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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章邯的為人，他一定會失信于漢王！而且這已在漢王的意料之中，然而漢王既然敢親身前往，就必然有制敵之道，也有這樣的自信，所以，你我根本無須擔心，只管拭目以待！」張良笑了笑。

將士紛紛而退，無不被這毀滅性的勁氣所迫，有一種窒息之感，在瞬間與這股勁氣拉開距離。

那凜凜的劍鋒劃出一道異樣的色彩，猶如磁鐵般吸住了對方的鋒刃，而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陡然沒入虛空，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對方當胸擊去。

虛空在剎那之間變得狂野起來，充盈著一種毀滅一切的氣勢，亂而無序，沒有任何的規律，甚至無跡可尋。

紀空手竟然不見！

章邯的臉色一變，已然退出了五步之遠，他的眼神緊緊地鎖定在那劍影的中心，似乎在追隨著真正的劍鋒所在。

不可否認，章邯對槍法的領悟已然達至頂級高手所具備的能力，他的長槍大開大合，極具變化，充滿著兵中王者之霸氣，在他的軍旅生涯中，曾經用此槍挑落下無數戰將，而更讓他自負的是，在這槍法之中有一記絕殺，絕殺之名曰大江東去。

他瞬即將刀芒隱滅，手臂一振，將全身的勁氣提聚于掌心，驀然爆發。

張良關注著百步之外的戰局，緩緩而道：「你應該知道，我軍東征，先入關中，是想將關中這富庶之地作為我軍東征的根本，然而關中又分三秦，三秦之中，陳兵達數十萬之多，若是不出奇計，以最樂觀的估算，攻下關中也需一年的時間，這顯然不是我軍能夠等待的時間，而且，就算攻下關中，經過常年戰事的干擾，關中這富庶之地也必將變得貧困苦寒，一旦我軍與西楚交戰，又從哪裡得到大軍每日的軍需用度？」

紀空手唯有收拳，猶如烈馬狂奔，突然收韁止足。

在陳倉的城樓上，對話依然在繼續著。

「哦？」樊噲詫異地看了張良一眼，「這倒要請先生為我指點迷津！」

當槍影與劍芒相激互噬之際，這荒原之上的泥沙、枯草為之而旋，在飛轉中集聚成團，越滾越大，大至將紀空手與章邯兩人身影淹沒其中。

紀空手的劍出，十分的緩慢，非常的悠然，就像是一隻翻飛在花中的蝴蝶，隨著這暗雲的裂現，一點一點地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他彷彿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就像是面對著一股大潮的https://m.hetubook.com.com浪峰，隨時可以將自己席捲其中。

如果他明白他眼前之人不是劉邦，而是紀空手的話，他也許就不會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金屬與空氣強行摩擦的怪異之聲，就如一段哀樂般刺耳難聽，眼見紀空手的身體就要被槍影吞噬之際，在他的手上，突然又多出了一道寒芒，就像是一道破開烏雲的閃電，隱蔽而突然。

這一剎那，槍與劍彷彿都突破了空間與時間的限制，在快慢這種矛盾對立的形態之間，形成了一種和諧。

就在這時，從城池的前方暴閃出一聲驚喝，如雷鳴般轟震四野。

他感到不可思議，在他的前方，紀空手的長劍劃出，已經抵上了他的眉心，而在紀空手的身後，陳平與龍賡猶在。

「這一戰的確兇險，兇險得讓我根本看不到你們所說的任何勝算！」

所以，他沒有猶豫，在這三條人影一逼進他的七尺範圍時，他已踏出見空步，迎身向自己正前方的那條人影撲去，似乎完全無視對方的手中還有一把可以洞穿一切肉身的利刃，這種無畏，這份勇氣，簡直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對方顯然是用劍的高手，不僅精，而且准，用一種妙到毫巔的步伐彌補了同伴的破綻，非常及時的出現在紀空手鐵拳的去路之上，就像是一條山樑，不容紀空手的拳頭再有半寸進入。

「當……」的一聲爆響，雙劍撞擊，如一團火花綻放，對方直覺到一股如電流般的勁氣直躥入自己的手臂，一麻之下，長劍竟然脫手而出。

紀空手聞聲一驚，不敢有半點怠慢，說到江湖閱歷，武林逸聞，他所知也許並不豐富，對這傷心陣法，他更是聞所未聞，然而，他有他自己的一套方式，這種方式就是用他對武道的深刻理解，去詮釋一切他所未知的現象。

紀空手的拳並沒有擊中對方的胸口，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就在他的拳頭僅距對方胸膛不過半尺時，他感覺到了腰間有一股懾人的殺氣迫來。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可怕得超出了章邯原先的想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章邯絕不相信，以劉邦現在的年齡，其武功修為竟然可以達到如此驚人的深度。

萬千劍影出沒虛空，那如水銀瀉地般的攻擊顯現出一種殘酷，一種無情，更有毀滅一切的變態之美。

樊噲的臉和_圖_書上閃現出一股疑惑：「這和漢王此時深入敵人腹地有何關係？」

他感到了一種不可思議，背後的劍只是剛剛刺入他體內的經脈處，未傷經脈，卻能截斷脈絡的運行，這種方法十分絕妙，除非是深諳他武功底細之人，才能為之。

而在他身後所站列的全是他的心腹親信，難道說在他們之中，既然有人會是大漢的姦細？

張良望了他一眼，淡淡而道：「我之所以一點都不緊張，是因為我了解漢王，他之所以甘冒其險，深入戰軍腹地，當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章邯緩緩地踏前一步，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足足一尺有八，只這麼一步，天地間因此而風雲涌動，荒原之上的無形氣機就像是滾動的氣流，追隨著章邯的身體而來，使得章邯的氣勢就像是中了魔咒一般瘋漲，旋風自他的腳下而動。

然而這一切只是一個過程，真正讓他感到恐懼的卻是他自己心生的一種感應，或者說是一種驚兆，他還沒有來得及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驀感背後有一股驚人的殺氣迫入自己的體內，滲入之深令他的經脈運行在瞬息間癱瘓。

張良沉聲道：「不僅有，而且大有關係，因為這才是漢王深入敵人腹地的大背景，在漢王的計劃中，他期待以一種兵不血刃的方式來攻佔三秦，這不僅可以保證我大漢軍隊的實力，也可以不傷關中元氣，而要做到這一點，他此行無疑是勢在必行之舉，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大江東去是一種意境，槍出虛空，猶如大江之水滾滾向東，有一種一往無回的氣勢。

「轟……」的一聲，地動山搖，一股洶湧的殺氣如浪潮般從槍鋒中衝激而出，迎頭向紀空手所藏身的那道風頭之上襲去。

紀空手漠然以對，面對章邯所爆發出來的這道如驚濤駭浪般的殺氣，他如風般飄浮，如雲般悠然，臉上閃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仿若在風口浪尖中遁舟而去，有一種說不出的洒脫和優雅。

紀空手的身形輕若白雲，猶如飄落在這虛空之中，而章邯的軀體卻如山嶽不動，唯有那雙深冷的眸子綻射出無盡的寒芒，渾身上下透發出一股霸烈無匹的氣勢。

同伴的死，顯然激起了另外兩人更加洶湧的戰意，當他們的兵器夾擊而出時，刺中的卻是紀空手的幻影。

這是一種自信的得意，彷彿這一切都在他https://m.hetubook.com.com的意料之中，但在章邯的心裏，卻涌動出一股難受，因為他從背後襲來的殺氣中，似乎辨明了襲擊者的身份。

而像這樣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個，那就是獨孤殘。

張良微微一笑，道：「殺這十萬人當然容易，然而這隻是一個下策，如果這十萬人馬能盡歸已用，既能為我軍壯大了實力，也為我軍贏得了仁義之師的美譽，一旦拿下章邯，這三秦便不攻自破，可以為我軍東征贏得最寶貴的時間！」

章邯的眼睛陡然一亮，閃出一絲異樣的神芒，他沒有猶豫，挺身而出，他絕不能再錯失任何可以取勝的良機。

「噔噔」兩響，那人連退數步，在暗影涌動的虛空之中，他陡然看到了一抹黑點在不斷地擴大，毫無阻擋地進入他的視線中，他雖然看不清這黑點的存在，卻已經感受到了那滲入人心的驚天殺氣。

除了先前那一瞬間的時機之外，他完全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機會，更無法揣摩出紀空手的意向和動態，雖然他的氣勢無所不在，但他卻感受不到紀空手身體所存在的那股氣機。

出乎紀空手意料之外的是，章邯竟然可以從容自他那密不透風的劍氣中穿越，而且可以從他那霸烈無匹的刀芒中安然退出，這似乎說明，章邯的武功本就已是深不可測。

此刻的紀空手就像是一個生活在虛幻空間的人，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好像沒有了實體。也許，他已在不知不覺之中，將自己融入了這自然中，這夜色里，與這天地難分彼此。

「哧」的一聲，暗云為之而裂，那切入虛空的是一把劍——紀空手的劍！

而他手中的劍已然跳出，從一個非常刁鑽的角度劃出一道幻滅不定的劍弧，以刀劈之勢橫擊在對方的劍上。

「何以先生看上去如此鎮定？漢王此舉無疑是一種冒險，你身為輔臣，當竭力勸阻才是！」樊噲看到張良的眼上竟然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由有幾分不滿。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所湧現的不是絕望，而是一種孤獨，一種被朋友所出賣的孤獨。

紀空手深知，不管對方擺下的是什麼陣法，不管這陣勢有多麼的可怕，但發動這種陣勢的根本還在於人，而人就必須要有氣勢，只有在氣勢上壓倒對方，他就可以達到自己先聲奪人的目的。

銳氣如風般從紀空手的衣裳邊掠過，一顫之間，襲入了紀空www•ｈｅtｕｂoｏｋ•cｏm•com手那鼓動的衣內，那出手之人臉上一喜，然而這種歡喜在一瞬之間變了，變得十分的猙獰，那是因為一聲輕響，一聲金屬般的脆響。

但是紀空手的出手不僅快，而且有一種不可測度的內涵，根本無法讓人看出其深淺，唯有身在局中，才能感受到他武功中所表現出來的那份意境。

殺氣俱滅，章邯的整個人猶如一個木樁般一動不動，呼吸出粗重的氣息，就像是一個久卧床榻的病人，當他看到紀空手那流露出一絲淡淡笑意的臉龐之時，他分明從中讀出了一股得意。

出乎意料的不僅僅是這發動陣勢的三個人，還有章邯，章邯之所以沒有出手，是因為他想利用這個機會，來看清紀空手的武功套路。

他的人已如風，真正能夠捕捉到這陣風的人，也只能是另一道風，而這一道風的源頭就是章邯。

直到這時，紀空手才相信自己的直覺沒有出錯，在他的心裏，似乎有一股僥倖的心理。

在陳倉的城樓之上，張良目睹著眼前的這一切，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擔心與驚懼，顯得胸有成竹，在他身邊的樊噲卻看得心驚肉跳，呼吸也顯得急促起來。

其實這並非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只要章邯稍微留心，他的心思稍微再縝密一點，就有可能從中發現破綻，但此計之妙，妙就妙在這個姦細是章邯萬萬想不到的人，無論他的想像力有多麼的豐富，他都絕對想不到，一個被自己視為兄弟和朋友的人，竟然會是大漢的一個卧底。

一擊未成，章邯的整個人就像是一頭蟄伏于荒原之上的魔獸，他並沒有急於動手，而是在審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卻看見紀空手的大手輕拈劍柄，在空中徐徐劃過的痕迹，猶如一道長虹般美麗，與傲立如松的身軀配合一起，構成了一個無懈可擊、完美無匹的整體，不顯一絲破綻。

飛刀！又見飛刀！飛刀一出，殺氣漫天，就像是雨後的天，綻現出道道虹光。

「噝……」

「真正的勝算本就不是拿給人來看的，他就像是晴空里的一道霹靂，在無聲無息中悄然乍起，當你感覺到它的存在時，它卻已悄然離去。」

他的經驗之豐富，無愧於他身為名將的聲譽，他出手果敢，更具殺伐之勢。

似乎在一剎那間，天不是這天，地不是這地，而我也已不再是我，彷彿天、地、人之間有一種契合，合為一個整體，而紀空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思想就如這行雲，流水，在自然中放飛，進入到一個玄之又玄的意境之中。

這也許就是章邯沒有立即動手的原因！

章邯一驚之下，飛身而退。

因為在很多人的眼中，紀空手的飛刀不出則已，一旦出現，就代表著死神的降臨。

然而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章邯的這一步乍一踏出，紀空手那恬淡悠然的氣機也隨之而變，似乎打破了這自然的平衡，形成了一道微不足道的裂線。

所有的動作都十分的簡單，平平無奇，但是當紀空手將這些動作一氣呵成、連貫在一起的時候，它體現出了一種肉眼無法覺察出速度，更體現出了一種肉眼無法揣摩的變化。

傷心陣法為之而破，這的確是一件傷心的事情，可惜的是，傷心的人不是紀空手，而是章邯，只有章邯明白，要練成這傷心陣法，沒有十年的配合，絕對無法練到身隨心動的默契和意境！

樊噲若有所思：「難道漢王甘冒如此大險，只是為了勸降章邯？此時我軍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只要一聲令下，三軍可以在頃刻之間將章邯的十萬人馬化為灰燼，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槍鋒一顫間，幻化成萬道霞光，構建起一團赤紅的暗雲，緊緊將紀空手罩入其中。

遠遠望去，就好像是一道旋風從這荒原之上憑空升起，在千萬人的注目之下，有一種凄艷的美麗。

他的心陡然一沉，沉至無底，一股驀大的恐懼漫卷其身，彷彿置身於千年冰窖之中。

那鋒刃所刺中的並不是肉體，而是點擊在了一件金屬之上，劍出自紀空手，那把系在紀空手腰間的劍在銳氣襲入的剎那，突然出現在了胸前。

章邯終於忍不住出手，在他認為最恰當的時機出手，他似乎料到傷心陣法無法對紀空手造成威脅，所以，他一直就在等待，等待一個時機實施偷襲。

當劍完全從那暗雲的裂線中閃耀而出時，那四周燃起的火光也為之一暗。

是鋒刃破入血肉發出的聲音，還帶著一種骨骼脆裂的「咔咔」之響，那名劍手狂呼一聲，如雨花般的鮮血自他的口中狂噴而出，他的眼神有一種疑惑，更有一種無助，臨死之前，他也沒有明白，為什麼敵人明明還在數尺之外，卻能將他的生命結束？

「可是，如果章邯失信于漢王，先發治人，漢王身邊只有陳平和龍賡兩人，又怎能從這十萬大軍中全身而退？」樊噲的眉間隱隱現出一絲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