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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去看，任繼福的床鋪已經空了，問護士，護士說他的傷還沒完全好，昨天晚上就偷偷溜走的，還欠著好幾千的醫藥費沒交。

趙澤君手頭有周媛媛的電話，最後還是沒打，重新又投入到工作之中。

「我來找人。」趙澤君第一個就想到了沈煉。

任繼福出院了。

他自己在考駕照，會開車和能開車是兩碼事，天天無證駕駛開著破麵包車，早晚要被交警抓到。藉著暑假把駕照考了，以後用得上。

姜萱拿著圖紙，帶著安全帽，在邊上向趙澤君介紹拆遷安排的流程。

拆遷隊已經進場，開始了熱火朝天的拆遷工作。

忘記很難，除非腦子有疾病，才會把發生過的事情忘記。

一噸建築垃圾，算上運輸，澤建這個二道販子大概能賺不到三百塊錢，但是其中有40%要充當『贊助』。每拉走一車建築垃圾，拆遷辦都會有專人記錄重量，垃圾回收的利潤、市場價都是透明的，上下浮動不大，這裏面做不了貓膩。

趙和-圖-書澤君以前想錯了一點：他還以為拆遷隊的零碎收入，也屬於垃圾回收範疇。

趙澤君把手裡的煙頭遠遠的彈飛，站起來拍拍屁股上得灰，說：「哪裡的黃土，都他媽能埋人！」

姜萱遠遠看著賀大鵬家直皺眉，「他這棟樓少說有幾十噸垃圾吧，他要是堅持不搬，咱們就少賺萬把塊錢！」

趙澤君想了想，說：「這樣，你去租個垃圾場。大貨車把垃圾運走後，先不送去處理廠，送去垃圾場停放，咱們內部先過濾一遍，這麼大個廢墟，我就不相信拆遷隊能把所有漏都撿光了。」

沈煉一個肯定不夠，不能讓他搞一言堂，古玩城裡懂行的小老闆多得是，多找些來。

「行，我讓軍子去辦，他爸活著的時候，就是市廢品處理公司的，在垃圾場有熟人。」姜萱說。

趙澤君哼哼了一聲，看到眼前海洋一樣的龐大廢墟，再想想被拆遷颳走得那一層油，要說一點都不心疼那筆贊助是假話。

拆遷辦非但不給和_圖_書拆遷隊錢，拆遷隊還要通過競標，交錢入場。

「什麼意思？」

「你說，那人不會真把煤氣罐炸了吧？」姜萱不確定的說：「他弄來弄去，還不是為了錢？要是真把自己炸死了，還有什麼意義？」

棚戶區的房子拆起來很簡單，趙澤君帶著安全帽在邊上看，有種坦克步兵配合作戰的即視感：推土機在前面一路平推，後面一群帶著安全帽，手持大鎚的拆遷工人，拾遺補缺，對著推土機縫隙間沒照顧到的殘垣斷壁一通猛砸。

「立場不同，態度就不同，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釘子戶值得同情，和咱們利益相關了，又恨不得他趕緊搬走。」

姜萱解釋說：「拆遷隊是第一個環節，他們刮一層地皮。不過咱們的利潤更大，每個環節都有行規，房屋的磚瓦、金屬塊，拆遷隊不碰，都屬於咱們這些收垃圾的，而且有時間限制，他們最多撿兩天，前腳離場，就輪到我們後腳進場了。」

「我們怎麼過濾？黃金白銀鈔票https://m.hetubook.com.com我都認識，可是其他東西，值錢不值錢，咱們公司沒人懂啊。」

姜萱嘀咕說：「都不是好東西，全炸死最好。」

趙澤君暫時沒去看房，這是給父母住的，等父母回來，帶著他們一起去看。

趙澤君望著眼前的高崗村廢墟，淡淡的說了句：「人生何處不青山，埋骨何須桑梓地？」

幾乎一天時間，小半高崗村就成了一片廢墟，幾棟釘子戶的房子，孤零零的矗立在廢墟里顯得特別顯眼，聽說還有不少在家裡放了很多煤氣罐和汽油，一副和房子共存亡的架勢。

正說著，軍子打了個電話來。

高崗村已經有七八成的住戶陸陸續續的簽訂了補償協議，交了鑰匙，大部分高崗村棚戶房人去屋空，只剩下少數幾家特彆強硬的釘子戶，死守著一畝三分地不肯搬遷。

任必達幾天時間給趙澤君找了三套房源，一套新開樓盤，兩套精裝修二手房，最大的一套132平方，另外兩套也都在一百平上下。

他們主要的httｐs://ｗww.ｈetuｂook•ｃoｍ.com收入，是房屋裡的破舊傢具、門窗，家裡雞零狗碎的小物件。

趙澤君看見過，小樓一樓二樓，擺了十幾個煤氣罐，院子圍牆上拉了鐵絲網，還養了條大狼狗，聲勢搞的很大，每次拆遷辦去和他談，只要有超過兩個人靠近，賀大鵬就會拿著汽油和打火機從二樓冒頭，大吼大叫，防止對方人多把他控制住了。

上次趙澤君吩咐了一句，讓軍子留心任繼福，然後軍子就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一樣，每天再忙，都會抽空去一次醫院。

其中有一戶三層小樓，樓的主人叫賀大鵬，是當地的一個混混，靠著窮狠混出些名氣，不過沒有背景。聽老李說，對方也是一口咬死了，要原地回遷，還要六七十萬補償款，一直和拆遷辦僵持著，雙方火氣都很大，有幾次談判中差點打起來。

「好。」

如果人人都能夠一輩子保持理智，世上也就沒那麼多慘劇了。

但可以把很多回憶放在心底里，不去碰它。

趙澤君笑了笑，從姜萱手裡接過圖紙看和-圖-書了下，這戶釘子戶，大約在澤建公司承包片區的東南角上，倒是不會影響主要工作。

「不好說。」趙澤君搖搖頭，從賀大鵬出發點來看，肯定是不想鬧到玉石俱焚的。不過人都是感情動物，逼急了，一衝動，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當經歷了足夠的時間后，也許回憶會淡去，淡到想不起對方的臉；也許，會醞釀發酵，蒸發掉那些青澀酸楚的，只留下醇厚。

「傷經動骨一百天，他斷了好幾根骨頭，這才不到三個月，他就敢出院，等著殘疾吧。你說，你他會不會再來找麻煩？」姜萱說。

拆遷隊是第一批進場的，也是第一批撈油水的。

趙澤君心裏默默得計算了一下今天的日期，對姜萱說：「這樣，從明天開始，安排早晚班，不是兩班倒，而是一天白天干，一天晚上干，也給工人們歇歇。還有跟工人都打個招呼，工作的時候，尤其是夜裡，不要太靠近釘子戶家的小樓，免得真出意外咱們的人受傷。他們和拆遷辦怎麼鬧是他們的事，別給咱們惹一身騷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