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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知他話中有話，臉上一紅，微生慍意，道：「這本就是劣汰強留的社會，我比你強，就應該高你一等，這根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李君顯然不能忍受紀空手一臉不屑的微笑，更不想在自己的手下面前丟面子，冷哼一聲，寒芒從眼縫逼射而出，矛身貫入虛空，人已踏前三步。

紀空手心靜而不亂，靜靜地潛在深水中，一動不動。他相信在這完全暗黑的深水裡，敵人只能依憑水流的變化來判斷出自己的方位，而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能在深水中看到對方的一切動作。

瞬息之間，他的心靜若止水。

矛鋒撲面而來，逼到了紀空手面門的三尺處。李君甚至看到了紀空手的眉毛微微顫動，但在陡然之間，紀空手消失了，就在李君的眼前如鬼魅般消失不見。

紀空手、韓信兩人悄無聲息地打開舷窗，攀上窗格，剛要下水，卻聽得一陣鈴聲驟然響起，在靜寂的夜空中，顯得刺耳而詭異。

血水從敵人的胸膛中咕嚕咕嚕往外冒出，紀空手不忍再看，腰身一擺，又向前遊了數丈遠，這才從水裡冒出頭來。

他的判斷來源於他的直覺，因為他始終認為，一個人的內力如果達到了紀空手這般程度，斷無可能會出現如此低級的錯誤，而且還是三處破綻。

於是他站立在河灘的沙地上，一動不動，當他避過李君的兩記矛招之後，對見空步的步法大有信心，同時對李君亦不如初見時那般忌憚。他本是聰慧之人，頓時想到了這一切的變化全仗于自己懷中的那枚怪石。

紀空手心中一凜，知道李君此番出手，已然全力以赴，而自己卻絲毫沒有應對之策。他看過丁衡對見空步的實戰運用，也有自己對見空步的深刻理解，是以他選擇了敵動我動、后發制人的策略，只有在敵人出手的剎那，他才會有所行動。

「但願不要是花間派的敵人，否則前有伏擊，後有追兵，我們只怕是死定了。」韓信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微微出現了一絲震顫，表明他的心中並不平靜，似有幾分驚懼。

他這三步踏得很有講究，每一步踏出，都是一尺七寸，彷彿用直尺量過一般，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是李君仗以成名的三必殺的起手式，在江湖上不僅有名，而且實用。但是紀空手並不知道它的來歷，只覺得胸口一悶，有一股壓力隨www.hetubook.com.com著李君踏前的步伐如波浪般緩緩迫來。

「這一下可夠你們忙上一陣子了，對不起，紀大爺先走一步，恕不奉陪。」紀空手心裏暗笑一聲，加快游速，上岸與韓信會合。韓信在水中沒遇上敵人，早已在岸上等候。

他明白這種變化全系那枚圓石之功，正自欣喜間，忽然渾身的毛孔向外舒展，微微翕動，似乎感到了這水中的一股危機。

敵人依然在一步一步地逼近，有意無意間，他們的步幅微微錯開，形成了一個半圓弧的攻擊態勢，進入到紀、韓身體的三丈範圍內，才終於停住了腳步。

有了自信，心神自定，紀空手整個人彷彿一下子進入了臨戰的狀態，任由靈異外力在自己的經脈中竄行，耳目異常靈敏。當李君的矛鋒再次刺出時，他聽聲辨位，已經判斷出了李君這一矛刺來的速度與角度。

敵人來得很快，身形只有細微的擺幅，就能在水中從容進退，紀空手暗暗吃驚。

紀空手的身形戛然而止，凝神靜氣，異力瞬間運行於耳目。

花間派這一次果然是勢在必得，為了防範于萬一，竟然在水中還布置了兩名人手，根本就不讓紀、韓二人有再次逃跑的機會。

韓信的臉色也變了一變，顯然感受到了這空間里的異常。

兩人從茅草叢中鑽出，涉過一條小溪，天色微明。當他們走在這片溪石間時，紀空手眼皮陡然一跳，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兆湧上心頭。

他用的是妙手三招中的聲東擊西，意念一動，一股靈異外力便從掌心爆發而出，帶出一股很強的引力，奔向靠左那名敵人的手腕。

他不知道，也沒有時間考慮，在矛鋒刺來的剎那，他踏出見空步的步法，身形之快，堪堪使李君的短矛擦身而過。

他的出手很快，藉著水勢的走向，迅速纏上了敵人的手腕，同時整個身形破水硬移三尺，讓敵人的魚叉堪堪從自己的肩上掠過，刺向了靠右的敵人。

可是到了此刻，當他第一眼看到紀空手時，就發現自己的想法錯了，簡直是大錯特錯。眼前的紀空手彷彿在這段時間里變了個人似的，並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容易對付，就算他此刻兩手空空，也已令李君不敢有任何小視之心。

他感到了壓力，同時也看出紀空手至少存在三處破綻，但他想都沒想，就斷定這三https://m.hetubook.com.com處破綻都是紀空手設下的陷阱，只要自己放手攻擊，肯定上當。

他終於出手了，一出手便是妙手三招中的第二式——凌虛化實。

「那你只能與禽獸為伍，而不該身為人類，你這是禽獸的生存法則，只有沒有感情和良心的人，才會說出這種屁話來！」紀空手淡淡一笑，眼睛始終不離李君的大手。其實在他的內心深處，非常認同李君的說法，但是為了激怒對方，他不得不說出這違心之言。

這很像是一個有預謀的殺局，李君振動短矛並非只圖花哨好看，而是事先約定的一個動手的信號。

這是一個信號！

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雖然紀空手對這妙手三招熟悉到了耳熟能詳的地步，但真正用在臨場搏擊上，這尚是首次，可以說他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自己的潛能。

「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呀！憑你的實力，完全可以在江湖上爭得一席之地，何必自甘墮落，混跡市井？」李君在殊無把握的情況下，不敢貿然出手，於是及時改變策略。

「哧……」在紀空手借力牽引之下，靠左的那名敵人揚起手中的水刺，以飛快的速度刺入了同伴的胸膛；而與此同時，他的同伴顯然從水流的異動中感到了危機，也以相同的方式結束了他的性命。

笑也是一種自信，所以李君笑了。在笑的同時，他的利矛也如他的人一般信心十足地奔殺虛空，沿著一道非常曼妙的軌跡刺出。

這讓他感到了一種無所適從。

「原來敵人還有這麼一手，老子可真有些大意了。」紀空手心中暗罵一聲。緊接著他們再不猶豫，撲通跳入水裡。

紀空手橫了他一眼，道：「我也希望他們不是，但是好像不湊巧，他們偏偏就是花間派的人。」他的話音剛落，便見李君帶了三五個隨從自林間緩緩走了出來，每一個人的腳步都非常沉穩，目光緊緊地鎖定在紀空手一人的臉上。

李君的身體發生了一絲戰慄，臉色微微一變，感到紀空手的眼芒中似有一股殺氣迫來，使他心頭上承受了一定的壓力。他從對方的眼芒中看到了對方的內力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可是他不明白，如此年紀的一個少年，怎麼會擁有如此驚人的內力？

所以他很快地轉身，迅速地揮矛而出，矛鋒上逼射而出的青芒如匹練般漫舞虛空，罩向了和*圖*書人在七尺之外的紀空手。

好快的一矛，這已是李君竭力刺出的一招矛法，幾乎到了一個極限。但在紀空手的眼中，它還不算快，至少還能讓他做出一個必要的動作。

「嗖……嗖……」伴隨著短矛在空中揚起的軌跡，幾聲輕微的弦響帶出破空之音，異常尖銳。

「那你別怪我手中的利矛不長眼睛！」李君怒意橫生，一抖短矛。

這一連串的動作不僅快，而且准，講究的是險中求勝，其中的任何一個環節只要稍稍處理不當，就有可能造成行動者的死亡。

他沒有回頭去看，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兩名水性極好的敵人手持魚叉水刺，正一左一右地向自己包抄而來。

李君的短矛連連刺空之後，才驚奇地發現對方的步法如此詭異，總是能踏在令人匪夷所思的方位上，不僅避過了自己的攻勢，而且隨時還可以發動反擊。

箭是自暗處飆射而至，來自四個不同的方向，四支勁箭如閃電般穿越虛空，帶出的是凜凜寒氣。

矛鋒橫空，最是無情！

「難道混跡市井就是自甘墮落嗎？」紀空手自小在市井中長大，對市井生活有著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懷，所以對李君的話甚是反感反駁道，「龍有龍路，蛇有蛇路，就算市井百姓一生貧賤，從來無名，永遠沒有風光的時刻，但是他們憑著自己的手藝與力氣生存於世間，至少可以問心無愧，絕不像有些人強取豪奪，仗勢欺人，自以為學了幾手三腳貓功夫，就要學那螃蟹橫行！」

「哧……」青鋒暗淡，寒氣四流，殺氣如同一團急動的旋渦直卷空中，帶出的是矛鋒的無情。

紀空手心神一跳，頓時感受到了那來自矛鋒上比冰雪猶寒三分的殺氣。

紀空手沒有動，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動一下，只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的目光空靈而犀利，計算著矛鋒的角度與變化，同時感受著這股如冷風飛飆的殺氣。

李君暗自心驚，為紀空手表現得如此冷靜而心驚，雖然他這一矛已然出手，似乎把握了整個戰局的主動，但是他依然無法捉摸到對方的動機與意圖。

李君「咦」了一聲，感到自己的這一矛竟然落空，十分驚異，但他沒有回頭，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回頭的必要，而是反手一撩，矛鋒倒掠，如靈蛇般從肋下鑽出，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直奔紀空手的後背。

怎會這樣呢？

他和_圖_書的動作非常簡單，只是由上而下劈出，猶如尋常人劈柴一般，但李君卻從虛空中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如一堵城牆般強行迫來。

李君心中駭然，深知只要紀空手反擊，自己絕對是被動之局。可奇怪的是，紀空手明明有這樣的機會，卻根本沒有出手，只是一味地閃避，李君心懷疑竇，滑退七步而立。

「這些人難道是沖我們而來？」韓信低聲問道。

李君有些糊塗了，自從莫干下令緝捕紀空手以來，他就對這兩人有過非常詳細的調查，得出的結論是：這隻是兩個不入流的小混混而已，與人街頭混戰亦是輸多贏少，根本不足為懼，自己只用一隻手就完全可以將他們搞定。

此刻的船上已是一片燈火，染紅了半個江面，人聲喧囂中，亂成一片。

「我不知道。」紀空手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彷彿置身於敵人鋪開的一張大網中，不管他們怎麼逃，都沒有可能逃出這張大網籠罩的範圍。

「紀空手，你束手就擒吧，在我們花間派布下的羅網中，你要想逃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君緊了緊手中的短矛，傲然道。

當敵人進入到他身邊三尺不到的水域時，紀空手果斷地出手了。

紀空手驀然色變，一怔之下，已看到四點寒芒乍現虛空。

寒芒在林間一動未動，如果不是天色微明，霞光隱生，紀空手根本難以捕捉，恰巧一縷霞光照在了這點寒芒之上，產生了一道明晃晃的反光，雖然一閃即沒，但這已經足夠讓紀空手發現它的存在。

「殺……」他唯有號叫，以自己聲音的激|情來引發自己胸中的戰意，從而增強信心。在這一刻，他甚至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

他們的出手都非常狠，也非常精準，可是他們至死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死在同伴的魚叉水刺之下。

紀空手深吸一口氣，身體陡然下沉，竟然潛入水下足有七八尺深。換作以前，他如果沉潛到這種深度，不僅會有窒息之感，而且難以承受這水中的壓力，可是此時此刻，他的感覺依然良好。

他幾乎可以斷定紀空手就在自己的身後。

這一切只因為他們根本看不見水裡的動靜，更沒有想到紀空手會用一招聲東擊西，讓他們兩人自相殘殺。

三丈、兩丈、一丈……

他心驚之下，只有更加小心，等待著敵人一步一步地逼近。

心驚之下，他從這流動的空和圖書氣中似乎感覺到了一股淡若無形的殺氣，而殺氣的來源就在林中，從呼吸的緩急程度來看，對手至少在三人以上，而且身手都不弱。

「那兩個小子想跑！」鈴聲響起的同時，船上有人大喊起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紛沓而至。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只能放棄進攻，改為撤步退守。在退的同時，他迅速封鎖了對方可能攻擊的幾條線路，只等紀空手的攻勢迫至。

當他一踏上溪邊的這片沙石時，就清晰地捕捉到了前面密林中的一點寒芒。

紀空手淡淡一笑：「困獸猶存好鬥之心，何況是人？你把我逼急了，大不了以死相拼，難道還任由你宰割不成？」

就在暗箭飆射的剎那，李君毫不猶豫地動了。短矛再振，仿若惡龍遊動，直奔向紀空手的咽喉。

紀空手陡然一驚，在黑暗之中看到腳下竟有七八根細不可察的絲線連在一處，一直通向艙中的一間房內，而鈴聲正是從這間房中傳出來的。

這可是他遇上的非常少有的事情。

其實連紀空手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一步踏出，竟然化去了李君凌厲的絕殺之招，心神一定之下，心中的怯懼頓時去了三分，儘管身後的矛鋒擦身如針刺般直侵肌膚，卻激起了他心中莫大的自信。

可是他沒有等到紀空手的逼進，就在他一退之時，紀空手同樣也收住身形，退到了數尺之外。

但他絕對沒有失去戰而勝之的信心，因為他是李君，他總會將一切困難想得很多，所以在他現身之前，已經留了一手。想到這裏，他的眼角便微微上揚，竟然笑了。

他靜靜地站立，臉上輕鬆而自在，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那份緊張與拘謹，兩道目光從眼眸里擠出，如利刃般割破虛空，與李君的眼芒相觸。

李君一怔之下，不怒反笑，眼神中突然多出了一絲異樣的色彩。然後手腕一振，矛鋒在空中再次發出嗡嗡之音。

這樣的結果令紀空手感到亢奮，同時信心大增，畢竟這是他踏入江湖的第一戰，小試牛刀，竟然一戰功成，這令他心生一種莫大的成就感。

李君大驚之下，毫不猶豫地旋身回刺。

但是當李君的矛鋒划入虛空的剎那，紀空手突然發現這一矛刺來的速度並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快捷，它在虛空中運行的軌跡清晰可見，讓紀空手幾疑這是自己產生的錯覺。

這才是畫龍點睛式的一殺，有了它，才能使這個殺局更趨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