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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萬大洋？」徐銳搖手道，「太多了。」

半小時后，霞飛路一百零八號。

徐銳又一腳踩下，一下就將翻倒在地的老闆凳踩碎，嚇得黃金榮激泠泠打個冷顫，這一腳要是踩在他的身上，那可怎麼得了？

說完，徐銳轉身就走，任由黃金榮在身後喊破天，徐銳也沒停下腳步，他也已經看出來了，要想黃金榮摞出全部家底，少說也得熬他個三天。

「放你走？」徐銳哂然一笑，說，「可以呀，先把所有家產全部摞了再說。」

聽到這裏，吳寒也知道他被段宏野這公子哥給戲耍了。

民族自信心的喪失，導致精英階層對本國的金融系統完全失去信心。

「狗日的！」吳寒的臉立刻黑了下來，惡狠狠道，「竟敢耍我，看我怎麼收拾他！」

最後一個黑衣人出來時，手裡拿的卻是個小木箱子。

「這他媽才值幾個錢。」徐銳沒好氣道，「我要的是他存在花旗銀行、滙豐銀行以及瑞士銀行的存款，還有股交所里的股票！這些才是大頭！你上面記的這房產、金銀首飾還有古玩字畫什麼的，全都是小錢，跟銀行存款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黃金榮苦笑道：「二少，能夠湊齊五萬美元，就已經是我的極限了，真的。」

「二少？」看到徐銳進來，黃金榮便立刻眼前一亮，轉而開始哀求起徐銳來，「你就放了我吧，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把我黃公館的錢全送上，哦不，和圖書我把我名下所有的店鋪、房產全部變賣，無論如何也要湊足五萬大洋，給您送過來。」

徐銳又伸手拍了拍黃金榮的胖臉，冷然說道：「黃金榮，你的夫人一次就能拿出五十萬美元送人，你還敢說你黃公館沒有錢？」

徐銳的臉色便變得越發的難堪，問道：「現金呢？就沒有現金？」

王滬生說：「我這就去安排。」

再然後花園洋房裡便響起了翻箱倒櫃的聲音。

看著殺氣騰騰的黑衣人，行人紛紛四散走避。

「是嗎？」徐銳笑道，「那你就在這裏慢慢熬著吧，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所以徐銳完全有理由相信，像段宏野、盧小嘉、黃金榮這樣的精英階層，他們的大部分財產肯定已經換成美元或英鎊，存入到了花旗銀行或者滙豐銀行，再不濟也是在各個股票交易所的賬戶上，而絕不會以法幣的形式儲存在家裡。

直到卡車離開十幾分鐘之後，霞飛路的另一頭才響起急促的哨聲，緊接著，一隊荷槍實彈的巡捕營官兵便跑步開了過來，不幸的是，這個時候那些黑衣人早已經走遠，只有那個濃妝艷抹的少婦抱著幾件首飾萎頓在地上哭泣。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便陸續有黑衣人出來了，不過進去時空著雙手的這些黑衣人，出來時卻都是滿載而歸，這個懷裡抱著字畫，那個手裡捧著一件瓷器，或者兩人一組抬出來一口鎦金箱子，而hetubook.com.com且箱子的分量還十分沉重。

話還沒說完，便被徐銳打斷了，徐銳一腳就將黃金榮面前的老虎凳踹翻在地，然後惡狠狠的喝道：「黃金榮，你打發叫化子呢？！」

「我知道。」吳寒黑著個臉轉身走了。

也有膽大的悄悄躲進公用話亭，打電話給租界西區的巡捕營，然而讓人費解的是，租界西區巡捕營的電話竟打不通。

「這，這個嘛……」黃金榮眼珠骨碌碌亂轉，然後說道，「好吧，我老實交待，其實這五十萬就是我的全部存款了，你們別看我家業大，可我們黃公館還養著那麼多人呢，每個月的開支都是一個巨大的數字，所以很難攢下錢來。」

黃金榮的格局比起林桂生來就差遠了，林桂生肯拿出五十萬美元，黃金榮卻最多只肯拿出五萬大洋，這就是差距。

黃金榮的臉皮抖了抖，說道：「二少，五萬大洋真的已經是極限了……」

就算是立志於實業的小港李家、鎮海方家的民族實業家族，也從來不會在手頭留下過多的本國貨幣，而會把大額的款項全部兌換成美元英鎊甚至日元，比如說蔣宋孔陳四家，大額的存款全部都是美元或者英鎊。

不知不覺，黃金榮的價碼也從五萬大洋變成了五萬美元，翻了差不多五倍。

「就這些了。」吳寒有些茫然的撓撓頭，不知道哪裡不對了。

徐銳忙道：「注意分寸，死了不要緊，但要是沒有問https://www.hetubook.com.com出來銀行賬戶還有股票賬戶，那可就白忙活一場，虧大發了。」

自從兩次鴉片戰爭后，中國精英階層的民族自信心就完全被打垮了，此後直到二十一世紀中國崛起，包括知識分子在內的中國精英階層，都習慣性的仰視西方，對於西方的各種垃圾頂禮膜拜，比如諾貝爾獎什麼的，又比如三歲小孩都知道是造假的亞里士多德全集，卻被中國的文化精英奉為經典。

徐銳又獰聲說道：「黃金榮，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夫人林桂生，剛剛給租界西區的巡捕營捐贈了五十萬美元，這筆錢，卻是用來給巡捕營購買武器彈藥的，你夫人真好算計，她這是要幫巡捕營買武器，然後好打我們。」

不過話又說回來，中國的精英階層這麼做也是沒辦法，因為中國的本幣信用太差，他們如果把所有的存款全部兌換成法幣並存入本國的銀行系統，那麼等到抗戰結束的時候，他們的所有財產就會全部化為烏有。

看著哭天抹淚的濃妝少婦，黑衣人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忍之色，不過，價值五萬大洋的房契是絕不能留下的，想了一下，黑衣人招手叫來一個手下，讓手下把其中一口箱子打開，然後從中拿出幾樣黃金首飾留下。

「就這些？」徐銳聞言后，一張臉卻頃刻間黑了下來。

「現金？有啊。」吳寒粘點唾沫，將小本子往後翻了一頁，然後指著上面說道，「二少你看，這上面寫m.hetubook.com.com著呢，段宏野在公館馬路的公寓里藏了一箱黃金，還有五千塊大洋，另外還有一些金銀珠寶啥的，還有古玩字畫。」

稍稍停頓了下，黃金榮接著編道：「我攢了大半輩子，也就攢下這五十萬美元，現在卻讓林桂生這敗家娘們一傢伙給敗光了，現在我們黃公館是真的沒錢了，一分都沒了，不過二少你如果肯放我走，我回去后一定變賣固定資產，無論如何也給二少湊足五萬美元。」

黃金榮嚇了一跳，吃聲說：「二少，您這是，這是……」

兩輛卡車忽然從前方疾馳而來，然後嘎吱一聲停在了一零八號的花園洋房大門前，緊接著，四五十個身穿黑色羊絨長大衣、頭戴黑色寬檐禮帽、腳蹬黑色板牛皮鞋的漢子從卡車跳下，然後猛的一甩大衣，從后腰拔出了兩把大錦面匣子。

「啥？五十萬美元？！」黃金榮聞言先是瞠目結舌，遂即大怒道，「這個敗家娘們，這個敗家娘們，居然敢拿這麼多錢去送人！」

其中的十幾個黑衣人分成兩撥，把霞飛路兩頭一堵，高喊道：「斧頭幫在此辦事，閑雜人等迴避！膽收亂入者，立殺無赦！」

目送吳寒的身影遠去，王滬生又說道：「老徐，可真有你的，要不是你，我們就讓段宏野這個公子哥矇混過關了。」

很快，那下車的四五十個黑衣人中，除了留在街上負責警戒的十幾個外，剩下的全部湧進了洋房，緊接著，花園洋房裡便響起了一片驚叫之和_圖_書聲，卻是花園洋房裡的女人還有僕婦傭人被驚動，一個個都嚇得開始哭爹喊娘。

「帶著這些首飾回老家吧，找個好人家嫁了。」黑衣人說完就用力掰開了少婦的手，再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吳寒從懷裡翻出個小本子，打開，然後說道：「二少，黃金榮和盧小嘉還沒摞，不過段宏野那個公子哥已經摞了，嘿，沒想到這公子哥還真有錢，光是在上海置辦的房產就有十幾處，其中還包括一套花園洋房，至少價值五萬塊！」

「這算啥。」徐銳擺了擺手，接著說道，「不過，吳寒審出來的這些錢也不能放過，你立刻通過秘密渠道給巡捕營傳訊，讓他們派人冒充斧頭幫前去勒索，除了金銀古玩字畫，一定要把那些房產、店鋪的房契找出來，然後全部變賣！」

八年抗戰，法幣的通貨膨脹率實在是太誇張了！

一個濃妝艷抹，穿著高開衩旗袍的少婦緊跟著出來，雙手兀自死死抱住最後那個黑衣人的胳膊，一邊哭天抹淚一邊低低的哀求：「不要拿走房契，錢都給你們，珠寶首飾還有古玩字畫也全都給你們，只求你把房契留下，別拿走我的房契，不要……」

不到片刻，所有的物件就都已經裝上車，為首的黑衣人一聲忽哨，包括兩邊警戒的十幾個黑衣人在內，所有人便迅速轉身上了卡車，再然後，兩輛卡車便從尾噴口噴出兩股濃鬱黑煙，揚長去了。

……

吳寒跟著徐銳出了問訊室，向徐銳彙報這兩天兩夜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