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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補天石異力運轉一個周天時，紀空手的耳目開始擴張開來，十數丈內的一切動靜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傳令下去，隊伍分成三列，分批向上攀行。每列隊伍間距在五十步，同時要求每一個人箭上弦，刀出鞘，隨時作好戰鬥準備！」紀空手緩緩地下達著自己的命令，音調不高，卻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威儀，讓人根本無法違背。

然而，就在他開始懷疑自己的一剎那，一陣古怪的聲音陡然響起。

紀空手站在亭中，望著滿山古木，淡淡而道：「你這話說得對，『雅俗』二字，其實正是有錢人用出來的，人若是沒錢，吃飯穿衣，談什麼雅，談什麼俗，填飽肚子蓋住屁股才是正事。記得我在淮陰之時，一連餓了三天肚子，實在沒轍了，就去偷了人家的一條褲子，換了兩個窩頭吃，沒有人想做賊，只是逼急了，想不做賊都不行！」

紀空手沒有猶豫，一人當先而行。

「當然不算！」紀空手也笑了，「黃金還沒到手，我們當然不算賊，就算是，也應該是俠盜，劫富濟貧的俠盜！」

「盜與賊難道還有什麼不同嗎？」陳平畢竟是富家子弟，對市井俗事了解不深，是以問道。

「且不說這百葉廟修得如此奇險，單是這千和圖書步梯，恐怕也得花上數十萬銀錢，無數人力。看來風傳呂不韋富可敵國，竟然不是虛吹！」紀空手冷然一笑，面對這宏偉的建築，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這聲音由小到大，由遠及近，從高至低，初時如急急的鼓點，彷彿還在遙遠的天際，只不過一瞬間，其聲已大若風雷，彷彿就在耳邊，更讓紀空手感到心驚的是，伴著這聲音而來的，是自己所站的石梯竟然震動不已，有一種地動山搖的感覺。

他所想的一點不錯，沒有人天生下來就絕頂聰明，也沒有人天生下來就註定是大富大貴，很多認識紀空手的人，都認為他的運氣實在不錯，但沒有人天生下來就運氣不錯，運氣的好壞，其實取決於個人的努力，如果紀空手不是自幼孤苦，出身市井，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數百鐵騎冒雨而行，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便趕到了驪山北峰腳下，紀空手抬眼望去，只見北峰足有千仞之高，古木森森，黃葉滿地，有一種說不出的奇險。由山腳至峰頂，更有一條青龍蜿蜒盤旋，時隱時現，正是用大塊青石鋪築的千步梯。

「人要是有錢，想俗都不行。光造這麼一亭子，別說錢，就是這份匠心，ｈｔtｐs://ｍ•hｅｔubｏoｋ•ｃoｍ•cｏm都了不得！」張良讀著亭柱上的一幅對聯，輕嘆一聲。

一動一靜，在動靜轉換中顯得如此自然，如此和諧，不顯一絲轉換的痕迹，單從這一點看，紀空手的確是領悟到了武道真諦。

走出三五十步后，並沒有出現他所預料的驚變。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紀空手負手而立，一動不動，就好像天地混沌初開時他就在這千步梯上，與剛才那談天說笑的嬉戲態度判若兩人。

他如孤松般站立於眾人之前，靜得如此徹底，是因為他需要心靜，只有心靜，他才可以用耳目去尋找潛在危機的來源。

他戛然止步，眼芒掠過兩邊石壁后的草木，茂密的枝葉如巨傘般撐在山石之上，仿若一頭卧伏的巨獸意欲吞噬這天地間的一切。

張良不禁莞爾，打趣道：「其實照我來看，公子乃是古往今來的第一大盜，四百萬兩黃金固然讓人眼花繚亂，又怎能比得公子從劉邦手中奪得這天下呢？」

三人同行，拾級而上，數百名親衛相隔十數步，緊緊跟隨，綿綿細雨如絲如織，飄然落下，近看是雨，遠看成霧，恰有一種詩一般的意境。

「快閃，閃到兩邊！」紀空手大喝一聲hｅｔｕbｏok.ｃｏm•cｏm，聲若驚雷，更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悸。

三人無不大笑起來，笑聲之響，竟引來陣陣迴音，激蕩山谷。

他相信自己，更相信自己的直覺。雖然他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卻堅信自己的直覺並沒有錯，出現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對手的武功極高，更善於隱蔽。

「所謂小賊，是指干那小偷小摸，偷雞摸狗之事的人，根本上不了檯面；而盜者，專干大買賣，出入王侯府地，進出官宦之家，所下手的對象，非富即貴，而像我們這種一出手就是四百萬兩黃金的人，應該算是大盜，巨盜，普天之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紀空手嘻嘻一笑。

上了五百步梯，便是半山亭，亭子修得精巧美奐，三五株青竹，七八簇花卉，點綴得古亭平添一股雅趣。

這個辦法雖笨，也未必不可實施，徵集數萬民工，花上十年時間，終有一天可以找到寶藏，但紀空手未經考慮就一口否定，因為他心裏明白，時間不等人，楚漢大戰在即，他要用這四百萬兩黃金救急。

然而，他失望了，他看到的是群山、細雨，聽到是風聲、雨聲……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自然，就彷彿他剛才所產生的直覺，只是一種虛無的東西，好似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紀空https://m.hetubook.com.com手苦笑一聲：「其實說到打天下，這位智者的話未免有失偏頗。且不用引經據典，單看我們如今，內外交困，險象環生，打天下又何嘗容易，一旦楚漢交戰，還不知要死多少將士，多少百姓，所以這句話只能這樣說——打天下難，治天下更難，要想開創一個亘古未有的盛世尤其難啊！」

「坐在這裏看圖，還不如我們都去實地看看，說不定靈感一來，想出妙策也未可知！」紀空手深知此事事關重大，不敢耽擱，當下與陳平、張良一道，率領數百名貼身侍衛趕往驪山。

陳平聽著紀空手說話，突然笑了起來：「我們現在算不算是賊啊？」

「暴秦之所滅亡，其根源就在於富的富死，窮的窮死，百姓活不下去，當然就只有起來造反，所以有智者言，打天下易，治天下難，看來不無道理！」張良也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他說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也不明白自己何以會有這樣的感覺產生，他只知道，這是一種非常真實的感覺，就像是一匹野狼總是能夠嗅到危機一樣，來自於人的本能。

紀空手的心陡然一跳，似乎有一種不祥的徵兆生起。

地震？這是紀空手出於本能產生的第一個念頭。

「公子……」張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剛想hetubook.com.com輕聲問上一句，卻見紀空手的臉色變得十分嚴峻。

他唯一顧忌的，是與高手的交戰，一旦再有強勁的外力襲入他的經脈之中，就很有可能導致他的心脈斷裂，生機盡滅，到那時，便是神仙也難救了。

但在剎那間，他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遠比地震更可怕的可能！

心脈之傷複發，若非呂雉的聽香榭一向以藥石見長，又精心調理了一段時間，紀空手也許至今還卧床不起。但紀空手體內的補天石異力來自於天地靈氣，取自然之道，合天地玄理，只要生機一日不滅，就絲毫不妨礙它的運轉，是以，他依然保持著高手應有的高度敏銳，對任何危險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預判能力。

「難道真是我的直覺發生了錯誤？」這一下，連紀空手也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

張良望著紀空手頗顯激動的臉色，心中一動，尋思道：「他能以智計聞名天下，也許並非是因為他天賦奇高，天生的絕頂聰明，而是因他自幼生活在沒有溫飽的環境里，為了生存下去，逼得自己激發潛能罷了！」

再上三百梯，所經地段，竟是從岩石之中開鑿出來的路徑，長約百米，寬卻僅容兩人並肩而行，石梯兩邊全是高達丈余的石壁，石壁上全是泛綠的青苔，在雨水的洗刷之下，滲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