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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先生？」無燈教授從未聽過。

「不錯，那麼華南虎呢？」壇公接著問道。

兩人相視一笑：「這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老古董，還良家婦女呢，哈哈哈……」

※※※

「此人姓水，是長江水利委員會的頭號顧問，教授請放心，水先生的功力遠超老夫，孩子在他手是絕對安全的。」

罈子嶺下，一個拄著手杖的老頭默默的望著無燈教授上山的背影，長嘆了一口氣。自僰王山一路跟蹤而來，沿途始終沒有機會下手，自己的功力又遠不及他，無奈只有暗中窺視等待，相信其總有鬆懈的時候。

「請隨老夫進來，先吃晚飯。」壇公引領著入內，灶間彌散著的煙氣混雜著米飯的香味兒，此刻，無燈教授真的覺得飢腸轆轆了。

「什麼事兒？」老者頭也不抬。

「不然怎麼著？一個斷腿的殘廢老頭還想打架不成？」兩婦女抬胳膊挽袖的，口中罵罵咧咧竟然衝著老白過來了。

「壇公，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罈子嶺上，這是為何？」無燈教授不解的問。

「香……香功弟……弟子。」她們已然口齒不清了。

江北岸突兀矗立著一座小山，因其形狀酷似倒扣著的蜀地泡菜罈子，因而得名「罈子嶺」。

「喂，瞧你們兩個是拐賣嬰兒的人販子吧？」老白嘿嘿道。

「我明白了，您在這裏就是專門暗中消滅那些殘存野生華南虎的。」無燈教授恍然大悟。

「不過……」無燈教授心中仍是老大的不願意，準備找理由拒絕。

壇公愣了下，然後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恭王府ｈｔｔｐs://ｍ.ｈetuｂｏｏk•coｍ•cｏm的主人。」

壇公嘿嘿一笑：「你現在吃的臘肉就是老夫獵殺的野生華南虎。」

「他叫庸兒，是在下的衣缽傳人，主人吩咐我們來宜昌罈子嶺找您，說一切都會安排妥當的。」無燈教授說道。

「下毒餌，老夫專門配置了劇毒的『五步倒』藥餌，華南虎吃了保證走不出五步，便會立即毒發身亡。」壇公得意的說道。

「這小嬰兒是……」

三斗坪鎮位於長江三峽西陵峽畔，上扼巴蜀天府之水，下望荊楚魚米之鄉，素有川鄂咽喉之稱，被歷代文人騷客譽為「西陵畫廊」。

無燈教授鬆了口氣，總算找到了。

「來這兒是想偷那個嬰兒么？」

「我記得三峽沿江有許多名勝古迹，如雲陽張飛廟、涪陵白鶴梁枯水石刻、忠縣石堡寨等等，也都會被淹沒么？」無燈教授詢問道。

「倘若是大熊貓呢？」無燈教授反問。

「三峽大壩建起來之後，可知對野生動物的影響么？」

香功和無燈大師又有什麼關聯呢？老白心生疑竇。

「經過了那些年的捕殺，僥倖躲過此劫的也只剩下一個族群寥寥數十隻華南虎，躲到了人煙罕至的三峽峭壁峽谷之中。可是修建大壩便會淹沒牠們最後的避難所，若是讓國際社會和動物保護人士知道了這一情況，勢必會增大反對建三峽水庫的聲音，以至於來年在全國人大表決時受到不必要的阻礙。」壇公解釋說。

「教授，我們就只管忠實執行主人的命令便是。」壇公嚴厲的口氣說道。

「那麼，有勞ｗｗｗ•hｅtubooｋ•ｃoｍ.cｏｍ了。」無燈教授點點頭。

「誰讓你來的？」

身後不遠的江邊處，有兩個像是旅遊的中年婦女在那兒竊竊私語著，老白徑直走了過去。

「香功武……武昌站。」

※※※

「跟蹤老頭想要幹嘛？」老白接著盤問。

「哼，老夫從宜昌出來就見你們鬼鬼祟祟的，絕不是什麼良家婦女。」

無燈教授隱匿僰王山數十年，對外界信息所知甚少，於是不解的問道：「建三峽大壩若是好事兒，為什麼還有人反對呢？既然是利國利民，政府為何還害怕有反對的聲音呢？」

無燈教授長嘆一聲，望著懷中的庸兒，輕輕的掖好被子角，信步朝著山頂一間破舊的土屋走去。

「華南虎不是早已經滅絕了么？」

「這怎麼可能？」無燈教授驚訝道。

「向您打聽一個人。」無燈教授說道。

「老東西，嘴巴放乾淨點，什麼人販子？我們是來旅遊的好不好。」兩名婦女的嘴巴倒是一點都不饒人。

那兩個女人忽覺面部一麻，緊接著口眼歪斜，嘴角止不住的流下來黏嗒嗒的口涎水，就如同面神經麻痹一般。

「你們滾吧。」他呵斥道，望著她倆倉惶遠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怎麼樣，必須要儘快的把庸兒盜走，否則恐怕是要夜長夢多。

「嘿嘿……」壇公詭異的一笑。

「上頭？」老白警覺起來。

「當然。」

傍晚時分，一個身著灰袍的禿頂老者懷抱著嬰兒登上了罈子嶺。回首望去，浩瀚的長江自腳下東流而去，西陵峽黃牛岩的秀麗景色盡收眼底，如詩如畫和_圖_書，甚至可以遠遠眺望到暮色煙波中的秭歸縣城。

這個「香功」倒有聽說過，全稱叫什麼「中國佛法芳香型智悟氣功」，是近些年隨著全國的氣功熱而興起的。據說練功時能夠散發出香味兒，民間弟子以中老年婦女居多，不過要想真正「出香」，恐怕也只有像李林那樣的麝香貓才做得到。

「唉，動物就更甭說啦，大壩阻斷了長江水，破壞了億萬年形成的生物多樣化鏈條，肯定會有大量的珍稀生物被人為的毀滅，與華南虎當年的命運相同。」無燈教授嘆息不已。

「我一直在川南僰王山中隱居修行，此事兒略有耳聞，但卻不甚了了。」無燈教授答道。

老者聞言呵呵一笑，跳起身來穿上滿是油膩的破棉襖，口中說道：「老夫便是壇公。」

「你是何人？找壇公何事？」老者疑惑的目光望過來。

老白怒道：「現在的女人真是不知羞恥，你倆給老夫滾開，離著遠遠的，不然的話……」

無燈教授想了想，說道：「應該會導致庫區某些物種的淹沒或是滅絕，『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據說清康熙年間，三峽內的森林植被還是非常的好，長臂猿的數量也很多，直至十八、十九世紀，三峽還分佈有大熊貓的棲息地，後來由於人為的植被破壞便逐漸的減少消失了。」

「沒錯，截至迄今已經殺死了十余只，你來了正好可以協助老夫，爭取將三峽內的華南虎全部剿殺乾淨，讓政府能夠在明年四月順利的通過全國人大會議的表決。」

壇公又呷了口酒，緩緩道來：「華南虎是地道和-圖-書的中國老虎，建國初期大約還有四千多頭野生華南虎。當時政府宣布其為『四害』之一，由軍隊和民兵組織專門的打虎隊，以人民戰爭的形式持續進行大規模的捕殺，曾湧現出不少的『打虎英雄』。1959年，林業部把華南虎與熊、豹、狼劃歸為同一類有害動物，號召群眾全力以赴的進行捕殺。結果，國際社會急了，立即將華南虎列為E級（瀕危級）保護，是最優先順序需要國際保護的瀕危動物。直到1989年，中國政府《野生動物保護法》中才將其列為一級保護動物，可是偌大的中國，這時連一隻野生華南虎都找不見了。目前，國際上公認，中國野生華南虎已經徹底滅絕。」

老者抬起頭來，兩眼惺忪，彷彿未睡醒似的，但眼神兒中隱約閃過一絲驚詫。

「哇，你竟敢罵老娘。」兩婦女性情極為彪悍，張牙舞爪的撲上來就要撕抓老白的臉。

「不不，不是，上頭讓我，我們跟……跟蹤那個抱小孩兒的老……頭。」

此刻，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老白趁著夜色的掩護悄悄摸上了罈子嶺。但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隱身在松樹林中遠距離的監視，那無燈教授的功力實在太高，弄不好會被覺察到。

「你倆到底是什麼人？」老白厲聲問道。

「潑婦！」老白口中罵道。

「在下北大無燈教授，有人讓我來宜昌尋他。」

「同樣的格殺勿論。」壇公決絕的說道。

隔著竹籬柴門，見一白髮長須老者坐在門檻上，低頭赤膊的正在棉襖上捉虱子，每當抓到便扔進嘴裏「嘎嘣」一聲咬死，嘴角邊依稀殘和_圖_書留著一絲血跡。

宜昌，古稱夷陵，迄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

「壇公，不就是幾隻華南虎嗎，何必要趕盡殺絕，世間少了這個珍稀物種，對國家不也同樣是損失嗎？」無燈教授沉默片刻，然後再次爭辯著。

「不要緊，兩日後水先生將來此，可以將孩子暫時寄養在他那兒。」壇公說。

「壇公。」

「教授，這可是主人的旨意。」壇公冷冷的說道。

老白嘴巴一開，粉紅色的舌頭閃電般在她們的口鼻處一抹，隨即迅速縮回到了口中。

「可是庸兒太小……」無燈教授遲疑道，此刻平原還遠在川南，那個跛腳隱士一路之上虎視眈眈，況且獵殺世上僅存的華南虎似乎也有違儒家的傳統理念。

「教授，這是政治，絕對不能給反對建三峽大壩的那些人以任何借口，所以必須消滅掉華南虎，而且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不……知道。」這兩個婦女磕磕巴巴的說著。

「主人在多年前就安排老夫守在這兒了，」壇公啜了口酒，夾了塊不知名的臘肉扔進嘴裏，咀嚼著說道，「你知道長江要修建大壩了吧？」

無燈教授無奈只得換了個角度說話：「三峽峽谷內山深林密，到處都是懸崖峭壁，人煙罕至。況且老虎本身行動敏捷，非常機警，且只有黑夜才出來活動，我們又如何才能抓到並殺死牠們呢？」

「嗯，就在老夫舍下暫住兩日，隨後省城將有人來訪，屆時再做打算。」壇公說。

「何人？」

土屋內，壇公正與無燈教授在油燈下把盞對飲，庸兒在床上已經睡熟。

「難道事實上並非如此？」無燈教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