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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走了陸良辰之後，顧莫傑想了想，還是聯繫了馬風，約了中午在江南會吃飯。

顧莫傑自斟自飲了一杯，繼續說：「我這個人，該做啥生意，做啥能有長遠前途，都是自己看好、看準、認定了的。我從來不響應政府號召，政府號召發展什麼產業，我動都不動彈。甚至我原先就在這個產業領域內布局了的，一旦聽到政府號召了，就趕緊跑——

一定要全程有始有終、經過技術鑒定屬於一氣呵成錄完整段對話的，才能作為定案的直接證據。

這就是顧莫傑的邏輯，就算他想做一個行業，也不能盲目就衝進去，先圈一筆錢，把圈子裡已經在的同行全部逼死。把原先拿著補貼活下來的人統統殺絕，場子清空，他再進場。

只有把補貼政策徹底往死里整，逼到那幫制定者知道這個圈子他們不懂，滾出去，不再插手，不再調控，咱才能放開手腳做事兒。不然由著他們補貼的話，不用兩年，市面上就被粗製濫造刷錢的爛片充斥了。整個國漫的行業名聲都會臭掉的。

馬風想了想，鄭重地答應：「好，這事兒我幫你聯絡一下。做咱這一行的，不能沒後台，但是也不能做紅頂，希望你也看得明白這個度。」

他如今可以依靠的，還是江南會的股東圈子，而馬風，是其中最堅實的合作夥伴。至於丁三石陳天喬這些，還要靠邊一些。

沒背景的人，只能提前五年十年就挖坑，在歷史ｍ•ｈeｔｕbｏｏk.ｃｏm•ｃom發展的主流方向上，認準一個點挖坑。

「你這是知道把汪陸得罪狠了，要找齊樞機站隊？我還以為你不站隊呢。」

今天如果沒有馬哥你出手，我原本的計劃是伺機上書到省里，找文花廳，陳情在兩年內逐步取消一切動漫文創產業的財政補貼，恢復徹底的純市場競爭環境。再順便找個渠道，把我的意思和立場透出去，順帶著把這個錄音的內容，也透給某些人。」

「錄音？你特么倒是錄啊！我倒要看看哪個院敢受理。」陸良辰鼻孔噴煙，抬頭后眼角下垂，俯視著顧莫傑，「你以為我完全不懂法？再說你能證明你的錄音完整性么？就憑你錄個音，還想立案？」

馬風陷入了沉思，並沒有接話。

而顧莫傑的回答，則昭示了：他還真不稀罕。只要人人都沒得談，就是對顧莫傑最大的利好消息了，因為他靠真本事完全可以碾壓同行。

不過，顧莫傑一直也沒打算通過法律途徑做到什麼。既然陸良辰無所謂，顧莫傑就留下錄音好了。

從這一點來說，顧莫傑的思想其實比後世的馬風走得更遠一步。

「馬哥，這點你還不放心我么。齊樞機那裡，就交給您了。有些使費的人情……那還是必要的。不過出格的事情，我不會做。」

顧莫傑微微詫異，沒想到陸良辰這個紈絝還有三分墨水。看來哪怕是壞人，也是需要掌握一定的技巧的，這m•ｈeｔuｂoｏk.ｃｏm•ｃom樣才能讓壞人做得長久。

如果一個生意，號召了，扶持了，兩三年就能看到盈利了——那中國人這麼多，比你聰明的不缺，比你上層關係運作好的人也不缺，憑什麼輪到你一個沒背景的人來賺錢？

事實上，在另一個時空的歷史上，多年之後，馬風本人在烏鎮互聯網大會上也講過類似的話。

……

「事情就是這樣的，我算是把陸家人徹底得罪了。錄音呢，我出於防人之心，倒是錄了一些，只怕沒什麼大用。具體的防範手腕，我也想了一些，不過不完善，還要勞煩馬哥給我支個招。」

「一個成功的創業者，必須判斷，政府在十年以後一定會做這件事情，所以你先把它做起來，等政府一號召了，沒機會了，成千上萬湧上來，你基本上就死掉了。」

「政府號召了，趕緊換地方，這叫遠見。」

顧莫傑陪了一杯，嘆息道：「其實吧，自從做了初音歌姬的遊戲，也買了AGEIA公司之後，我對於在國產3D動漫產業領域，還是有信心做出一番事業來的。可正是因為要做一番正事，就更不能容忍補貼的存在。

這段話，實在是深合馬風的脾性，可謂是他一輩子經商的價值觀神髓。縱觀馬風的創業史，他就是一個不會被外部誘惑和補貼迷花了眼的人。他做「基於服務中小微企業的電商」，一虧就是七八年，可是他也不動搖，因為馬風知道熬過N和圖書年之後，這種生意是有賺錢的機會的。

既然中國人不懂怎麼發展動漫產業，我先幫你把既有的畸形動漫產業殺了，再另起爐灶。

連帶著他們家的三姑六婆、各種親友，都日理萬機。

「算不上站隊吧，我只是希望被公事公辦，秉公對待。」

當然，至少還可以作為進一步取證的偵查線索，順藤摸瓜找到別的實物證據，這倒是沒問題的。畢竟國內訴訟法的「毒樹之果」還沒管得這麼寬泛。

顧莫傑則是哪怕政府已經號召過了，他也要用白手套進場，把政府號召起來的產業氛圍摧毀掉，回到沒有號召之前的原生態，然後他再從頭殺起。

馬風一臉不信：「你覺得我會信你么？你小子什麼時候靠衝動辦事過。肯定是又算計了什麼退路了。

人民的好公僕總是特別勤勞，在普通勞動人民紛紛享受周末的時候，他們往往還會繼續加班奮戰，為人民幣服務。

因為一段錄音，完全有可能是分次錄製的，其中一方在誘供的時候，把誘供部分的誘導提問掐了，只留下被偷錄一方的回答。這種錄音，只要通過技術鑒定確認存在分段錄製、完整性瑕疵，都是沒法作為庭審定案的證據的。

「啪～」地一聲，馬風把一個小酒瓶重重一砸，「為此言，當浮一大白。這個忙，只要不麻煩，能幫我就幫你一把。」

顧莫傑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謝謝提醒，文件能夠收緊，變嚴謹，這是好事兒。也算ｍ•ｈeｔubｏｏk•ｃｏm.cｏm是我們初音網路為國家做貢獻了么，至少明年誰都不能亂刷了不是？我很期待錢塘的商業生態環境越來越好、越來越純市場化。」

顧莫傑這番話，就好比對面有人質問他：「你特么有什麼好譴責談官的？你要是在那位子上，你會不談？你譴責完全不是因為反彈，而是因為在那個位子上談的不是你！」

兩人心照不宣，結束了這次會談。

絕世梟雄的本色。

顧莫傑微笑：「不砸鍋子，也就稍微多喝幾口，不差這些錢。何況今年喝，那是名正言順的，明年靠勾結再喝，那可就壞了名聲了，何必呢。只要有補貼、扶持的地方，中國人從來都不缺蜂湧上來的，那些產業遲早要完蛋。」

訴訟法是講究一個證據完整性的。尤其是錄音和視頻作為證據的時候，首先就要確保沒有剪輯處理過。

不過我也不管這些。我且先問你：明年的動漫補貼生意，就到此為止了，難道你心裏就一點不惋惜？如果當時分潤出大頭，給陸家人，你好歹還可以喝點湯吧。現在可是砸了鍋子，誰都不剩了。」

這不，明明是周六，連費莉蘿都帶著顧莫傑的父母去買車了，陸良辰陸公子卻眼巴巴地又一次跑到了初音網路，讓顧莫傑出來見他。

「後生崽，知道小爺的手段了不。這特么只是開頭，再不識相，後頭有的是好戲炮製你。」陸良辰坐在會客室的軟沙發里，整個人都攤著，把雪茄的煙氣到處亂吹，「現在討饒ｈｔtps://wｗｗ•hｅtubｏｏｋ•ｃoｍ•ｃom還來得及，我照樣會收購下一代引擎的授權，文件還在討論，要是真落地了，可就來不及了。」

馬風只是預判未來，然後趁著政府還沒想到號召，先幹起來。

陸良辰氣極反笑，最後撂下一對狠話。顧莫傑安之若素，全盤接收。

……

和人交談、誘供，然後錄個音，就去舉報或者作為法庭證據，扳倒對手。這種劇情，只能出現在小白寫手的意淫小說裏面，因為那些貨根本不懂訴訟法。

這叫遠見。中國人太多了，被號召的產業哪個不是分分鐘殺成了紅海市場，一片血海。別的不說，馬哥你就捫心自問：你創業九年，響應過哪個產業政策號召么？」

顧莫傑送到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兒，補充感謝道：「陸公子，有件事兒忘了謝你了——我早就想勸我爸媽辭職養老了，他們一直不聽。多虧了你幫忙，讓上頭壓下來辭了他們，回頭請你吃飯。」

陸良辰「展示肌肉、以戰促和」之後，再次最後通牒失敗，氣咻咻地回去另找手段炮製了。

午時，雙方準點到了地方，曲水流觴之間，兩人挑了個院子，露天擺了席面。顧莫傑不疾不徐，把麻煩說了一遍。

馬風眼睛一眯，露出一絲精光。

顧莫傑不願意阿附黨羽，不代表他就沒有任何防備措施。眼下別人沒法從生意上直接對他下手，難保不會蟄伏起來、伺機再下眼藥。

最後顧莫傑實在有些詫異，回了一句：「陸公子，話說你這麼囂張，就不怕我錄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