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任小捕給宋陽幫了忙，宋陽不想她再招惹麻煩。

這次任小捕又幫大忙，宋陽打算還她一份人情……對於鎮西王、紅波府來說，沒什麼比「威望」、「民心」更好的禮物了。而且西線艱苦，兵源始終是個問題，恰巧宋陽聽秦錐提起過，不久之後鎮西王會在青陽州徵兵……可想而知，這一次應徵入伍的青壯，應該會多過往昔吧。

宋陽笑了笑：「偶有所悟，還請公主殿下和列位大人驗證。」

這麼做固然是要把姓高的活活釘住，但更重要的，此刻青陽城人人皆知，鎮西王麾下紅波家將曾何其榮耀、麾下戍邊雄兵何等英勇。

別人或許會有懷疑，但任小捕信，由此也大為好奇：「你怎會知道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奇士」是用來昭顯南理國威的。國威是什麼？宋陽用自己的思維去理解，大概分作「經濟」、「軍事」、「文化」、「政治」這幾個方面。

好看歸好看，任小捕還是覺得宋陽這次的牛皮吹得有點太大。

「坐在椅子上，背脊貼住椅背，若不向前伸頭傾肩膀，單靠腰腿力量永遠也站不起來。」這次台下站著看熱鬧的百姓試不了，但台上落座的眾官都在不動聲色中試過了，任小捕當然更不例外，站不起來。

話出口，台上列位大人之中有一人面色不悅，冷哼出聲。青陽司馬。

說到這裏，宋陽聲音緩住，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道：「欽差所至如聖上親https://www.hetubook.com.com臨，妄語便是欺君。我說的這些，諸位回去后盡可驗證，絕無半句虛言。」

宋陽負手而立，神色從容。任小捕卻覺得他裝模作樣的樣子居然挺好看，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后，才開口問道：「宇宙星辰、富國強民、修身自省，你都有見地？」

唯一可慮的，宋陽這次要做一個「有獨特見地的思考者」，可他十八歲，有點太年輕了，年齡和身份不搭調，所以他才要用那些「冷知識」做引，引出自己「潛世修行」的經歷，引出自己後面的言論都是從「領悟自然而來」的原因。

事情不難猜，稍加琢磨宋陽就想通了，公主殿下身邊還有高人。

任小捕笑眯眯地：「先說一句來聽聽。」

台下無數百姓，十個裡有八個當場就試，果然沒人能舔到自己的胳膊肘，台上的諸多官員也有想試試的，但大庭廣眾、官家威儀，哪能聳肩伸舌頭，強行忍住了。公主殿下坐在絲綢帷幔中，她能看到外面但外面看不到她，是以毫不顧忌，右手扳著左肘伸脖子吐舌頭……片刻后換手……最後頹然放棄。

至於他幫劉太守的開脫，一來太守大人和這件事的確沒太多關係，純粹是被姓高的拖下了水，多殺他一個宋陽也不覺得更痛快，能饒人處且饒人吧；另外，即便宋陽無心政治，也明白能做到太守之職，身後會涉及方方面面https://m.hetubook.com.com數不清的關係，平西王府想要拿下他當然不難，但事後也要花費些心思來平復因此而起的紛爭。

任小捕對青陽司馬毫不理會，對宋陽說道：「那你說說，該如何富國強民？」

任小捕笑：「還有么？再說一句來聽聽。」

任小捕哈哈大笑，連聲催促：「再來再來。」

在台上宋陽依足規矩，先躬身施禮，而後規規矩矩地回答：「算！不過我要說的『實話』，應該都是大家沒聽過的。」

修行？任小捕被宋陽氣得想笑，不過還是忍住了：「剛才你說的事情雖然有趣，但就憑這些，還不夠資格隨本宮入京。」

其中經濟是不用想了，南理歲入能有燕國的一成就不錯了，豐隆皇帝一發怒還摔筷子呢，這種真金白銀的比拼，也不是一兩個人能代表的。

至於「軍事」，蕭琪相馬和劉二馴鳥都在此列，宋陽找不出自己在這方的長處。

不過讓宋陽沒想到的是，當「禮物」送到，公主殿下不僅穩穩接住，還「再上層樓」，隨行太監有條不紊公布「真相」，讓鎮西王府更添「懲辦惡吏、主持公道」的美名。

剛剛高長史的案子里，太守以下眾多青陽官吏都看得出宋陽和紅波府有淵源，現在宋陽登台，誰都不會說個「不」字，再加上「冷知識」有趣，人人都是一臉笑容。

「豬不會抬頭看天，它沒法仰脖子。」

話音落處，剛剛費儘力氣也站不起來的hｔtｐs://m.ｈｅｔｕｂook•coｍ•coｍ太守大人就抬頭望天……不止他，台下百姓還有不少人和他一樣，純粹是慣性使然。旋即眾人反應過來，哄的一聲都笑了起來，誰也不會對這個小小玩笑當真，心裏大都想著回去后要自家養的豬試一試抬頭看天。

「一般人都舔不到自己的胳膊肘。」這事宋陽也試過，信心滿滿。

眾人盡數驚愕抬頭，宋陽卻對著公主絲幔說出了第四句實話：「突然抬頭時，所有人都會張大嘴巴。」任小捕正抬頭看天，是以沒能看到台下無數張大的嘴巴，不過她信宋陽的話，因為她自己的嘴巴現在還張著。

宋陽回答：「家學緣故，小人自幼隨長輩隱居偏鄉、潛世修行，以求洞徹天機、度己度人。家中長輩指點，天地玄機藏於天地，想要悟就先要看……一點一滴，仔細觀察。」

是以只剩下「政治」了。而「政治」兩字含義空泛，只要與民生相關皆在其中，憑著前世和今生信息量的高度不對稱、「千年」后相對成熟的社會模式下的切身生活體會、任何一個普通現代人都學過的自然、社會的知識、再加上一點點口才……這裏才是奪取赴擂一品資格的真正捷徑。

有過一世為人的經歷，名詩好詞他還記得一些，這些或能勉強成為他的「底蘊」，但才情呢？他沒有。他能背李白杜甫白居易，但最簡單的、欽差要是讓他以這場「選賢」為題，現場作詩，宋陽就只能吟上一句：人山人m.hetubook.com.com海人真多，大家看得笑哈哈……要靠詩詞出頭，一定會有人來「出題」要他「七步成詩」，宋陽可不敢指望，人家能把他帶到一處瀑布前，成全他念出「疑是銀河落九天」。

「文化」這一層，宋陽倒是考慮過，「抄詩」的確是個捷徑，可是很快他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原因很簡單，詩詞比拼的是底蘊和才情，要有真本事才能扣題、應景。

任小捕覺得自己對宋陽「知根知底」，本以為他獻藝多半是針石、藥理上的本領，沒想到居然是「實話」，意外之餘納悶開口：「什麼實話？這也算本領？你叫宋陽算不算實話？」

「那些事情都是我在修行路上、觀察自然時發現的小趣，說出來只為博大家一笑。」宋陽微笑：「但是看得多了，看得細了，漸漸也就有了心得，正如家中長輩所言，天地玄機藏於天地……大至宇宙星河、中至富國強民、小到修身自省，皆可從自然中領悟。」

高姓叔侄伏法。正如宋陽進城前在旅店早飯時和顧昭君說得那樣：穩贏的事情。

說穿了，包裝吧。

任小捕也懂得「順勢而起」了……就憑著她那份毛躁性子和大大咧咧的性子？

這位青陽司馬，學識上沒的說，但為人呆板、脾氣上倒和尤太醫有幾分相似，本來司馬的職別、地位和長史差不多，但就是因為這副天生的性子，他越來越混不下去，被高長史牢牢壓出了一頭。先前見長史伏法，司馬大人還挺高興來著，也在和_圖_書笑呵呵地看宋陽獻藝，可是到後來宋陽把話題挑上了天，司馬大人又犯了書獃子脾氣，打從心眼裡覺得小子狂妄，冷哼一聲已經算客氣的了，要不是顧忌公主，他早就出聲詰難了。

辦過了案子，拖走了屍體，潑水衝掉血跡，「奇士」還得接著選，隨著公主一聲令下，選賢盛會繼續，唱號小吏再度開口：「宋陽，青陽州燕子坪人士，十八年紀，獻技……實話。」

從姓高的打定主意要對付宋陽那一刻起，他們叔侄兩個就已經把腦袋探到閻羅殿的鬼頭鍘下了。宋陽幾乎什麼都沒做，有任小捕在，也實在不用他多做什麼。除了最後在台上問話秦錐、鼓動民情。

大家收回目光，再次注視台上宋陽，宋陽正要繼續向下說，臉色陡然一變，似乎察覺到巨大危機，伸手指向天空大吼：「小心！」

不久前從顧昭君處得知「選賢」后，宋陽咬著筆桿冥思苦想，就是在回憶上一世里當成笑話說的那些「冷知識」。宋陽沒天真到想要靠著「舔不到胳膊肘」這樣的小知識來入選「奇士」，這些不過是引子。

這下子任小捕興緻大增，笑道：「還有么，繼續說。」

「還多得很，蜂蜜永遠也放不壞；大象無法四足騰空、跳不起來；黃牛會上樓梯、但不會下樓梯；鱷魚永遠不會伸出舌頭；鴨子的叫聲從不會引來回聲；把蟑螂的腦袋砍掉它還能再活數日，最後被活活餓死；嬰孩出生時全身近三百塊骨頭，長大成人卻只剩二百零六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