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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秦

作者: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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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圖現義絕(1)

第96章 圖現義絕(1)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紀空手喃喃自語,聲音低沉無力,彷彿在質問著自己。他懷疑這是自己所做的惡夢,根本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
其實在韓信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問題始終困擾著他,那就是衛三公子窮十年之力布下的計劃,怎麼會如此放心地交到他的手裡,讓他來成為整個行動的終結者?現在想來,原來是衛三公子親自在暗中對他進行了詳盡的考察,以其閱人無數的眼力,自然不會看錯。
他們只在少年的時候相見一次,而且這僅有的一次見面,最終成為了近百年來十大江湖決戰中的範例。從此之後,他們各據一方,在自己的地域為各自的榮譽而戰,奠定了自己在江湖之上的基礎,成為了這個武林最具權勢的人物之一。
五音先生看了看紀空手,又看了看紅顏,沉吟半晌,正要答應,卻聽得紀空手緩緩說道:「這位衛先生不愧為一代梟雄,能屈能伸,讓人佩服,只是你可曾聽過這麼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雖非君子,但今日之辱肯定要報,希望衛先生不要後悔才是。」
「音兄乃何等人也,豈如衛某這等真小人?是以你的一句話,勝得過別人的萬句盟誓。」衛三公子刻意貶低自己,抬高五音先生,這等行徑確有小人之風,卻絲毫不以為意。在他看來,只要能夠達到目的,無需顧及臉面身份,更要不擇手段,這種心態放之於亂世,的確是不錯的生存之道。
「他當然不必知道,因為我已知道你就是衛三!」一個雄渾的聲音從十數丈外傳來,由遠及近,仿若一串奔雷。此聲一出,全場皆驚,一切爭鬥俱皆停止。
「音兄果然爽快。」衛三公子有一種狡計得逞的快|感,只是不露形色,淡淡地道:「其實是真小人也好,是偽君子也罷,衛某並不看重這些。一個人的行事善惡,孰是孰非,百年之後,自有後人評說。衛某既然承音兄看得起,將我歸於真小人一類,我也就不客氣了,只想向音兄討得一句話。」
他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整個人處於一種超乎常人的冷靜。所謂哀大莫過於心死,自韓信出劍的剎那起,他們的這份兄弟之情便算徹底破裂。對紀空手來說,仇大莫過於殺父,恨深莫過於奪妻,背叛友情無異https://www.hetubook.com.com於殺父奪妻,此仇不報,非君子也!
看著韓信眼中的那一絲凶光,紀空手微微一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距離死亡如此之近,他無懼無恨,只是後悔自己認錯了人,以至於會有如此悲涼的結局。到了這一刻,他忽然明白過來,樂白既有那一半綠玉墜,當然是問天樓在入世閣中的卧底,只是他此刻才想到這些,未免遲了。
「這是一個不錯的借口。」紀空手驀然間轉過頭來,眼中的寒芒如冰般凍住了整個虛空,直逼向韓信的眼眸。韓信一驚之下,遲疑片刻,終於將目光與之相對。
衛三公子道:「我聽說這位紀公子乃是賢侄女的心上人,武功超群,精於謀略,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以不敢過分得罪。何況我此行前來,志在登龍圖,所以若非情不得已,絕對不敢與音兄為敵,這一點還請音兄放心。只是古語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雖有心放歸紀公子,卻又恐他一時翻臉,與我為難,是以想請音兄一個承諾,可以讓衛某攜門下弟子全身而退。」
「哦,那會是誰?莫非是我身後的這位先生嗎?」紀空手語帶嘲諷,雖然受制於人,卻怡然不懼。就在此刻,門外刀槍聲起,神風一黨聞到紀空手發出的信號,各自向四周突圍而去。
「我不能確定,但卻知道劉大哥也許是其中之一。無論如何,我都要搏一搏!」韓信對店外的戰局視若無睹,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冷酷,冷冷地道,「我生來貧賤,受人欺凌,是以這一生中最大的心愿,就是出人頭地!人生便像是一場豪賭,只是我再也輸不起了。」
這兩位無疑都是當世中最傑出的人物,他們不僅享有尊崇的名望,而且都是一代武學宗師。門下弟子無數,在江湖上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更是千萬年輕人心目中崇拜的偶像。在他們的一生當中,有無數個令人聞之而振奮的傳奇。拒絕平淡,是他們一生追求的人生境界之一。
衛三公子眼現一絲詫異,道:「你的確是有些與眾不同,不過承蒙你提醒,我卻還是想冒一冒險。因為我和音兄心裏只怕都有數,如果此事不能和平解決,一旦雙方動起手來,只怕難有了期。我更記www.hetubook•com•com得這麼一句古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是以,我不當鷸,亦不是蚌,也就沒有必要為了這點小事與音兄大幹一戰了。」
五音先生情知這是最佳的選擇,雙方一旦動手,就將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而且根本不能保證紀空手的性命,但他還是遲疑了半晌方道:「難道衛兄不怕我出爾反爾嗎?」
「承蒙音兄的牽挂,衛某一向還好。」衛三公子淡淡一笑,並未回頭,而是眼芒一閃,以一種欣賞的目光看了看韓信。他的這一眼有一種意味深長的含義,除了他自己之外,別人無法透視清晰。
樂白人在門口,仗劍而立,本是擔負防範的使命,見得來人如此迅捷,毫不猶豫地挺劍而刺。劍路玄奇,劍速極快,但五音先生空手在虛空一拍,竟將樂白逼退了三大步。
「五音自上次與衛兄驪山一別,迄今算來,已是三十余載,想起衛兄風采,心中嗟嘆,常期盼能有再見之日。只是衛兄高人行事,神龍見首不見尾,是以雖有此心卻無緣得見,引為平生憾事。卻沒有料到在斯時斯地,我們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實在是深感造化弄人。」五音先生淡淡笑道,眼芒掠過衛三公子的頭頂,望向韓信劍下的紀空手。他的第一個感覺,只是吃驚,似乎沒有料到紀空手在經歷了如此驚變之後,還能保持這等冷靜的心態。
「你覺得你有知道答案的必要嗎?」神秘人冷笑一聲,看了看紀空手身後的韓信,正要緩緩地點頭。
「啊……」首先感到驚奇的,竟是韓信!他怎麼也沒有料到,眼前的衛三公子竟然就是鳳舞山莊地牢中替自己送飯的聾啞老人。
「音兄所言極是,衛某深有同感。憶及當年,你我英姿勃發,談笑間爭霸天下,那是何等的快意?何等的瀟洒?而今賢侄女都已長大成人,貌美如花,風華絕代,也就難怪我們會老了。」衛三公子嘴上應付著,目光卻始終注視著紅顏。他豈會不知紅顏對紀空手的痴情?事實上他未動先謀,早已想好了用紀空手作為要挾,成為他們全身而退的砝碼。
「那我就無話可說了。」紀空手回過頭來,看了看韓信,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的笑中自帶三分寒氣,韓信一見,唯有心驚,他似乎讀懂了紀空手這笑和*圖*書中蘊含的無限恨意。
「一別數年,衛兄別來無恙啊?」五音先生緩緩地踏出一步,正好站到了門檻之內。在他的身後,除了紅顏之外,還有吹笛翁與「樂道三友」等知音亭的精英。他們的出現震懾了照月三十六騎與神秘人所帶屬眾,使他們停止了對神風一黨的攻擊,店外的街道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
如果是栽在別人的手中,紀空手毫無怨言,甚至自認技不如人,但事實並非如此,傷害自己的,竟然是他一直視為兄弟般的朋友,這讓他的心在片刻間絞成碎片,有一種刻骨銘心的苦痛。
事實也證明了衛三公子的決斷是正確的,無論這事態如何發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登龍圖的最終歸屬者必定是他,這已毋庸置疑。
「這不是借口,而是事實。憑你我之力去爭霸天下,這無疑是一個挑戰,也是一種難以抗拒的誘惑,我又何嘗不想呢?但是我卻在無意中窺破了天機,明白在這個世上真正能夠得到天下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韓信的眼中絲毫不見愧疚,似乎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只是奉天行事而已。
一掌之威,竟能將號稱入世閣三大高手的樂白逼退,這種功夫,確實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無論是紀空手,還是韓信,觀之無不動容,縱是那神秘人,他的眉間也微微一皺,顯然對五音先生有所忌憚。
紀空手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已經不去奢求什麼,他只是回頭望了一眼立於自己面前的神秘人,突然問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閣下應是衛三公子了。」
五音先生微微詫異:「請講。」
他的兩鬢灰白,額上隱現橫紋,像刻畫著過去艱苦的歲月,暗示著人世的滄桑。若非五音先生先行點破,誰也不會想到他就是貴為衛國王室的後裔,身為問天樓樓主的衛三公子。
韓信的心中陡然一寒,如果說這個世上最了解紀空手性格的人,應該就數他了,他當然不會不知道紀空手的本性,驚懼之餘,他的心中已起了殺心。
兩人相距雖有三丈之遠,但神秘人還是感到了自五音先生身上透發而出的淡若無形的壓力,輕笑一聲,他終於緩緩地揭下了自己頭上的面具。
「衛兄如此坦誠,可見是真小人,而非偽君子,行事作風依然不失大師風範,五音實在佩和圖書服,只是今日事情既然出了,終需有個了斷之法,衛兄不妨談談高見,免得你我干戈相見,傷了和氣。」五音先生看了看一臉緊張的紅顏,心痛女兒,便迅速提出了解決之道。對他來說,登龍圖只是身外之物,得與不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紀空手不能因此而受到傷害,因為他牽繫到自己愛女一生的幸福。
此人高瘦筆挺,相貌堂堂,雙目精芒閃電,有種不怒而威的神韻,不過生了一個鷹鉤鼻,使他的神情變得陰鷙深沉,予人以非常自負、桀驁不馴之感,又使人對他生出一種自私無情的印象。
他不由得為衛三公子的計劃而叫絕,更為衛三公子用人之狠感到一種對人性近乎絕望的悲哀。樂白能在入世閣中深得趙高的信任,絕非是一朝一夕之間可以做到的,而且他甘於做張盈的入幕之賓,這份犧牲更是常人難以想象的,甚至於韓信殺了樂五六,這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以此來給人造成韓信與樂白勢不兩立的錯覺,使得韓信最終能在相府站穩腳跟。
「對不起!」韓信人在紀空手身後,根本不敢去面對,只能滿懷歉意地道,「紀少,我也是情非得已。」
衣袂飄動中,店門口赫然出現了一個仙風道骨的長者,他的一舉一動,有種說不出的風雅與悠然,眉間雖夾雜著一層隱憂,卻掩蓋不住他勃發的英氣。能有如此翩翩風度者,當世之中,除了五音先生,還會有誰?
這顯然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布局,照月三十六騎擔負起隔斷紀空手與神風一黨之間聯繫的任務,不讓他得到援助,加上神秘人帶來的幾名高手,在這小店之外形成了一段有效的防護範圍。
韓信心中一顫,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但他握劍的手卻異常穩定,正好觸及紀空手背上的要穴處,只要微一用力,紀空手就將成為一具屍體。
一別數年,故人依舊,兩鬢見白,方知一代新人成舊人,歲月最是催人老。唯有在這一刻,以對方為鏡,他們才真的發現自己老了。
以衛三公子的身份地位,他以如此手段對付一個新近崛起的江湖後輩,這實在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情,是以他的臉色也微微一紅,道:「音兄過獎了,但衛某肩負復國重任,自有不為外人所道的苦衷,因此這三十年來,無論悲喜,從來不敢妄自菲薄和_圖_書,更是不敢有過半點鬆懈。此次前來,對登龍圖亦是勢在必得,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既想出人頭地,行事難免有所偏激,若有得罪之處,還請音兄多多包涵。」
神秘人的臉上絲毫不見任何表情,紀空手卻一眼看出他是帶著非常精緻的人皮面具。事實上他之所以如此認定,是因為此人的武功之高,的確達到了武林豪閥這等級數,除去衛三公子外,又會有誰?
他相信韓信,就像相信自己一樣,因為他們不僅是共過患難的朋友,而且生死與共,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深厚感情。他自問自己對待韓信可以問心無愧,可是韓信何以會如此對他?難道就僅僅是為了一張象徵權勢與財富的登龍圖嗎?
衛三公子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這才緩緩轉過頭來,兩大閥主的眼芒終於在虛空中悍然相交。
「這一切也許就是上天註定。」韓信面對紀空手嚴厲的指責,心態反而漸漸平靜,恢復了他先前的自信。
紀空手皺了皺眉,搖頭道:「人各有志,勉強不得,我不怪你。你既已下手,便把我殺了吧,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按目前雙方的實力對比,無論是功力的高深,還是人數的多寡,問天樓似乎都略處下風。衛三公子行事之前,當然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但他似乎算準了只要將紀空手制於己手,五音先生就不敢妄動,而事實也證明了他的這一算計十分精準。
一個對自己的屬下尚且如此絕情之人,他又怎會放過一個有可能成為他最大強敵的人呢?衛三公子的計劃中肯定對紀空手有「殺無赦」的決定,何況韓信也絕對不會讓紀空手再有生還的可能。
紀空手心中一酸,臉上卻淡淡一笑:「你還知道叫我紀少?你還有臉叫我紀少嗎?虧我待你親如兄弟,我可以不信天下人,但絕對信任你,可我萬萬沒有料到在這種危急時刻,在我背後下黑手的人竟然是你!」他的心中已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除了悲憤,還是悲憤,臉上唯一可以表達的表情,就只有一種近乎絕望的冷笑。
「也許在我們之間,從年齡來看,確實老了,但衛兄的心態卻始終不老,三十年過去,這爭霸天下的雄心可是一絲都沒有改變。」五音先生笑了笑,神情間隱含譏諷,似乎是為衛三公子的偷襲作風感到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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