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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漢民一介書生，人雖不算單純，也不是陰險狡詐之輩，更成不了野心勃勃的梟雄。這樣的人才其實可以為我們所用的。」

聽了陳炯明的話，胡漢民冷靜下來，沉默不語，看著陳炯明，心情複雜。

毫無疑問，張作霖收穫很豐厚，熱河、直隸、天津、山東等地落入他手中，地盤擴大之快，一點也遜色于南方正在進行的北伐革命。

「嗯。」

司徒南難得對那位連襟用上先生一詞，心裏卻暗暗可惜，孫文北上終究沒有太大效果，這一去，應該就像歷史一樣，再也回不來了吧？

設身處地一想，四年前，就算讓國民黨得到廣東的統治權，自己這些人能把廣東發展成今天的樣子么？

同為同盟會的元老，陳炯明跟胡漢民相熟，儘管彼此意見不同，好幾年都沒見面了，但一點也不陌生。

一連幾天，胡漢民都在廣州逛，從繁華的商業區到忙碌的工業區，孜孜不倦，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陳炯明予以諸多方面，就算石井、南沙兩地的兵工廠也准許胡漢民進入考察，相信幾天下來，胡漢民肯定被狠狠地震懾住了。

陳炯明攤牌了。

相比之下，司徒南還是比較忌憚國民黨，畢竟黨派和軍隊結合一體的勢力要比單純的軍閥威脅要大得多。

他比北京的那幫官僚，多了理想，為此，他可以放棄很多東西，甚至做了不少我不認同的事情。他太渴望勝利了，哪怕一個機會渺茫，時機不成熟也要拼盡權力爭取。

如果他能多活十年八載，中國的歷史大概會轉入另一條軌道吧？

北京，這座北方最重要的城市，不久前上演一場城頭變幻大王旗的好戲。打敗吳佩孚后，張作霖入關稱王的美夢又近了一步，北京城的龍椅看起來似乎招手可觸。

想到了什麼，他又皺起眉頭，「不過，國民黨似乎另有打算。孫文抱病北上，準備和馮玉祥共商國是。如果有我們在物資軍火上支持，他們部隊離開北上，未嘗不能在紛亂的北方獲得一杯羹。」

「好了，如今廣州的情景你也看到了，相和*圖*書信你在閩南時候也沒少關注。說說你們準備怎麼辦吧？我絕對不會給你們機會偷襲廣州的。」

陳炯明感慨道，表明心跡，有點一笑泯恩仇的意味，微微一笑，「如今看來，我的選擇是對的，我問心無愧！」

說起來情況也微妙，廣州政府對馮玉祥的態度冷淡，對國內其他勢力同樣如此，愣是要收拾盤踞長江流域的直系吳佩孚、齊燮元等人。

至於馮玉祥，也快要收拾他了，畢竟一山不能容二虎，卧榻之側豈容他人？不把馮玉祥趕出北京，張作霖誓不罷休。

「此事不是我可以做主的。給我時間。」

離開司徒公館，陳炯明心情沉重。第二天，見到胡漢明的時候，開門見山道。

北京政變后，奉軍氣勢膨脹。搶地盤，收編吳佩孚的殘餘部隊，充實己方的軍隊，是張作霖和馮玉祥兩人默契進行的一場賽跑遊戲，就看誰下手快了。

「難道你老有興趣？」司徒南看著陳炯明，心裏暗暗警惕，臉色卻是平靜，笑道，「不錯，我們有這樣的實力，如果拉那位馮先生一把，他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胡漢民沉默一會道。經過試探，他已經知道對方的底線了。

時間緊迫，在北伐軍向東發起第二次進攻之前，閩南的國民黨軍隊的威脅必須解決。儘管在武力上，陳炯明有很大把握，但他不想這樣做。

陳炯明看著司徒南臉上劃過重重複雜的情感，大概也想到了什麼。兩人一時沉默，其中的感受各有不同。

陸榮廷、孫文、唐繼堯、吳佩孚、齊燮元、孫傳芳等等，儘管司徒南沒有親自出手，但躲在背後的他更有魔力，在黑暗中悄悄展開一張無邊無際的網。

南華運來大批軍火物資到廣州，雙方的關係很明了。宣布北伐后，短短一個月，新唐山的華人就捐出了300萬南華元，消息傳到閩南，不知道讓胡漢民等人羡慕到極點。

如果，南洋的那些土財主能對自己也那麼大方，國民黨還用得著那麼憋屈嗎？

聽到消息后，他震驚了。南方革命和*圖*書勢力快速崛起，張作霖忌憚不已，下令奉軍主力加快入關，消化直系留下的地盤，加快入關稱霸的步伐。

「我知道，不過要儘快。」陳炯明點點頭，知道此事，必須經過孫文同意才行。

「什麼？直軍主力盡喪咸寧，北伐大軍兵臨武漢？！媽的巴子，廣東佬手黑啊！」

孫文安排胡漢民到廣州談判，而不是風頭正勁的汪精衛，就是出於陳胡兩人的關係考慮。

縱觀全國，也就廣州政府真正找到了合適的辦法，他們走出了一條正確的道路，開創了前所未有的事業。

陳炯明分析道。

說到這裏，陳炯明眼神凌厲，一臉堅定道。

司徒南的想法是先禮後兵，談不妥，乾脆兩路大軍從江西、廣東夾擊福建，把許崇智打垮再繼續北伐。

司徒南笑道。有機會碰到民國四大書法家之一的胡漢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小小地滿足一下收藏癖。

「胡先生的書法不錯，有機會的幫我要一副。」

司徒南不知道陳炯明有這樣的心思，如果知道了肯定好笑，自己不過是投機取巧而已，所謂的大網不過是歷史的軌跡而已。

無論是誰，如果要更改自己定下的方略，肆意打亂自己的布置，在致公黨尚未鞏固在南方的統治之前浪費精力攪合進北方局勢中，司徒南不介意讓他下台！

此言一出，胡漢明臉色就白了，眼中冒火，死死地盯著陳炯明這個「叛徒」。

胡漢民的一舉一動自然逃不過情報局的監控，他的反應完全也在陳炯明的預料之中。

「我只是說明一個事實而已。北上談判終究是與虎謀皮，不過對你們來說，是個不錯的宣傳機會，希望渺茫也要爭取。論意志，論抱負，我比不上他！

陳炯明微微抬起頭，有些驕傲地看著胡漢民，心裏暗笑，這個傢伙最皮有些硬，心裏已經軟了。

西路北伐大軍，直搗武漢，震動全國。李宗仁率部東進，突進江西，連克九江、南昌后，分出一部分主力南下贛州，接應鄧鏗的第一方面軍北上，盤踞閩南多年的國民黨和-圖-書許崇智部也是時候解決了。

「你說呢？誰也不會在身邊留一顆定時炸彈，不然吳佩孚就是很好的榜樣。你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路，或者跟我們的軍隊一起北上。」

司徒公館里，司徒南侃侃而談，坐在他對面的是陳炯明這位炙手可熱的政治明星。

終究還是一場空。

陳炯明點點頭，想到了什麼，馬上又搖頭，「北方的水太深太亂了，我們沒必要插手太多，畢竟不是同一路人。馮煥章要請神，我們怕是幫不上忙咯。」

陳炯明毫不退讓地對視，臉色平靜，帶著淡淡的悲哀。

果不其然，胡漢民在發給孫文的情報里，客觀地描述自己在廣州看到的一切，認為廣州政府勢力遠比表面上看到的多。

司徒南心裏突然想道，馬上又撇開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暗道，那位現在已經去了日本尋求幫助了吧？

「先生北上，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們得到那麼多幫助，自然要慎重，不敢輕易差差錯，生怕葬送這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局面。如履薄冰啊！」

如今，孫文北上響應馮玉祥，如果他的老巢被人一鍋端了，那樂子就大了。

司徒南暗暗鬆了口氣，如果陳炯明決心要插手北方的事，說明他的野心正在走向失控，那麼自己的計劃要修正一下了。

司徒南突然又問道。

「你要趕盡殺絕嗎？我們窩在閩南應該不妨礙你吧？」胡漢明冷笑道，毫不示弱地頂了回去。

「效果還好。胡漢民明天就到廣州，他們要想對我們提出的合作建議挺有興趣。」

但我認為，機會不好，先放一放，夯實基礎，做好準備再行動，會更有把握些。這是我和他分道揚鑣的原因。」

張作霖得意之餘，隱隱有些不安。

倒霉的人倒下了可能還不知道背後有這樣一隻黑手吧？

剛剛經歷蘇浙戰爭，江蘇的齊燮元，浙江的孫傳芳等人難成氣候，北伐軍不攻打他們就不錯了，還想反攻？

陳炯明點點頭，心裏暗暗驚訝，不知道司徒南明明沒有和對方深交，卻能準確地評價國內的heｔuｂｏok.ｃoｍ•ｃom人物，基本上八九不離十，好像有未卜先知能力，每每回頭，才覺得對方眼光之高遠，布局手段之狠辣，被他算計的人基本上難有翻身的機會。

司徒南回憶歷史，馮玉祥在北京扛不住了，就請孫文這座大神北上。有趣的是，孫文北上居然取道日本，繞了個大圈，很明顯有政治動機，只是可惜，終其一生，跑了那麼多國家，沒一個列強看得上他，說起來，真讓人唏噓。

另外，陳炯明等人態度堅決，如不妥善解決，閩南國民黨軍隊是抵擋不住對方進攻的。

「馮煥章處境的確過得比較艱難，周圍到處都是敵人，吳佩孚自然不必說了，齊燮元、孫傳芳等直系幹將也不會支持他這個叛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請神，找到更大來頭的靠山，不然退出北京城是必然的。」

「共商國是？」

「當然，始作俑者之一的馮玉祥下手也不慢，就是根基差了點，論軍隊比不上張作霖，論政治資歷，比起段祺瑞，差得更遠，偏偏又佔據北京城，自然是眾矢之的，這傢伙也快倒霉了。」

司徒南私底下對陳炯明道。

繁華的美華路，車水馬龍，高樓大廈，霓虹燈閃爍，比起上海外灘的歐式建築，多了中國味。新式電器、傢具、衣服、等琳琅滿目，電影院，戲院，酒樓茶肆，應有盡有，到處都是一片摩登世界，讓人看得目不暇接，胡漢民從頻頻向車窗外張望，一邊吩咐司機放慢速度。

可惜，無論段祺瑞還是張作霖，都是日本人支持的，孫文雖然跟日本關係不錯，但無論怎樣，都比不過人家兩個乾兒子親近吧？

要不要見見這位神一面呢？

胡漢民從陳炯明那出來，心情沉重。

「對了，福建那邊怎麼說啊？難不成真要兵戎相見？他們不會如此無知吧！」

陳炯明心有戚戚，廣州政府能有今日成績，他傾注大量的心血，小心翼翼地維護各方利益，克制野心，接受不插手軍隊這一霸王條款。

「嗯，有機會不妨給張作霖、段祺瑞他們添把堵，免得他們得勢太容易了。」

司徒南眼中閃過和圖書一絲嘲諷，嘴上卻讚賞道，「那位馮先生明明是個北洋軍閥，估計要打扮一番，換個門面吧！他的主意不錯，孫先生威望甚高，足以抗衡段祺瑞，有他出面，各方面都得給面子，北京城一時半會都會平安無事。不過說到底，出來混，還得靠實力。」

陳炯明道，北伐軍的卓越表現給了他極大的信心，他對前景非常樂觀。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都是血汗錢。雖然他們在外面翻了身，不用做豬仔了，但辛苦一點沒少。

奉軍要入關，首當其衝的是國民軍，馮玉祥等人心知肚明。打倒吳佩孚后，失去了共同的敵人，雙方的關係迅速由合作轉向競爭對手，翻臉自然是遲早的事。

一時之間，司徒南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見證一位大人物走向死亡的感覺，惋惜、輕鬆、慶幸、尊敬……一時之間，難以說清楚。

陳炯明心裏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心道，或許自己將會越來越風光，但總忘不背後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明白高處不勝寒，因此保持冷靜，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越界。

「你——混帳！」

「你不過得了南洋那些土財主的支持，偏安一隅罷了，那能體會先生的大志？」胡漢民不服輸道。

家鄉在陳炯明和致公黨的治理下，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沒什麼不滿意的。

革命革了那麼多年，攻城略地，擴大地盤，胡漢民不陌生，但如何快速建設一座城市，在統治區內完善工業建設，對他而言，這是個陌生而複雜的難題。

特別是那句「問心無愧」，重重地砸在胡漢民的心上，臉上黯然，嘴皮微微一張，欲言又止，最後嘆了口氣。

「走，到美華路逛逛。」

「土財主可不簡單哦，人家可是裂土成國，在南洋撐起華人的天，還依舊熱心反哺祖國，真是沒話說的。」

實際上，陳炯明和孫文兩人的交纏比任何人都要深刻，不過不妨礙，他已經做好群龍無首的國民黨的計劃。

他吩咐道。車子是廣州政府提供的，不過司機是胡漢民的心腹，所以胡漢民很放心，不用擔心機密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