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膽大妄為
而朝廷也不像想象中的那麼沒骨氣,天子被逼得緊了也翻了臉,連著幾道聖旨傳下去,各地選派高手入京壓陣,同時毗鄰東海的冀州兵馬調動,隱隱對乾山做出了攻擊之勢。
後來還是兩位國師前後奔走,總算請動「一線天」出面緩和了局勢,東海乾收兵回山,朝廷則承諾六個月之內破案、交出兇手。
一個大周天下來,梁辛歸攏真元,七枚星魂全都趴伏回他的胸口。
青衣們救護重傷者、就地掩埋死者,幾個擅長審訊之人把垂死的和尚拎到一旁去逼供。
高健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剛笑了兩聲又劇烈的咳嗽起來,無比辛苦的道:「這句話說到了點子上!交兇手這事,對朝廷來說是小事一樁,大牢里的候斬死囚有的是,找個機靈的調|教上幾天,他就是炸東海乾的兇手了!什麼三堂會審,我們要是連個兇手都調|教不出來,九龍司也就甭幹了!」
三個多月前,東海乾被人用大洪火雷炸了個稀爛,門下弟子死傷大半,東海乾掌門親自率領門下弟子趕赴京師興師問罪。這件案子惹得天子大怒,朝堂震蕩,幾乎所有的衙門都忙活了起來,抽調精銳好手趕往東海乾調查。
聾子青衣用詭異的語調,把審訊得來的口供盡數複述了一遍,對著梁辛略略一躬身,帶著同伴們退開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高健緩緩的開口說道:「這次麻煩大了!」隨後轉m.hetubook.com.com頭望向梁辛:「你還要去劫囚么?」
即便梁辛沒見過市面,對這種政治鬥爭完全沒有概念,現在也能明白高健的意思了:「國師想要借這個機會,扳倒九龍司?你們……咱們和國師有仇?」
第二個大周天,本源甫一運轉,回復元氣的七蠱星魂立刻跳出來,生龍活虎的開始搗亂,梁辛甚至覺得,本源之力就是個傻小子,星魂就是七個人販子,湊在一起一會出一個花樣,傻小子嘿嘿樂著就要跟人家走……
最後,兩位國師不知怎麼,竟然查到了曲青石和柳亦的身上,根本不曾通過九龍司,直接請出龍符到鄞州把人給抓走了。
梁辛也運功療傷。他中了一記手印神通,五臟六腑皆盡收到重創,可惜裹屍布只有一塊,否則他也恨不得爬進去歇歇。
梁辛知道本源法力和七蠱星魂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繫,不過具體是什麼,還得等機會去問高人。
高健也笑了,但語氣卻低沉森嚴:「小子,你可曾想到,如果你把曲青石和柳亦劫走,朝廷交不出人來,乾山道宗便會聯絡同道門宗發難,說不好便會開戰!這麼大的禍事,你也要惹?」
高健從沉睡中被驚醒,疲憊的笑了笑,道:「說說看!」
高健現在好像個大號嬰兒,裹在紅布里閉目養神,呼吸雖然虛弱,但是也還算平穩。
最初的千戶已經陣亡,現在的青衣和圖書首領是個方頭環眼的中年漢子,見到梁辛回醒過來,大漢踏上兩步,語調依舊古里古怪,既抓不住重音,也找不到轉折:「和尚死了,問出了些事情。」
當然,這個兇手不能是隨便找個人去交差。雙方約定以六個月為限,朝廷交上兇手,由一線天、東海乾和朝廷三方會審。
高健的臉色鐵青,在不遠處的篝火映襯下,忽明忽暗更顯陰戾了。
毋庸置疑,只要曲青石、柳亦兩個人炸掉東海乾的罪名被敲定,九龍司馬上就會迎來一場大地震,最終的結果不言而喻,九龍司的權力被大幅削弱,同時各級青衣官員被清洗。
七蠱星魂在盡數回復之後,又將本源之力釋放,本已八分的本源再度匯聚,隨著梁辛的心意到處,立刻開始運轉……
和上次療傷一樣,梁辛拼上全部的精神,才總算控制住本源,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倖存的青衣或坐或卧,紛紛圍攏在他身旁,不遠處一堆篝火熊熊燃燒,不停的爆出一蓬蓬火星,噼啪的亂響……
高健的神情虛弱,細長的眼睛里卻還是精光閃爍,沉聲道:「國師這麼做,哪是為了應付乾山道,根本就是為了對付咱們九龍司!」
七蠱星魂單獨運轉的時候,並不會引發本源之力的躁動;但是如果催動本源,卻會引來七蠱星魂的「亂轉」,而這八股真元一起轉動的時候,就會產生古怪的引力和斥力hetubook.com.com,互相影響彼此搗亂。
這些被派去的好手與其說是去查案,倒不如說是想方設法替朝廷洗脫罪名,可連日的調查下來,最後的結果卻讓朝廷無比的失望,所有的線索都指明,炸山的人來自朝廷徵調去幹活的工匠勞役。
對於這件事的內情,海棠和尚也不是很了解,只是隱隱的知道,柳亦和曲青石去炸東海乾,和五年前他們的苦乃山之行、南陽真人的死有關。而曲青石和柳亦到底被押解到哪去了,國師沒說,海棠也根本就沒問過。
查案的過程始終伴隨著血腥,辦案之人追查到哪裡,相關之人就被滅口,不久之後就陷入了僵局。東海乾可不管那套,掌門朝陽真人揚言如果不能找出真兇,便要在京城裡「做出一番大事」。
梁辛搖搖頭:「堂堂朝廷,又怎麼會為了交出個兇手這點小事難住,沒了曲柳二人,不管是國師、九龍司、三司甚至隨便一個縣城衙門,照樣都能找到『新的兇手』。」
梁辛長長吐出了口濁氣,雖然先前他已經猜出了些端倪,可心還是沉了下去,苦乃山的舊事被翻出來了,到底該怎麼才能救人……尤其讓他心煩意亂的是,忙活了半天,竟然還是沒能打聽到曲青石、柳亦被押解何處!
此刻七蠱星魂變得虛弱不堪,但梁辛的本源之力還在,當下勉強坐好,催動著自己的真元在靜脈中遊走,開始療傷。沒想到的是,他的本源之力和*圖*書一動,已經半死不活的七蠱星魂也跟著動了起來,勉強列為七星,追著本源之力笨拙的打轉。
這時高健的聲音突然嚴厲了起來:「曲青石和柳亦膽大妄為,竟然去炸了東海乾!」話音剛落,他又好像個瘋子似的,突然再度大笑了起來:「不過話說回來,九龍青衣哪一個不是膽大妄為之輩!」
梁辛笑了笑,懶得回答。
七隻星魂得了本源之力的相助,立刻精神了許多,彼此壓住星位,在梁辛的經脈之中迅速遊走,收斂著剛剛被打散的惡土之力,梁辛的身體也隨之僵硬,不能稍動……過了不知多久,七蠱星魂竟然將所有的惡土之力重新收集、聚攏,又變得生龍活虎。
高健為人精明,很快就濾清了事情:東海乾的案子就是曲、柳做的,被國師掌握了鐵證。而國師則趁著這個機會毅然出手,來扳倒九龍司。
高健的呼吸終於平穩了些,這才繼續道:「就算曲青石和柳亦真正的兇手,國師要抓人也要先通過咱們九龍司,可這次他們突然出手,直到事發時,咱們指揮使大人還懵然無知,這才是真正的麻煩了!」
「想要抓咱們九龍司的把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高健語氣里充滿了擔心:「天底下頂尖的破案好手,有一半都是咱們九龍司的人,要想硬栽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國師敢抓曲青石和柳亦,就說明他們哥倆身上確實有問題!」
梁辛心裏著急,卻沒有一點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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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梁辛長出了一口氣,對本源和星魂之間的關係,認識又更深了一層,七星羸弱時,本源會以己身之力接濟它們,助它們收斂散落的法力,從而得以迅速回復,這倒不是壞事,就是不知道,如果本源之力殘損,七蠱星魂會不會來幫忙。
皇帝似乎也在刻意的淡化這件事,只叫刑部繼續去追查兇手,其他諸大衙門各司其職,不用去管這事。可就連九龍司指揮使都沒想到,朝廷這次是外松內緊,暗中命國師親自來追緝兇手。
梁辛睜開眼睛看看周圍,青衣還在審訊著海棠和尚,羊角脆和兩個童子成品字把自己和大寶寶高健包圍在中間,看上去忠心耿耿,不過他們咔嚓咔嚓嚼黃瓜的聲音響亮得很。
梁辛暫時摸不透這其中的關係,就專心的駕馭本源,小心的不讓它被七蠱星魂引入岔路,可讓他目瞪口呆的是,這次本源之力竟然對自己的意志產生了極大的抗拒,硬生生將力量分成了八份……其中一份本源依舊護著梁辛的身體,另外七份則分給了七隻星魂!
海棠和尚已經踏入了玄機境,是五步初階的修士,手印神通之下,如果不是七蠱星魂的北斗陣法阻擋了絕大部分力量,梁辛早就炸成一灘碎肉了。
所謂六個月交出兇手的約定,不過是個過場了,能找到真正的兇手自然最好,可如果抓不到人……于官而言,抓不到人和交不出人根本就是兩回事。所以誰也都不把這事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