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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05年末開始翻修擴建，如今的夏爾德要塞工程進度還未徹底完成，規模就已經比之前擴大了將近三倍，不僅重兵把守，負責的軍務總長也換成了帝國名將里斯·伽德森。

伊莉絲同情地點了點頭，「如果不是我一直攔著，你可能連最近一次尿床是幾歲都會說出來的。他談話技巧比咱們想象的好得多。」

伊莉絲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有些驚訝地說：「你的意思，拉爾斯有可能撕毀協定？以兩邊的國力差距，立場上再失去優勢，對拉爾斯也未免太不利了吧。」

儘管他們已經算是進入了夏爾德要塞的內部，但這邊主要都是擴建后的純軍事區，距離原本那個富裕安定的舊城區還有不少距離。

「那個霍特里斯帶著炎魔弓，對嗎？」他牽著馬走進城門，把行李和馬交給哨兵檢查，扭頭問。

這種地方連小費多半都是半個銀幣起跳，屬於克雷恩這樣的冒險者基本不會涉足的場所。

反倒是克雷恩講累了的時候，奧妮婭傻乎乎的接過話茬，把她們兩個的私事啊小秘密啊倒了個乾乾淨淨。

果然，那個老闆立刻湊近一些小聲說：「我一個朋友告訴我，卡里吉安從前年開始，就已經在偷偷把靠近羅特蒂亞邊境的重要設施轉移到另一側。而我另一個朋友說，拉爾斯能這麼順利侵佔大片土地和羅特蒂亞直接接壤，背後有巨龍之翼的宗教支持。你們不會不知道吧，羅特蒂亞西南邊境，可是跟卡爾巴教國接壤的呀！」

「不，最後的關鍵，其實是北方的暗裔。」她用馬鞭指向正北，看著無邊青空的那一端，輕聲說，「為了防止暗星帝國殺回聖域，羅特蒂亞在那邊常年駐紮著大量精銳防衛部隊，雖然具體情況是最高機密，但根據暗裔的實力推算，兵力不會少於十萬。」

卡里吉安，人類中唯一不曾有過覆滅歷史的千年古國，由十賢者之一懷特·海爾皮恩·卡里亞於羅特蒂亞東側建立，為了表示對老友英雄王羅特的敬意，登基為國王，使羅特家成為聖域人類中唯一的皇族。

12號早晨，他們順利通過羅特蒂亞邊境。正午剛過，伊莉絲就已經可以眺望到夏爾德要塞用作警戒的高聳塔樓。

「你就真沒有半點去看看家鄉故土的念頭嗎？」奧妮婭忍不住開口問，「我可是出門三天就在懷念水精靈王國了。」

「我一直知道北方的局勢正在起變化，沒想到……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伊莉絲嘆息著說，「戰爭真的要在兩三年內開打嗎？」

奧妮婭也跟著說：「是啊是啊，這和我想象的羅特蒂亞太不一樣了。這裏的人類不應該是開朗熱情，又積極又努力嗎？」

「天哪！我的格蕾希爾大人啊！我……我真的把那次豆子吃多在……在正式場合不停……不停排氣結果被姐姐關禁閉的事情也告訴他了？」奧妮婭瞪圓眼睛，不敢相信地慘叫出來。

「我的理想其實也沒那麼極端，我不打算追求並不存在的絕對自由，我嚮往的，唔……差不多就是你這樣的生活。」她很認真地說，「哦，最開始我也以為你真的是貴族出身，所以很羡慕你，可以拋下火精靈的一切，隨心所欲在外流浪，做自己想做的事，幫自己想幫的人。」

不過伊莉絲從路經的邊境城市情況來猜測，拉爾斯的安撫工作做得相當不錯，短短四五年，那邊已經和拉爾斯同仇敵愾，提起羅特蒂亞就咬牙切齒。

一絲不好的預感，頓時籠罩在她敏感的心頭。

他不自覺的摸了一下左臂，臉上再次出現迴避的表情，「已經不可能實現的夢，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就在誰都以為羅特蒂亞南下紮營的狂獅戰團即將亮出獠牙把狂妄的對手撕咬成碎片時，情勢急轉直下。

大概是因為五年和平協定即將到期的緣故，羅特蒂亞這一側的緊張氣氛，比整體風氣就一片緊繃的拉爾斯還要濃厚，伊莉絲他們不得不把各自的入境許可別在胸前，才避免了平均五分鐘就要遇到一次的巡邏隊檢查。

這時克雷恩突然抬起了頭，說：「等等。」

「可根據我的了解，火精靈一方對你並不是完全的惡意，起初因為報仇可能讓你有了些誤會，但之後的命令的確都是用任何辦法ｈｔtｐs://ｗwｗ•ｈｅｔuｂｏｏk.cｏｍ•cｏm把你請去火精靈王國，活著。」伊莉絲猶豫了一下，還是幫著解釋說，「我父親也對我提過，說火精靈王的確非常想見你。我不知道到底為什麼，但可以確定和你這些年闖蕩的名聲無關，因為……我知道這消息的時候，你還是個冒充使節的通緝犯。」

「所以你懷疑和炎魔弓有關？」伊莉絲好奇地問，跟著很興奮地說，「不是沒可能哦，德爾米斯特先生應該不會隨便收弟子，而他正是幾百年來炎魔弓認同度最高的熾焰公爵，直到三十年前才突然中斷了默契……誒，克雷恩，你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樓上好像有誰在看咱們。」克雷恩飛快後退幾步，取下弓垂在肋側，警惕地向上打量著。

奧妮婭的馬術處於全靠自然親和才能不摔下來的程度，她急急忙忙喊道：「等等我啊，我不敢加速呀！什麼腳鐐，什麼金絲雀，你們就不能說點我聽得懂的嗎？討厭，還能不能好好聊天啦！」

伊莉絲正要回答，突然覺得身邊的氣氛不太對勁，她扭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克雷恩竟然好像被雷雲狠狠給了一下似的，目瞪口呆地傻在了那兒，那雙閃動著紅光的眼睛，可以說有些失禮地盯著格蕾希亞的臉，嘴裏還喃喃地說著什麼。

她搖了搖頭，認真地說：「不，我的野心，其實比姐姐的還要大。以至於……我都不覺得會有能實現的一天。」

漂泊了近五年，克雷恩有無數瑣碎的小故事可講，而且，他講故事的技巧比特爾斯那隻笨獅子好出太多，奧妮婭被引得不停催促詢問，連伊莉絲也聽得入了迷。

如果把國家的實力綜合考量，能和羅特蒂亞相提並論的，全聖域也僅有卡里吉安和艾爾法斯聯邦兩國而已。

是的，樓層和房間都足夠多，入住時只要特別交代，外人很難找到具體的位置，面朝中心廣場，人流量很大，夠熱鬧往往就意味著夠安全，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家豪華旅店還配備著安保人員，一旦出事，多少是些幫手。

他明顯在隱瞞著什麼，隨口回答：「我是孤兒，不知道那種事情。」

「好，」他翻身下馬，看向面前高聳的城牆，「咱們到了，是商量一下正事的時候了。你準備怎麼找你姐姐？」

「啊啊啊……我沒臉出嫁啦！」滿臉通紅的小近衛一頭撲進枕頭裡，恨不得鑽進去變成枕芯。

但伊莉絲完全沒有感到滿意。

「如果是我，會先向拉爾斯展開全面進攻。」伊莉絲斟酌著說，「拉爾斯新得到的土地基建並不完善，作為邊境防守能力堪憂，用來防禦羅特蒂亞的兩個重型要塞位置並不太好，狂獅戰團自古以來就是以撕咬一切的進攻能力著稱，這是最合適的安排。」

「怎麼可能不知道，」伊莉絲苦笑著說，「大神官被驅逐了一個，被懸屍示眾了一個，沒有相關的傳言才是怪事。但火精靈現在的大神官是個謎一樣的傢伙，我都沒見過他的面，被驅逐的庫雷博恩先生最後一次出現在聖佑林海還是千年之交前的事，所以真相根本沒幾個精靈知道。」

「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夢想著過上貴族的生活嗎？」克雷恩的口吻變得有些嚴厲，「你靠著晶石窗欞喝漂花瓣的早茶，幻想自己不用受宮廷約束的時候，那些勞碌一天才能吃飽飯的民眾，卻連片刻悠閑安逸都祈求不到……」

他看了一眼，門廳里只有他們幾個和櫃檯后的侍者，小聲問：「你就不怕是我的錯覺嗎？」

「為什麼？」克雷恩在旁問，「你們選擇的處理方式會有這麼大差異嗎？」

「原因很簡單啊。姐姐隨時在以未來的女王身份來要求自己，那麼這種有損王室尊嚴的事情當然不可能被允許。」伊莉絲笑著甩了一下利落的短髮，「而我將來在歷史書上只會是『女王的妹妹某某某殿下』這樣的角色，何必在意那麼多。」

「到旅店洗洗就是。」她用精靈語回了一句，換成通用語禮貌地說，「請問還需要什麼檢查嗎？」

「不是有傳言說，現在的火精靈王受到了一系列秘密神諭的影響，性情比從前更加極端，才會有那麼多瘋狂的命令。這個你們完全不知道嗎？」

有些m•hｅtｕｂooｋ.cｏｍ.cｏｍ旅館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絕對不是為平民準備的，從建築材料到裝潢風格都透著拒絕下層人士的氣質，安夢舍顯然就是其一。

她幫奧妮婭從馬上下來，順口回答：「是的，那把弓幾十年也難得離開精靈王國一次，可見火精靈王想干點什麼的決心。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克雷恩分辨了一下路人的服裝和頭飾風格，扭頭說：「看上去這裏的居民中，羅特蒂亞人並不多，那種喜歡用纏頭巾代替帽子的，應該是被拉爾斯消滅的小國原住民。」

伊莉絲已經坐在了寬大的沙發上，端端正正挺直脊背等待著。

「我不是貴族，也不是異族。」克雷恩沉聲說，「我還是不懂，火精靈王為什麼一直在找我。他總不會覺得，我有可能威脅他的王位吧？」

「有危險的時候金幣可買不來我的命。」伊莉絲笑著走向安夢舍大門，抬手招來一個侍者，把三匹好馬先交給他寄存。

「可實際上他經歷過。」伊莉絲小聲說，「羅特蒂亞曾經滅亡過一次，正是王下主宰傾全力挽回的一切。」

那個飯館老闆應該是招待過不少天南海北的旅客，看他們出手大方，在桌上滔滔不絕地說了不少，最後還不忘神秘兮兮地說：「再存點錢我也要搬走了，不過我不打算搬去帝國內部，你們可別隨便亂告訴別人，我這兒有個很可靠的傳言，羅特蒂亞……這次恐怕不行了。」

克雷恩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沒那個必要，我只是個保鏢。」

她看向已經晴朗的天空，碧藍如洗的蒼穹下，一對飛鳥正悠閑地掠過。

「即使有一萬個能說服全聖域民眾的理由，你覺得單靠拉爾斯能打贏羅特蒂亞嗎？」克雷恩搖了搖頭，「對抗，歸根到底看的是實力。」

克雷恩沉吟說：「沒什麼，就是一個困擾我多年的夢境，最近反應變得強烈了好幾倍，算算時間，恰好是我接近霍特里斯所在的區域后。」

「格蕾希亞小姐嗎？」奧妮婭眼睛也跟著一亮，撒開腿就追了過去。

「為什麼？」

「我也是付出過代價才學會的。」他翻身下馬，抬手拉住馬韁，「現實是最好的老師。」

真正和克雷恩本身有關的內容，一項也沒有。

由於仇恨侵略者，戰敗國被佔領土地上的居民，通常會有大半以上離開，移居他國流亡四處。

伊莉絲楞了一下，跟著眼珠一轉，欣喜一笑，轉身跑向門內，邁出兩步，又覺得急匆匆有些不雅，趕忙收斂神態，抬頭挺胸，穩穩走了進去。

伊莉絲扭頭看向奧妮婭，「他生氣了。」

緊張的形勢並不能徹底瞞過下層民眾，這三四年裡，舊城區的居民已經搬走了將近四分之一，原本因為礦石運輸貿易興盛起來的邊境都市經濟狀況正在迅速惡化，如果格蕾希亞晚個兩年再來，恐怕就找不到可以寄送國家級加急加密郵件的地方了。

拉爾斯王國主動割讓了吞併的一部分領土，與羅特蒂亞謙卑地簽訂了五年和平協定，並將手中控制的那些小國貴族全部交給羅特蒂亞安排。

「羅特蒂亞不會不知道目前的情勢。」克雷恩估計了一下，說，「就是不知道那些上層貴族準備如何應對。」

看到克雷恩趕了上來，伊莉絲柔聲問：「對了，克雷恩，你的夢想是什麼？在聖域流浪了這麼久幫助了這麼多人，不要告訴我你只是閑得無聊。」

進門前，她回頭笑著說了一句：「肯定是我姐姐。」

「這種事，恐怕已經不是我能決定的了。」伊莉絲撥弄了一下額前的藍發，緩緩說，「希望我的劍，永遠不會沾上同胞的血……除了那一小撮該死的火精靈。」

畢竟，一個這樣美麗的精靈少女不停把期待的眼神投過來的時候，就算是冰冷的合金心臟，也會被一點點的軟化。

「他們有他們的束縛，我有我的。」伊莉絲微笑著說，「每一個生命都在受到不同程度的牽制約束，所以我才說，這個野心比女王的寶座還要難以實現。」

「你就沒有一點野心嗎？」克雷恩有點迷惑地看向她。

「這聽起來像是被奴役的悲慘民眾才會嚮往的詞。」克雷恩沉吟了一下，用盡量不太諷刺的口氣說，「真沒想到這會是你的願望。」

「找住處www.hetubook.com.com，寫信給她，直接讓她來找咱們見面。」伊莉絲輕快地說，「這是最快捷的方式，而且，可以順便提醒她霍特里斯的危險程度應該提升到致命級。」

「放棄一切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她深呼吸了兩次，接著說，「但再怎麼討厭籠子，該我進去的時候，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間或的談話減弱了趕路的緊張感，但速度並沒受此影響，伊莉絲兌換了一張金券，在路上換了三匹好馬，不再與奧妮婭共乘，反而比先前行進得更快。

儘管這麼說，騎出一段之後，克雷恩還是開口講了起來。

「你是指……卡里吉安？」伊莉絲皺了皺眉，望向東方的天空。

「你想要什麼？」

「吶，克雷恩，我說了這麼多，你能不能也說點你的事啊？」淡藍色的眸子靈巧的轉向他那邊，伊莉絲保持著親切的微笑，期待地說，「什麼事都好，嗯……就當閑聊。」

「傳播程度再往下的，是火精靈王國的分崩離析。火精靈在元素精靈中一直是意志最高度統一的一族，可隨著近些年的激進政策，一部分火精靈倒向了溫和派系，漸漸佔據了貴族中將近三成的力量。所以內部出現問題並不是不可能。」

「剩下還有一些小道消息，不過都是些嗯……比較惡俗的涉及火精靈王本身私德的傳言，我認為沒有考慮進來的價值。」她看向克雷恩，示意自己知道的已經都說了。

她有點煩躁地說：「艾爾法斯聯邦明明一切都發展得很好，這樣和平寧靜的生活他們到底有哪裡不滿？」

兜兜轉了轉看了幾個地方，從安全形度最令他們放心的，是中心廣場北側的高檔旅店安夢舍。

格蕾希亞就跟在她身後，換了一身輕便但不失莊重的裝束，帶著一絲疑慮看向站起來的伊莉絲。

「我真不喜歡這種氣氛。」伊莉絲打量了一下周圍路人的表情，低聲說，「感覺就像進入了另一個拉爾斯。」

「不會，我相信你的警惕性，也相信我自己的直覺。」伊莉絲自信滿滿地回答，「而且，我本來就覺得姐姐要是住在這兒，選擇這裏的可能性最大。」

「那老闆的消息可信嗎？」往舊城區趕去的路上，奧妮婭有點不安地說，「怎麼聽他的話，好像全世界都在針對羅特蒂亞一樣，帝國也沒做什麼招人反感的事情吧？」

路上在一家飯館吃午餐的時候，他們簡單了解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為了安全，他們並沒選定那家距離路口非常近的小旅館，那裡只有兩層，房間太少，而且前後通透，適合有心情欣賞風景的旅客入住，對他們來說，光是那特地裝修的明亮大窗戶，就缺乏必要的安全感。

不等伊莉絲接著問其他事情，他一指前方不遠的旅店招牌，說：「先去確定住處，然後儘快聯繫你姐姐吧。」

她想要知道的內容，連一個詞兒也沒有聽到。

隨著巨龍之翼控制的城市主動投降，拉爾斯王國僅僅付出了極微小的代價，就將戰線正式推進到羅特蒂亞的卧床邊緣。

「咱們都能想到的事，羅特蒂亞一定不會忽略。」伊莉絲微笑著說，「應該不必擔心。」

看來女王繼承人平常的課程中有不少關於戰爭的部分，她不知不覺就把自己放在羅特蒂亞的角度考量起來，「帝國國境遼闊，戍邊要塞都經歷過漫長的經營建設，幾年前防務大臣還順次巡視過進行了嚴格檢查，卡爾巴教國如果進兵，單靠西南的鎮守部隊應該就能拖住。」

當然，以後得注意管好身邊這個小笨蛋。

「所以，最後的關鍵還是在卡里吉安。對嗎？」看到伊莉絲的表情一點也不見輕鬆，克雷恩就知道這並不是有十足取勝把握的方案。

「奧妮婭，戰爭不是打架鬥毆，非要分個對錯好壞。」伊莉絲的語調有點沉重，「很多時候，挑起戰端的理由，往往也就是個理由而已。」

「我還沒有親身經歷過戰爭。願意給我講講嗎？」伊莉絲握緊馬韁，很認真地問。

「你還真是擅長保守秘密。」伊莉絲有些沮喪地抿了抿嘴，小聲咕噥著說。

「大概是因為原本想教訓我的一肚子話沒機會說了吧。」伊莉絲清脆地笑了起來，一揚馬鞭，「要是歷練能多進行幾年該多好。」

邊境要塞很少和*圖*書會把大量軍事物資安置得這麼明顯，如果不是為了威懾，就是還有更加大量的軍力隱藏在附近。

她擠了擠眼睛，瞥著他說：「我不是那種只想著自己任性的小女孩，也許，你應該考慮重新認識一下我。」

伊莉絲想了想，「那，我還是不要有機會徹底明白的好。」

「那種經歷，對現在的他來說最好不要重現。」克雷恩的神情有些傷感，「他的精神很不穩定，我擔心如果帝國的局勢不佳，他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

「恐怕到不了那麼晚。」克雷恩回頭望了一眼拉爾斯的方向，「別忘了，現在夏爾德要塞的工程還沒完成，預定的完成時間，是和平協議到期前。」

比起平時，現在的檢查項目繁多到讓奧妮婭有點生氣，看到背囊里的東西全被翻了出來，她忍不住小聲說：「他們就不能請個女孩來幫忙檢查嗎？我不想看到咱們的衣服被這些男人類的手扒拉啊。」

「以你的身份，戰爭對你來說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種東西。」克雷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說道，「即使有一天你不得不捲入一場戰爭，你要面對的不過是一張張地圖，一個個參謀。成千上萬條生命的廝殺消亡，在你眼中只會是兩個標記的碰撞。」

所以，答案顯而易見，克雷恩點了點頭，輕聲說：「如果拉爾斯敢主動挑起戰端，那羅特蒂亞的對手中，就一定會有卡里吉安。」

「王宮窗欞是木質的，我也不喝早茶。」伊莉絲微笑著打斷他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並不是不惜福，我很珍惜我所在的地方，也會盡全力背負屬於我的責任。我……只是不適合那裡，但我並沒有逃，不是嗎？」

「我唯一可以稱得上家鄉的地方，正是被火精靈毀掉的。」他勾起一絲冷笑，「讓我去見他們的王，我寧願去山裡替矮人挖石頭。」

「好吧，如果你不介意保鏢費用大幅上漲的話。」克雷恩拽了一下兜帽，無奈地說。

如果預定的工期可以順利完成，夏爾德要塞將成為帝國規模最大的戰鬥據點，可攻可守，與德爾比斯城一起牢牢鉗制住拉爾斯王國入侵的路線。

奧妮婭剛把馬韁遞出去，一聽這話連忙伸手去奪，結果閃了個趔趄，連忙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如果只有見到那個王才能知道答案，那就永遠也別知道的好。」他厭惡地皺了皺眉，「我不會去火精靈王國，絕不會。」

當然，她說的是精靈語，不至於惹出其他麻煩。

「格蕾希亞小姐來的時候不會也遇到這種事了吧？」騎出一段，奧妮婭還有些不高興地嘟囔。

「另一個很有說服力的猜測，是預言中火精靈將被異族入侵征服。這個雖然傳播的範圍並不廣，但可信度並不低。火精靈王近些年的不少舉措，包括派遣警備軍瘋狂屠戮北部邊境附近定居點這樣的行為，都和異族高度相關。」

「那麼傳言有幾種？我想應該不會全是毫無根據的吧？」克雷恩對火精靈的系列行為多少有些在意，畢竟，那也間接導致了他整個人生的變化。

突然間變了樣子的伊莉絲讓克雷恩感到有些驚訝，他停在原地考慮了一下，收起弓箭，謹慎地注意著門前侍者的目光，確認其中沒有鄙夷和警告后，推開門走進了安夢舍。

果然，等了沒一會兒，奧蕾妮就先一步出現在樓梯口，保持著恭敬地微笑，疑惑地問：「伊莉絲小姐，您怎麼也過來這邊了？」

伊莉絲也不太喜歡換洗的私密衣物被翻弄，既然他們攜帶武器入境都已經得到了許可，行李中還能有什麼危險品？她不禁有點惡意地揣測，那幾個五大三粗的男性士兵應該就是想在她和奧妮婭的隨身物品上過過手癮，滿足一下無聊的邊防生涯。

她沒聽太清，只聽出來那好像是個很短的女性名字，似乎是什麼伊。

「和這個類似的傳言，是王位的更替。」她繼續解釋說，「這個相對溫和一些，猜測神諭針對的很可能只是這一位火精靈王，猜測的根據就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指定兒女的繼承順位。」

克雷恩沉默了一會兒，直至快到舊城區的時候，才開口說：「我不便透露他的秘密。總之，由於一些很複雜的原因，米特羅蒂正處於持續數年的迷亂期，hetubook.com.com不適合做任何重大決策。」

通過第一道城牆后，西靠山腳的夏爾德要塞主城龐大的輪廓就呈現在眼前。帝國很可能將這裏當作了反擊拉爾斯的據點，緊貼山林的一處新建加工廠正在把明顯是攻城器械部件的成品沿大道運向營地，路邊見到的哨塔，有超過一半都是可移動的樓車。

那些新併入的領土讓夏爾德要塞由匕首變成了一把闊劍，兩側總算有了山川河流的天險，防守難度降低了不少。於是，狂獅戰團回撤，大量工匠進駐要塞，開始了直到如今的擴建工作。

「即使遇到也不會和咱們一樣。」伊莉絲笑著說，「她多半會選擇叫來高級別長官亮明身份。」

「自由。」她輕輕吐出一個詞，鄭重無比。

「真有那麼一天的話，我會前往戰場。」伊莉絲很堅定地說，「我希望站在飄揚的戰旗下，而不是冷冰冰的指揮室。」

只可惜，05年屬於格魯之心的九個藍月間，這個安逸的小國先是被長期緩慢滲透的巨龍之翼掀起了一場教派內鬥，緊接著，就在王下主宰權力交接的過渡期，蓄謀已久的拉爾斯發動了一場摧枯拉朽地突襲。

「哦？為什麼？帝國的實力再怎麼衰落，目前也是聖域第一吧。」伊莉絲故意反駁說。

「呃……能說說王下主宰的情況嗎？」伊莉絲好奇地問，「羅特蒂亞的命運，總覺得一直掌握在他手裡。」

所以夏爾德要塞的整個控制區，就像一把插入獵物的匕首，暴露在三面邊境的威脅下。

「希望如此。」克雷恩沒再多說，因為要塞的第一道管控關卡已經到了。

「沒什麼好講的。」克雷恩的口氣沒有多少波動，「有些事，不置身其中去了解，就永遠不可能徹底明白。」

「貴肯定是貴了點。」伊莉絲打量了一下周遭，「但你應該也看得出來，從被追殺的角度講，這裡是最合適的地方。」

「如果暗裔沒有任何異動，魔動列車可以很快把北防軍調動到東線戰備，卡里吉安除非全力出擊，否則依託東部的大量要塞，那裡絕對可以防守到拉爾斯戰線潰敗。」她的眼睛在發亮，就像真的站在了指揮官席位上，正對著地圖安排各路士兵的動向一樣。

「以我的主觀立場，我很希望你設想的能夠成真。」克雷恩嘆了口氣，輕聲說，「我沒辦法想象米特羅蒂忍耐過漫長的痛苦折磨后，看到帝國敗北被瓜分時的表情。」

「保鏢沒有講故事的義務。」

和平時期這自然不算什麼。

伊莉絲笑著躺下，心想，偶爾能這樣毫無芥蒂地縱情暢談一次，感覺其實也不賴。

一直到晚上落腳在拉爾斯邊境附近的村莊里，睡前兩個精靈少女嘀嘀咕咕整理今天聽到的事情時，才發現她們和看了一本短篇故事集也沒什麼太大區別。

「你確定要住在這裏？」克雷恩看了看安夢舍的門面，低頭瞅了一眼自己的靴子，顯得有些躊躇。

雖然歷史上卡里吉安也曾和羅特蒂亞有過不少衝突，但出於各種原因，兩國從未有過正式的全面戰爭。

「好吧，我不想……」奧妮婭很為難地說，「光是看到之前那些蟲子打架我就噁心的不行。伊莉絲小姐，精靈不會打仗的，對不對？」

以他們通行許可的級別，這些哨兵也知道如果還想進一步找事比如搜個身，恐怕會為這點小便宜付出不小的代價，於是明智地就此放行。

這裏原本的鄰國一直致力於和平發展，在文化和宗教信仰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財力，屬於典型的依附性小國。夏爾德要塞所控制的區域，正是當初該國勘測到後進獻給羅特蒂亞的一處中型礦脈，出產高品質魔晶原石和幾種價值不菲的附加商品，用以交換永久庇護協定。

「最熱門的猜測，是神諭預言了火精靈王族的終結。」伊莉絲斟酌了一下，開口說，「雖說精靈王族的血脈並不是亘古不變，但至少從精靈們有領袖這個意識開始，水精靈就由我們艾普薩拉一族統治至今，和我們情況一樣的，就是火精靈的博烏姆王朝。如此漫長的王族統治一旦被預言終結，火精靈王會怒不可遏就很正常了。」

「你的這位公主殿下平常在王宮總是帶著腳鐐跳舞嗎？」克雷恩搖了搖頭，策馬趕了過去，不屑地說，「不明白風雨有多苦難的金絲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