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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徐銳看到了一道極其熟悉的背影，一個倩影，穿一襲白色的繡花棉襖，連腳上的棉褲也是一樣的純白，乾淨得就像一片白雪，雖然那道倩影背對著徐銳，但是徐銳仍舊一眼就把她認出來，江南，她是江南！

徐銳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跟妻女團聚而落淚，在此之前，他曾一度以為，哪怕是死到臨頭了，都不會皺一下眉，更不可能因此傷心落淚，但是現在，徐銳的淚水卻是不受控制的淌下來，就跟一串斷了線的珍珠似的。

轉過身，看到是徐銳回來，江南臉上便露出淺淺的微笑。

胖墩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兀自氣呼呼的道：「就是鄰街的一個小胖子，仗著學過好幾年摔跤，這幾年摔了我好多跤，我兩爿屁股都快被他摔開花了。」一邊說著，胖墩一邊拿手摸屁股，裝模作樣哎喲了幾聲。

徐銳背著雙手，緊盯著胖墩說道：「王雨生同志，我現在正式告誡你，習武，不是為了打架鬥毆，更不是為了逞強鬥狠，而是用來殺敵報國的，是用來打鬼子的！所以，跟別人切磋沒問題，但你要是敢以武欺人，軍紀國法不會饒過你！」

但是喊到一半，卻卡在了徐銳嗓子眼。

徐銳兩步走過來，便看到了一張粉粉紅、胖嘟嘟的小臉。

徐銳的心一下就酥了，下意識的伸出手將女兒接了過來。

徐銳便趕緊轉移話題，問胖墩說：「胖墩，最近這段時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沒有練功？」

徐銳悶哼一聲，然而厲聲大喝道：「列兵王雨生。」

「江南！」徐銳卡在嗓子眼的那一聲終於喊了出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王滬生已經離開了。

察哈爾獨立團的團部租用了一棟大院，除了團部機關在這裏辦公，狼牙大隊的一百多號隊員也駐紮在這裏，但是狼牙大隊在前院，後院是團部機關辦公場所，在前院跟後院中間有一道垂花門，才剛走進垂花門，徐銳便一下子愣住了。

江南唯恐徐銳因為從紅果兒身上看到賽紅拂影子而傷心，又拿手指輕輕的掂了下紅果兒小臉蛋，柔聲說：「小果兒，叫爸，快叫爸啊。」

紅果兒七個月了，已經出落得十分漂亮，尤其是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跟賽紅拂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長大了必定也是個萬里挑一的美人兒。

「很好，孺子可教也。」徐銳點點頭，又道，「現在教你第一課，出拳！」

「有啊。」胖墩應一聲，然後滋溜的就從徐銳背上滑下來，一下擺開馬步。

十天之後，徐銳便帶著五百多萬斤糧食回到了包頭。

紅果兒竟然也不認生，非但沒有抗拒徐銳，反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徐銳湊過來的臉，結果摸到了徐銳臉上來不及颳去的鬍子碴，徐銳唯恐扎疼女兒小手，正欲把臉移開，紅果兒卻用小手捧住了他臉，咯咯咯的笑和*圖*書了起來。

襁褓中的嬰兒竟然是紅果兒，而不是江南的女兒開心果。

看著紅果兒的笑臉，徐銳的心都一節節的融化開來。

徐銳便將紅果兒交還江南，然後一伸手便將胖墩撈將起來，再隨手的一扔，胖墩的小身體便立刻凌空飛了起來，再落下來時，便穩穩的騎在了徐銳的肩膀上，騎大馬！饒是王大娘已經見慣了兩人這麼玩，也還是給嚇得心驚肉跳。

簡單講解了幾句之後，胖墩便站到院子一角練習去了，小胖子的一顆習武之心還是非常堅定的，如此枯燥的練習，也是樂此不疲，王大娘見了，又是心酸，又是欣慰，不過她很快就擦去眼淚，把紅果兒從江南懷裡接過去，轉身走開了。

「諒你也不敢瞞我。」徐銳悶哼一聲，不過眉頭還是沒有舒展開，他還是覺得不對。

傅作義倒也沒有食言，果然給了察哈爾獨立團一半糧食，甚至還免費承擔了從歸綏到包頭的運輸任務，但是運輸隊的口糧卻需要察哈爾獨立團承擔，徐銳對此當然沒意見，畢竟從包頭調人運糧，也一樣要提供口糧。

「這大雪封道的，你怎麼來了？」徐銳關切地說道，「你才剛做完剖腹產完手術沒有多久，累著了可怎麼辦？」

「沒有，老徐你想什麼呢。」王滬生笑吟吟的道，「真要有大事，誰敢瞞你。」

「不錯。」徐銳欣然點頭道，「看來沒偷懶。」

紅果兒便真的啊啊的叫了兩和-圖-書聲，真有些像。

王大娘當時就想要訓斥，卻讓徐銳制止了。

王大娘輕噯了一聲，心情燙貼得額頭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

用閉月羞花這個詞或許是有些俗套了，但是除了這個詞，徐銳實在是找不出更恰當的形容詞了，難產的風波似乎並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整個人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明艷照人，而且更多了一絲丰韻。

一邊逗著懷中女兒，徐銳一邊又問江南道：「開心果呢？」

徐銳張了張嘴，一聲江南就要喊出聲。

胖墩便立刻耶的歡呼了一聲，又道：「叔，這麼說我能練格鬥了？」

霎那間，一方閉月羞花的嬌靨便展露在徐銳的面前。

徐銳心下便一顫，後面責備的話便再說不出口。

江南便側身輕輕偎入徐銳懷裡，說道：「阿銳，這不是做夢吧？」

頓了頓，江南又道：「我這個媽媽是不是做得很不稱職？」

江南便輕垂下頭，低低地說道：「我想你了。」

因為一路上無論是遇到誰，徐銳都感覺怪怪的，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感覺，彷彿是團里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就剩下他這個團長不知道，而且，全團的人彷彿都說好了，不告訴他。

「這又怎麼能怪你。」徐銳連忙騰出一隻手將江南摟懷裡。

回過頭看時，便看到胖墩，也就是王雨生一陣風似的從廂房裡飛奔了出來，身後還跟著王大娘，王大娘一邊m•ｈｅｔuｂoｏｋ•coｍ.ｃｏm追，一邊還叮囑胖墩跑慢些，不要摔倒了。

敢情是跟鄰居家的孩子起了衝突。

「太好了。」胖墩惡狠狠的揮舞了一下拳頭，又道，「等學會格鬥，我非把那小胖子摔個屁股開花不可，竟然敢跟我叫板，這個不能忍！」

進入團部之後，徐銳終於忍不住了，問王滬生：「老王，我怎麼感覺今天全團的弟兄都怪怪的？你老實講，是不是有什麼重大事情瞞著我？」

話音才剛落，不遠處的廂房裡便立刻響起一聲歡呼：「叔，你才想起我呀？」

徐銳又說道：「娘，你們走了這麼遠的路，一定累壞了吧？快進屋歇著去。」

一家三口溫存了會，徐銳又問道：「對了，娘還有胖墩呢。」

徐銳上次回大梅山，就只教了胖墩扎馬步，這半年多將近一年的時間，胖墩每天早起扎馬步，簡直是風雨無阻，已經練得十分紮實了，徐銳拿腳踹了下小傢伙的小腿，居然是紋絲不動，當然，徐銳也沒正兒八經發力。

徐銳的臉色便立刻沉了下來，認真地說道：「胖墩，你剛才說什麼？」

「累啥呀累。」王大娘卻絮絮叨叨地說道，「我們到包頭都已經好幾天了，小王他是這也不讓我們做，那也不讓我們碰，老婆子我都快給閑壞了，你要是再不回來呀，我都打算帶小南、胖墩還有紅果兒回延安了。」

江南輕嗯了一聲，一對美目也跟著落在懷抱中的襁褓上。

背對著垂花門的江南似乎也和圖書感覺到了，悠然轉過身。

胖墩愣了一下，旋即便反應過來，立正道：「有！」

「不是。」徐銳用力摟緊江南，柔聲道，「好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胖墩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是一挺小胸脯大聲應道：是！

徐銳的目光又落在了江南懷中，問道：「我們的女兒？」

「小果果還太小了，走不了這麼遠的路，再說她也離不開奶媽，就沒帶她來。」說到這裏，江南的俏臉微微有些泛紅，也有些自責，小聲的解釋道，「我生下小果果之後，遲遲催不下奶，沒辦法，只好在延安找了一個奶媽。」

一進駐地，徐銳便感覺到團部的氛圍有些古怪。

看著江南的笑靨，徐銳卻是有些恍惚，他一下就回想起了在包興鎮上、六福叔家裡第一次遇到江南時的情景，那時候，江南的笑容也是那樣的美麗、乾淨、溫婉，彷彿就是一個不帶人間煙火氣的仙女，可現在，她卻是他女兒的媽媽！

不知不覺之間，徐銳已經是熱淚盈眶。

幾乎是一霎那間，江南的俏臉之上便充滿了慈母的光輝，只見她一手抱緊了襁褓，另一手卻輕柔的掀開了襁褓的一角，然後對著裡邊的嬰兒輕聲說：「紅果兒，小果兒，快看是誰回來了？阿爸回來了，快叫爸。」

這個時候，已經是1940年的元宵節了。

徐銳抓著胖墩雙腳，衝著王大娘甜甜地喊道：「娘。」

「當然。」徐銳微笑著點點頭，又道，「明天開始，叔就教你格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