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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可慮的是，小古逃離親戚家的時候聽得清楚，親戚已經放飛了信隼……別說他們現在扶老攜弱，就是讓燕頂來，靠著兩條腿子也跑不過鷹隼，等他們抵達邊關時候，狼卒肯定有了防備，再想偷渡邊境恐怕不是件容易事。

才剛一啟程，遠處又傳來幾聲「嘭嘭」的悶響，不少人都吃了一驚，羅冠氣定神閑地解釋了句：「獵鷹的屍體摔落，無妨的。」

沒人理會黑口瑤的無聊咒罵，齊尚再次清點人數，和突圍時全無變化的，除了羅冠所有人都在。

果然，片刻之後，隨著一聲聲清冽啼鳴，獵鷹漸漸匯聚，就在眾人頭頂盤旋，再不飛往別處，顯然發覺了眾人的蹤跡。

另則便是追蹤了，只要天上有獵鷹盤旋，犯人便逃不過狼卒的追逐。

齊尚看得哈哈大笑，大聲喝彩，巴夏則站起來，向著半空看了片刻，突然間拔腿就跑。齊尚衝著他的背影納悶喊道：「你幹啥去？」

瓷娃娃沒再說什麼，而是深深提氣、收腹，彷彿如此能讓自己的身體更輕些、再輕一些似的。

宋陽背著瓷娃娃一路，南榮拉著阿伊果一路，小婉、班大人與齊尚三個一路，巴夏自己一路，大家各自奔逃，選擇的方向也各不相同，或迂迴前進，或繞路潛行或者乾脆縱躍上房，但他們的目的都一致，就是齊尚之前指到的所在。

小古卻面露疑惑，搖頭道：「事情不對勁。」

宋陽笑了：「你那點分量，可以不用計算的。」

小婉從一邊出主意：「沒事，咱都別動，草那麼長，鷹那麼高，看不到我們。」說著還縮了縮了身子，努力把自己的身形減小了些……ｗｗｗ.heｔｕｂooｋ.ｃom.ｃom不過效果不怎麼樣。

狂奔之中一個多時辰過去，東邊曙光初透，小半座夜空濛白，身後全沒有追兵的動靜，大家暫停腳步，借長草掩藏身形，坐在地上稍作休息。

羅冠也隨之開口：「走吧。」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莫過於先遠離這座土城。至於以後的行止都等撤到安全處再說了，也是因為後面的路程不確定，大家對草原又完全陌生，所以羅冠才一定要再把小古帶上。

此刻鷹在高空無聲飛翔，憑著小婉等人的目力看不到，也只有宋陽、羅冠對它們有所察覺……此刻，小古咕咚一聲跪倒在大夥面前，嘴唇顫抖著想要再說什麼，齊尚嘆了口氣，擺手道：「起來吧，有什麼事情回頭再說。」

全民皆兵指的是勇氣、是信念，但百姓畢竟不是訓練有素行動幹練的真正士兵，他們從家中殺到街上、各自為政無人指揮，一盤散沙似的亂沖。而宋陽一行無一例外，全都是本地人打扮，加之夜色昏黑，各自將身法發動開來后，絕大部分犬戎人連他們在哪裡都不知道。

全民皆兵打仗的時候是好事，只捉拿幾個武功高強的「小賊」時，反倒是添亂了。雖然所有犬戎城民一見士兵趕來，都會立刻讓開道路，但他們的動作再怎麼快，讓路也不如本來就有路來得更方便。何況許多大街都亂得可以，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自家軍馬來了，還得有士兵鳴鑼開路。

迂迴前進時，宋陽能躲閃便躲閃，但實在躲不開的時候，你死我活之際也絕不存一絲手軟，春衫薄涼，刀過無痕性命了斷！不止他，同伴中每hetubook.com.com一個人都是如此。

畢竟是在城中，可供遮掩身形的地方比比皆是，宋陽一行或身法迅捷或應變了得，且個個身手彪悍。而更關鍵的是，還有一位精通箭藝的大宗師在高處隨時策應。羅冠並未脫隊，當宋陽等人撤往城西后不久，他就帶著小古跟了上來，只是未上前匯合罷了……小婉、齊尚等人有過幾次陷入憤怒人群，眼看再無法脫身時，身邊都突然金芒大熾。潑起的血色和燦燦陽光刺得周圍人睜不開眼睛，等強光消散、犬戎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小賊」們已經不見蹤影……

小古小聲地提醒道：「至多一兩個時辰，狼卒就會趕到。」

謝孜濯也在身後輕聲道：「把我換給旁人吧。」

在羅冠身旁，還跟著剛剛給大家闖下大禍的小古。

大夥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現在天色微亮，視野比著半夜時清晰了許多，齊尚巴夏等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十幾頭鷹隼又現身於天角，在高空里來穿梭不停，不用問也知道，它們在找什麼。

很快，四個小隊重新彙集，齊尚又指點了新的目標，大家再度散開……如此往複，前進不停。

一連三箭衝天后，羅冠開口代宋揚回答：「天上有鷹。」

有驚無險的一路，宋陽一行人人利刃染血，雖然逃得無比狼狽，但總算衝出了「土圍子」，待眾人在城外郊野重聚時，犬戎百姓還在城中喊殺。

這可就煩人得很了，頭頂永遠被鷹眼盯住，無論他們逃到什麼地方人家都能追來。羅冠眯起了眼睛，又向著空中的鷹群端詳一陣，突然躍起身形，手中長弓連串暴鳴，一個眨眼間就放空了自https://www.hetｕbooｋ•ｃom.ｃｏm己最後的半壺箭。

失血過多暫時來不及調養，讓宋陽的體力有些不足，不過他平時體壯如牛，倒也沒有太多妨礙。

家家戶門大開，街上的犬戎居民蜂擁而出，或持刀、或擎杖，有男有女也有老人孩子，無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衣衫不整，還有不少人都打著赤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不是事先埋伏好的。

犬戎人以狼自居，而此刻來自燕子坪的這群煞星才是真正的狼！大街上隨時都有屍體撲倒在地，被殺之人臨死前看到的最後景象，就是狼子露出的獠牙，他們旁邊的街坊鄰居卻全不知情。

不料羅冠卻搖了搖頭：「我不心疼畜生，我心疼自己的箭。」說著，伸手拍了拍自己的箭壺：「這是最後一壺了。」

阿伊果看得頭皮發麻，驚聲怒罵：「格老子……」不等她罵完，齊尚趁著犬戎人還沒衝過來的空子，揚刀遙指百多丈外、長街盡頭的薩滿巫壇，對同伴低聲道：「那裡見！」

……

小婉被他的古怪舉動嚇了一頭，瓮聲問道：「做什麼？」剛問完，耳畔倏地又聞弓弦嗡鳴，羅冠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眾人身後，也如宋陽一般長擊夜空，不過他用的是弓箭。

犬戎獵鷹名揚中土，除了狙殺信雀之外，獵鷹于草原軍隊還有另外兩項重要用途，一是勘察，燕和犬戎連年征戰，其中最頭疼的就是天空中的扁毛畜生，不知道多少次設計好的埋伏、精心布置的包圍，都因為獵鷹提前示警而失去了效用。

說完，羅冠又閃身到宋陽身邊，與他並肩而行，淡淡問了句：「你沒事吧？」

獵鷹屍體摔落長草間，散出的面和*圖*書積不小，巴夏轉了一大圈，就只撿回來五支箭……

齊尚也煩得不行，對羅冠道：「羅爺，別心疼這些畜生，直接射殺了了事。」

煩人的東西，能射死一個算一個，至於以後沒了箭……羅冠仍是羅冠，他想殺人，也不一定非得用弓箭。

全都是些普通百姓，但卻人人悍勇，從四面八方向著宋陽一行衝殺過來，另外還有人敲響了家中的銅鑼，噹噹大響刺耳，只為召喚軍馬趕來殺賊。

例無虛發，其中還有幾枚「一箭雙鵰」，一輪急攻過後，所有鷹隼盡數被他一人摘落，打著旋子跌落天空。

眾人大都會意，各自一點頭，旋即小小的隊伍，忽然分散開來！

話沒說完，宋陽忽然冷哼了一聲，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單臂運足全力，「呼」地一串破空聲響起，拳頭大的石塊急沖向上，直奔夜空而去。

齊尚眉頭大皺，遲疑道：「羅爺……」

小古聞言苦笑了下，但他剛惹過大禍，現在不敢再說掃興話，嘴唇動了動沒出聲，而另一個「草原通」班大人毫不客氣，冷冷介面：「獵鷹吃狐狸、吃兔子、還是老鼠，連草間老鼠都能發覺的鷹眼，會對這麼大塊頭的人視而不見么？」講過道理，班大人還嫌不夠，又對小婉補充了句：「你縮脖子也沒用！」

剛剛把三條路擺出來，還沒來得及仔細商議，羅冠忽然皺起了眉頭，長長吐出一口氣，一副不勝其擾的怒相，舉頭望向了天空。

他們還可以折轉向南，離開草原返回大燕。只要進入漢境，付黨、顧閥和謝門走狗便都能幫上忙了，屆時也能再從容選擇，要麼就此打道回府，就當沒來過、回南理算了，這樣的話安全自然www.hetuboｏｋ.ｃｏｍ.ｃoｍ沒問題，可未免有些太讓人不甘心了；

大宗師箭藝絕倫，他的箭自然也是特製的，現在已經剩的不多了，最後一壺還不是滿的，只有寥寥十余支箭。

射殺了一群鷹隼，但現在的藏身地也告暴露，不得已之下大夥再度啟程，可是這一次，他們還沒能跑出一會兒，天空中就又見獵鷹身影。

幾位首腦湊到一起，開始商量後面的路程。

齊尚分辨了下方向，仍是按照之前的路線，向著西北方向迅速撤離。

巴夏的回答簡明扼要：「拔箭！」

喊殺聲、銅鑼聲、腳步聲攪成一團，寂靜長街轉眼沸反盈天，其間還夾雜著班大人陰測測的冷笑聲：「這才是犬戎的厲害，全民皆為兵，一有敵情，所有人都會殺出來，除非有官家號令，否則沒人逃、沒人避。」

或者在大燕境內折向往西，偷上高原再取道回鶻，但是在高原上又會遭遇什麼樣的危險，這個誰也說不好。

阿伊果氣得破口大罵，向小古怒目而視：「犬戎這種鷹子，到底有多少？」

本來正睡得香香的，結果突然開始逃亡，大半夜跑到寒冷草原上來，阿伊果越想越生氣，咬著牙對宋陽道：「等回去了，把你娃的火道人借給我用用，老子再回來，燒死幫龜兒子！」

「南理使官」身份泄露，所以殺身大禍突兀降臨，雖然宋陽等人還不知道使團的遭遇，但是憑著這一行中幾個聰明人的心機，至少也能明白犬戎人對南理使節的態度了。

一是繼續前行偷渡邊關，他們人數少、目標小且身手不俗，即便犬戎加了防備，他們也有成功過境的機會，不過風險也不小，不用多，只要被一千兵馬圍了，生死就不在他們自己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