被濃重的漆黑所吞沒。hetubook.com•com天色的黑暗,卻比不起心底的暮氣,從進入九月起,壞消息,一個接一個,以至於讓人生出應接不暇之感來。
「仁福,這些年,我一直以為你當初在岳陽兵敗時,身故於亂兵之中,這會見你沒了事,我心裏喜慰極了。玉福啊,想不到今天還能見到你,這下我放心了,這幾年,你在那裡?為何不給我來封信。」
「曾大人,你不認識我了?」
「你不懂,我等身為名教之徒,必須有所堅持,朝廷待曾某可謂恩重如山,皇上待為師亦有知遇之師,為師焉能為棄此于不顧?為師身受朝廷、皇上重恩,焉能不血戰漢賊,匡正朝廷!」
孫玉福話讓曾國藩惱聲問道。
「學生所期待的,也正是當初許多有識之士所期待于恩師的,那就是希望恩師借討伐長毛之機會,鍛鍊出一支強大的漢家子弟兵,先剪滅長毛,次推翻滿虜,最後在我神州大地上重建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正因為如此,學生才會投以恩師,與滿虜何干。」
冷笑一聲,孫玉福盯著老師說道。
突然,曾國藩想了起來,這是當年追隨自己的學生,在岳州兵敗的時候,當時,自己還以為他身亡于亂兵之中。
「你現在出息了……」
「當初學生投奔老師,是為保全我中華之文明不至淪邪教之手,而今日學生之所以甘為主公一馬前卒,所為卻是為匡正中華之正統,老師,像滿清這樣一個奄奄待斃、殘虐我漢人https://m.hetubook.com.com兩百余年的異族殖民者,老師為何要守衛它呢?」
「仁福,你走過來,靠著我身邊坐下,讓我好好看看你。」
「仁福!」
「仁福,你這次來南昌,所為何事?若是來遊說為師的話,為師是的大清國之臣,斷不可行不忠之事……」
說著說著,曾國藩臉上竟然滾動起淚水來,孫玉福是他最年少的學生之一,也是最早追隨他的學生,與其它人入幕為僚不同,孫玉福卻是帶著鄉間一百多壯丁投奔他,最後兵敗時,也失去了聯絡。
「漢賊、漢賊……」
「為師知道,你早晚有一天,必將功成名就!」
「大哥,出大事了,四川、四川降了……」
「恩師,難道您非要一錯再錯,始誤終身嗎?」
孤忠,每每看到史書上記載的這些,曾國藩便會極為感慨,至少自己的這份孤忠總能得到後人的讚許吧!
在道出這句話后,孫玉福看著曾國藩加重語氣說道。
孫玉福的話讓曾國藩不由一愣,他是漢人,若非因為他是漢人,恐怕會像那些滿人一樣稱其「漢逆」了,而現在學生的一聲反問,讓他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曾國藩發現這些天來自己假裝視若無睹的自欺欺人已經不行了,如同海水落潮似地正在一寸一寸地向下跌落。他甚至忘記了喝茶,而是從一旁的碟子里拾起一枚乾梅子放在口裡慢慢嚼著,這梅子又酸又澀。
「玉福。」
孫玉福將聲音稍稍壓低。
「真的是你來了嗎?」
門吱m.hetubook.com.com地一聲開了,正置身於曾國藩並沒有睜開眼睛來,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
握著學生的手,曾國藩仔細打量著孫玉福,幾年不見他已經成熟了許多,臉上的稚氣也淡去了,已經成了一個男子漢了。就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其鬢角,瞬間,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緩緩的沖開手,曾國藩說道。
「期待何事?」
無論是當初兵敗亦或是坐困江西時,他身邊有不少學生、幕僚投奔漢賊,為漢賊所用,但是他沒有想到,當初的那個與髮匪勢不兩立的孫玉福居然也投奔了漢賊。
曾國藩詫異的問道。
儘管如此,對於自己的學生能夠領兵數千,曾國藩仍感覺極為欣慰,對義軍的了解,使得他很清楚,這一團之長意味著什麼,即便是湘勇一營不過只有五百人,而義軍一團則有近四千人,堪稱為「將」。
「另有期待?」
燈光下,這位支撐著滿清江南半壁的巡撫大人顯得有如此的孱弱,使剛進門的漢子不由得倒長嘆口氣,心裏很是悲涼。見無人答腔,曾國藩抬起頭看著門外。眼前的漢子壯健威武,並不是時常進出書房的兄弟子侄和衛士僕役,一時間他並沒有認出來者是誰,但又覺得眼熟。
曾國藩似乎突然被注入了一股生氣,說話的聲音宏亮乾脆起來。
就在孫玉福的話音落下時,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曾國荃,他甚至都沒有看到屋內的人,只是驚恐地說道。
孫玉福並沒有作任何隱瞞,他之所以會來到這,實際上也和*圖*書是因為私心,作為曾國藩的學生,他不想與老師揮兵相向,對湘軍的了解,使得他非常清楚,老師的數萬勇練根本就不可能是義軍的對手,甚至不需要大軍入境,只需要將駐於九江的三個團調派至江西,就足夠打下江西了。
「恩師,其心可憫,但其為不可取。」
「誰進來了?」
抬起頭來,看著自己曾經的學生,曾國藩強打起精神問。
當年孫玉福之所以會投筆從戎是因為太平軍毀以名教,其從金田起兵時就對除拜上帝教以外的一切「異端邪說」包括中國傳統的儒家典籍實行封禁焚毀政策,一路焚書砸廟直到南京。其毀書、燒書更甚於滿清,也正因如此,他才會領家鄉子弟投奔老師。
曾國藩的言語變得冷淡了,儘管趙烈文也曾勸說過他,但是他卻一直都沒有下定決心,畢竟,作為一個讀書人,他有自己的信仰。
曾國藩聞言不由大驚,他驚的不是這番話的本身。他驚的是一個孫玉福也是士宦子弟,家中五代出仕朝廷,受皇恩之厚,不遜於已,可像這樣的人居然在數年前便心存這種光復漢家河山的強烈願望,而且為了這個願望的實現,同時又將這個願望壓得深沉不露。看著眼前這個學生,曾國藩在心裏暗暗地問自己:難道滿人的朝廷真的已人心失盡,自己的抉擇真的錯了嗎?
「老師,玉福記得小時聽父親講湯武革命的故事,既然商湯可以伐桀,周武可以伐紂,今天我們漢人憑什麼就不可以討伐無仁無義、殘虐漢人的滿人朝廷呢?」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