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陳平當然不想因為自己而讓國家陷入戰火之中，更不想因為自己而讓萬千百姓飽受戰爭帶來的痛苦。所以，他不得不向紀空手與龍賡提出警告。

在靈竹公主的身後，跟著七八個人，人人都身著玄衣，腰間鼓脹，顯然都攜帶著兵器。這些人的太陽穴高高隆起，無一不是內家高手，大有殺氣。

「湊耳過來。」陳平貼著他的耳朵叮囑了幾句。

陳平與龍賡頓時明白了紀空手的用心，既佩服紀空手的反應之快，又擔心這個騙局終究會被人識穿。下毒者既然如此煞費苦心，當然是有備而來。

「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連累到你。」紀空手理解陳平的苦衷，微微笑道，「你應該對我們抱有信心，李秀樹也許真的可怕，但若是由我們二人聯手，只怕能勝過我們的人已經不多了。」

龍賡與陳平的臉色已如一片紅霞，艷麗得可怕。他們只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些發軟，一點功力都無法提聚，就算此時來個普通的武者也能將他們置於死地。

陳左的神色為之一黯，臉上閃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低下頭道：「老爺，你能不能不問？」

「你真的想去臨月台？」陳平道，「那裡的防衛都是她的手下負責的，只怕你連大門都未必能進。」

「是的，這毒的名字就叫胭脂扣。中了此毒之人，他的臉就會紅得像胭脂一般，所以才會有這樣一個讓人心動的名字。」陳左淡淡一笑，道，「不過你們可以放心，中了這種毒，絕對不會喪命，它只會讓你們無法提聚內力，而且三日之後，無葯自解，對你們的功力一點都沒有損害。」

「原來是你！」靈竹公主眉頭一展，顯然這才注意到紀空手。

他說的是實話，雖然他貴為夜郎國的世家家主，卻不能對靈竹公主有半點怠慢，稍有不慎，不僅可能影響到夜郎國與漏卧國的邦交，甚至有可能爆發兩國之間的戰爭。

「什麼？我不勝酒力？」陳平的臉色突然一變。

陳左踱步來到鐵几旁，拿起那個送上酒菜的托盤，道：「這個托盤就是用傷心樹的木製成的，你們說，這種下毒的方式是不是很妙？是不是很絕？」

「那好。」陳平一咬牙道，「不過你們千萬小心，如果靈竹公主真的與李秀樹勾結一起，這臨月台就無異於是龍潭虎穴，弄出事來，連我也幫不了你們。」

陳平沉吟半晌，突然驚hetubook.com.com道：「你這麼一說，倒讓我想起了一件事來。你還記不記得，當你與漏卧國的靈竹公主對賭的時候，我刻意看了一下靈竹公主身後的一大幫隨從，的確是有幾個陌生的面孔。」

這兩種情況都有可能，但紀空手已經沒有時間去判斷，他笑了笑，道：「我叫莫痴人，一個行商而已。」

無論是酒，還是下酒的小菜，都不可能有毒，這是毫無疑問的，而且這三人中，誰也不可能下毒，也沒有下毒的動機。就算他們三人中有人下毒，也不可能逃過另外兩人的眼睛。

紀空手相信陳平有這樣的能耐，不過他擔心以李秀樹的心計，肯定早有安排，如果稍有紕漏，讓他們殺了房衛，那麼對紀空手來說，這一趟夜郎之行也就算是空跑一趟了。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而是人為安排。」紀空手微微一笑，「也許這靈竹公主正是我們要找的人，雖然我贏了她的錢，有些不好意思見她，但是偶爾拜訪一下她，也未必就放不下臉來。」

「她不讓進，我就自己進去。」紀空手笑了，「夜探深閨，豈不妙哉？相信龍兄也與我有同樣的興趣。」

紀空手的出現顯然打亂了靈竹公主與李秀樹的計劃，按照他們事先的計劃，下毒成功之後，李秀樹將對陳平與龍賡實施控制，然後在棋賽舉行之際，讓陳平在大庭廣眾之下輸給卞白，從而堂而皇之奪得銅鐵的貿易權。這一計果然毒辣，避免了意外情況發生，比及刺殺房衛、習泗更見成效。

「老爺，我不能去。」陳左微微一笑。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好香！怎麼會這麼香呢？難道你們都沒有聞到這花的香味？」

陳平驚奇道：「一個承諾？對誰的承諾？」

陳平神色一緊，道：「這一百來號人的身份我們都做過了調查，並未發現有可疑的人物出現，倒是來自於本國的幾位王公貴族和鄰國的一些貴賓，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我們沒敢調查。」

「陳左。」陳平不敢猶豫，叫來了十丈之外的陳左。

「為什麼？」陳平話一出口，忽然心頭一沉，似乎明白了什麼。

「不可能！」陳平驚道，「這黑泥瓷杯裝上葡萄酒，除了味道甘醇之外，還有一個優點，就是怎麼喝也不上頭，我的臉又怎麼會紅呢？」

「可是，我想了ｈｔtｐs://ｍ.ｈeｔubｏｏｋ•coｍ•ｃoｍ這麼久，卻想不出你如此做的理由。」陳平搖了搖頭，眼中噴出一股怒火，恨不得將陳左吞噬，「我待你一向不薄，而且委你重權，讓你掌管我陳家的財庫，你何以要背叛我？」

「我看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紀空手沉聲道，「這通吃館內人員複雜，除了大廳的那些下三流賭徒之外，持千金券進入萬金閣的賭客只怕就不下一百來號人，其中必定有李秀樹布下的殺手，我們千萬不可大意。」

「既然如此，就讓我再來敬二位一杯。」陳平斟上酒道。

沒有人知道答案，除了陳平與龍賡之外。

「怎麼會這樣呢？」紀空手提出的問題也正是龍賡、陳平心中所想，對於他們三人來說，其內勁已足以讓他們對付一般的毒素，而且有人下毒，必有徵兆，以他們的目力，不可能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

「是我，一個運氣不錯的人，所以才能贏得公主的一萬金賭碼。」紀空手面對強敵環伺，似乎絲毫不懼，反而調侃起來。

「怪不得你會用這樣一套其貌不揚的酒器，原來還有這麼多的講究。」龍賡輕嘗一口，頓覺回味無窮，便知陳平所言非虛。

紀空手三人顯然沒有料到李秀樹會有這麼一手，一著算錯，是以才會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不過紀空手的心中依然未亂，對他來說，這不是絕地，自己也還沒有身處絕境。

「胭脂扣？」三人同時呼道，顯然沒有聽過這種毒的名稱。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

「情人刺連花香都沒有，又怎麼會有毒呢？」陳左笑道，「但它的根部每到月出的晚上，就會散發出一種很淡很淡的氣體，這種氣體一旦與一種名為傷心樹的樹味接觸，就有可能變成一股毒氣，無色無味，卻能禁錮人體內的功力。」

龍賡大吃一驚，微一運氣，突然間臉色巨變。

「我中毒了！」龍賡的臉色極為難看，手已緊緊按在了劍柄上。

靈竹公主的美目閃了一閃，道：「你究竟是誰？何以會與他們攪到一起？」

紀空手並不吃驚，沉聲道：「公主猜得一點不錯，在下姓左名石，乃是一名浪跡天涯的刀客，有幸在此得遇一代劍俠龍公子，是以才月下把酒，共論武道。」

「不為什麼，因為這毒是我下的。」陳左非常平靜地道，「這位紀公子雖然裝出一副沒中毒的樣子，可是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裏清楚這胭脂扣的厲害，當然不會相信他真的沒有中毒。」

「哦，竟有這等事情？」紀空手精神一振，「她是什麼時候到的這裏？」

「當然。」紀空手與龍賡同時答道。

「不會。」紀空手淡淡一笑，「因為我已把他們當成了朋友。」

當她見到紀空手時，這才懂得，原來男人也能如岩石般堅硬，男人也能若孤松般狂傲，男人也能像大海般包容，男人也能讓自己心動……在她少女的情懷中，已經深深地烙上了紀空手的身影。

鐵塔之上，出現了死一般的靜。

「老爺有什麼吩咐？」陳左似乎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哈著腰道。

紀空手放下酒杯，道：「陳兄乃夜郎國三大家族之一的家主，名門之後，自然講究，否則夜郎王也不會將款待三方來使的重任交給你了。對酒之一道，我無知得很，更想知道你對這三大來使是怎樣安排的？」

不過，他們的身邊幸好還有一個陳左。這裏既是他們的地盤，只要一道命令，這鐵塔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就可以變成最安全的地方。

這怪不得她，因為在她的記憶里，從來就沒有見到過如此有魅力的男人。她所見到的男人，無不對她百依百順，唯命是從，是以在她的心裏，認為男人很是沒勁。

「不錯。」龍賡笑道，「美女我見得多了，卻從來沒有見過什麼公主，偶爾見識一下，倒也新奇。」

「陳兄既然不勝酒力，就不要再勉強了。」紀空手笑道。

只是，紀空手為什麼要如此看重房衛的性命呢？房衛只不過是劉邦派來的一個棋王，難道他的生命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鐵塔之上頓時出現了一刻難得的寧靜。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們真的要去？」陳平問道。

「如果現在有一個機會讓你離開，你會不會走？」靈竹公主說出這句話時，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接著她便聽到了李秀樹在身後傳來的咳嗽聲。

靈竹公主深深地看了紀空手一眼，一抹紅暈隨之飛上臉頰，幸好這隻是在月夜中，無人看清，否則只要是明眼人就不難看出她對紀空手的這番心思。

陳平想了一想，道：「應該是半月前，這舉辦棋賽的消息一傳出，她就來了，這的確是有些巧合。」

「你怎能認出這些隨從的生熟呢？」紀空手奇怪道。

陳平望著靈竹公主笑靨如花的俏臉，微微一笑hｔtｐs://ｍ.ｈeｔubooｋ.coｍ•ｃoｍ：「漏卧國與我夜郎關係一向不錯，靈竹公主又是一個聰明人，希望你不要受人利用，凡事還須三思而行。」

「如果我換作是你，也會這樣問的，因為誰也不想糊裡糊塗地就著了別人的道兒。」陳左得意地點了點頭，「好吧，我就告訴你。」

紀空手似是不經意間看了一眼陳左，不由心中暗道：「難道說陳左沒有聽到我們的談話，不知我的真實身份？抑或他知道了，卻沒有告訴公主？」

陳平微微一笑，道：「這一點還請紀公子放心，這裏既是我的地盤，當然可以做到心中有數。我剛才出去，就是加派人手，對卞白他們所居的掛雲樓實行晝夜監視，而且通知了本地各方人士，要求他們一旦發現有外地人出沒，必須在第一時間內向我通報。所以我相信，只要卞白還有同夥，最遲不到明天就可以讓他們現出形來。」

「在這位公主身後的那位老者，就是李秀樹。」龍賡壓低嗓門道。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就算對方不下毒，以敵人的實力，他們也未必就有勝算。

「我能不能問一句，這毒是怎麼下的？何以會下得這麼高明？」紀空手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似有一股莫名的怒意。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只因為靈竹公主的芳心已亂。因為她是一個情竇已開的少女，更因為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像紀空手這樣的男人，當紀空手拒絕與她再賭一次的請求之後，她的芳心裏便留下了這個男人的影子。

「我們就是中的這種毒？」紀空手看了看四周，道，「可是傷心樹在哪裡？我倒想見識一下。」

因為他依然自信！

「是。」陳左站起身來，卻沒有動，連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

「你難道沒事？」龍賡與陳平看了紀空手一眼，詫異地道。

陳左來到靈竹公主面前，恭身行禮之後，乖乖地退到一邊。

「這些花沒有毒。」陳左一句話就推翻了紀空手心中的猜疑，「不過，在這些花中，有一種名為情人刺的花，卻很有意思。」

陳平詫異地盯著他道：「怎麼還不去？」

「這漏卧國相距金銀寨不過兩三百里的路程，靈竹公主又一向喜歡豪賭，所以一年總有幾個月要待在這萬金閣里。一來二去，自然也就認識了。」陳平的眉頭皺了一皺，「不過她這次來，的確與往日有所不同。以前她在金銀寨里有自己的飛凰院，每次來賭，吃住都在那m.hetubook.com.com裡，可是這一次她卻提出要住在我們通吃館內，我不好拒絕，就將她安置在臨月台。」

但是，既然無人下毒，這毒又是從何而來？

「你不用回答，其實我們也知道，當年漏卧王為了與幾位兄長爭奪王位，曾經得到過高麗國李秀樹的大力支持，最終才能登上王位，所以漏卧王為了報恩，許下重諾。」一個聲音冷冷地道，正是紀空手。

「莫痴人？」靈竹公主在嘴上念了兩遍，突然笑道，「這隻怕不是你的真名吧？」

紀空手的臉色變了一變，他當然注意到了這沁人的花香，更看到了鐵塔邊上的似錦繁花，當時還覺得很香，所以就多吸了幾口，難道這是一種花毒？

「不是不多，而是沒有。」龍賡糾正了一句，在他的臉上，充滿了十足的自信。

「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紀空手眨了眨眼睛，然後大聲道。

「左石？」靈竹公主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回過頭來，卻見李秀樹一臉悠然，搖了搖頭。

「情人刺？難道這種花香有毒？」紀空手問道。

就在這時，一聲淺笑響起，自塔門外走進一個人，紀空手抬眼看去，吃了一驚，似乎沒有料到來者竟是靈竹公主。

紀空手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想定是此酒的酒性特大，否則你的臉怎會紅成這樣？」

在夜郎國相鄰的七八個小國中，一向戰火不斷，這些國家大多是由一個民族組成，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民族間產生的仇恨隨著國家的建立也就衍生成了國恨，從而很容易爆發戰爭。

紀空手眼睛一亮，道：「據我所知，這李秀樹雖然是北域龜宗的宗主，同時也是高麗國的王公大臣，他會不會利用這種身份將自己的手下混入這些王公貴族的隨從當中，陰謀破壞呢？」

「受人利用？」靈竹公主啞然失笑，「沒有人利用本公主，本公主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完成我父王當年的一個承諾。」

靈竹公主冷笑一聲：「你是誰？本公主難道還要回答你的話嗎？」

陳平的眉鋒一跳，壓低嗓音道：「我也一樣。」

靈竹公主緩緩前行，來到鐵幾之前，對著陳平道：「本公主聽說你們欲至臨月台找我，不知有何要事，所以就自己趕來了，卻不料你們連最起碼的禮儀都不懂，竟然不起身相迎，這可太令本公主失望了。」

「不能！」陳平大聲喝道，強撐身體站了起來，誰知腳下一軟，重新跌坐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