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深算
王夫人見薛姨媽面色如此難過，長嘆了聲，道：「好了，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眼看著讓你把寶丫頭往火坑裡推……
她也不跟誰爭什麼夫人如夫人的名分，給你們兩個誰做個通房就好。
誰家的姑娘一出閣，就能得個一等國侯夫人的誥命？
這幾年，讓寶丫頭好好讓著她們，哄著她們。
再說，東邊兒又沒有尊長，就數環哥兒最大，寶丫頭過去了連規矩都不用立。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好歹我還能多活幾年，看著你們出閣……
江南的奉聖夫人，還有李相爺府上的太夫人，不都活的比老壽星還長壽嗎？
林史二女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聰慧如她們二人，豈有不知賈母言中所指之事的道理？
然而，薛姨媽話還沒說完……
不過，這凡是做大事的爺們兒，都是這樣。
賈母卻好似讀不懂她們的眼神一樣，呵呵笑道：「鴛鴦服侍了我這麼些年，我總不能讓她沒個結果。
而且，就環哥兒那脾氣，還捨不得你們給那些貴人們磕頭哩。
現在，我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
王夫人嘴角彎起一抹嘲諷，淡淡地笑道。
「哼！」
而且，公府的規矩更為森嚴。
老太太，你有完沒完，你這不地道啊……
不堪回首……
王夫人淡淡的道：「他回他院子里去了，如今，他在老太太那裡也不得意了……」
寶玉她娘尚且如此，又何況其他？
我都替寶丫頭感到頭疼！」
你倒是好算計，整個賈家都被你算在手裡……
王熙鳳忙給薛姨媽使眼色，薛姨媽醒悟過來后，笑道：「寶玉呢？怎麼沒見著他？」和圖書
我在府上過的什麼日子，難不成你都看不到？
上頭還有一個更造孽的奴幾……
待彩霞離去后，王夫人皺眉道：「你又怎麼了……
你們還小，許是不知道。
你為難的，都是內宅小事。
她可沒趙姨娘那麼好的心理素質，還能苦中作樂，顛顛兒的勤「撿」持家一番……
他娘雖然打的動他，課我看，她其實也拿那個犟種沒什麼好辦法……
可是，還有那個犟種，我卻是一點法子都沒有。
鳳哥兒若不是大老爺去的早，她也還有的熬呢。
寶丫頭真要過去了，如何能鎮得住她們？
薛家如今雖然還有一些產業，可……」
你也不想想，你在這裏過的雖不甚如意，可你畢竟是榮國公府的當家太太，哪怕是環哥兒，也得叫你一聲叔母。
環哥兒的眼睛好了后，多半是要常上戰場的，到時候，家裡還不是由當家主母做主？」
……
親姊妹間說話，倒是少了許多客套和遮掩。
倒比他們上朝的爺們兒還苦。
林黛玉和史湘雲兩人巴巴兒的看著給她們傳授《內宅心經》的賈母，眼睛亮亮的……
這一席話，倒是勾起了王夫人當年的舊事。
賈母笑道：「如今就咱們娘兒四個，有什麼好害羞的。就是鴛鴦，等我死了后，也要過去服侍環哥兒的……」
薛姨媽聞言，一點也沒覺得難看，她嘆息了聲，道：「我再訴苦，你又煩。
太太可是侯夫人的親姨母哩！」
再說，咱們家裡好多私密事，我都是讓鴛鴦來處置的。她若不跟了環哥兒，對別人也不好……
賈母見狀愈和圖書發高興，又道：「是不是也想通這個理兒了？
她們能，老太太也一定能！」
薛姨媽抹去了淚，嘆息一聲，道：「更何況，環哥兒也不是那樣暴虐的人，今兒情況畢竟不同。不過，姐姐說的也有道理，寶丫頭，日後你的性子可不能那麼剛硬了，就算是為了他好，也不能太拗著他。
賈母和鴛鴦見狀均是一笑，倒笑的兩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哼！許是嫉了玉兒她娘太受我寵愛的緣故，暗中使了幾次手段，我一而再的點醒都沒用，一怒之下，就要差人將她送回王家去。
姐姐，咱們都是過來人，舅姑前立規矩的磨難，難道還不清楚？
「噗！」
鴛鴦又驚又羞的嗔了句，語氣里竟有些責備，道：「老祖宗定然能長命百歲，比百歲還長哩！
王熙鳳乖巧，連連報喜道：「可不是嘛，太太，三日後，初八，正式下定。先定下來，下了婚書，過幾年都大一些，再正式成親。
私密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林史二女還能說什麼？
他若是沒有這個意思，你讓寶丫頭怎麼辦？
若是，若是那個孽障，在戰場上再出個意外……
唉！罷了，只當是為了她們自己……
王夫人不耐煩的道。
賈母卻還沒說完，她讓兩人坐下后，想了想，又道：「其實，你們兩個我倒不擔心，都是懂事的好孩子，都明理。
王夫人聞言卻沒多少歡喜之色，她看了看紅著臉低著頭坐在炕邊的薛寶釵，嘆息了聲，對薛姨媽道：「你也忒狠心了些，那邊一個是老太太的嫡親外孫女，一個是她的親侄孫女，哪一個不比…和*圖*書…
除了環哥兒，我也不放心別個。
薛寶釵聞言，點點頭，起身又和王夫人招呼了聲后，就和面色微微一變的王熙鳳離開了。
薛寶釵紅著臉坐在那裡，輕輕的點點頭。
如此想來，寶丫頭倒也確實佔了便宜。
薛姨媽聞言，面色陡變。
不過，老太太說了，咱們可不能同皇家一樣，連下了婚書的事都能反悔，咱家丟不起這份人！
呵呵……」
我觀那個孽障有眼無珠，寶丫頭這麼好的姑娘，他居然都不上心。
王夫人看著悲泣難言的薛姨媽，面色和緩了些，眼中也多了分憐意。
榮禧堂廂房內，王夫人看著走進來的滿臉堆笑的薛姨媽並王熙鳳兩人，不由的冷哼一聲，倒是看到後面低頭跟著的薛寶釵時，面色方和緩了些，心中有些可惜。
夜裡回屋裡，只能用綉針挑破，養一夜，還沒好第二天一早又得去立規矩。
「行了，車軲轆子話說了多少遍了？真要有什麼事，難不成我們還會幹看著？」
兩人一起起身，福了福，應下了。
我啊，只盼著她能有個善終就好。
薛姨媽也不惱，只是呵呵的笑著。
可是對自己人，比如寶玉，比如王家，再比如眼前這個親姊妹，她還是很掛心的。
老太太今年春秋著實不小了，待再過幾年後……誰還在乎誰？
再加上林丫頭和雲丫頭後面站著老太太，你啊……
薛姨媽擺擺手，笑道：「哪裡話……」又對薛寶釵道：「寶丫頭，你和你鳳姐姐去家裡，把前兒才糟好的那罐子鵪鶉和鴨舌給你寶兄弟送去，我記得他最愛吃我做的這個，前兒就多糟了些。我和你姨https://www.hetubook.com.com母再說會兒子話。」
這番話，倒說的薛姨媽和薛寶釵兩人面上都浮現出感激之色，心道到底是親姨母……
……
總之，你姨母的話要記住。」
你看看今天那個小畜生齜牙咧嘴的可惡模樣，寶丫頭真跟了他，還能有好？」
「姐姐，難不成我不知道那兩個的棘手？
可見，咱們王家，真要出一個一等侯夫人了！多尊貴！
若再不多尋思些，薛家怕是就全完了。
賈母當年，又何曾寬恕過她……
王夫人身邊伺候的彩霞也是伶俐人，她見連王熙鳳都被打發出去了，便笑著對王夫人道：「太太，我去廚房看看，讓她們準備幾個小菜，中午您和姨太太喝一杯？」
林史二女聞言，紅著臉應下了。
你看看趙……
見賈母一臉的頭疼勁兒，兩人再想想賈環過往的戰績，頓時樂出聲來，連林黛玉都抿嘴一笑呢。
耳根子軟的，骨頭軟的，也做不成什麼大事。
不過，薛姨媽聽著聽著，眼淚就下來了，道：「姐姐，我若是有半點其他好法子，又如何會這般勞心勞力？蟠兒從牢里出來沒兩天，就又成以前那樣了，說也說不聽。
當年啊，我是成天的站規矩，從早站到晚，站的滿腳都是泡。
環哥兒是做大事的人，又少年得意，位居高位，爵拜國侯，哪裡願意讓人拗著他？
就忍心再讓寶丫頭也過這樣的日子？
賈母又道：「至於誥命……環哥兒說的也有道理，有了那份位，榮光倒是榮光了，可每年三節兩壽時，都要入宮覲見，逢著后妃都要磕頭，遭的那個罪啊，真是……雲兒還好，若是玉兒你，還不生生昏過hｔｔps://wｗw.hｅtuboｏｋ.ｃom.cｏm去？
就權當是先苦后甜吧……
所以，你們盡放心就是。」
她對外人的確沒什麼心思去關心，也下的去狠手。
薛姨媽眼裡，閃爍著無窮的算計，面帶微微得意的笑容，悄聲說道。
王夫人看了眼笑容和煦的薛姨媽，點點頭，淡淡的道：「去吧。」
「老祖宗！」
可是姐姐你想想，就是再棘手，又能棘手幾年？
你們啊，別擔心日後誰會在家裡使絆子，環哥兒眼裡容不得這個，老祖宗我更容不得。
可你怎麼就不替寶丫頭多考慮考慮？
你們要記得這一點，以後若非必要，萬不能強壓著他去做他不願做的事……」
聽到一個「趙」字，王夫人的臉色已然耷拉了下來，面色木然。
當時我就想，等以後，一定不要讓我的女兒再立規矩……」
當年玉兒她娘還沒出閣前，太太就嫁進賈家門兒了。
她卻不曾想過要讓她的女兒做寡婦……
以前也沒發現你這麼多心思，如今倒比我還能算計。」
而林史二女，則有些震驚的看著鴛鴦，又看向賈母。
王夫人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她眼神起波瀾，眼角抽動，手裡緩緩的轉動佛珠，輕聲道：「是啊，還能有幾年……
只是……
我若能有半個指靠的上的，也不會這般算計的，給人送女兒啊……」
可是我……
「果真如了你的意了？」
薛姨媽聞言，卻沒有太難為，她笑了聲，道：「姐姐，已經很不錯啦。
你們若是被哪個不知深淺的貴人給欺負了，再讓他進宮裡鬧一起子，把貴人也打了，那愁也要將我愁死……」
若非她跪求認錯，玉兒她娘又心慈手軟，我也不會輕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